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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珍珠令】(全)原著:东方玉-改编: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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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平步青云

  古北口亦称虎北口,是长城出关要道,左右山势连绵,长城高下弯环,势若
长蛇,关门凿山而过,宽仅容车,至为险峻。因为它是热河、京都之间的南北交
通孔道,每天往来的车马行人。贩夫走卒,不知有多少。

  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衔山,飞鸟还巢,许多骡队骆驼,也纷纷赶着进关的
时候。一阵急促的鸾铃、马蹄之声,从古北口朝关外驰去。马上汉子,像有急事
一股,不住的控马飞驰,马蹄踢起的乌沙,在大路上滚滚飞扬,害得路旁赶着进
关的人,几乎同时咳呛,咒骂不已。马上的壮汉自然没去理会这些,依然马不停
蹄地急赶,一口气奔驰出十几里路。一过拉海沟,马上那人立即从怀中取出一面
三角小旗,朝右首山坡间一片松林连扬几扬,口中喝道:“大家注意,来了。”
话声未已,已经一夹马腹,纵马直驰过去。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远处蹄声得得,果然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朝这边过来。
前面是一匹紫骝马,稍后是一匹青鬃马,都是骏马,但跑得并不快,显然马上两
人骑术并不高明。马跑得虽慢,总比人走路要快,不大工夫,就已快到林前。

  这回看清楚了,前面紫骋马上,是一位锦衣相公,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后拖着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好一副俊俏风流模样。稍后
的青鬃马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书童,也生得面目清秀,好一副伶俐模样。这主
仆两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京城里的富贵公子,赶着进关去的。但就在这两人两骑,
蹄声得得,快到松初前面之际,林中忽然响起下一声尖锐的哨声。哨声方起,但
见从林中像飞鸟一般,跃出七八个蒙面大汉,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下分散
开来,把两匹马围在中间。

  锦衣相公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坐在马上,几乎要跌下马来,上下牙齿在打战,
抖索着道:“你……你……们这……这是干……干……什么?”

  为首的蒙面汉子大声晚道:“少废话,快下来,大爷们要财不要命,要命的
就留上金银财宝,大爷还可刀下留情,放你们活着进关去。”锦衣公子没命的应
「是」,抱着马头,连翻带滚,跨下马鞍,怎奈双脚发软,没站的稳,一交跌倒
地上。

  稍后的俊俏书童,也畏畏缩缩地爬下了马鞍,挨到公子身边,伸手去扶,一
面颤抖道:“公子爷,这可怎么办?”他也吓得双腿发软,双手搀扶着公子,但
哪能扶得起来?主仆两人,接在一起,抖作一团。

  一名蒙面汉子手握钢刀,虎视耽耽地看着两人。为首的蒙面汉子早已从马鞍
上取下包裹,打了开来,包裹中除了衣衫,另外还有一个布包,里面是黄澄澄的
五十两赤金。那汉子脸上略有喜色,但瞬即冷冷的嘿了一声道:“皇城帝都那里
出来的富贵公子,身边只带这些金子?叫咱们兄弟如何分法?”

  监视着主仆两人的蒙面汉子已经走了过去,钢刀一指,喝道:“快说,身上
还有没有?”

  锦衣公子一看来势不对,急忙叫道:“青儿,快……快把你身……身上的银
……银子拿出来。”

  俊俏书童牙齿打战,抖索着从怀里摸出几张金叶子和一些碎银子,一起放到
地上,说道:“都……都在这……这里了。”

  监视他们的蒙面汉子狞笑道:“只有这些?”

  俊俏书童吓黄了脸,说道:“真……真的没有了……”

  蒙面汉子霍地跨上一步,手中雪亮钢刀作势晃了晃,一下架在锦衣相公脖子
上,冷冷喝道:“要命就快说,还有放在哪里?”

  锦衣相公给钢刀这么往肩头一搁,一个人早已软软的瘫痪在地上,骇得脸无
人色,口中有气无力地叫道:“大……爷……饶命……”

  俊俏书童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诸位大……大爷,公……公子是回……
回京里去的,带……带出来的,都……都在路上……花了,真……真的只有这些
了……”

  为首蒙面汉子狞厉地笑道:“看来你们不见棺材不流泪,大爷……”

  锦衣相公又急又怕,没命地叫道:“饶……命,饶命……”

  就在此时,但听「叮」的一声,架在锦衣相公颈上的钢刀,突然一震,跳了
起来,那汉子口中「啊」声未已,钢刀已经脱手震飞出去。紧接着但听有人冷哼
—声,说道:“大胆强徒,居然敢在京钱附近,拦路抢劫?”锦衣相公坐在地上
的人,目中不由得飞闪过一丝异采。

  这时天色已经微见黄昏,几个蒙面强盗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方自一怔,不约
而同的回头看去,但见从古北口来的大路上,不知何时,负手站着一个紫脸汉子。
只要看他风尘满脸,身上穿的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要发白,定然是个十分
落魄的人。

  为首蒙面汉子厉声喝道:“朋友是哪一道上的人?”

  蓝衫汉子傲然道:“我不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为首蒙面汉子瞅了蓝衫汉子一眼,冷冷地道:“光棍不挡财路,朋友不像是
本地人,我劝你少管闲事,快给我滚吧。”

  蓝衫汉子朗笑一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看不惯你们恃强凌弱,拦路打
劫。”

  为首的蒙面汉子大笑一声,道:“好小子,也不睁亮招于瞧瞧,你大概没听
说过古北口七雄吧?”左手一挥,立时有两个蒙面汉子抡刀扑了过去。

  锦衣相公看的大吃一惊,急叫道:“你们不可杀人?”

  蓝衣汉子微晒道:“你们只上来两个,只怕不成。”在他说话之时,两个蒙
面汉子已扑到他身前,一言不发,抡刀就砍,两柄雪亮的钢刀,划起两道慑人寒
锋,一左一右夹击劈到。

  蓝衫汉子连正眼也没望他们一眼,身子不闪不避,直等刀锋及身,才右手一
探,抓住右首那人的执刀手腕朝左带去。右首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连刀带
人,朝左冲去,钢刀横推,「当」的一声,正好架住了左首那人劈来的刀势。两
人全被蓝衫汉子这一招震得虎口生痛右臂发麻,几乎抓不住刀,各自后退了两步。
这两人第一招上就吃了大亏,自然不肯甘心,口中同声暴喝,再次抡刀飞扑,夹
击过来。

  蓝衫汉子冷喝道:“不知进退的东西。”身形一个飞旋,右足横扫而出。

  这一下,快得口同电闪,两个蒙面汉子还未近身,就被扫到,但听「砰」、
「砰」两声,两条人影,就像皮球一般,被踢得飞出去一丈开外。背脊落地,一
下摔在山石之上,还骨碌碌的滚了一阵,头虽没有摔破,全身骨头,就像砸散了
一般,口中直喊着「哎哟」,就是爬不起来。

  为首的蒙面汉子看得又惊又怒,手中钢刀一紧,厉喝道:“大家一起上,剁
了这小子。”五个蒙面汉子刹那间一齐围了上夫,刀光在日渐昏暗下来的暝色之
下,依然熠熠生寒。

  锦衣相公和俊俏书童都已站了起来,脸上已无半点惊惧之色。这回主仆两人
看得清清楚楚,五个蒙面汉子就像五条饿虎,一声吆喝,以扑羊之势,朝蓝衫汉
子抡刀猛砍。蓝衫汉子气度从容,双手开阖之间,右手已经拍在抢先扑到的那个
为首蒙面汉子左肩之上,为首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离地飞起,「叭达」一声,
摔出数丈之外。左手一把抓住另一个人的脉门,举刀朝第三个扑来的人刀上磕去,
但听「当」的一声,第三个人钢刀立时脱手飞出,五指一松,被扣住手腕的汉汉
子,一个狗吃屎,朝地上跌扑下去。

  他只不过右手一拍,左手一抓,一松,就解决了三个,再一旋身,右手顶肘,
撞在第四个人的肋下。那人也是一声闷哼,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七八步,痛得弯下
腰去。左手一抖,袖角迎着第五个人的钢刀卷去,这下更绝,钢刀劈砍之势,何
等凶猛?但不知怎的,竟被他一记「流云飞袖」卷个正着,钢刀居然「呼」的一
声,化作一道白光,飞上三丈多高,直向林中落去,执刀的人,被震得虎口流血,
急急往后跃退。这一段话,作者要分开来说,就觉得时间稍长,但事实上,蓝衫
汉子只不过挥手之间的事。在锦衣相公主仆看去,五个强盗声势汹汹围住了蓝衫
汉子抡刀猛扑,但只一扑即散。

  蓝衫汉子也并不追击,只是负手而立,朗笑一声道:“古北口七雄,原来也
不过如此,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作杀人越货的勾当,给我碰上了,就
没这般便宜了。”那为首蒙面汉子爬起身来,一言不发,朝六个弟兄挥了挥手,
大家抬起钢刀,没精打采的跟着他们老大就走。俊俏书童一看强盗逃走,不待吩
咐,就去收拾散乱在地上的金银衣物。

  锦衣相公长长的松了口气,急步朝蓝衫汉子迎了上去,作了个长揖道:“兄
弟途遇强盗,幸蒙兄台仗义相救,活命大恩,不敢言谢,请受兄弟一拜。”

  蓝衫汉子连忙还礼道:“公子言重,这班亡命之徒,胆敢在京畿附近劫掠行
旅,实在是胆大妄为已极。在下既然遇上,惩暴除恶,正是我辈江湖人的本色,
些许微劳,何足挂齿?谅他们铩羽而去,不敢再来。公子前途珍重,在下还得赶
路,告辞了。”说完,拱拱手,转身欲走。

  锦衣相公慌忙叫道:“兄台请留步。”

  监衫汉子脚下一停道:“公子还有什么见教?”

  锦衣相公含笑道:“兄台行侠仗义,实乃古人所谓游侠之流亚也。兄弟少读
太史公「游侠列传」,尝窃慕其人,但以为当今之世,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今天
遇上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此时天色已黑,兄弟已不能进关,前面不远,就是鞍
匠屯,兄台就是急于赶路,也得找着宿头。兄弟意欲邀兄台小饮数杯,也聊表仰
慕之忱,不知兄台肯折节下交否?”口中说着,一双精莹目光之中,满是希冀之
色。

  蓝衫汉子看他说得诚恳,不觉淡然一笑道:“公子这般说法,在下如何敢当?
在下就是要赶去鞍匠屯投宿的,公子盛情见邀,在下若是再要推辞,那就不通人
情了。”

  锦衣相公大喜过望道:“兄台不弃,这太好了。”他望望蓝衫汉子,又道:
“咱们萍水相逢,撇开兄台救命之恩不说,总算有缘,兄台这公子的称呼兄弟无
论如何不敢当,俏蒙不弃,咱们就兄弟论交,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蓝衫汉子道:“在下江湖草莽之人,如何……”

  锦衣相公不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兄弟傅格非,兄台不嫌弃的话,就叫
格非好了,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

  蓝衫汉子道:“在下林子清。”

  傅格非喜道:“原来是林兄,天色已暗,咱们快走了。”

  林子清道:“博兄请上马吧。”

  傅格非哪肯上马,笑道:“这里离鞍匠屯不远,小弟难得遇上林兄,咱们还
是边谈边走吧。”—面回头朝俊俏书童吩咐道:“青儿,你带着牲口,先赶去屯
上,要万安栈腾出两间清净房间,准备几样下酒的好菜,今晚我要和林兄痛痛快
快的喝几杯。”

  俊俏书童一连答应了两声「是」,就翻身上马,骑着青鬃马,牵着紫骡马,
当先朝大路上驰去。傅格非却陪同林子清边谈边走,沿着大路缓缓行去。林子清
但觉这位少年公子不但举止斯文,谈吐清秀,书也读得不少,学问极为渊博,倒
也谈得十分投机。到了鞍匠屯,已是上灯时候。

  小街上店铺都已关上了门,只有几盏疏疏落落的昏黄灯火夜晚风中晃曳,那
是万安栈和一家茶馆。这里虽是一个小小镇集,因它正好在古北口和滦平之间,
许多赶不上路的行旅客商就在屯上歇脚。因此这条小街上倒也生意兴隆,着实热
闹。

  晚上大家落了店,就去泡泡茶馆,当然还有赌和女人。万安栈有普通客房,
也有两三间清净的上房,那是备过路的达官贵人临时休息之用。前面临街是饭店,
规模虽不甚大,也有七八张桌子。今晚,万安栈的三间上房,全给傅公子包了。

  俊俏书童和一名伙计就站在饭店门口,一眼瞧到公子随着林子清走来,立即
赶上几步,躬身道:“回公子,小的已把房间定好,酒菜也已准备好了,就请公
子入席。”

  伙计立即迎了上来,连连躬腰道:“二位公子爷请。”

  傅格非侧身道:“林兄请。”林子清略为谦让,两人一齐跨进店堂,但见只
有几张桌上,疏朗朗坐着四五个食客。中间一张方桌上,早已放好两副杯筷。伙
计和青儿领着两人入席,鞍匠屯的饭店,白天打尖的人多,晚上难得有贵介公子
宴客,自然奉承周到,两人才一坐下,就有店伙送面巾、送茶水,忙个不停。

  傅格非取起茶盅,喝了口茶,一面抬头笑道:“林兄此次出关,不知是到哪
里去的。”

  林子清也举起茶盘,喝了口茶,道:“热河。”

  傅格非又道:“林兄去热河有何公干?”

  林子清道:“在下有一位世叔,在热河开设镊局,专走关外诸省,在下浪迹
江湖,一事无成,才想去他镖局看看。”

  傅格非看了他一眼,脸上不禁流露出惋惜之色。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
试探着道:“以林兄一身所学、去投效镖局,岂不埋没人才?”

  林子清淡然一笑道:“在下一个江湖人,只有在江湖上谋出路,除了干镖局
这一行,还能干什么?”

  傅格非道:“小弟和林兄,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兄弟论交、林兄如
愿意到京都去,小弟或可效劳。”

  林子清微微摇头,笑道:“傅兄盛情,在下十分感激。京都富贵繁华之地,
对在丫这样的江湖人,未必适合。”说到这里,三名店伙,已经陆续送上酒菜。
青儿取过酒壶,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

  傅格非举杯道:“林兄救命大恩,小弟不敢言报,这杯水酒,是小弟敬林兄
的,也是庆贺咱们萍水订交,小弟先干了。”说完一饮而干。

  林子清和他对于了—杯,说道:“咱们既已订交,博兄再说救命之恩的话,
那就俗气了。”

  傅格非爽朗—笑道:“林兄说的是,小弟该罚。”

  青儿替两人斟满了酒,他果然举杯又干了一杯,抬眼问道:“林兄府上还有
些什么人?”

  林子清道:“寒舍只有家母一人。”

  傅格非眼珠一转,又道:“林兄贵庚多少,还未成亲么?”他两杯下肚,一
红核脸,已经有些热烘烘的起来。

  林子清道:“在下虚度二十四,落魄江湖,哪有妻房?”

  博格非忽然笑了笑道:“林兄长我四岁,我该叫你大哥才是。”他没待林子
清开口,接着道:“林兄一表人才,文可济世,武足安邦,决非池中之物,小弟
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林子清笑道:“傅兄但说何妨?”

  傅格非道:“小弟有一个舍妹,今年十九,小弟不敢夸口,也足以称得上才
貌双全,林兄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弟愿意全力促成……”

  林子清慌忙摇手道:“傅兄说笑了,在下一个江湖人,怎敢高攀?”

  傅格非正容道:“林兄怎好如此妄自菲薄?英雄不论出身低,小弟说过,林
兄决非池中之物,舍妹如能有林兄这样一位英雄夫婿,是她的造化。”

  林子清苦笑道:“傅兄过奖,在下……”恰好店伙又送上菜来,傅格非望着
他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下去。

  酒菜陆续的上来,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虽然说不上山珍海味,但做得口味极
佳,在一个小屯的饭店里,能做出这样的菜看,已算是上等筵席了。林子清看看
满桌菜肴,说道:“傅兄何用点上这许多菜肴?”

  傅格非格地笑道:“小弟得和林兄订交,这是小弟有生以来唯一值得庆贺之
事,小弟还嫌这些菜太少了呢。”

  林子清感动地道:“傅兄把在下说得太好了。”

  傅格非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脸上一片绯红,双目斜眠,问道:“古人谓得一
知己,可以死而无憾。小弟把林兄视作知己,不知林兄是否也把小弟当作知己?”

  林子清道:“傅兄把在下视作知己,在下自然也视傅兄为知己了。”

  傅格非双目乍睁,说道:“这是真心话?”

  林子清道:“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在下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了。”

  傅格非举起酒杯,朝林子清道:“来,林兄,咱们干杯。”一口喝了下去。
林子清又和他对干了一杯。

  傅格非道:“林兄,小弟今晚真是高兴极了。”他一手取起酒杯,忽然「噫」
了一声,回头道:“青儿斟酒呀。”

  青儿一手执壶,迟疑了下,说道:“公子,你平日不善饮酒,喝得已经差不
多了。”

  傅格非道:“谁说我醉了?你快斟酒,我还要和林兄再喝三杯。”

  林子清也看得出来,傅格非确实已有几分酒意,忙道:“傅兄原谅,在下也
不胜酒力了,前人有两句话:怡然恰好微醺处,烂醉如泥俗了人,咱们莫作俗人。”

  傅格非这才点点头道:“林兄说的也是。”

  店伙送上两碗面来,林子清把一碗面吃了。博格非只挑着面条,吃了几口,
便自停筷,一名店伙赶忙送上热面巾。博格非吩咐道:“青儿,今晚菜做得还算
不错,你给我重赏伙计。莫忘了厨下司务的一份。”

  青儿应了声「是」,说道:“公子和林爷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回
房休息?”

  傅格非点头道:“林兄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自该早些休息了。”

  青儿道:“小的领路。”

  林子清道:“傅兄贵介尚未用饭,还是要伙计带路就好。”

  其实不用他说,两名伙计,早已掌灯在边上伺候,闻言连忙陪笑道:“是,
是,管家只管请用饭,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客店伙计何等势利,话声一落,立即一前一后提灯照路,
引着两人往后进而来。到得上房,打开房门,点起灯盏,才欠着身让两人入内,
一名伙计立即沏了两壶茶送上。傅格非兴致虽好,但酒量不大,此刻经风一吹,
他自己也感到确实有些醉了,一手扶门,说道:“林兄还没有醉,小弟倒确是不
胜酒力了,真是遗憾得很,小弟失陪了。”

  林子清道:“傅兄请休息吧。”

  ※※※※※※※※※※※※※※※※※※※※※※※※※※※※※※※※※※※※※※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林子清起床之后,披着衣服,开出门去,只见一名
店伙手中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伺候。一见林子清出来,立即走上一步,陪笑道
:“林爷起来了,傅公子吩咐小的,在这里等候,有一封信,务必亲手交给你老。”
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林子清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面呈:林兄亲启。”字样,不觉问道
:“傅公子呢?”

  店伙道:“傅公子说有急事,天还未亮,就已经走了。”

  林子清心中暗自觉得奇怪,昨晚他并末向自己提起,何以走的这般匆促?一
面点头道:“好。”

  店伙陪笑道:“傅公子留下了一头牲口,备林爷乘坐,就在店外伺候。”林
子清又点了点头。

  店伙巴结的道:“林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的给林爷去打脸水。”

  林子清又点点头,就回身进房,随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首先映入眼
帘的竟是一笔娟秀的字体,写道:“书奉子清吾兄赐鉴:萍水订交,快慰生平,
兄实小弟一生中唯一知己,惟弟因事,五鼓即行,未忍扰兄清梦,仁立门前,依
依者久之。今日一别,末埝何时,方得与兄把晤也。兄去热河,如镖局中未能得
展长才,弟与当地都统,谊属世交,特备介函一通,兄不妨一试。留劣马一匹,
金五十两,非敢言赠,聊壮行色耳。临书依依,不胜别绪离愁,奈何?诸维珍摄,
小弟傅格非顿首拜上。”这封信写得情文并茂,别情婉约。

  林子清看完这封信,暗暗忖道:“他和热河都统,谊属世交,他莫非是旗人?”
只是字体娟秀,似乎不是男人,而且昨天也有可疑之处,可是又看不出什么可疑
的地方。再看信封内,果然折着另一个封信,上面写着:“面陈傅都统亲启”。
这口气不太客气,再看信封并末封口。林子清愈觉惊疑,顺手取出信笺,只见上
面写了寥寥几字,那是:“兹介敝友林兄子清前来,务希妥为照料,感同身受。”
下盖了一颗小小朱铃,仔细一看,果然是两个满字。这封信,和他写给自己的一
比,一封文字之中,流露出无限友情,一封字行之间,却似上司对下属的口气。
傅格非,他会是谁呢?

  正好店伙送来脸水,林子清依然把信笺折好,收入怀中,盟洗完毕,吃过早
点,就朝外行去。店帐不用说,傅格非早已会过了,店外,果见一名伙计,牵着
那匹青鬃马,在那里伺候。看到林子清,立即哈着腰道:“林爷请上马。”

  鞍头果然挂着一个沉甸甸的紫色小包裹,正是昨晚那个为首的蒙面强盗打开
来过的五十两赤金,难怪店伙一直牵着马在伺候。林子清虽觉受之有愧,但也只
好受了。当下随手取下一锭碎银,赏给店伙,就跨上马鞍,策马而去。

  承德府,旧称热河,濒热河西岸,为一秀丽的山城。清康熙四十二年,建「
避暑山庄」于此,亦称热河行宫,建筑雄丽,极湖山亭台之胜。承德虽是一个山
城,却是府会所在,不,皇帝老儿避暑和木兰秋狩的地方。市容繁华,纵然比不
上京都,也不输各地省会。尤其这里是汉、满、蒙、回、藏各族的人都有,在街
上熙攘往来,服饰语言各殊,却能相处融洽,各做各的买卖,互不相干,也没有
半点歧视。这座城,就像五种民族的大杂院,这种情形,更非内地各省所能看到。

  整座承德府城,要算西门大街上最为热闹,商肆相比,茶楼,酒馆,三步五
步,就有一家,这是因为这里是出古北口第一个大城市,往来的商贾旅客,都要
在此歇脚打尖,市面自然就越来越繁荣了。西门大街上,有一个小横街,叫做探
花坊。据说从前出过一个探花,街口还竖立着一座石牌坊,但如今大家都不叫它
探花坊,改称客栈胡同了。那是因为这条小横街上都是客栈,如果有不知道路的
人,问某某客栈在哪里,人家就会指指小横街说:“客栈就在那胡同里。”于是
客栈胡同就这样出了名。

  客栈胡同,客栈少说也有八九家之多,其中以东升栈的规模最大,七间门面,
有几进深,不但房间好,招待好,前面一座金碧辉煌的东升厅酒菜更好。就算不
是住店的客人,也要上这里来小酌一番。如果说全城是西门最热闹,那么客栈胡
同,是西门最热闹的所在了。客栈胡同八九家客栈,据说要东升栈客满了,才轮
得到其他客栈,但其他的几家,也天天客满。同行自然也嫉妒它,但东升客栈的
老板,长袖善舞,来头不小,不但在热河地面上吃得开,在官场中也兜得转。诸
如热河都统衙门,道台衙门和行宫侍卫营,都有交情,据说连京城里,都有扎硬
后台。

  照说,这样一位财势煊赫的人物,应该是热河城里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人
了,但说来奇怪、连东升客栈的人,除了只知道他们老板姓乾,旁的就一无所知。
乾老板好像是神秘人物,当然也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他。于是有人猜测,东升客栈
是京里某一权相开的,所谓乾老板,只是他家里的一名家奴而已。这当然是猜测
而已,谁也不能证实。

  这天的午牌时光,东升客栈门前来了一位紫脸汉子,看他年纪,约莫二十三
四,身上穿一件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快发白了,但他骑的一匹青鬃马,却是相当
神骏,一望而知是一个江湖人。门口的小厮接过马匹,一名店伙就迎了上来,含
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打尖休息?”

  紫脸汉子道:“住店。”

  店伙连连拾手道:“客官请进。”

  紫脸汉子跨进店堂,那店伙又道:“客官要上房,还是要普通房间?”

  紫脸汉子道:“上房。”

  店伙听说他要住上房,脸上笑意更深,躬身应「是」,一面陪笑说道:“客
官尊姓大名,从哪里来的?”

  紫脸汉子怫然道:“住店还要报姓名来历么?”

  店伙连忙陪笑道:“客官莫要误会,这是官府昨晚出的告示,凡是住店的往
来旅客,都得填写姓名来处,每逢秋狩时候,都是如此,老客人都知道,客官大
概还是第一次到热河来吧?”

  “原来如此。”紫脸汉子神色释然,接着道:“好,在下林子清,从江南来,
这样够了吧?”

  店伙陪笑道:“你老好说,这是官样文章,大家应付应付罢了,你老请随小
的来。”说完,领着林子清朝上房行去。东升栈的上房,当真称得上等房间,地
方宽敞,窗明几净,陈设雅洁,榻上被褥全新。

  店伙陪笑道:“这房间客官还满意么?”林子清点点头,举步跨了进去。

  店伙立即沏了一壶香茗送来,一面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林子清一面喝了口茶,摇头道:“没有了。”店伙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林子清在榻上躺了一会,然后开门出去,缓步走入东升楼,点过酒菜,吃了
午餐,才向柜上问了吉祥街的走法,飘然出门而去。吉祥街已经快要接近小南门,
地方比较清静,除了一家书肆和一家杂货铺之外,整条街上就没有第三家铺子。
林子清原是打听好了来的,自然并不意外,他在街上故意装作来回找寻模样,最
后才缓步跨进书肆,朝店中一位掌柜模样的老者拱拱手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正在门口一张藤椅上吸着旱烟,抬眼望望林子清,才含笑道:“相公
要买什么书?”

  林子清道:“在下不是买书来的,在下想请问老丈一声,这条街上,有一家
镇远镖局,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那老丈又望了他一眼,说道:“客官大概刚到热河来的吧?镇远镖局已经收
歇了。”

  林子清微感错愕地道:“镇远镖局已经收歇??”

  那老者道:“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老镖头林长庆过世之后,镖局就收歇
了。”虎鞭龙爪林长庆,在北五省算得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镇远镖局的龙虎旗
远走关外,三十年来,从未出过一点漏子。

  林子清脸上有些失望神色,拱拱手道:“多谢老丈。”回身朝外行去。

  一连两天,林子清住在客栈里,闲着无事,就往街上到处逛逛。这是第三天
午后,他回到客栈,一进门,就见一名伙计迎着陪笑道:“林爷,上午有一位任
爷,前来找你,小的回说你老出去了,那任爷说,下午再来……

  林子清觉得奇怪,自己在热河并无熟人,更没有姓任的朋友,当下问道: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店伙道:“没有,那位任爷只说是你老的朋友。”

  林子清沉吟道:“奇怪,在下这里并无姓任的朋友。”

  店伙陪笑道:“也许你老忘了,好在他说下午还会来呢。”

  林子清漫应了一声,就缓步回房。店伙替他沏了一壶热茶送上,才行退出。
林子清不知这姓任的是什么人,他找自,己又有何事,随手倒了一盘茶,刚在窗
下坐下。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房门启处,那店伙探进头来,含笑道:
“林爷,那位任爷又来看你老了。”

  林子清站起身,就听门口店伙的声音道:“任爷,你请。”

  接着就见一个身穿蓝缎长袍,年纪五旬左右的人,缓步从门外走入,林子清
只觉和他素不相识,但人家既然走了进来,不得不拱手肃客。蓝袍老者不待林子
清开口,就呵呵一笑,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林大侠了?”

  林子清道:“在下正是林子清。”

  蓝袍老者笑道:“兄弟任紫贵,上午趋遏未值,敝东翁慕贤若渴,午饭甫毕,
又敦促兄弟前来,这回总算遇上林大侠了。哈哈,见面胜如闻名,得瞻芝宇,真
乃快慰生平。”

  林子清看他满脸堆笑,满口恭维之言,心头更觉纳闷,慌忙抱拳道:“任老
丈过奖了,上午在下有事外出,蒙枉驾见访,未能迎逐,深以为歉。任老丈快请
坐了再说。”说罢,连连抬手。

  两人在窗前分宾主落座,林子清倒了一盏茶,道:“任老丈请用茶。”

  任紫贵双手接过,堆着笑道:“不敢,不敢。”

  林子清道:“任老丈枉顾必有见教。”

  任紫贵轻咳一声道:“兄弟在都统府忝掌文椟,奉敝翁之命,特来向林大侠
致候。”原来他是都统衙门的师爷。

  林子清肃然道:“原来任老丈是督署文案夫子,在下失敬之至。”

  任紫贵大笑道:“林大侠这么说,那就见外了。敝东翁昨晚接到福邸来函,
才知林大侠已经到了热河,今日一早,就要兄弟前来促驾。热河虽是小地方,但
林大侠到了这里,就是敝东翁的贵宾,说什么也不该住在客栈里了。”

  林子清心里已经有些明白,所谓福邸来函,准是傅格非写来的无疑,一面连
忙拱手道:“任老夫子言重,在下前来热河,原是投奔一位世叔而来,些许私事,
怎敢有渎都统大人?”

  任紫贵道:“福邱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林大侠有一位世交在热河开设镖局,
曾邀林大侠相助,因此不愿在京供职,是欲全令大人和令世叔的交谊。但以林大
侠一身所学,如果忍令终老江湖,实在太可惜了。函中谆谆嘱咐敝东翁,务必延
揽英才,兄弟来的时候,敝东翁已在花厅仁候,渴欲和林大侠一晤,林大侠此时
就动身如何?”

  林子清踌躇的道,“在下一介武夫……”

  任紫贵没待他说完,笑道:“林大侠又来了,敞东翁是福郧的旧属,林大侠
是福邸交下来的人,原是一家人,再说这些话,就生分了。”说到这里,已经站
了起来,笑道:“林大侠,咱们走吧,别让敝东翁等急了。”

  林子清经他一再敦促,只得跟着站起,说道:“任老夫子这么说了,在下恭
敬不如从命。”

  任紫贵呵呵一笑道:“林大侠又客气了,哈哈,说真的,不知怎么回事儿,
咱们虽然第一次见面,多谈了也不过几句话,兄弟就觉得跟林大侠一见如故,十
分投缘。”

  林子清道:“这是老夫子看得起在下,以后还要老夫子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任紫贵脸有喜色,连连笑道:“咱们一见如故,今后应该
互相关照才是。”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又道:“林大侠这老夫子的称呼,
兄弟愧不敢当,咱们一见如故,又这么投缘,兄弟痴长你林大侠几岁,这样罢,
你瞧得起兄弟的话,就叫我一声老哥哥,我称你一声老弟,不知林大侠意下如何?”

  林子清道:“老哥哥厚爱,在下敢不从命?”

  任紫贵更是欣喜,一把抓住林子清的手,说道:“就凭你老弟这句话,我这
老哥哥是做定了。”两人边说边走,出了店门,只见一名戈什哈站在门前,牵着
马在伺候。店中小二一见林子清和任紫贵一齐走出,也立即替他牵来了青鬃马。

  任紫贵由戈什哈扶上马鞍,等林于清上了马,在马上拱拱手道:“林老弟,
老哥哥替你带路。”说罢,挥了挥手。戈什哈牵着马匹先走,林子清跟在他马后
而行。

  他们一路沿着大街朝南行驶,走了不过盏茶工夫,便已抵达都统府。但见大
门前高大的旗杆上,高悬着帅旗,阶上挺立八名戈什哈,挂着绿鲨皮腰刀,看去
好不威武。两人下马之后,任紫贵抬手肃客,领着他从右首边门而入。几名戈什
哈眼看任师爷对—个连身上蓝布长衫都快要洗得发白的少年如此敬重,心里都暗
暗纳罕不止。

  进入边门,是一条长廊,通向二门,门前站着两名戈什哈,看到任紫贵,一
齐立正行礼。任紫贵连头也没点一下,领着林子清直往里行,经过签押房,再折
入一条「之」字朱栏的长廊。廓外花木扶疏,廊檐下挂着几只鸟笼,使人觉得有
鸟语花香之感。

  任紫贵边走边道:“督帅此刻大概在书房中了,老哥哥带你到书房里去。”

  林子清低声问道:“老哥哥,在下直到此时,还不知道督帅姓氏名讳呢。”

  任紫贵低声道:“督帅姓傅,和福邸同宗,印讳敏泰。”接着说道:“督帅
是在书房里批阅公事,这是机要所在,但也可免去许多官场礼数。平日很难得在
这里见客,这是没把你老弟当外人看。”

  林子清道:“这是督帅厚爱。”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书房前面,但见一片花圃前面,一排五橡精舍,画栋雕
梁,十分富丽。此刻湘帘低垂,静得不闻一点声音。四扇雕花落地长门,左右也
站着两名戈什哈。任紫贵走近门前,脚下一停,低声道:“老弟请稍待,老哥哥
向督帅报个信。”说到这里,身子不由的直了直,然后轻咳一声,朝里躬躬身道
:“属下任紫费陪同林子清晋见督帅。”

  话声方落,只见一名青衣长随疾趋而出,朝两人打了个揖,说道:“大人有
请。”

  任紫贵连忙一抬手道:“林老弟请。”

  林子清道:“在下初来,还是老哥请先。”

  任紫贵微微一笑道:“督帅为人很随和,老弟不用太拘束。”说完,领着林
子清朝里行去。进门,是一间摆设精致、十分宽敞的大客室,里首是一道雕花月
洞门,才是书房。

  这时正有一个浓眉鹞目、面貌白哲的老者,缓步从门中走出,此人不用说,
就是傅都统无疑!他身上虽然只穿了—袭便服,但只要看他那副大模大样的神气,
确有几分逼人的威仪。任紫贵谎忙躬躬身,指着林子清道:“禀大人,这位就是
林子清壮士。”

  林子清跟着作了个长揖,道:“草民林子清见过督帅大人。”

  博都统一双鹞目,朝林子清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哲的脸上飞绽起一丝笑容,
点点头,拍手道:“林壮士不可多礼,请坐。”随着话声,己踱到上首一张锦披
靠椅上坐了下来。

  林子清欠身道:“大人面前,草民怎敢……”

  傅都统没待他说下去,就道:“林壮士不用客气,这是老夫书房,老夫也不
喜俗礼,只管请坐。”

  任紫贵在旁道:“是啊,督帅大人最是随和,林壮士请坐了好说话。”林子
清谢了坐,才在傅都统下首的一张椅子坐下。

  傅都统治目道:“紫贵,你也坐下来。”任紫贵应了声「是」,就在林子清
下首落座。长随替两人送上细瓷茗碗,立即垂手退去。

  傅都统目光一拾,伸手模着他两撇胡子,含笑道:“老夫昨晚接到福邸来函,
才知林壮士已经到了热河,据送信的张保说,林壮士此次是来看在热河开设镖局
的一位令世叔来的?”

  林子清忙道:“是的。”

  傅都统又道:“林壮士令世叔,是哪一家镖局?”

  林子清欠身道:“回督帅,草民世叔,在热河开设镇远漂局。”

  傅都统「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虎鞭龙爪林长庆。”他回过头去,朝任
紫贵道:“林老镖头好像替咱们衙门里当过差。”

  任紫贵连忙欠身道:“是,是,镇远镖局护送过两次贡品,是林老镖头亲自
去吉林接过来的。”

  傅都统从鼻孔里轻轻「哦」了一声,又转过脸来,朝林子清道:“老夫对林
老镖头还有些印象,他是林壮士一族的?”

  林子清道:“不,他和先父只是道义之交。”

  傅都统道:“你打算在他镖局里做事?”

  林子清道:“今年五月间,他曾捎信给草民,要草民到热河来,但前天草民
找到吉祥街去,镖局已经收歇了,据说林镖头在两个月前逝世,举家迁回原籍去
了。”傅都统摸摸他的八字胡子,问道:“福邸格格特地要张保赶来,向老夫极
力推荐林壮士,就是因为林壮士一身所学,终老江湖,未免可惜。如今镇远镖局
既已收歇,林壮士不妨在老夫衙门中暂住,容老夫查查,哪里有较好的缺,自会
给林壮士安排。”

  「福邸格格」这几个字钻进林子清的耳朵,不觉一怔。他听他们口中一再提
到「福邸」,根本不知「福邸」是谁?格格是满语公主或郡主之称,傅格非他…
…不错,他姓傅,名字中故意用一个「格」字,明明就是格格了。林子清的脸有
些红了,一时竟然答不上话去。任紫贵看他没有向督帅致谢,心头暗暗替他着急。

  傅都统却望着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老夫曾听张保说,格格还写了一封亲笔
函要林壮士来找老夫,若是换一个热中名利的人,不待老夫去请,早就来找老夫
了。只此一点,足见林壮士敝履功名,更是难得。”

  人家已经说出来了,林子清不得不把傅格非的信拿出来,他显得有些尴尬,
嗫嚅说道:“草民是因那位世叔既已逝世,此地举目无亲,不想再作淹留,故而
不曾晋遏督帅投书。”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他虽然猜到傅格非可能就是傅都统口中的福邸格格,但在没有确实以前,他
不敢说傅格非,也不敢提格格二字,这话说得很技巧。博都统接过书信,呵呵笑
道:“这是诸诸亮荐庞统,不是老夫问你,还不肯拿出来呢。”满人大员中,许
多人都熟读「三国演义」,就自诩为有经世之才了。林子清连说「不敢」。

  傅都统已经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朝任紫贵芜尔笑道:“昨晚张保
送来的那封信,说得虽然恳切,老夫认得那是华师爷的笔迹,这才是格格的亲笔
函。她小的时候时常爬在老夫背上当马骑,这笔字,老夫一眼就看得出来。”他
以格格把他当马骑为荣,那正显示出他是福邸的老人。随着话声,随手把信笺朝
任紫贵面前递去,接着说道:“紫贵,你替老夫想想看,把林老弟安插到哪里最
恰当?这是格格交下来的,你可替老夫多用点心。”他忽然改口了,「林壮士」
变成「林老弟」。这是因为傅格非的信上称呼「敝友林兄子清」,口气对林子清
十分客气,他自然要拉近关系。

  任紫贵恭敬地双手接过信笺,口中连声应「是」,看过信笺,一手捻着几根
苍须,沉吟了下,才欠身道:“属下有个主意,不知督帅意下如何?”

  傅都统道:“你说来老夫听听。”

  任紫贵道:“咱们衙门里不但没有空缺,就是有,也职位较卑,委屈了林壮
士……”

  傅都统微晒道:“热河城里,还有高过咱们这里的职位么?”

  任紫贵陪笑道:“这是督帅一人的爵位高,就是行宫里的统带,也不过挂了
副都统衔。下属之意,如把林壮士调到行宫侍卫营去,第一,那不是地方机关,
见官大一级,职位清高,在宫里当差,名声也好听。第二,除了每年皇上避暑和
木兰秋狩,平日很少有事,岂不强过在咱们衙门里当差?而且督帅对福邸格格,
也有了交待。”

  傅都统连连点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老夫倒是没有想到。”接着问道
:“行宫有缺?”

  任紫贵道:“东西两营,各有三个队,每队各有大领班一人,二领班一人,
每队三班,各有领班一人……”

  傅都统一挥手道:“你去查查,有没有大领班、二领班出缺的?就要戚统带
派一个给林老弟,说是福邸交代的好了。”

  任紫贵慌忙凑着道:“大人今晚不是要替林壮士接风么,下属之意,顺便着
人去把戚统带请来,督帅当面交待,不是更好么?”他这是趁风使帆,对林子清
算是送足了人情。

  都统额首道:“你这就打发人去请戚统带来一趟好了。”任紫贵应了声「是」,
起身往外行去。

  林子清惶恐地欠欠身道:“督帅厚爱,草民但求一枝栖身,职位如果太高了,
恐难服众。”

  傅都统摸着胡子,笑道:“林老弟只管放心,别说福邸交代下来的事,就是
老夫派的人,谁敢不服?此事老夫自有安排。”

  林子情感激地欠身道:“督帅成全之恩,草民没齿不忘。”

  傅都统笑道:“福邸多罗格格,不但是成亲王的义女,而且还是东宫侍读女
官,老弟有格格替你说话,还怕不飞黄腾达?哈哈,老夫是福邸出来的,现在老
弟也算是福邸的人了,老夫不提拔自己人,还提拔谁?”现在,林子清才听出来,
他门中的「福邸」,是指的福邸王府,难怪声势有这般显赫。

  说话之间,任紫贵已经回了进来,朝傅都统拱手道:“回督帅,下属已要傅
安去请了。”

  傅都统点首道:“很好。”

  任紫贵回身朝林子清含笑道:“督帅大人下午照例都要批阅几件重要公文,
林壮士请到我房里休息一阵子,今晚督帅还要给你洗尘。”

  林子清站起来道:“督帅赐宴,草民实在愧不敢当。”

  任紫贵偕同林子清退出书房,引到他的房间,推门而入,一面笑道:“林老
弟,这是老哥哥住的地方,就不用拘泥了,请坐。”任紫贵的房间,一共是一明
一暗两间,收拾得相当雅洁,外面一间,临窗一张书案,案头放置文房四宝和不
少书籍。

  林子清道:“老哥哥真是雅人。”

  任紫贵笑道:“一入官场,镇日里案牍劳形,哪里还雅得起来?”他朝林子
清看了一眼,道:“老哥哥真得恭喜老弟,督帅平日虽极随和,但也很少对人这
般热络,今天对你老弟,可真是另眼相看。”

  林子清道:“这是督帅厚爱。”

  任紫贵接道:“老弟自然看得出来,一面固然是福邸格格的面子,但督帅和
老弟一见投缘,也是事实。”

  林子清道:“老哥哥,方才着人去请的是谁?”

  任紫贵道:“那是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姓威名承昌,原是江南人氏,听说一
身武功极高。早岁投效军营,随征金川有功,极获福邸赏识,督帅任御前侍卫领
班的时候,他是三等侍卫。后来积功升到这里行宫侍卫营统带,很会做官,知道
了老弟来历,不会把你当外人看的。”随着话声,站起身道:“老弟稍待,老哥
哥进去一下。”

  林子清道:“老哥哥请便。”

  任紫贵不再多说,举步朝里间走去。过不一会,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件青绸长
衫走出,含笑道:“老弟,这是老哥哥新制的,还没穿过,你身材和老哥哥差不
多,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子清道:“老哥哥这是做什么?”

  任紫贵道:“今晚是督帅替你接风,老弟乃是主客,在你,固然是英雄本色,
布衣可傲王侯。但官场势利,督帅不是只重衣衫的人,可是督帅的面子,你也要
顾到。”

  林子清赧然道:“老哥哥设想周到,令人感激。”

  任紫贵得意地笑道:“咱们是兄弟,别再说感激的话,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林子清拗不过他,只好脱下身上长衫,从任紫贵手中接过青绸长衫,披在身上。

  任紫贵左右前后,看了一阵,笑道:“正好,老弟这比你自己做的还合身,
老哥哥就举以奉赠。”

  林子清道:“这怎么好意思?”

  任紫贵道:“又来了,咳,一件衣衫,这又算得了什么,者弟一身所学,能
蒙格格赏识,一定错不了。只要你肯干,还愁没有出头之日?他年飞黄腾达的时
候,别忘了提携老哥哥一把就成了。”

  林子清道:“这怎么会呢?饮水还要思源,兄弟真要有这么一天,可说是老
哥哥所赐。”

  任紫贵道:“这个老哥哥可不敢居功,说实在,老哥哥只能替你老弟打打边
鼓而已。”

  两人谈了一回,任紫贵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别让督帅久候。”当下仍
由任紫贵领着林子清,循着长廊,进入西花厅。

  这是一座宽广的敞轩,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极为富丽,左右两边壁间,各
有一道雕花圆洞门,垂着紫绒帘幕。两人刚一跨进花厅,早有一名长随上来打揖
道:“大人己在里面,请任老爷陪同林爷入内。”任紫贵慌忙领着林子清直趋左
首圆洞内,早有两名青衣使女一左一右撩起帘幕。

  任紫贵低声道:“老弟,这回该你先了。”

  林子清急步而入,作了个长揖道:“督帅久候了。”

  傅都统含笑道:“老夫也刚到,你们请坐。”林子清、任紫贵在他下首落座。

  傅都统朝任紫贵问道:“紫贵,你要傅安去请戚统带,有没有告诉他这里来
便餐?”

  任紫贵道:“下属说了。”

  傅都统道:“那他应该来了。”话声甫发,只听门外响起长随的声音说道:
“禀督帅,戚统带到。”

  傅都统抬头道:“有请。”

  帘幕掀处,但见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穿戴着官服,急步趋入,朝傅都统打
下扦去,说道:“卑职叩见督帅。”此人年约五旬,貌相清矍,双颧高耸,一眼
就知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正是当日绝尘山庄的庄主戚承昌,真正身份是兼热
河副都统衔,行宫侍卫营统带。

  傅都统只略微欠了欠身,蔼然笑道:“承昌,这是花厅,一切俗礼,都可免
了,快请坐下。”戚承昌「喳」了—声,直起身来。

  傅都统回头道:“紫贵,你没告诉他,今晚只是便餐。”

  戚承昌没待任紫贵开口,恭声道:“回督帅,紫贵兄打发傅安传谕,说是便
餐,卑职问过傅安,听说是督帅替福邸来的人接风,卑职不敢失礼,才公服赴宴。”

  傅都统莞尔笑道:“这就是你自作聪明处,老夫说了便餐,就是家常便饭,
何须如此费事?快宽宽衣,老夫再给你们介绍不迟。”戚承昌又应了声「是」,
双手捧下顶戴,宽了外套,早有一名长随替他接了过去。

  傅都统才伸手一指戚承昌,朝林子清说道:“林老弟,老夫替你们引见,这
位就是离宫侍卫营戚统带。”接着又朝戚承昌道:“这位林老弟,叫林子清,是
福邱交待下来的人。”

  林子清、任紫贵在戚承昌进来的时候,早已站了起来,此时经傅都统一说,
林子清立即抱拳道:“在下林子清,见过统带。”

  戚承昌连忙还礼道:“原来是林兄,兄弟久仰。”

  傅都统抬抬手道:“你们都坐下来。”三人告了坐,才依次坐下。

  傅都统从他袍袖中,取出两封信,随手朝戚承昌递去,说道:“承昌,这两
封信,一封是福邸专程派张保送来的,一封是格格亲笔,你拿去看。”

  戚承昌双手接过,依言抽出信笺,神色恭敬地阅读了一遍,然后依然折好信
笺,双手送还,欠着身道:“林兄既是福邸交下来的人,督帅如有腹案要卑职办
的,但请指示。”

  傅都统蔼然一笑道:“你果然猜对了,老夫觉得林老弟是福邸推荐的人,职
位太低了,格格的面上不好看,还是安插到你侍卫营里去,较为适宜。”

  戚承昌道:“督帅吩咐,卑职敢不遵命?只是怕委屈了林兄……”

  傅都统一手摸着八字胡子道:“你看看侍卫营里,有没有二领班的缺,先要
他见习见习,以后有机会,你再提他一把。”—开口,就要二领班,这下可把戚
承昌难住了,但口中不得不唯唯应「是」。

  任紫贵趁机陪笑道:“侍卫营两营六个队,一共只有六个二领班,也许戚统
带有困难,下属之意,何如调一个二领班到都统衙门来当差,不知督帅意下如何?”

  傅都统颔首道:“这可以,咱们第三营有个副统带缺,你随便调个二领班来
就是了,算起来,二领班调副统带,还是调升了呢。”

  戚承昌想了想,才抢头说道:“督帅吩咐,卑职遵办,那就把侍卫营第一队
的二领班边鸣歧调来好了。”

  傅都统点头道:“好,紫贵,你明天就备个公文,把边鸣歧调到第三营。”
一面回头朝戚承昌道:“林老弟的公文,那就由你去发布了。”

  戚承昌欠身应「是」,转脸朝林子清道:“林兄明天就可到离宫报到了。”

  林子清感激的道:“多谢督帅、统带栽培。”

  任紫贵抢着说:“明天一早,兄弟陪林老弟去报到。”

  这时一名长随,在门口请示道:“大人可要开席了么?”

  任紫贵一挥手道:“叫他们开上来好了。”

  过不一会,只见两名青衣使女钩起帘幕,双双躬身道:“大人请入席了。”

  傅都统首先站起身来,含笑道:“走,咱们出去吧……

  花厅上早已摆好了四副杯盏,银烛金杯、牙著玉盏,朱门酒肉,果然弥见奢
华!这一席酒,虽是「便餐」,但水陆俱陈,珍馐罗列,宾主尽欢,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早,任紫贵陪同林子清,骑着两匹马朝「避暑山庄」而来。避暑山庄依
山而起,圈地数十里,围以清水砖墙,丛竹茂林之间,分置楼台亭榭,琼楼玉阁,
飞栋流丹,极湖山之胜。两人两骑刚到北城,老远就看到青山叠翠,树木葱郁,
南首山黧间,矗立着品字形的三座宫门,气象宏伟。

  任紫贵在马上遥遥指点了下,说道:“林老弟,那里就是「行宫」了,咱们
再过去一段路,就得下马了。”林子清不便多问,只点了点头。

  不多一会就到了「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处。两入一齐带住马头,跨下马鞍,
左右首几间平房中。早已有人迎了出来,朝两人弯腰行礼,接过马匹。任紫贵拍
拍长袍,回头道:“林老弟,咱们走。”这里离宫门少说还有半里来路,路上已
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着挎腰刀的禁军。

  任紫贵领着林子清,还没走近,只见右首一道宫门口,站着头戴尖顶帽,身
穿蓝袍,腰束阔带的跨刀汉子,瞧到任紫贵,立即趋上几步,打了一揖道:“小
的楚得胜,奉统带之命,在此恭候任老爷和林爷的。”

  任紫贵连忙含笑抱拳道:“不敢,不敢,有劳楚兄了。”林子清也跟着抱了
抱拳。

  楚得胜躬身道:“二位请,小的替二位带路。”说完,就朝宫门中引去。

  任紫贵抬抬手道:“老弟你请。”

  林子清道:“老哥哥。在下初来,还是你请先。”

  任紫贵哪里肯先,说道:“老弟第一次上任,老哥哥是陪你来的,自然老弟
请先了。”两人让了一回,任紫贵坚持非林子清领先进去不可,林子清拗不过他,
只得走在前面,任紫贵才陪着他走进。

  宫门里面是一片铺着石板的广场,行没多远就有一道小河,河上架着三道雕
刻精细的石桥。过桥不远,迎面是一排宽阔的石阶,约有数十级之多,上面矗立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殿门紧闭,站着几名佩刀禁军。楚得胜领着两人没朝石级
走,却循左首一条石板路行去。两旁古木参天,浓阴夹道,行约半里,已经走过
前山,但见一片草坪,中间一排五盈楼宇。门前站着两个挎刀壮汉,衣饰和楚得
胜相同。左右两边,各有两排营房,看去十分整齐,林子清心知这里敢情就是行
宫侍卫营了。

  楚得胜引着两人,刚走到阶前,只见统带戚承昌已经亲自迎了出来,清瘦的
脸上,满堆欢笑,道:“任夫子、林老弟,请怒兄弟迎迓来迟。”

  任紫贵笑道:“统带太客气了,兄弟是陪林老弟来的。”

  林子清趋了上去道:“下属是向统带报到来的。”

  戚承昌呵呵一笑,道:“林老弟这就见外了。在公事还未发布之前,你是兄
弟的客人,走,请里面坐。”他把两人让进客厅,分宾主落座,一名长随送上了
香茗。

  戚承昌目光一抬,望着任紫贵问道:“任夫子,督帅府的公事,办好了么?”

  任紫贵微微一笑道:“兄弟自然带来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双手
递了过去。

  戚承昌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就大声道:“来人。”

  在厅外伺候的长随答应一声,急步走入,打揖道:“小人在。”

  戚承昌道:“去请第一队的大领班裴福基、二领班边鸣歧进来。”长随“喳”
了一声,匆匆往外行去。

  戚承昌也往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含笑朝林子清道:“林老弟,这是你的公文。
老弟新来,暂时先委屈些日子。”这自然是任官令。

  林子清一股俱是感戴之色,惶恐地双手接下,肃立说道:“多谢统带恩典,
属下只怕不能胜任。”

  戚承昌含笑道:“这是督帅的意思,再说福邸派下来的人,还怕不能胜任?
老弟也不用说谢,你好好的干,有机会,兄弟自会给你往上报的。”

  任紫贵等两人说完,立即拱手道:“恭喜老弟,荣任之喜。”

  话声甫落,只见厅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是矮胖身躯的中年人,一张圆
脸浓眉纲目。稍后一个是中等身材的汉子,年约三十五六,倒是相当精干。两人
刚到门口,就肃然停步,由前面矮胖汉子说道:“属下裴福基、边鸣歧告进。”

  戚承昌点头道:“二位请进。”这两人当然就是侍卫营第一队的大领班和二
领班了。裴福基、边鸣吱相继进入大厅。

  任紫贵已经站起身来,含笑拱拱手道:“裴兄、边兄久违了。”林子清也跟
着站起,点头招呼。

  裴福基白胖的脸上,挤出欢笑之色,连连拱拱手道:“任老哥你好。”

  戚承昌一指林子清,朝裴福基道:“福基,这位林子清林老弟,是福邸派下
来的。”接着又替林子清介绍了戚、边二人。

  裴福基听说是福邸派下来的人,立即满脸堆笑,连说:“久仰。”大家寒喧
了几句。

  戚承昌一摆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坐下来再说。”于是大家相继落座。

  戚承昌从几上取起都统衙门的公事,回头朝边鸣歧含笑道:“恭喜边兄,这
是都统府的公文,调升边兄为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这里二领班的职务,由这位
林老弟接充。”

  一个侍卫营的二领班,调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按品级来说,该是升了一级。
但侍卫营的二领班,总是皇帝的近臣,调到都统府辖下去,乃是外放。边鸣歧脸
色有些异样,他自然清楚,这是因为林子清是福邸派下来的人,要安插林子清,
才把自己挤了出去。但这是命令,他不得不接受,双手捧过公文,躬身道:“属
下遵命,只不知何时前去报到?”

  戚承昌道:“边兄办妥此地离营手续,就可去接任了。”接班的人已经来了,
他自然得尽快离开。

  边鸣歧又说了句:“属下遵命。”

  戚承昌打了个哈哈,说道:“都统府和侍卫营,都是自己人,兄弟从前也是
在督帅手下当差,边兄跟督帅做事,比跟兄弟强得多了。”

  边鸣歧应了声「是」道:“属下这就去办理手续,统带如果别无吩咐,属下
就告退了。”

  威承昌点头道:“你去办过手续就回来,任夫子难得到营里来,中午兄弟请
大家喝酒,一来替林老弟接风,二来替边兄饯行,一举三得,大家正好叙叙。”
官场中,就是宴会多,此风至今不衰。

  戚承昌等边鸣歧走后,回头朝裴福基道:“福基,林老弟现在是你第一队的
人了,你陪他到内务府夏总管那里去备个案。”

  裴福基连忙站起身来,欠身应「是」,一面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你带着
公事,请随兄弟来。”

  林子清道:“有劳大领班。”

  裴福基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林兄不用客气,咱们今后就是一
家人,这是应该的。”他因林子清是福邸的人,竭力套着近乎。

  两人别过戚承昌,直向行宫内务府而来。夏总管是行宫的太监头儿,听说林
子清是福邸来的,自然也另眼相待,验看过侍卫营的公文之后,林子清填好一张
籍贯身世和三代姓名就算完成手续,领到了一块二领班的银牌。

  晌午时光,戚统带的花厅里,摆了一席酒筵,一张铺了大红桌毯的圆桌上,
银杯牙著,美酒佳看,罗列纷陈。主人是统带戚承昌,客人一共有三位,那是新
任第一队的二领班林子清,离任的二领班、新任都统衙门第三营副统带边鸣歧,
都统衙门首席文案任紫贵。

  陪客有五位,那是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第二队大领班霍如龙、二领班卜全
生,第三队大领班费世海、二领班贾长新。这一席酒,在行宫侍卫营是很少有的。
新来一个二领班,统带居然给他接风。当然除了接风,还有是替边鸣歧饯行,但
林子清却坐了首席,不用明说,是以林子清为主。这也没有什么,一句话,因为
林子清是福邸来的,昨晚不是连督帅都替他接风了么?

  尽管这些大领班、二领班都来自江湖,本是武人,但一入官场,谁都利禄薰
心,不然,谁肯卖身投靠,来当清廷的鹰爪?试想一个江湖人,从三等侍卫,慢
慢地往上爬,能当上大领班、二领班,没有十年,至少也爬了八年,还有谁不世
故日深的?他们只要听任紫贵、戚承昌两人的口气,连都统都和这新来的「二领
班」林子清套着近乎。聪明的人不用多想,一点就透,傅都统就是福邸来的人,
照说他是老资格,何用再跟林子清套交情?这一定就是福邸中有一位强有力的人,
支持着林子清。这人,连傅都统都非「拍」不可,明乎此,在座的几位大领班、
二领班,还有谁不想和林子清套近乎?

  林子清登时成了他们倾心结纳的对象,于是大家热情洋溢地向这位新来的「
二领班」敬酒,林子清看得出来,这是善意的敬酒,不是么?每个人的脸上,都
堆满了欢乐的笑容。酒过数巡,一名长随匆匆的走入,朝戚承昌耳边,低低说了
两句,戚承昌似乎微微一怔,问道:“人呢?”

  那长随道:“就在外面,没有统带的吩咐,不敢擅入。”

  戚承昌挥挥手道:“叫他进来。”

  那长随垂手应「是」,躬身而退,急步朝外奔去。不大功夫,那长随领着一
个青衫人走了进来。这人年约五十出头,脸型削瘦,高身材,才一跨进花厅,就
垂手打下扦去,口中说道:“卑职叩见统带。”林子清乍见青衫入?心头不觉蓦
然地一怔,这人他认识,是黑龙会八大管带之一的辜鸿生。

  戚承昌颔首道:“辜兄不必多礼,你赶来见我,可是水总监有何指令,要兄
弟这里派人支援么?”林子清听了不觉又是—怔,暗道:“听他口气,水轻盈可
以指令行宫侍卫营派人支援,这不是说水轻盈的职权还在戚承昌之上?黑龙会的
总监,居然可以指挥行宫侍卫营统带,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辜鸿生直起腰来,恭敬地道:“黑龙会已被一批寇民所破,韩会主和饶堂主、
郝堂主以及从行宫调去的杨二领班等人,均已遇难。”林子清暗哦一声,忖道:
“原来杨志高还是行宫侍卫营的二领班。”

  “啪。”戚承昌脸如土色,手中酒杯,跌落地上,急急问道:“水总监呢?”

  辜鸿生道:“水总监好像已经离开了。”

  戚承昌也定过神来,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稍霁,接着问道:“你知道是些
什么人,竟然如此猖撅,敢袭击黑龙会。”

  辜鸿生道:“卑职只知他们是百花帮的人,百花帮的幕后,就是昔年黑龙会
首铁中峰的两个女儿,但这些人中,最厉害的是百花帮总护花使者凌君毅,听说
他是凌长风的儿子,反手如来的徒弟,黑龙会差不多是破在他一人手里的。”

  戚承昌脸色微变,愤怒地道:“又是姓凌的小子。”

  辜鸿生迅快地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笺纸,双手呈上,说道:“这是卑职的
报告,详细情形,卑职都已写在上面了。”早有长随从辜鸿生手中接过,送到戚
承昌面前。

  戚承昌一摆手道:“你给我送到书房里去。”长随「喳」了一声,捧着那叠
报告退下。

  戚承昌朝辜鸿生点头道:“很好,辜兄先到外面休息,暂时就住在营里,等
兄弟请示过水总监,再作安排。”

  辜鸿生连声应「是」,紧接着望望戚承昌,又道:“统带,卑职还有机密奉
票。”

  戚承昌道:“席上都是本营的人,你有什么机密,但说无妨。”

  辜鸿生又应「是」,才道:“卑职出关之时,曾在路上发现两拨可疑的人,
极似百花帮一党,也是朝热河来的。”

  戚承昌道:“有多少人?”

  辜鸿生道:“人数不多,也许他们为了防人注意,才分散了赶路。”

  戚承昌清瘤的脸上,陡现杀气,冷冷一笑道:“他们居然敢到热河来,嘿嘿,
那分明是冲着戚某来的了。”一挥手道:“很好,你先下去。”紧接着「哦」了
一声,又道:“你昨晚住在哪里?”

  辜鸿生道:“卑职住在隆记客栈。”

  戚承昌道:“那你还是回到客栈胡同去,替我暗中留意,我自会派人和你联
络。”

  辜鸿生道:“卑职遵命。”躬身一礼,便自退去。席终人散,任紫贵、边鸣
歧相继告辞,戚承昌、裴福基等人一直送出营门。

  戚承昌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代我送送任夫子,回头可到我书房里来。”林
子清唯唯应是,一路送出宫外。

  任紫贵拦着道:“林老弟,不用再送了,你第一天到行宫当差,统带也许有
什么交代,你还是回去吧。咱们是老兄弟,有空,老哥哥会来看你的。”

  林子清感形于色,道:“在下蒙老哥哥关照,今后老哥哥还要多加指点才好。”

  任紫贵笑道:“这还用说,老弟快回去吧。”

  林子清再三称谢,方始别过,回到侍卫营,他可不知道戚承昌的书房在哪里。
正在踌躇间,只见戚承吕的那名长随迎了出来,躬身道:“统带就在书房里,林
二领班请随小的来。”

  林子清抱拳道:“那就麻烦老哥了。”

  那长随忙道:“二领班不可如此称呼,小的叫戚禄,你老以后就叫小的名字
好了。”说着,就领了林子清朝书房走去。

  书房,也是戚本昌的办公处,在花厅的西首,穿过长廊,有一个搭着花架的
小院落,庭前放着几盆花卉,极为清幽。书房的正厅,是起居室,摆设精致,一
色紫檀雕花家俱,更显得古朴高雅。东厢才是书房,四壁书架上,放着不少古籍,
中间放一张紫擅大书案。戚承昌就坐在案后绣披高背靠椅上,取情正在披阅辜鸿
生的那份「报告」。他身后壁上,挂一柄三尺古剑,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戚承昌
是黄山一剑石圃老人的义子,自然是剑术造诣甚高无疑。第一队的大领班裴福基,
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长随戚禄走近厢房门口,脚下一停,躬身道:“回统带,林二领班到。”

  戚承昌抬目道:“进来。”

  林子清欠身道:“属下告进。”举步跨进书房。

  戚承昌一抬手道:“林兄请坐。”

  林子清犹豫了下道:“统带书房,属下……”

  裴福基没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林兄,统带对待部下,从没架子,叫你
坐,你只管坐下来,不用拘泥了。”

  戚承昌含笑道:“坐,坐,林兄坐下来,才好说话。”林子清告了坐,就在
裴福基下首坐下。

  戚承昌目光一拾,凝注着林子清,缓缓说道:“兄弟要请教林兄一件事……”

  林子清心里暗暗一跳,欠身道:“不知统带要问属下什么?”

  戚承昌道:“林兄是福邸特别推荐给督帅的,武功身手,自然不会含糊。但
督帅统率的是军营,和咱们侍卫营略有不同,因此兄弟想问问林兄的出身门派,
练的是哪一门的功夫?”

  林子清道:“回统带,属下没有门派,先父昔年也是保镖为业,和镇远镊局
林老镖头是磕头弟兄。属下一点庄稼把式,是跟先父练的,掌掌刀剑,都会一点。”

  戚承昌微微一笑道:“虎鞭龙爪林老镖头,名震关东,林兄令尊和老镖头是
金兰之交,自然也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了。”

  林子清赧然道:“先父和林老镖头结义,还是少年的时候的事,先父和家母
结缡之后,家母就不让先父再在江湖走动,说保镖行业,刀尖舔血,收入并不富
裕,担的风险却是不小,不如安安稳稳做些买卖的好。因此先父就弃镖经商,和
林老镖头几乎有二十年没通音信……”

  戚承昌似乎对他说的家世,并不感到兴趣,截着道:“林兄可曾练过轻功?”

  林子清道:“先父在日,也曾教属下练习内功和轻功,大概三五丈高,属下
还上得去。”

  戚承昌点头道:“那就行,福基,你来试试他看?”

  裴福基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含笑道:“林兄。统带有一件极为重要的
公事,要交给你去办,但对方都是硬点,怕林兄万一有个失闪,就不好向督帅交
待,因此特地把林兄请到书房里来,对林兄的身手,要先有个了解……”

  林子清道:“统带有什么事交办,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福基道:“统带要兄弟和林兄过一招试试,林兄不用客气,也毋须顾忌,
只管出手,咱们点到为止,一招为限。”说到这里,接着道:“林兄小心,兄弟
要出手了。”话声出口,右手五指箕张,朝林子清肩头抓来。

  这一记使的是「大擒拿手法」,看去很慢,实则五指如钢,指影变化所及,
几乎笼罩了他左边上半个身子。这位第一队大领班,果然有一手,只要从这—招
上、就看出他指力沉稳,身手非凡。林子清淡淡一笑道:“属下那就放肆了。”
说话之时,身子还是站着不动,没躲没闪。

  直到裴福基一只手掌,快要落到肩头之际,他身子忽然朝左转去,左手五指
直竖,朝外推出,指尖扫向裴福基的手腕。这是一记极普通的散手「推窗看山」,
手法平实,是封架招数,并无奇突之处,但精妙无比,似是在那平凡的手法之中,
含蕴了极为神奇的招数,尤其一招出手,指风飒然,已经划上裴福基的手腕。

  裴福基的手腕,和他划出的手指相距还有尺许光景,就好像被铁尺击了一下,
突感又痛又麻。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往后退出一步,双目发亮,瞪着
林子清,惊奇的道:“林兄果然高明。”

  林子清已经垂下手去,说道:“多谢大领班手下留情。”

  裴福基哈哈一笑道:“统带是大行家,自然看出来了,林兄这一拂,才留了
情,不然兄弟这只手,可以立成残废。”

  戚承昌颇为高兴,点头道:“行了,只此一招,林兄已没有不能胜任的差事
了。”

  林子清道:“统带夸奖,属下想请问一声,不知大领班是否精于暗器?”

  裴福基连忙摇手道:“什么?林兄要和兄弟比较暗器?算了,兄弟已经献了
一次丑,林兄怎好意思还要兄弟出丑?”

  林子清道:“大领班好说,属下并无此意,只是方才统带垂询属下轻功,属
下也想借此一试。”

  裴福基道:“林兄要暗器何用?”

  林子清微笑道:“大领班身上如有暗器,就可试了。”

  戚承昌也听得颇感兴趣,朝裴福基点头道:“福基,你就让他试试也好。”

  裴福基笑道:“统带这是军令,属下不得不遵,这次准又出丑。”说着,探
手从身边摸出三支三寸许长的小箭,朝林子清问道:“林兄要如何试法?”

  林子清笑了笑道:“一支就够了。”伸手朝窗外一指,又道:“这是最小的
丢手箭了,大概是以指力发射的吧?那就请大领班尽力朝窗外投去。”

  裴福基随手拈起一支小箭,扣在掌心,笑道:“你要我射什么?”

  林子清道:“随便,大领班平射、向空射都好。”

  裴福基道:“好吧。”右手扬处,小箭已经朝窗外激射出去了。

  就在此时,站在裴福基身边的林子清突然双足一点,身如电射,穿窗而出,
像流星追月一般,尾随着小箭追去。这下当真行动如风,快逾掣电。戚承昌、裴
福基都没想到,林子清要裴福基射出暗器的目的是他要飞身去追。武林中只有表
演接暗器的手法,那是两人面对面,才能接得住。林于清是等暗器发出之后,才
追上去;既追上去,自然还得把暗器抓住才行。林子清若是没有十分把握,决不
会自己给自己出难题。

  两人心意相同,一念及此,不觉定睛瞧去。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两人还没
看清,眼前微风一飒,林子清已经穿窗而入,落到两人面前。只见他右手两个指
头夹着小箭,笑吟吟地欠了欠身道:“统带、大领班面前,属下献丑了。”

  戚承昌双目之中,飞闪出一丝异采,哈哈大笑道:“无怪格格要如此看重你
了,哈哈,林兄这一手,别说咱们行宫侍卫营里,没人能望你项背,就是大内,
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裴福基更是瞪大双目,笑道:“凭林兄这份身手,兄弟该和你换个位子,你
来当大领班,兄弟当你二领班,只怕还不够资格呢。”

  林子清惶恐地道:“大领班这么说,属下就不敢当了。”

  裴福基道:“兄弟说的是实话,不出十年,林兄一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这话当着戚统带的面,说得有些过份了。

  戚承昌脸上虽然含着笑容,但已经笑得有些勉强,一面摆手道:“来,咱们
坐下来再谈。”说完,回到高背靠椅上坐下。裴福基、林子清也相继落座。戚承
昌面朝林子清,缓缓说道:“方才那个叫辜鸿生的人,你已经见过了,他是官家
派在黑龙会的管带,黑龙会几日前,已被百花帮一批萎民,纠众破去……”

  “黑龙会?”林子清沉吟了下,抬头道:“属下好像听人说过,但百花帮这
名称,属下怎会没听说过?”

  戚承昌微微一笑道:“这是一个秘密组织,没有在江湖上公开露过面,你自
然不知道,这样……”他取过案头那叠「报告」,随手递过,接着说道:“这是
辜鸿生的报告,你且仔细看一遍,就会明白。据辜鸿生方才说,目前百花帮寇民,
似已潜来热河,意图不明,兄弟已要辜鸿生回到隆记客栈去,暗中查访他们下落。
你是新来的人,对方当然不认识你,兄弟才把这件任务,完全交给你来办……”

  林子清道:“属下蒙统带厚恩,统带交办的事,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戚承昌微笑道:“林兄的任务,就是目前依然住进东升客栈去,暗中和辜鸿
生取得联系,如果发现可疑的人,辜鸿生不能和他们照面,就由你暗中侦察对方
行动,然后再和福基保持密切联络。不过有一点,林兄必须特别注意,那就是在
没有得到确实证据以前,切忌贪功躁进,不可打草惊蛇。”

  林子清点头道:“属下省得。”

  戚承昌道:“好,你看过报告,就可走了,如无特殊紧急之事,不可时常回
到行宫里来,以免泄露了你的身份。”林子清应了声「是」。

  戚承昌才回过头,朝裴福基道:“这件事,完全交给你们第一队侦办,还有,
从这里出去,你带林兄到你们队上去,让弟兄们见见二领班,也让林兄认识队里
的弟兄,在行宫之外,遇上有事,他们必须服从林兄指挥。”

  裴福基欠身道:“这个不劳统带吩咐,属下自会关照他们的。”林子清在他
们说话之时,已仔细的把辜鸿生那份「报告」读完,他述说黑龙会被破经过,大
致和实情也差不多,只是特别为他自己表功了一番,如何身中迷香被擒,如何临
危不屈,后来又如何乘机脱逃等等。

  林子清心中不禁暗暗感叹:“一个人若是一脑门都是升官发财的念头,利禄
薰心,到死都不会觉悟的。”他掩上「报告」,恭敬地送回案上,说道:“回统
带,属下已经看完了。”

  戚承昌颔首道:“辜鸿生在报告上,对这些寇民的面貌、特让,那说得很清
楚,这对你侦办此案,有很大的帮助,你现在都记清楚了?”

  林子清道:“几个较为主要的人,属下都记下了。”

  戚承昌道:“很好,你们可以去了。”

  裴福基、林子清躬身一礼,就相偕退出。裴福基领着他走下石阶,一直朝东
首一排营房走去。进入一间宽敞的堂屋。屋中布置虽较戚承昌的书房简单,却也
相当堂皇整洁。这里终究是「行宫」里面,沾着一点官气。裴福基指指右首一张
长案,含笑说道:“这里是兄弟和林兄治事之处,这张长案,就是林兄的座位了。”
话声—落,立即大声喝道:“来人。”

  一名当差的立时急步趋入,打揖道:“小的在。”

  裴福基吩咐道:“你去告诉三班弟兄,立刻在膳厅里集合。”那当差的「喳」
了一声,迅疾退出。

  裴福基回头笑道:“林兄请坐,等他们集合好了,咱们再去不迟。”

  两人坐了不多一会,那当差的已在门口票报道:“回大领班,三班兄弟已经
集合好了。”

  “好。”裴福基霍地站起身来,回头道:“林兄,咱们走。”

  林子清跟着他走出厅屋,从回廊折入膳厅。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厅,此时第
一队的三班弟兄,早已分成三排,列队肃立。每一班前面,站着一个腰佩铜牌的
汉子,自然是领班无疑。裴福基走到门口,和林子清略作谦让,道:“林兄请。”

  林子清道:“不敢,自然大领班先请。”裴福基不再多说,当先跨进厅去。
林子清随着他身后,走入膳厅。

  门口早有站岗的弟兄高喝道:“肃立。”全体弟兄果然立时站得笔挺。

  裴福基偕同林子清走到上首中间站停,朝大家点头为礼,然后干咳一声,整
了整喉咙,说道:“诸位弟兄,大概已经知道,咱们第一队的二领班边鸣歧,奉
调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咱们这里的二领班职务,上面派这位林子清林兄前来接
替,现在兄弟介绍就任二领班的林兄和大家见面。”

  三班弟兄早已听说这位就任二领班,是福邸派下来的,连都统、统带都对他
另眼相看,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年轻。裴福基话声甫落,大家已经热烈的鼓起
掌来,表示欢迎之忱。裴福基等他们掌声稍落,接着又替林子清介绍了三班领班
:第一班领班吴从义,二旬左右,白脸瘦小,像个文弱书生。第二班领班高祥生,
也是瘦削脸,中等身材,只是略见苍老,已是五十许人。第三班领班张雨民,身
躯微胖,年约四十。林子清自然看得出,这三个领班眼神充足,一身武功,全非
庸手,当下一和他们抱拳为礼。

  裴福基又道:“林兄现在负有一件极重要的任务,暂时不住在营里,兄弟自
会另行派人和林兄保持联络,方才统带特别要兄弟交代你们,咱们第一队的弟兄,
如果在外面,一律须服从二领班的指挥,如有违撤,以军法严办。”三班弟兄立
即同声应「喳」。

  裴福基点点头,然后一摆手道:“好,现在没事了,大家解散,吴从义,你
留下来。”三班弟兄一齐行了一礼,往外退出。

  只有第一班领班吴从义,留了下来,躬身道:“大领班有何差遣?”

  裴福基道:“林兄下榻东升客栈,兄弟指派你负责和林兄密切关系,林兄有
的什么指示,务必迅速遵行。”

  吴从义道:“属下省得。”转身朝林子清躬身道:“二领班可有什么吩咐?”

  林子清含笑道:“不敢,吴领班最好每晚晚餐之后,到兄弟房里去一趟,保
持联系就好,遇有特别事故,也可互相研商,不知吴兄意下如何?”

  吴从义忙道:“二领班想得周到,属下遵命。”

  林子清微笑道,“吴兄出了行宫,就不可再以二领班相称,咱们就以兄弟称
呼,这点,吴兄不可忽略了。”

  吴从义躬身道:“属下遵命。”

  林子清眼看时光不早,就朝裴福基拱拱手道:“大领班,时光不早,属下该
告辞了。”

  裴福基点头道:“好,不过有一点,林兄可特别注意,你要吴从义和你兄弟
相称,你自己却一口一声的大领班,属下听来有多别扭。从今天起,除非你林兄
不想和我裴某人兄弟论交,否则咱们就以兄弟相称,林兄觉得如何?”

  林子清道:“裴兄厚爱,兄弟敢不从命,只是……”

  裴福基大笑道:“别只是了,你快走吧。”

  林子清别过裴福基,吴从义一直送出宫门,陪着林子清行到马厩,早有看马
的人牵出马匹伺候,直等林子清上了马,他还站立恭送。林子清说了声:“吴兄
请回。”就一夹马腹,青鬃马蹄声得得,绝尘而去。

  「第卅一章」天网恢恢

  林子清回到东升栈,已是傍晚时候。在客栈门口伺候的伙计,这时一眼看到
林子清,慌忙迎着拢住马头,哈腰陪笑道:“林爷,你老回来了。”

  林子清朝他点点头,跨下马鞍,问道:“还有房间么?”

  那店伙陪笑道:“林爷请到柜上问一声吧,小人在前面伺候宾客,不大清楚。”
林子清进入店堂,掌柜的帐房一眼看到林子清,立即迎了上来。

  林子清又问了声:“掌柜的,上房还有房间么?”

  那帐房先陪笑道:“小的不知林爷是都统府的贵宾,多多怠慢,还望林爷怨
罪。林爷前几天住的店帐,已由都统府结清了,林爷要,住店,小店后进五间贵
宾房,还有房间,林爷去看看,是否合意?”一面招手吩咐店伙,陪同林子清往
后进行去。

  林子清随着店伙,进入第三进,那是一个自成院落的宅院。庭前花木扶疏,
还砌着一座小假山。迎面是一大间布置精雅的客厅,两边有四间宽敞的客房,一
切用具,都十分华丽,和前进的上房,更显得高贵精致。店伙打开左首一间房门,
让林子清入内,便自告退。接着就有一名青衣使女送来脸水,沏来香茗。原来这
后进贵宾房,连伺候的店伙,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招待周到,果然和前进大不
相同。林子清心中有事,端起茶碗,在窗前一张雕花木椅上坐下,慢慢地喝着茶,
心中只是盘算着自己下一步骤该当如何,房间内逐渐的昏暗下来,他好像并无所
觉。

  房门开了,方才那青衣女端着一盏银灯,俏生生走了进来,轻启樱唇,含笑
问道:“林爷要在房里用膳?还是到前面去?”

  林子清「哦」了一声,缓缓站起,说道:“还是到前面去,吃得舒服些,至
少比房间里一个人喝闷酒,要热闹得多了。”

  那使女粲然一笑道:“爷说得是。”躬躬身,悄然退出。

  林子清随手放下茶碗,举步跨出房门,只见天井右首三间厢房中,灯火荧荧,
一名青衣女手托银盘,转过回廊,奉帘进去。不用说,那厢房中的客人,正在用
膳。林子清想到这第三进是东升客栈的「贵宾房」,若非昨天任紫贵亲来把自己
接去,三天店帐,由都统衙门支付,这里的帐房,绝不会把自己引到「贵宾房」
来。同时右厢那位客人,也许是过路的女眷,他不好多看,就一路朝外行去。

  东升楼是热河城里首屈士指的大酒楼,这时华灯初上,楼上楼下五间大厅,
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林子清举步登楼,一名伙计就迎着笑;重:“客官一位
么?请随小的来。”说着就枪在前面引路。这时酒客们乱哄哄的,要找座头,确
实不容易。

  伙计把林子清领到靠街的一张桌子,拉开板凳,堆笑道:“客官就在这里坐
吧,这时客人多,大家只好委屈些了。”

  桌上原已有两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一面喝酒,一面谈着生意。他们没瞧林
子清,林子清也没去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在横头坐下。就在他落座之际,目光一
动,发现右首一张桌上,品字形坐着三人。那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看去约
有六旬开外,一个是二八年华的少妇,看她们衣着,像是中等人家的婆媳。另外
一个老苍头,面色蜡黄,虽然和他主人同桌,神色极为拘谨。林子清骤睹三人,
几乎要叫出声来。那不是娘、牡丹、丁峤吗?他们纵然化了装,林子清自然一眼
就认出来了,娘也到热河了?

  伙计在旁伺候着道:“客官要些什么酒菜?”

  林子清随口道:“你去要厨房配几个拿手的下酒菜,烫一壶酒来就是了。”
这是老客人的口气,伙计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林子清端起荼盅,在咀边轻轻嗓着,一面就以「传音入密」朝老人说道:
“娘,你们也全部都到了?”这老妇人正是铁氏夫人,突然听到凌君毅的声音,
不觉微微一怔,很决的朝左右一瞥,就已发现了林子清。

  她正在低头吃饭,自然不用顾虑旁人看到她嘴唇在动,一面也以「传音入密」
说道:“毅儿,你找到戚承昌了么?温庄主、祝庄主不放心,也分作二拨赶来。”

  林子清听得心头猛然一凛,辜鸿生说的在路上遇到几拨寇民,不用说就是娘
和温庄主、祝庄主三拨人了。差幸这件事戚承昌交给了自己侦办,否则准出纰漏
不可。手托茶碗,暗中以「传音入密」把自己误打误撞,在古北口救了傅格非,
谁知这贵介公子竟是乔装出游的格格,如何把自己竭力推荐给傅都统,如何派在
行官侍卫营当差,约略说了一遍。铁氏夫人沉吟了下道:“毅儿,你不觉得得来
的太容易么,会不会是人家故意安排的樊笼,让你自投罗网?”

  林子清道:“娘但请放心,这个不大可能,孩儿也不会轻易上他们的当。”

  铁夫人道:“这里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凡事自以小心为宜。”

  牡丹就坐在铁夫人旁边,自然很快就发现铁夫人有些异样,忍不住低低的问
道:“婆婆,你可是觉得饭太硬了么?”她们扮作婆媳,自然要叫婆婆,其实她
们也真是婆媳。她第一次叫婆婆的时候,还羞得两颊微红,这几天叫惯了,也习
以为常。

  铁夫人脸带慈祥,和她低低的说了两句。牡丹忍不住低回粉颈,斜睨了林子
清一眼,但很快就别过脸去。林子清接着又以「传音入密」,和老妇人说出辜鸿
生也到了热河,向戚承昌告密,以及自己奉派侦办此案,娘得赶快和温庄主、祝
庄主两拨人联系,最好尽快离开热河,以免妨碍了自已的行动,否则也不可再住
客栈,最好住到民家去。

  铁夫人道:“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搬到城外去,为娘还没和温庄主、祝庄
主取得联系,不知他们落脚之处。但这不要紧,娘只要留下暗记,他们就会找去
的。”

  林子清道:“如此就好。”说到这里,正好店伙送来酒菜。

  铁夫人、牡丹已经用毕饭菜,站起身来,老苍头丁峤掏出碎银,付过了帐,
紧随两人身后走去。壮丹回眸看了林子清一眼,相偕下楼而去。林子清目送娘等
三人走后,独自用过酒菜,就会帐下楼。

  这时客栈胡同狭小的街道上,夜市十分热闹,行人熙攘。林子清出了东升酒
楼,就朝街底隆记客栈走去。隆记客栈只有两间门面,又在客栈胡同尽头。只是
一家三流客店,在这里落脚仍人,自然并不高级。客栈胡同少说也有七八家客栈,
辜鸿生偏偏要选在这家客店落脚,在他只是为了不使人注意他而已。

  林子清走到门面,客店中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哈腰打躬的道:“大爷要房
间,小店上房雅洁,最是清静不过……”

  林子清道:“在下是找一个朋友来的。”

  店伙听说不是住店来的,脸上笑容已经收了一半,但因林子清衣衫体面,倒
也不敢怠慢,问道:“大爷要找谁?”

  林子清道:“你们上房,可有一位姓辜的大爷?”

  店伙听说是找上房辜爷的,收起了一半的笑容,重又堆上:连连陪笑道:
“有,有,大爷原来是辜爷的朋友,请,请,小的替你老领路。”边说边往里走。
进入二进上房,店伙三脚两步的奔到房门口,举手敲了两下,叫道:“辜爷,你
老有一位朋友来看你了。”

  “是谁?”房门呀然开启,辜鸿生上眼瞧到林子清,不觉怔的一怔,连忙拱
手道:“是二……”

  林子清立即跨上一步,含笑道:“兄弟林子清,辜兄想不到吧?”说话之时,
暗暗向他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客店之中,不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辜鸿生多年老江湖,自然一点就透,接着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会是林兄,
快请里面坐,哈哈,这叫做他乡遇故知。”一下握住林子清的右手,一阵摇动,
一面侧身让客,一面朝店伙吩咐道:“伙计,快去沏一壶上好香茗来。”店伙连
声应「是」,退了出去。

  辜鸿生随手淹上房门,拱手作揖道:“卑职不知二领班大驾莅临,有失迎迓,
还望恕罪。”

  林子清一摆手,傲然一笑道:“辜兄这是什么所在?咱们还是兄弟相称的好。”

  辜鸿生道:“不敢……是……是……林兄请坐。”林子清也不客气,和他相
对落座。店伙已经沏了一壶香茗送上,立即退去。

  辜鸿生取过茶壶,替林子清斟了一盅茶,送到林子清面前,巴结的道:“林
兄请用茶。”

  “谢谢。”林子清只说了两个字就接着一端下巴,徐徐说道:“辜兄的报告,
兄弟已经看过了。”辜鸿生的那份报告,是给威统带的,他说出报告已经看过,
这就表示他是戚统带面前的红人。

  辜鸿生早就听戚禄说过,这位新任的二领班,是福邸派下来的,来头不小,
连忙诚恐诚惶地欠身应「是」,接着请示道:“不知林兄有何指示?”

  林子清淡然一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统带把这件案子,交给兄弟来办,
兄弟有几件事,特来向辜兄请教。”

  “请教不敢。”辜鸿生道:“林兄有什么事,兄弟知道的,自当向林兄面报。”

  林子清笑了笑道:“辜兄,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兄弟要请教的是辜
兄在统带面前,曾说在路上遇上几拨百花帮的寇民,不知辜兄在何处遇上的?共
有几拨?是些什么人?”

  辜鸿生道:“兄弟在出关的第二天中午,在金沟屯附近,遇上一老和三个姑
娘,那老的,兄弟并不认识,但那三个姑娘,兄弟却还认识。”

  林子清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辜鸿生道:“林兄看过兄弟邸报,自然记得,荣敬宗、凌君毅从青龙潭救出
二男三女,兄弟遇上的这三个姑娘,就是从青龙潭救出来的,好像一个姓唐,一
个姓祝,一个姓方。”

  林子清心中一动,暗道:“他说的老人,那是祝文华了。”一面微晒道:
“那也未必是到热河来的了,哦,他们可曾看到辜兄么?”

  “没有。”辜鸿生接着道:“兄弟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过尖。上马
走了。兄弟怕被他们认出,因此不好跟着上路,就在金沟屯歇脚,到了傍晚时光,
兄弟又发现了一批人。”

  林子清哦道:“那是什么人?”

  辜鸿生道:“那是两个瘦老头带着一个少女,三人坐的是骡车,也在金沟屯
过夜。那丫头,兄弟认识,叫做温婉君,是岭南温家的人,擅使迷药,兄弟就是
被这丫头的迷药迷倒才被擒的。”

  林子清道:“辜兄后来还遇到什么人么?”

  辜鸿生道:“没有了,因为兄弟第二天就赶到热河了。”

  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辜兄只在路上看到几个姑娘,怎知她们是到热河来的?
再说几个年轻姑娘,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辜鸿生肯定的道:“是的,她们是到热河来的,兄弟虽然只遇上这两拨人,
但兄弟猜想,这几个姑娘来了,凌君毅一定也来了。那姓凌的是反手如来的徒弟,
武功高强,是个十分扎手的人物。”

  林子清道:“百花帮和黑龙会有粱子,那是属于江湖寻仇,但他们没有到热
河来的理由。”

  辜鸿生看了林子清一眼,欲言又止,但终于说道:“林兄也许不清楚,他们
到热河来的目的,可能是找统带寻仇来的。”

  林子清惊奇地道:“这些江湖寇民,居然敢找统带寻仇。啊,他们和统带有
什么仇呢?”

  辜鸿生道:“林老哥有所不知,当年的黑龙会、原是反清复明的叛乱组织,
曾有一批大内高手,在黑龙会附近通害。那时戚统带已是大内三等侍卫,奉命查
办此案,劝兄弟等人归降朝廷,因而破了黑龙会,后来朝廷正式任命戚统带为黑
龙会监督,兄弟也升了管带。”

  林子清心中暗道:“原来当年出卖黑龙会,也有你一份,这就该杀了。”但
他却故意装作听得微微一楞,抱拳道:“原来辜兄早在二十年前,就跟统带了,
兄弟失敬得很。”

  “岂敢?”辜鸿生脸上飞过一丝得意之色,谦逊了一句,接道:“林兄试想
那百花帮太上,既是铁老会主的女儿,破了黑龙会,岂肯放过威统带?”

  林子清轻哼声道:“难道他们还敢在热河造反?”这一趟在他来说,原是例
行公事,戚承昌既然派他侦办「寇民」,他自然得先和辜鸿生取得联系,而且也
要辜鸿生证明他今晚的行踪。但他和辜鸿生这—席谈话,却获得了两件宝贵的资
料:第一,辜鸿生是当年几个丧心病狂、领先投降清廷、出卖黑龙会的内奸之一,
大概荣敬宗也不知内情,才会放了他。第二,是辜鸿生只在金沟屯遇上祝文华、
温一峰两拨人,对他们的行踪,并不详细。

  两人谈了一回,林子清就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兄弟也该告辞了,为了避
免对方注意,我就位在东升客栈后进。这件案子,统带交下兄弟和辜兄两人负责,
辜兄如果发现什么情况,随时和兄弟密取联系。”

  “这还用说?”辜鸿生跟着站起,一脸诚恐地道:“林兄是统带身边的人,
也是兄弟的上司,兄弟一切唯林兄之命是遵。”林子清走到门口,辜鸿生还要相
送。

  林子清道:“辜兄留步,咱们别露了形迹。”说完,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扬长出门而去。

  回转客栈,初更已过,林子清熄去灯火,迅快地脱下长袍,抹去脸上易容药
物,转身一个箭步,掠近后窗,轻轻推开窗户,穿窗而出,把窗门掩上。然后站
身掠起,施展「天龙驭风身法」,宛如一缕轻烟,穿房越脊,一路朝北飞掠。不
大工夫,「避暑山庄」嵯峨宫墙,业已在望。

  林子清悄悄跃落暗处,借着民房阴暗,避开正面,走到较为偏僻之处,四顾
无人,就以极快身法,奔到墙下,一提真气,身子直拔而上,悄无声息地登上宫
墙。他熟记了行宫侍卫营的方向,目光迅快—瞥,此处正是通向侍卫营的一条宽
阔石板路,两边古木参天,是最好的隐蔽所在。只是距离宫墙,少说也有十数丈
远,中间还隔着一道三数丈宽的「御沟」。

  他无暇多想,目光一转之际,双脚已在墙头上尽力一点,身如抄水紫燕,凌
空斜飞而下,一下就掠过了小河。足尖再点,身形腾空而起,只一闪,便已扑上
山麓,隐入树林之间,迅快攀登上树,提吸一口真气,踏着树梢而行。也差幸他
踏着树梢在树林上空掠过,才发现这条石板路上,每逢转折之处,都有侍卫营的
弟兄岗哨。而且还有三个人一组的禁宫巡逻队,沿着每—条路,巡回而过。行宫
终究是皇帝住的地方,不论皇帝有没有来,例行的防卫,还是相当严密。

  林子清在树梢上飞行,不虑被人发现,而且也毫无阻碍,不过盏茶工夫,便
已转过山腰,行到侍卫营一片大院子的后面。居高临下,目光朝四下迅快一扫,
身形跟着飘飞而下,掠过一片空旷的荒地,脚尖轻点,飞身上屋。侍卫营住的都
是平房,布置极广,前后共有三进,好在林子清白天来过,约略可以辨认。他在
夜色掩蔽之下,以最快的身法,直奔戚承昌书房。

  敢情承平已久,侍卫营的老爷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潜入行宫里来,形式
上虽有岗哨,实际上警觉之心已懈,因此他一路深入,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书房
北窗,是一片数亩大的花圃,因为书房是戚承昌的治事之处,机要所在,这片花
圃还围着围墙。林子清就飘落在小园里,然后侧身闪近窗下,点破窗纸,凝目审
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书房中自然不会有人。林子清悄悄打开窗户,纵身穿窗
而入。他日能夜视,自然勿须多看,迅快地掠近戚承昌坐的那张锦披高背椅旁,
目光转动,案上不见辜鸿生的那叠「报告」,这就轻轻在椅上坐下,伸手拉开抽
屉。

  就在这一瞬间,耳中突听一阵「嗒」、「嗒」轻响,高背椅中忽然突出三道
钢箍,一道分从左右肋下穿出,箍住胸膛,一道分从腰股间穿出,箍住了腰际,
第三道却分别箍住了脚跟。当然左右靠手上,也突出来两双手铐,但林子清的手
在开拍屉,并没搁在靠手上,是以未被铐住。

  这一下,事出仓猝,林子清不由得猛吃一惊,抽屉拉开了,辜鸿生的那张「
报告」就在抽屉之中,但林子清已被铁箍紧紧的箍在高背椅上,除了双手,全身
都已动弹不得。只要空出双手,还能行动,林子清虽不惧无法脱身。最糟糕的是
铁箍突出之际,敢情触动机关,椅子背后的壁上,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摇铃之声!
黑夜之中,万籁俱寂,这警铃声响,自然全营可闻。这一来,岂不是惊动了整个
侍卫营,不消多时,他们就可闻声赶来。

  林子清心头大急,双手用力一板,扣住胸前的铁箍,竟然分毫不动,心知是
精钢所铸。一时哪敢怠慢,左手一抬,迅快掣出短剑,贴在胸腹挥下,但闻「锵」
「锵」两声,两道铁箍应剑而断,林子清堪堪站起。只听书房里间,响起声洪亮
的大喝:“大胆叛逆,竟敢闯别行宫里来了。”棉帘掀处,戚承昌身穿短褂,手
提一炳游龙剑,一闪而出,直向林子清扑来。

  林子清心头大急,左手凌空一掌,迎着戚承昌拍出,右手短剑迅疾朝扣着脚
踩的铁箍挥下,又是「锵」「锵」两声,铁箍应手砍断。戚承昌果然不愧是侍卫
营的统带,身手非凡,他扑来的人,及时发觉林子清这一记掌风劲急无情,威力
极强,身在半空,忽然剑交左手,右掌及时迎击而出,身形一偏,矫若游龙,已
经闪避开去。两股掌风,乍然一接,响起一声荡然轻震。这时但见火光骤亮,戚
禄手挚一盏孔明灯,从里间奔出,一道灯光,直向林子清照射过来。

  戚承昌双目精光暴射,直注着林子清,怒哼一声,问道:“小子,你是什么
人?”

  林子清朗声说道:“你不用问找是谁。”右手缓缓朝辜鸿生的那叠「报告」
上按去。正因这份「报告」,关系着许多人,若是让戚承昌往上呈报,必然后患
无穷。

  戚承昌看他伸手朝抽屉中取去,只当他要窃取这份「报告」,心头大怒,喝
道:“放下。”身形一晃而至,右手挥处,剑光如练,横扫过来,这一剑,剑光
流转,隐挟丝丝剑风,林子清身前所有致命大穴,几乎全在他剑影笼罩之下,虽
是一剑,实则包含着几个变化。

  林子清不退不让,左手一挥,短剑寒芒四射,同样幻起一片缭绕青光。两人
剑风相荡,声如裂锦,双剑交击,登时响起一阵惊心动魄的锵锵剑鸣!一招之间,
宛如电光石火,但两人已经接连交换了三剑。就在此时,林子清一道森寒的剑光,
从戚承昌胸腹间划过。戚承昌一生之中,从未遇上过这等奇奥的剑法,心神大骇,
他忙吸气收胸,往后暴退,胸腹间衣衫己被林子清剑锋划破了三尺长一条。

  林子清一剑逼退戚承昌之际,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道:“林兄速退,
再退就来不及了。”声音虽轻,林子清一时无法分辨此人是谁。

  戚承昌脸色铁青,长剑当胸,厉声道:“你是凌君毅。”只有反手如来的门
人,才会左手发剑。

  林子清朗声道:“不错。”话声出口,突然剑先人后,化作一道白光,闪电
般穿窗而出。

  戚承昌双眉陡竖,大喝一声:“你还往哪里走?”纵身追来。但就在他扑近
窗下之时,突听有人轻喝一声:“打。”一蓬银针,像雨丝般飞洒过来。

  要知从林子清误触机关,到他穿窗而出,说来好像已有很多时光,其实只是
戚承昌从卧室赶出,和林子清对了一掌、一剑的工夫。戚承昌耳中听到那声「打」
字,一蓬银针扑面射下,他久经大敌,立即挥手打出一记掌风,身子暴退八尺。
这时门外两个值岗的侍卫,才手持钢刀匆匆奔入。三队的大领班,也闻警赶来。

  戚承昌暴跳如雷,一手提剑,大声喝道:“你们这些饭桶,还不给我快追。”

  林子清穿出窗外,只见后园墙头上,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朝自己连连招手,
耳边同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林兄快上来,可循原路退出。”

  林子清先前还以为是自己一路的熟人,此时双方相距不远,这白衣书生竟是
索未谋面之人,心头不觉—怔,问道:“兄台……”

  白衣书生截着道:“你不用多问,快些走吧。”

  林子清道:“你……”

  白衣书生连连挥手道:“快走,我不要紧。”话声出口,身形陡然飞起,口
中喝了声:“打。”挥手发出一蓬银针,直向窗口打去。

  林子清无暇多说,依言长身纵起,在墙头上再一点足,掠过一片草地,迅快
窜上树林。回头看去,那白衣书生早已不见踪影,但见七八条黑影,从戚承昌书
房门掠起,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追去。林子清心头明白,那是白衣书生逸去的方
向,他似是故意把敌人引开,好让自己离开此地。他如果对行宫路径不熟,决不
会为了救自己而自投罗网。对了,他说过:他不要紧。

  这人会是谁呢?林子清心中想着,脚下丝毫不停,仍然施展「天龙驭风身法」,
一路踏着树梢而行。侍卫营虽然起了一阵大乱,但白衣书生说的没错,他循原路
退出,这条路上,居然草木不惊,毫无动静。他顺利地退出行宫,一路不敢停留,
回到东升栈后进,人不知鬼不觉地从后窗而入,脱下靴子,拉过一条棉被,蒙头
而睡。心中还是惦记着那白衣书生,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自己和他素不相识,
他怎知自己姓林〔凌〕?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

  只听店伙的声音说道:“林爷就住在这间房里,大概已经睡熟了,小的给你
叩门试试。”接着就听门上起了「剥落」之声,店伙的声音叫道:“林爷,林爷,
你老醒醒。”

  林子清含糊地问道:“什么人?”

  店伙道:“你老的一位朋友,有急事找你。”他话声末落,只听吴从义的声
音接口道:“林兄,是我,老吴。”

  “老吴?”林子清一跃而起,开出门去,睡眼惺松,但一瞧到是吴从义,不
觉双目猛然一睁,急急说道:“会是吴兄,这么晚了,吴兄赶来,可有什么事么?”

  吴从义似是急得不得了,一下闪入房中,说道:“里面出了事,戚老特地要
兄弟赶来,请林兄快去一趟。”

  林子清随手抓起长袍,披到身上,吃惊的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吴从义道:“戚老等着,咱们路上再说吧。”林子清点头应「好」,两人匆
匆走出,林子清要店伙牵出青鬃马。

  吴从义也是骑马来的,两人翻身上马,一路朝行宫驰来。路上,吴从义约略
告诉了他,今晚有人潜入侍卫营之事,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林子清担心白衣书
生的安危,故作吃惊道:“会有这等事,不知那人逮住了没有?”

  吴从义道:“不知道,统带不迭的催兄弟赶来请二领班回去,那人好像并未
逮住,大家正在分头搜索之中。”

  林子清听得心头不禁一动,暗道:“听他口气,莫非戚承昌已怀疑到自己身
上不成?哼,自己只是不便在行宫侍卫营里,把他杀死,因为这样一来,必然会
惹出许多麻烦。真要被他识破行藏,凭侍卫营这些鹰爪,又岂能困得住自己?”
思忖之际,两匹马已近宫门,两人翻身下马,急步从边门而入。进入宫门,形势
就显得不同,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都已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一
般。吴从义也不再说话,领着林子清,加紧脚步,朝侍卫营而来。戚承昌的书房
里,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的,只有戚承昌满脸怒容地坐在一张大圈椅上。宫里
出了事,几个大领班、二领班自然全出动了。

  林子清走到书房门口,脚下一停,口中说道:“属下林子清到。”

  戚承昌道:“请进。”林子清、吴从义相继走入。

  林子清欠身道:“统带召见属下,必有吩咐。”

  戚承昌一摆手道:“你坐。”林子清依言在他边上一张椅子坐下,在统带的
书房里自然没有吴从义的坐位,统带也没叫他出去,他只好垂手站在林子清的身
后。

  戚承昌问道:“营里今晚闹刺客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林子清欠身道:“属下在路上,已听吴领班说了个大概。”

  戚承昌冷嘿一声,伸手一指案头,说道:“你过去看看。”

  林子清依言走了过去,放作失惊道:“统带坐椅给人毁了?”

  戚承昌道:“兄弟这张椅子,是京里一个巧匠所制,内安机括。除了兄弟,
别人任何人坐上去,都会被铁箍箍住。不想凌君毅那小子运气不错,他人被箍住
了,双手却并未箍住,这要换了旁人,这铁箍是百炼精钢铸成的,怎么也无法脱
身。哪知这厮身上,佩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把四道铁箍全削断了……”
话声一落,接道:“你去打开抽屉瞧瞧。”林子清依言拉开了抽屈,目光一抬,
朝戚承昌望去,这是向他请示之意,抽屉打开了,你有什么吩咐?

  戚承昌道:“你看看辜鸿生的那份报告,有何异样?”

  林子清看了一眼,道:“属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莫非有人把它掉了包?”

  戚承昌道:“你翻一页看看再说。”

  林子清依言伸手翻去,哪知看去依然完整的「报告」,指尖一触,立成碎粉,
不觉惊诧无比,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承昌冷然一笑道:“这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纯阳功」,功能熔金毁石,
和玄门「三昧真火」、「三阳神功」,差相仿佛。”

  林子清道:“凌君毅是少林门下?”

  戚承昌道:“他是反手如来的徒弟,反手如来曾在少林寺待了二十年之久,
据说数百年来。少林寺从无能兼通七十二艺中数种以上的人,但反手如来,却精
通十数种之多。”

  林子清抬目道:“辜鸿生的这份报告,既已全毁,是否要他再写一份呢?”

  戚承昌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兄弟要你来的原因之一。辜鸿生的报告被毁,
辜鸿生本人,自然也有被杀以灭口的可能,目前他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但也
许凌君毅他们尚不知道他落脚之处。目前第一件事,你要他再写一份报告来,并
令一队一班的弟兄在天亮之后,乔装各式人等,住进隆记客栈,暗中予以保护,
咱们也不妨以他为饵……”

  话声末落,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就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的声音说
道:“属下裴福基、费世海告进。”

  戚承昌抬头道:“进来。”裴福基、费世海相信走入,两人看到林子清,一
齐点了点头。

  林子清赶忙站起,躬身道:“属下见过二位大领班。”

  戚承昌没待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搜查的结果如何?”

  裴福基躬身道:“属下搜索的是勤政殿、太和殿、以迄东来阁一带,均无奸
细踪影。”

  戚承昌目光一转,朝费世海问道:“那白衣人掩护凌君毅,是朝西逸去的,
你们可曾追上了?”

  费世海尴尬的道:“属下从太乙阁、晚香亭,一直搜到苍石,都没有敌踪…
…”

  戚承昌不待他说完,愤怒的道:“难道他们会插翅飞了不成?”

  只听门口又有人说道:“属下霍如龙告进。”此人是第二队的大领班。

  戚承昌喝了声:“进来。”

  霍如龙走进书房,戚承昌就劈面问道:“你也没搜到奸细,对不?”霍如龙
低下头,应了声「是」。

  “砰。”戚承昌一掌击在茶几上,怒吼道:“你们都是些饭桶,叛党已经闹
到咱们营里来,他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出动了几十个人,包抄围捕,居然连人家
一点影子都模不到,你们还有脸来见我?”三个大领班被他骂得面面相觑,谁也
不敢开口。

  过了半晌,还是裴福基躬着身道:“回统带,据属下看,凌君毅和那白衣人,
对行宫路径似是极为熟悉。他们从苍石一带逸去,正是地势最冷僻,也是咱们防
范最弱的所在。只要翻过后山,已是郊外,那里虽然驻有一营禁军,但遇上武功
高强的江湖人,实非他们所能阻挡。”他轻轻一语,就把没搜捕到奸细的责任,
推到了禁军头上。林子清听得暗暗好笑,但脸上却是不敢丝毫流露。

  戚承昌口中「晤」了一声,徐徐说道:“费世海,你派一班人驻到苍石一带
去,那里地势偏僻,另一方面也因山后驻有禁军,使咱们在防卫上,有了疏忽,
你叫要去的领班,告诉禁军营的陆管带,加强戒备。”费世海两足一并,口中「
喳」了一声。

  戚承昌沉吟道:“我看那白衣人多半是百花帮的帮主牡丹,只是他们何以会
对宫里的路径,如此熟悉呢?”

  “牡丹。”林子清心头不觉一凛。

  裴福基惊奇的道:“统带认为那白衣人是女的么?”

  戚承昌一手捻须说道:“凌君毅退出之时,兄弟正待跟踪追出,听到他喝了
声「打」,他虽然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为低沉,但如何瞒得过兄弟?那明明是女子
口音,再说他打出来的是一蓬梅花针,此种暗器,多半是妇女使用之物,而且此
人身形极为苗条轻灵,可能就是百花帮的帮主。”林子清经他一说,心中不禁暗
暗惊奇,回想昨晚情形,戚承昌经验老到,说的没错,白衣书生身材苗条,口音
清脆,确然不像男子。当然他知道白衣书生绝非牡丹,而且她也决不会是自己认
识的姑娘,那么她是谁呢?

  戚承昌拍着茶几,续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咱们热河城,可不是黑龙会,
任由叛党猖獗。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凌君毅和那白衣人抓到,最少也要给我查
出他们行踪来。”

  “喳。”三个大领班除了应「喳」没有二话。

  戚承昌回过头来,说道:“林兄可以走了,有两件事由你负责,第一是暗中
保护辜鸿生的安全,要他尽快再写—份报告。第二是查明客栈胡同几家客栈里,
有无形迹可疑的人。”

  林子清道:“属下遵命。”躬身领命便自退出。

  戚承昌又道:“吴从义,你快去要班上弟兄改扮改扮,天亮之后,分别住进
隆记客栈去,告诉他们不能让人家瞧出破绽来。还有,他们不准在客栈里三五成
群的聚赌、酗酒,谁要违令,我就砍了他们脑袋。”吴从义站直身子,连声应「
是」,正待退出。

  戚承昌又道:“慢点,你去传令之后,立即回来,我还有后命。”吴从义又
应了声「是」,匆匆往外走去。

  戚承昌回顾了三个大领班一眼,道:“你们也可以去休息一会了,天亮之后,
全给我出去踩踩盘。对了,你们记着,我己命林子清负责侦查客栈,你们只要给
我全力侦查民房就好。”

  霍如龙怀疑的道:“统带……”

  戚承昌挥挥手道:“不用多说,你们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但得记住一点,
不可打草惊蛇。”三个大领班不知统带葫芦里卖什么药,三人同声应「喳」,行
了一礼,一齐退去。

  不多一会,吴从义传了令回来,躬身道:“统带还有什么吩咐?”

  戚承昌抬目道:“我问你,你方才到东升客栈去的时候,二领班是否在房里
睡觉?”

  吴从义愕然应道:“是,是。”

  戚承昌又道:“是店里伙计领你去的?”

  吴从义道:“是。”

  戚承昌又道:“是你敲的门,还是伙计敲的?”

  吴从义道:“是伙计敲的。”

  戚承昌道:“二领班睡得很熟?”

  吴从义道:“是的,但伙计敲了两下,二领班就来开门了。”

  戚承昌道:“你有没有到他房里去?”

  吴从义道:“是二领班叫属下进去的。”

  戚承昌又问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吴从义道:“二领班支走伙计,就问属下有什么事?属下说是你老请他来一
趟。”他把方才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戚承昌听的只是点头。

  吴从义惶然道:“属下有什么不对么?”

  戚承昌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二领班是否够机警?他奉派到东
升客栈去,不能泄露了咱们这里的身份,所以我要仔细问问,没什么,你可以去
了,不过我问你的这些话,你不准泄漏半句,知道么?”吴从义连声应「是」,
才行退出。

  戚承昌背负双手,自言自语的道:“这么说,倒是我多疑了。”

  林子清出了行宫,一路策马驰行,这时不过四更左右,街上并无行人,马匹
跑得极快,不多一会,就已回到东升客栈。此时伺候马匹的小厮尚未起来,一名
店伙看到他回来,立即从店堂里赶出,接过马去。林子清回转房中,刚一跨进房
门,突然发觉房中有人,心头不由—怔,随手掩上房门,立即压低声音问道:
“谁?”

  他话声末落,黑暗中已经有人一闪而出,低声道:“是兄弟丁峤。”

  林子清已经看清潜入房中的果是乔装老苍头的丁峤,不觉吃惊道:“丁兄此
时前来,不知有什么紧急之事?”

  丁峤道:“凌兄这时候才来,你去了哪里?”

  林子清道:“在下刚从行官里来,天亮之后,侍卫营即将有人大事搜索,丁
兄不宜在此久留……

  丁峤道:“老夫人已经迁居到城外白云庵去了,只是不放心凌兄,特遣兄弟
前来,给凌兄报讯。戚承昌是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如在行宫里遇害,事情就会闹
大,因此要凌兄千万不可在行宫下手。”

  林子清笑了笑道:“娘也太操心了,这道理我懂,不然,今晚我就毙了他了。”

  丁峤道:“兄弟是给凌兄报讯来的,戚承昌家眷不在此地,但有一外室,住
在东城顾家花园,他十天之中,至少有五天在那里留宿。”

  林子清奇道:“丁兄如何知道的?”

  丁峤笑了笑道:“兄弟是听帮主说的,百花帮有一名花女,叫做迎春,就在
那里当使女。”「迎春」,这名字林子清当然并不陌生。丁峤接着道:“天快亮
了,兄弟也得走了。”

  林子清道:“哦,丁兄,有一件事,你回去问问牡丹姑娘,昔年山东总督国
泰有一个师爷,叫做阴世判宫钱君仁,据说就匿居在热河,不知她知不知道?兄
弟一连查访了多日,都没有他的下落。”

  丁峤点头道:“兄弟记下了,一有消息,兄弟自会再来报知。”说完,一手
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丁峤走后,林子清在床上调了一会息,天色已经大亮。他开出门去,那名青
衣使女已在门外伺候,看到林子清起来,立即送上脸水,伺候着林子清梳洗完毕,
又送来了早餐。林子清这才体会到东升栈的贵宾房当真伺候周到,宾至如归,旁
的客店,万万不及。用过早餐,林子清出了东升栈,走到楼底,跨进隆记客栈,
就看到三个第一班的弟兄。两人扮作布贩模样,一个头戴一顶毡帽,身穿布褂,
手上圈着马鞭,像是赶车的正在店堂里,翘着二郎腿喝茶。敢情是住店的客人还
没动身,他们坐着在等房间。

  林子清装作不识,自顾自朝上房而来,到得辜鸿生的房门口,他就看到领班
吴从义就住在辜鸿生的隔壁,房门敞开着。林子清缓缓在他门口走过,吴从义立
即迎了过来。林子清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问道:“都住进来了么?”

  吴从义恭敬地道:“这里只有五间上房,都住满了,其余的人,分住在前后
普通客房里。”

  林子清点点头道:“很好,你们不必和辜兄打招呼。”吴从义应了声「是」,
悄悄退下。

  林子清举手在辜鸿生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叫道:“辜兄起来了么?”

  辜鸿生听出是林子清的声音,慌忙应道:“是林兄,兄弟早就起来了,请进。”
迅快的开启房门,侧身让客。

  林子清跨进房中,辜鸿生立即掩上了房门,躬着身道:“林兄请坐。”

  林子清在窗前一张椅上坐下,抬头道:“昨晚营里出了事。”

  辜鸿生休然一惊,张目道:“营里出了事!有人潜入行宫?”

  “唔。”林子清缓缓说道:“他以「纯阳功」毁了辜兄那份「报告」,还用
利剑削断统带装有机关的一把椅子,和统带对了一掌三剑,才穿窗逸去。”

  辜鸿生惊诧的道:“被他逃脱了?”林子清「晤」了一声。

  辜鸿生更是吃惊道:“这人专为兄弟那份报告去的,他能在统带手下逃脱,
武功定然极为可观,只不知他是谁?”

  林子清仰首向天,一字一字的道:“凌君毅。”

  “凌君毅。”辜鸿生听得机伶一颤,脸上肌肉,突然起了一阵扭曲,自言自
语的道:“会是他!他真的已经来了。”

  林子清微晒道:“辜兄好像很伯他?”

  辜鸿生惶然道:“他若是到了热河,决不会放过兄弟的,试想他连兄弟的一
份报告都要毁去,还会留我这个活口?”

  林子清冷笑道:“辜兄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身技艺,足可称得上一流
高手之列,怎么提起凌君毅,如此胆怯起来?”

  辜鸿生苦笑道:“林兄有所未知,这姓凌的是反手如来的传人,连韩会主都
不是他的对手,兄弟这点武功,只怕在他剑下走不出十招。”

  林子清心中暗道:“只怕三招都嫌多了。”一手托着下巴,嘿然道:“辜兄
说得他如此高明,兄弟倒非和他一斗不可。”接着又淡淡一笑道:“但辜兄只管
放心,统带早已想到他可能会对辜兄不利,已命兄弟负责保护辜兄的安全,今天
一早,兄弟已调来一班弟兄,改扮成各式商旅,住进隆记客栈,就在辜兄这间房
的四周。只要他敢来,不计死活,也得把他留下来。”

  辜鸿生听得稍稍感到心头放下一块石头,舒了口气,才道:“不知统带对兄
弟可有什么指示?”

  林子清朝他微微一笑道:“有,统带要你重写一份报告。”

  辜鸿生道:“是,是,兄弟遵命。”接着目光一抬,问道:“只不知统带可
曾限兄弟几日写完?”

  林子清道:“那倒没有,我想辜兄尽可能早些赶写完毕才是。”

  辜鸿生道:“林兄说得是,兄弟一定尽快赶好。”

  林子清站起身道:“好,辜兄那就及早写吧,兄弟不打扰了,你只管安心,
四周房里都是侍卫营的弟兄,而且我想,白天不会有事,入夜之后,我会来的。”
说完,启门走出。

  辜鸿生道:“林兄好走,兄弟那就不送了。”

  林子清踱出隆记客栈,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戚承昌已经有了下落,那个阴世
判官钱君仁,不知住在哪里。自己若是没找到钱君仁,就不能先向戚承昌下手。
因为戚承昌一死,热河城里就不能再耽下去,而且钱君仁听到了戚承昌的死讯,
也必然会躲匿起来。这样一来,自己要找他岂不更难了?

  丁峤告诉自己,戚承昌有一个外室,在东城顾家花园,自己总得先去踩踩盘,
一旦下手,也好有个退路。现在,他负责查「寇民」,这是公差,正好趁此机会,
到处看看。他沿着西门大街,一路装作闲逛模样,每—条横街小巷,都暗暗留神,
茶楼、酒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但他既不认识钱君仁,诺大一座热河城,何异
大海里捞针?这一个大圈子,绕到东城,已是日头偏西,暮色初垂。

  东城偏北,大部分都是住宅,他站在一条小街口上,不禁有些踌躇。丁峤只
告诉他戚承昌的外室,住在东城顾家花园,可没说「顾家花园」在什么地方。这
里往来的人不多。但他不便找人订听。目前他还不打算对戚承昌下手,万一问到
和顾家花园有关的人,岂不打草惊蛇?戚承昌是侍卫营的统带,热河城里炙手可
热的人物,他金屋藏娇的地方,纵然并未公开,但这是公开的秘密,既是他外室,
岂会没有他的心腹在暗中保护?

  林子清觉得自己应该再过去看看,哪知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这条冷清的小街
口的路旁,有两块「界石」赫然写着「顾宅」二字。原来这条可容得两辆马车并
驰的小街,竟然并非街道,而是姓顾的私产——一条通向他宅院的宽阔的道堂。

  东城!姓顾!林子清心头闪然一动,转脸朝道中凝视进去。这条宽阔的胡同,
两边种着一排高大的树林,颇有阴森之感。这真像是一条小街,不,城里许多狭
小的街道,还比它不上呢。弄底,少说也有百来丈远,是一座高大的门楼,紧闭
着两扇朱漆大门,一对乌黑的门环,古老而有气派,只要看上门楼一眼,你就会
联想到这座宅院,准是既深又大。

  东城虽有不少大宅院,但不会再有大过这座房屋的了。显然这姓顾的,是个
有钱人家,也许是京师里某一位大员的别墅。皇帝老子可以到热河来避暑,官宦
富贾,自然也可以在热河建一座避暑的花园别墅。以戚承昌在热河的地位,纵是
外室,确也应该住在这样气派的所在。终于给自己找到了,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
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打量着弄底大宅,又缓缓移步,从横街转了过去,地势渐渐荒僻,前面有
一道小河,一条石条的小桥,过桥是一片田畴,再过去,远远已可看到城墙。林
子清沿着河岸又走了一段路,如今已经绕到后面来了。他估计隔河应该就是姓顾
的大宅院了,他抬目遥望,没错,那是一道高大的围墙,还有水门。他站在隔岸,
虽在暮色之中,隐隐可见围墙内树木葱郁,有不少亭台楼阁。果然是顾家花园。

  林子清心头既己证实,那就不用再事逗留,他循着原路,走过小桥,一路朝
东门行去。此时华灯初上,西门大街上,到处灯火辉煌,行人往来,就好像到了
另外一个城市。正行之间,耳边突听到有人喝了声:“打。”

  听音入耳,就觉得有一缕劲细风声,朝脑后打来。林子清心下不由一怔,大
街上居然有人向自己出手。他当然不在乎,有人偷袭,几乎连头也不回,左手漫
不经意的摸摸耳根,就已把打来的暗器接住。暗器接到手中,他立时察觉风声虽
劲,但入手极轻,不类暗器,那只是一个纸团。尤其那声「打」,听来更是十分
耳熟。

  不是么?昨晚那个突然现身的白衣书生,朝戚承昌打出一蓬「梅花针」之时,
也喝过一声「打」,声音就和方才这声喝「打」,完全出于一人之口。戚承昌不
愧是老江湖,他能从仅仅一个「打」字,分辨出白衣书生是一个女子。这声「打」,
确是女子口音,而且还带着极轻微的娇笑。林子清反应不慢,动作更快,心念一
动之际,人已蓦地转过身去。但此刻夜市初上,大街上行人往来,哪有白衣书生
的踪影?也许她今晚穿的不是白衣,总之,林子清没找到要找的人,连一点影子
也没有。

  纸团犹握在掌心,他心知对方传来这个纸团,必有缘故。以她昨晚突然现身
相助,应该是友非敌。老实说,昨晚之事,自己没想到戚承昌会睡在书房里,以
戚承昌的武功,而且又惊动了整个侍卫营,当时要不是白衣书生要自己先走,她
朝相反的方向把别人引开,自己纵然不惧,但要想突围,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位
姑娘何其神秘?那么她传递这个纸团给自己,莫非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特在暗中
通知自己?他越想越觉自己料的没错,人家要以暗器手法投来,显然是防范引人
注意,自己总不能站在大街上,打开字团来瞧。一念及此,不再犹豫,目光左右
一顾,正好前面不远有一家酒馆,这就举步朝酒馆中走入,找了个座头坐下。酒
保过来问了酒菜,就很快地退去。

  林子清四顾没人注意,悄悄在桌下打开纸团,低头瞧夫。这一瞧,他几乎变
了脸色。纸团上只有潦潦草草的一行字,那是:“令友寄居小南门及第坊民家,
行迹已露,迟恐不及矣。”另外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乾德仁,即钱君仁,
东升栈之老板也,特此奉闻。”

  林子清看的又惊又喜,惊的是字条上的「令友」,不知是谁。已经露了行藏,
此刻天色已黑,自己又不知道及第坊的民家,是哪一家?如何找得到?喜的是自
己找了几天,毫无一点眉目的阴世判官钱君仁,也有了着落。

  跑堂的送来酒菜,他在这一谅一喜之下,几乎食难下咽,喝了两盅酒,突然
下了决心,没待伙计送上面来,就起身丢下一锭碎银,匆匆出门。走到僻静之处,
四顾无人,举手朝脸上一抹揩去易容药物、脚下突然加快,一路朝小南门奔去。
他不知道及第坊在哪里,就向街边摊贩问了及第坊的所在,匆匆走去。

  及第坊是一条弯曲的小巷,两旁都是一些简陋矮屋,但就在他走近巷口之际,
发现拐角暗阴处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的是一件蓝布大褂。头顶毡帽压的很低,看
到有人朝巷口走来,他就缓步往前走去,好像是吃饱了饭出来散步的人。林子清
心里暗暗冷笑,一个箭步,就掠到那人身后,但这人反应极快,身手也相当俐落,
发觉身后风声,一闪就躲了开去,霍地转过身来。林子清没待他开口,就压低声
音问道:“你是第几队的兄弟?”

  那人一楞,目光凝注朝林子清打量着问道:“朋友你说什么?”

  林子清微微一笑,道:“你不认识我?”

  那人冷声道:“朋友是谁?”

  林子清道:“你不认识我,大概总认识这个吧?”手掌一伸,掌心赫然摊着
一牌银牌,朝那人面前送去。

  那人看的一怔,口中低啊声道:“你是二领班……”慌忙要向林子清躬身行
礼。

  林子清一把握住他手臂,低声道:“这里不是在里面,兄弟不可多礼,咱们
边走边说,免得引人注意。”说话之时,收起银牌,揣入怀出

  那人惶恐的道:“属下张旭初,是第二队第一班的,方才有眼无珠,不知你
老……”

  林子清笑了笑,接口道:“原来是张兄,大家没见过面,不知不罪。在下林
子清,原是昨天才接任的,统带就要在下负责烦办这件寇民案子。方才接到统带
密令,要在下赶来,张兄你这里,可有什么情况?”

  张旭初道:“咱们今天全体出动,恢查民房,据报这巷于第五家前天来了一
老和三个姑娘,是外省口音,行动可疑,领班要属下在这里暗中监视。”

  林子清心头迅速一转:“一老和三个姑娘,那是祝文华、方如苹和唐文卿、
祝雅琴了。”一面点点头,问道:“他们可有动静?”

  张旭初道:“没有,他们一直没有露过面。”

  林子清故意皱皱眉道:“你们领班只派你一个人在这里?”

  张旭初道:“还有一个在巷底,他叫姜一贵。”

  林子清微哼道:“人家有四个人,你们领班只派两个人,这不是太大意了么?”

  张旭初陪笑道:“是,是,属下只是暗中监视而已,领班已经报告大领班,
准备在二更动手,先把他们逮了。”

  林子清道:“要是人家不是寇民呢?”

  张旭初道:“大领班说过,宁可抓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林子清道:“这话说的也是,晤,你领我去看看。”

  张旭初吃惊道:“二领班,你老……”他望望林子清,接着道:“方才大领
班交代下来,咱们人手不到,切不可打草惊蛇。”

  林子清道:“我懂,我是奉统带之命,先来了解一下这一带情况,你自然得
带我去实地勘察一下,不然让他们跑了,你负责?”

  张旭初自然负不了责,连声道:“是,是,属下领你老去。”说着果然转过
身子,朝小巷中走去。

  这条小巷,黑忽忽的对面不见人影。张旭初领着林子清走了七八步,脚下忽
然一停,压低声音道:“就是前面那一家。”

  林子清自然看得清楚,那是一间破旧的矮瓦房,门前还歇着一辆破旧的手推
车,一见而知是做小买卖的货郎家里。屋中灯火已熄,黑沉沉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敢情已经睡了。林子清问道:“这是货郎的家?”

  张旭初连连点头道:“是,是,就是这一家。”

  林子清口中「唔」了一声,一指朝他背后点了下去,右手及时抓住他臂胳,
夹着他一下闯到门口,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屋内没人作声。林子清心头焦
急,又轻轻叩了两下。里面还是没人答应。林子清怕露了行迹,顾不得许多,左
手食指默运功力朝木门上戳去,一下就穿了一个小洞,然后凑着嘴,用内功把声
音朝里送去,说道:“里面有人么?”这句话外面听不到,但传到屋里,声音就
十分响亮。

  果然,这下里面的人听到了,只听苍老的声音问道:“外面什么人?半夜三
更的有什么事?”

  林子清听的暗暗好笑,那不是潜龙祝文华的声音,还有是谁?他没学过改变
声音的技术,任你如何装作,依然可以听得出来。当下改以「传音入密」朝屋内
说道:“祝庄主,快开门,是在下。”

  里面的祝文华显然没听出林子清的口音,略一停顿,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汉姓王,你别找错了人。”

  林子清急道:“时机紧迫,祝庄主快些开门,不就知道了么?”屋里隐约响
起一阵极轻微的衣抉飘风之声,那是有两三个人从里间飞闪而出,隐入门后。这
自然瞒不过林子清的耳朵。

  接着火光亮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了出来,木门呀然开启:一个佝偻着身
子的老者,当门而立,说道:“朋友有什么事?”

  林子清一眼就看出佝偻老者正是潜龙祝文华所扮,没待说他完,早已夹着张
旭初一闪而入,口中低喝一声:“祝庄主快掩上门。”

  祝文华几乎没看清人面,林子清已经闪入他们客堂之中,心头不觉一怔,这
一刹那,他龙钟老态尽行敛去,身形倏地转了过来,右肘横胸,目中隐射棱芒,
沉喝一声:“你……”

  客堂上首一道门前,手掌油盏的,是一个布衣少女,她,正是祝雅琴。入门
处,左右两边各隐着一个人,那是方如苹、唐文卿,她们都改了装束。

  林子清在客堂中间站定,唐文卿已经迅快的掩上了木门,她把林子清围在中
间,敢情准备出手,但就在祝文「你」字出口,大家已看清来人是谁了。祝雅琴、
方如苹、唐文卿几乎同时惊喜的说出一声:“是你。”

  祝文华两眼发光,笑道:“老弟,是你!你怎知咱们住在这里,啊,这人是
谁?”

  林子清放下张旭初,朝祝文华拱拱手,说道:“祝庄主,详细经过,此时已
无暇多说。你们住在这里行迹已露,此人是行宫侍卫营的爪牙,他们准备二更前
来围捕,祝庄主应该赶快离开此地,家母现住东门外白云庵,暂时还是到白云庵
去的好,在下另有急事待办,要先行告辞了。”说完正待转身。

  唐文卿急着问道:“你到哪里去?”

  林子清道:“巷底还有一个爪牙,在下要把他也收拾了。”

  祝文华道:“此人如何处置?”

  林子清道:“在下已点了他死穴,让他留在这里就好。你们快些去吧,在下
办完事,自会到白云庵去的。”转身开启木门,闪身而出。

  狭隘的小巷,黝黑如墨,正好给林子清掩护身形,他很快的奔到巷底,老远
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人家屋搪下。林子清身法何等快速,等他警觉,林子清已
经到了他面前,那人倒也机警,身形一偏,闪开了一步,右手迅快搭上刀柄,口
中沉喝道:“什么人?”

  林子清道:“你就是姜一贵,对不?”

  那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人面,他听林子清一口叫出他姓名,惊异的道:
“你认识我?你……”

  林子清证实他就是姜一贵,就不用多费口舌,不待他说完,举手一指,点了
他昏穴,随手夹起,转身就走。回到那间矮屋,木门虚掩,祝文华等人已经离去,
放下姜一贵,随手闩上了门,然后打开后窗,穿窗而去,施展「天龙驭风身法」,
宛如一缕轻烟,朝客栈胡同赶去。

  ※※※※※※※※※※※※※※※※※※※※※※※※※※※※※※※※※※※※※※

  被派在隆记客栈一队一班的侍卫们,入夜之后,自然都不敢睡觉,不但不敢
睡觉,也不敢喝酒,不敢聚赌。这些人平日苦是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是不可
或缺两件重要事儿,但今晚谁也不敢,只好干耗在房里打盹。这是他们最长的一
晚,天黑了不知多少时候,还只有一更天。

  吴从义是他们领班,当然更不敢稍有懈怠,他房门一直虚掩,几乎连盹都不
敢打。因为统带把保护辜鸿生的责任,全落在他们这班弟兄身上。把辜鸿生接到
行宫侍卫营去,不是更安全么?但这是统带的意思,他负责行宫安危,自然不能
让行宫里面时常闹事情,他把辜鸿生安顿在客栈里,是一着十分高明的棋子。

  凌君毅冒险进入行宫,只是为了毁去辜鸿生的一份「报告」,自然更不会放
过辜鸿生。只要他得到辜鸿生住在隆记客栈的消息,准会赶来,但他已经在这里
布下了罗网,等着你自投罗网。行宫侍卫营第一队第一班的弟兄,是全营最精锐
的好手,不但个个能够高来高去,而且个个都精擅暗器,他们已经围在辜鸿生的
房间四周了,但这不过是戚承昌布置的第一着棋子。他还有第二着棋子,那是第
一队第二、第三两班弟兄和第二队两班弟兄,由两位领班率领,也分别住进了隆
记客栈右首的招商栈和对面的悦来栈。

  当然,戚承昌对辜鸿生的武功剑术,是有相当认识,足可当得一流高手之列,
凌君毅纵然武功高强,在十招八招之内,也未必能把他杀死。只要辜鸿生接得住
三两招,守在隆记客栈的人,就可及时出手。只要隆记客栈有警,躲在其他两个
客栈的人,立可闻警支援,把隆记客栈包围起来。别说是人,就算飞鸟,也休想
飞得出去。这叫做安排香饵钓金鳖!戚承昌交代过,不论死活,非把来人留下不
可,这两拨人的行动,可说十分机密,连林子清、吴从义都并不知道。

  但就在林子清匆匆走到客栈胡同的时候,胡同口早已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精
壮汉子,看到林子清就迎面走了过来,含笑说道:“这位就是林爷吧?”

  林子清方自一怔,问道:“朋友……”

  那人没待林子清说下去,就陪笑道:“小的奉任师爷之命,有一封书信,要
面呈林爷。”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递了过来。任师爷,那是都统府的任
紫贵。林子清心念转动,随手接过。

  那汉子恭敬地欠了欠身,道:“小的告退了。”说着就朝街口走去。

  林子清心中暗忖道:“这时已经一更天了,任紫贵巴巴的差人送信来,不知
有什么急事。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这时候才回来,派人等在胡同口。”一念及
此,急忙抬目看去,那送信的青衣汉子走得极快,这一转眼之间,已失所在。心
头更觉狐疑,急忙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狭长的纸条,字迹潦草,写着:“招
商、悦来二栈,戚承昌均已暗中派人伺伏,行动小心。”

  纸条上并未具名,但这一笔字和昨晚示警的纸团,笔迹相同,显系出于一人
之手?林子清不禁怔住了!这人究竟是谁?他一再向自己示警,消息怎会有如此
灵通?戚承昌居然又派了人,住进招商、悦来客栈,自己怎会一点都不知道?不
错,他曾当着自己也说过,要一班弟兄住进隆记客栈,暗中保护辜鸿生,不妨以
他为饵……

  林子清嘴角上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迅快地把纸条在掌心搓了两搓,从容走进
隆记客栈。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近吴从义房门,吴从义已经很快的开启房门,
看到来的是林子清,不觉松了口气,躬着身道:“林兄来了。”

  林子清点点头,问道:“这里没事吧?”

  吴从义道:“没事,弟兄们都在严密戒备,如今林兄来了就好。”

  林子清道:“我先进去看辜兄,回头还有一件重要任务。”说完,转身朝辜
鸿生房间走去,叩了两下房门。辜鸿生当然还没有睡,很快就开了门。

  林子清举步走入,含笑道:“辜兄还没睡么?”

  辜鸿生掩上门苦笑道:“兄弟住在这小客栈里,本来还安得下心,但以目前
的情形看来,却教兄弟反而有坐立不安之感。”

  林子清「哦」了一声,问道:“目前辜兄房间四周,都已有咱们的人,辜兄
尽可放心,怎会反而坐立不安了?”

  辜鸿生苦涩的笑道:“林兄不是外人,兄弟也不妨直说。戚统带把兄弟安顿
在这里,这是布下的陷阱,目的是以兄弟为饵,引诱凌君毅入瓮。”林子清手托
下巴,口中「晤」了一声。

  辜鸿生又道:“兄弟和凌君毅动过手,此人剑法高明,兄弟自问最多只能接
得下他十招八招,稍有失闪,就非丧在他剑下不可,兄弟哪能大意?方才就抱着
剑在床上打坐。”

  林子清看到他床上,果然横放着一柄长剑,不觉笑道:“辜兄也太小心了,
辜兄不是说能接他十剑八剑么,他真要进入辜兄房中,辜兄连一剑也不须发,只
要大喝一声,他们就可闻声赶来,辜兄还怕什么?”

  辜鸿生道:“话是说得是,但兄弟可不得不防,据说凌君毅精擅易容术,因
此这几天来,连店伙送茶水进来,兄弟都有些提心吊胆,兄弟真希望他早些来,
能合大家之力把他除去了,也好松上口气。”接着指指床上一个尺许长的纸简,
又道:“方才统带要人送来一个号炮,说是一旦发现凌君毅的行踪,要兄弟尽快
朝窗外丢,支援的人,立可赶到。”

  林子清心中暗道:“那白衣书生传递给自己的密柬,果然没错,号炮—起对
面和隔壁客栈里的人,自可闻赶来了。”一面微微一笑道:“统带盘算的虽好,
但凌君毅真要进来,只怕辜兄没有放号炮的机会……”辜鸿生听的不禁一惊,张
口「噢」了一声。

  林子清依然含笑道:“辜兄方才不是说过,凌君毅擅长易容之术么,也许他
就站在你面前,你还不知道呢。”辜鸿生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林子清举足跨前了一步,缓缓说道:“也许在下就是凌君毅。”

  辜鸿生心头怔仲,勉强笑道:“林兄这是和兄弟开玩笑了。”

  林子清虽然逼前了一步,但他是侍卫营二领班,辜鸿生可没敢后退。林子清
左手十指,疾如闪电,一下扣住了辜鸿生的脉门。辜鸿生诧然道:“你……”

  林子清没待他话声出口,右手一指点在他「哑门穴」上,笑道:“现在辜兄
明白兄弟是谁了吧?”

  辜鸿生右脉被扣,一身力道全失,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再加「哑门穴」被制,
口不能言。但他心头却是十分清楚,脸上肌肉扭曲,惊悸得张大眼睛,额角上汗
水,像黄豆般流了出来。林子清声调平和,缓缓说道:“荣老伯大概并不知道当
年出卖黑龙会,也有你一份,又因你是三十六将中人,才饶了你。你总还记得荣
老伯临别赠言,咱们都是黄帝子孙,要你堂堂正正的做人,谁知你利禄薰心,依
然不知悔改,今天才落得如此收场。”辜鸿生一脸惊怖,张了张口,似要申辩,
但苦于出声不得。

  林子清话声一落,右手又是一指,点在他心窝上,左手一带提起他身子放到
床上,随手取过一条棉被,替他盖好。转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口中故意低声
说道:“辜兄不用送了。”跨出房门,仍然随手掩上,很快闪到吴从义门口,推
门而入,说道:“吴兄,你立刻挑选六名暗器手法较为高明的兄弟,随兄弟走。”

  吴从义应了声「是」,才望望林子清,问道:“林兄要他们到哪里去?”

  林子清道:“我已经查到一处寇民藏匿之处,带他们去逮人,你不用多问。”

  大领班交代过,一班弟兄在外面要服从二领班的指挥,吴从义自然不敢多说,
口中唯唯应「是」,接着问道:“林兄要他们在哪里集合?”

  林子清道:“你要他们从客栈出去,出了巷底,在阴暗处待命,你和其他四
名弟兄守在客栈里,不得擅离。”吴从义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林子清也相继离去,出了巷底,已是一条冷僻的小街,等没多久,就见巷底
陆续有人走出。林子清朝他们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就很快奔了过来。林子清把他
们引到一处转角阴暗之处,点过人数,果然是一共六人,这才说道:“方才吴领
班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其中一名汉子躬身道:“回二领班,吴领班交待过,说二领班有特别任务要
属下等人听候吩咐。”

  林子清压低声音道:“不错,本座侦查到一处寇民隐匿的所在。他们定在吟
晚三更聚会将有举动,咱们多准备暗器,届时不用出声喝问,只管用暗器招呼,
一律格杀勿论。”

  六人同声应「是」,林子清道:“好,你们立时随本座走。”话声一落,当
先纵身掠起。六名侍卫紧随地身后而行,不消片刻,便已赶抵及第坊巷口。林子
清看看天色,这时距离二更,差不多还有半个更次,当下就领着六人进入巷子。
他早已相度好形势,因此不用多看,纵身飞上附近民房,要他们分别在屋脊暗处
隐伏下来,各自指示机宜,嘱咐了他们几句,无非是隐秘行藏,等对方来人接近
第五家民房之时,方可出手等语。安排完毕,心中不觉暗暗得意,忖道:“到了
二鼓,就让你们去狗咬狗吧。”身形一伏,迅快掠落地面,穿出巷子,就施展「
天龙驭风身法」,一路朝东城顾家花园奔去。

  夜色正浓、围墙高耸的顾家花园,树木葱郁,所有楼中亭榭,全在迷蒙夜雾
笼罩之下。林子清因这里是行宫侍卫营统带戚承昌的住所,纵然艺高胆大,也不
敢大意,跃上围墙之后,审慎地察看了四周形势,才轻轻飘落地面。这是一座假
山的侧面,全园最僻静的地方,一条白石小径,通向一座六角小亭。亭的四周,
围着圈矮小而修剪整齐的冬青树。林子清当然无暇去欣赏园中的景色,他略一瞻
顾,正待纵身跃起,突听不远处响起「嗤」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极轻、极尖、极脆,分明出于女子之口。此时、此地,纵然是女子的
笑声,听到林子清的耳中,仍然蓦地一惊,急忙刹住身形,凝目四顷。不用你找,
适时从一排矮小的冬青树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苗条人影。林子清还没看清,苗条
人影已经轻声说道:“林公子才来么,小婢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呢。”这姑娘
穿一身青衣,身材顾长而苗条,胸前垂着两条又祖又黑的辫子,只是以手掩面,
侧着身子,看不清她面貌。她自称小婢,果然是使女打份。

  林子清证了一怔,问道:“姑娘……”

  苗条人影咭的笑道:“林公子不认识我了,小婢是迎春呀!”

  这回,她才转过身来!不错,她是迎春,林子清看清楚了,那一张甜美的瓜
子脸,乌黑有光的双眸,笑的时候美而且媚。林子清舒了口气,目光注定迎春,
轻声叫道:“原来是你,你怎知我会来?”

  迎春轻盈一笑,神秘的道:“公子不用多问,时间不多,快随小婢来。”她
仍然像在「绝尘山庄」时一样的狡黯,问她的话,不肯正面作答,话声一落,转
身就走。

  林子清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但仍然问道:“你领我去哪里?”

  迎春道:“到了地头,公子自会知道。”她依然不肯说。

  说话之时,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使林子清感到奇怪的是,迎春款款而行,好
像毫不避人。这情形自然使人不无可疑,试想迎春只是一个使女,她也许得到帮
主牡丹的通知,要她接应自己,那也只能暗中进行。领着一个外人,尤其在深夜
时光,应该躲躲掩掩,防人发觉,才合乎情理,但她却似有侍无恐,不怕园中的
人看到。戚承昌的住所,不会没有防范。

  林子清当然就是凌君毅,他在赶来「顾家花园」之时,早已洗去了脸上的易
容药物。他就是要以凌君毅的本来面目,堂堂正正的向戚承昌讨回血债,讨回黑
龙会的公仇。迎春俏生生走在前面引路,凌君毅紧随她身后而行。园中树木深沉,
花影迷离,夜色之中,只觉许多楼台亭阁全是隐绰绰的,看到的只是一些飞檐画
栋的暗影,不但不见灯光,连人影也没见一个。

  迎春分花拂柳,走得极快,不多一会,已经到了五楹屋宇前面。这是一座相
当壮丽的楼宇,檐牙高琢,彤碧相映,气派相当宏伟,迎面有四五级白石台阶,
围以朱红栏杆。正中间像是一间宽敞的厅堂。偌大一座花园,只有这里灯光明亮。
只要看这五橡楼字的气势,不用说,是园中的正屋了。主人当然是住在正屋里的,
那么这是戚承昌的住处无疑。

  迎春领着两人,拾级走上石阶,脚下一停,欠欠身道:“公子请进。”

  凌君毅心中虽觉疑云重重,但他还是毫不思索地举步跨了进去。这是一间宽
敞的厅堂,敢情是戚承昌日常起居之所,因此没有一般大厅的豪华,但一几一椅,
莫不精雅绝伦,但厅上依然阂无一人。这情形愈使凌君毅深感讶异,到底戚承昌
在耍什么花样?就在他步入厅中之际,右首壁间一道圆门中,枣红门帘掀处,出
现一个身穿古铜长衫,脸色火红,双颧高耸,目光炯炯的瘦小老头,当门面立,
含笑朝凌君毅招招手道:“凌贤侄怎么才来?”

  凌君毅不由得—怔,连忙拱手道:“会是叔岳。”他正是岭南温家的二庄主
温一峤。

  温一峤笑了笑道:“大家都在里面,你快进来。”凌君毅心下更是满腹疑云,
恭敬地应了声「是」,举步走入,迎春也迅快地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此刻灯光通明,除了温一峤,里面还有四个人,凌君毅才跨
入屋中,不由得又是一怔。这三人,竟是温老庄主温一峰、温婉君和百花帮主牡
丹,和已经久未见面的「玄衣罗刹」。另外一张雕花高背靠椅上,坐首一人,赫
然是行宫侍卫营统带戚承昌。

  他虽然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双目圆睁,满脸俱是惊怒之色,但明眼人一看,
就知他是被人制住了穴道,除了眼睛还能转动,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凌君毅心中
有些明白,温老庄主在此,顾家花园中一干人,自然全中了他的迷药,无怪自己
一路深入,如入无人之境。当下慌忙趋上一步,长揖道:“小婿见过岳父。”

  温一峰却朝凌君毅道:“贤婿,时间无多,这姓戚的,老夫已经点废他的武
功,就是为了等你来,你快些动手吧。”

  凌君毅目含泪水,激动的道:“小婿今晚原是找他讨还黑龙会殉难烈士和先
父的血债来的,承蒙岳父、叔岳赐助,小婿感恩不尽。”

  温一峰道:“这要多谢楚姑娘。”

  凌君毅转向「玄衣罗刹」楚玉莹道:“莹姐……”

  「玄衣罗刹」楚玉莹道:“我终于查出我姐姐是死在戚老贼和「迷魂仙子」
那贱人手中,我已经杀了那贱人。”

  凌君毅点点头,倏地跨上一步,指着戚承昌嗔目喝道:“姓戚的老贼,你知
道我是谁么?”

  温一峤道:“凌贤侄,他「哑穴」受制,不能出声。”凌君毅举手一掌解开
了他「哑门穴」。

  戚承昌怒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叛逆,竞敢无法无天,你们杀了老夫,只
怕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君毅道:“老贱,你死到临头,还用朝廷这两个字唬人?你是黄山石圃老
人一手调教出来的,石圃老人一生心怀匡复,是太阳教的八大护法之一。不想你
利禄薰心、甘心为满入做走狗,残害良民、为了向你主子邀功,一手毁灭黑龙会。
你这数典忘祖的汉奸走狗,我赶上热河来,就是为了要取你狗命,为黑龙会殉难
的志士,为我死去的父亲报仇。你现在应该知道,做汉奸走狗的人,没有一个好
下场的,辜鸿生已经死了、我马上还要找钱君仁去,我要带走你的首级……”伸
手从温婉君手上接过短剑,锋利的剑刃,泛起浓重的杀气。

  戚承昌听得脸色灰白,但他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宝剑架在他颈上,他毫
无半点惊惧之色,沉声道:“慢点,老夫有话问你。”

  凌君毅道:“你说。”

  威承昌道:“你是凌君毅。”

  凌君毅道:“不错。”

  戚承昌道:“你说你已经杀了辜鸿生?”

  凌君毅道:“你以为在招商、悦来二栈埋伏了人、想以辜鸿生为饵。引我自
投罗网。告诉你,我是堂堂皇皇地进去,杀了辜鸿生,又堂堂皇皇地走出来,连
你送去的火花号炮,都没用上,你相信不?”

  戚承昌嘶声道:“这不可能。”

  凌君毅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略施小计,此刻你手下的第一队,和第
三队的侍卫,正在及第坊火拼呢。”

  戚承昌切齿道:“你……”

  凌君法没待他说下去,伸手认怀中摸出一块银牌,手掌一摊,又道:“因为
我是二领班,有权调遣他的,现在你懂了吧?”

  威承昌双目暴嗔,颤声道:“你是林子清?”

  凌君毅道:“不错,因为我不愿在行宫里杀你,才让你多活了一天。”随着
话声,挥手一剑,戚承昌一颗人头,应手落地,骨碌碌滚了开去。温一峤早已准
备了一个油布袋,迅快把它装入袋中,温一峰从怀中取出一瓶「化骨丹」,用指
甲挑了少许,弹在他尸体上,不消多时,便化成了一滩黄水,渗入地下。

  凌君毅收起宝剑,说道:“岳父、叔岳,你们尽快退出城去,会合家母。小
婿还要去找钱君仁,最迟天亮前,即可出城。”

  牡丹道:“我跟你一起去。”

  温婉君跟着道:“我也要去。”

  凌君毅道:“钱君仁就是东升客栈老板,我一人去就够了,你们还是到城外
去等我的好。”说完,凌君毅又朝「玄衣罗刹」道:“姐姐,你带着迎春她们一
起走,别忘了还有吟风她们。”

  「玄衣罗刹」笑道:“你放心,我忘不了。”凌君毅朝温老庄主兄弟拱了拱
手,身形闪动,朝外掠去。

  ※※※※※※※※※※※※※※※※※※※※※※※※※※※※※※※※※※※※※※

  东升客栈,一共有七进。第七进,是乾老板的私宅。有一道两丈来高的清水
围墙,里面树影参差,看去占地极大,两扇铁皮包的朱门钉着铜钉,两个兽环,
擦得又光又亮。这两扇门,终年常闭,如果从东升客栈进去,那就得从第五进一
道腰门,折入一条长廊。第六进是贵宾房,连腰门也长年关着的。腰门两旁,有
几间矮屋,住的是乾老板的司阁,司阍决不会让任何人闯进去。

  乾老板更很少出外应酬,他就是出来,也必然会有四五个壮汉前后保护。因
此,能看到他的人实在不多,也许他自知早年作恶太多,怕人寻仇,才深居简出。
凌君毅没从长廊进去,当然没惊动司阍的人。但他才登上第七进的清水围墙,就
有两条人影,疾如鹰隼,飞掠而来,其中一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这两人的武功,如在一般护院武师之中,也可以说得上一把好手,但他们遇
上的是凌君毅。他朝他们笑了笑道:“是在下。”只说了三个字,扑来的两人,
已经「咕咚」倒了下去。

  凌君毅并没停留,身形从墙头掠起,宛如天龙驭风,凌空掠上正面楼宇。此
时三更已过,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他目光略一扫射,这一排七橙画栋雕梁的高楼,
屋宇如此之广,不知钱君仁住在哪里。三更天,主人、下人自然全已入了睡乡,
整个宅院,几乎一片渤黑,只有右首一间纸窗中,依稀还有一丝灯光射出。凌君
毅不再停留,脚尖一点,朝着那点灯光飞扑过去。

  那是一间较小的房间,凌君毅穿窗而入,房中一个青衣少女,正在宽衣解带,
准备上床,骤觉微风一讽,灯光一暗复明,面前多了一个俊美男子,心头惊悸欲
绝,口中同时惊啊了一声,连连往后却步。

  凌君毅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用害怕。”

  那女子一脸惊悸之色未褪,两颊已经飞起了两朵红云,羞涩地颤声道:“你
……你要做什么?”显然,她看清来人是一个身长玉立,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惊
惧的心情,已经在逐渐减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娇羞。

  凌君毅道:“在下要找乾老板,他住在哪里?”

  那少女望望凌君毅。似乎有些失望,啃着红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凌君毅逼上一步,说道:“在下不想伤害姑娘,但姑娘如果不肯实说,那就
怪不得在下了。”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精芒闪闪的短剑,
剑尖缓缓朝青衣少女胸口指去。

  青衣少女匀红的脸上,登时煞白,颤抖着道:“你……要杀我?”

  凌君毅平静的道:“我不会杀你的,只要你说出乾老板住的地方,我就会饶
了你。”

  那少女道:“他……他在三姨太的房里。”

  凌君毅道:“三姨太的房在哪里?”

  青衣少女道:“在后进第三间。”

  凌君毅道:“你没骗我吧?”

  青衣少女道:“我说的句句是实。”

  凌君毅道:“好。”剑尖一点,隔着衣衫点了她的睡穴,收起短剑,依然穿
窗而出。越过屋脊,后面是一个精致的院落,又是一排七楹楼房。

  凌君毅不再怠慢,长身掠起,就在飞落对面槽牙之际,耳中忽听一声吆喝,
紧接着响起金刃劈风之声,从身后袭到。两条人影,已然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光从来人身手而言,应该不是庸手,但凌君毅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几乎连身
也没回,左手朝后一挥,但听一声闷哼,接着「啪达」一声,左首一个往屋下仰
面跌了下去。右子一抄,握住另一个人的刀背,一记「授人以柄」,刀柄正好撞
在他胸口之上,那人也跟着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这两人跌落下去,自然会惊
动屋里的人,但凌君毅并不在乎,他迅快的举手一掌,拍开第三间的窗户,飞身
而入。

  这自然是一间十分豪华的房间,房中一片漆黑,但床上睡着的两人,这时已
经惊醒过来,只是缩在被窝里抖索。凌君毅打亮火种,点起了桌上的银灯,房中
登时一片光亮,然后朝帐中喝道:“乾老板,你出来。”

  珠罗软帐被颤抖着的手撩开了,一个尖瘦脸,但吓黄了脸色的老头,畏畏缩
缩地拖着鞋子,从床上下来。这人年约六旬,两鬓已经花白,嘴上蓄了两撇胡子,
一双三角眼本来还流露着极度的惊恐,但当他看到房中站着的竟然只是一个面貌
俊秀的青衫少年,而且还手无寸铁,不觉先去了三分怯意,连忙堆起一脸笑容,
拱手道:“壮士夤夜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这阵工夫,但听楼下已经人声
鼎沸,还有人大声喊着捉贼。

  凌君毅并没有理会,徐徐问道:“你是东升栈的乾老板?”

  老者看他语气温和,而且楼下又有了人声,胆气略壮,颔首道:“正是乾某,
壮士不妨说说来意,只要老朽能力所及……”

  “住口。”凌君毅双目之中,精芒陡射,沉声道,“在下并不是要你金银财
宝来的。”

  乾老板咽了口口水,问道:“那么壮士……”

  凌君毅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姓钱,金钱的钱?”

  乾老板打了个哆嗦,道:“不,不,老朽姓乾,乾坤的乾……”他敢情没看
出凌君毅身边的短剑,突然大声叫道:“来人哪,有贼。”

  “呛”!一道精虹从凌君毅手上飞出,森寒的剑尖已经抵上乾老板的鼻尖上,
冷声道:“姓钱的,你再说一句虚言,我先削下你的鼻子,快说,你是不是钱君
仁?”

  乾老板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我……就是钱……君仁。”

  凌君毅杀气盈面,又道:“我再问你,你当过山东总督国泰的师爷?”

  钱君仁苦涩地道:“壮士,那是从前的事。”

  凌君毅剑眉挑动,执剑右手,起了一阵颤抖,锋利短剑,拦在他肩上,厉声
说道:“很好,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向国泰那老贼献计,破了昆嵛山黑龙会
的事?”

  钱君仁一阵颤栗,说道:“这个……壮……壮士,老朽想不起来了。”

  凌君毅切齿道:“你想不起来了,我却记的很清楚,你替国泰出了一个阴狠
毒辣的奸计,「以寇制寇」,黑龙会一片大好基业,几十位忠胆义肝的志士,就
葬送在你这四个字上。戚承昌已经伏诛,现在该轮到你了。”

  钱君仁脸如土色,突然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壮士饶命,老朽那是逼不
得已。”

  凌君毅道:“你不用求我,我找到热河,就是要为黑龙会死难的烈士报仇,
为我死去的父亲索还血债,要让在满人统治下的人们,知道汉奸走狗,是没一个
好下场的。同时我也要你死得明白,我就是当年黑龙会会主凌长风的儿子凌君毅,
你听清楚了么?”钱君仁纵然是师爷出身,刀笔猾吏,但听了凌君毅这番话,早
已三魂出窍,软瘫在地上,哪里还能出声。

  凌君毅话声出口,剑光一闪,「刷」的一声,钱君仁一颗脑袋应剑而落,躲
在芙蓉帐里的三姨太,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早已吓昏过去了。凌君毅一脚踢开
钱君仁的尸体,从容拎起他脑袋,装入了带来的油布袋中,身化长虹,穿窗而出。

  ※※※※※※※※※※※※※※※※※※※※※※※※※※※※※※※※※※※※※※

  天色已露鱼白,热河城中,早已闹得天翻地覆。行宫侍卫营统带戚承昌无故
失踪,住在隆记客栈的辜鸿生,遭人点断心脉,东升客栈老板遭人割去六阳魁首。
及第坊第三队的侍卫遭第一队第一班的弟兄伏击,死伤狼藉。据估计,这一连串
的变故,自然出「寇民」之手,如今还四门紧闭,正在大事搜索,逮捕乱党。这
时热河东门外的三岔口,一棵大树下,歇着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车中坐着六个女的,那是母女、婆媳和三个青衣使女。婆婆看去已
有六旬开外,媳妇是花信年华的少妇,小姑约莫十八九岁,衣着都很朴素,一见
而知是中等人家的人。另一辆车上也坐着几个姑娘,不远处,是两个布贩子,一
个五十来岁,有些土头土脑,一个也有四十五、六,红脸,瘦小个子。这拨人好
像在等什么人,因为他们不时的转头朝西首大路遥望。

  马车上的婆媳是铁氏夫人,牡丹,小姑是方如苹,使女是迎春、杏花和春香,
老苍头是丁峤。两个布贩是温一峰、温一峤。另一辆车上的是祝雅琴、唐文卿、
温婉君、吟风、弄月、玄衣罗刹几位姑娘,树下是潜龙祝文华。他们约定了在这
里和凌君毅会合的。就在他们每一个人都等得心焦的时候,东首大路上,出现了
一点人影,疾如奔马,如飞而来。

  方如苹第一个喜得叫了起来:“是大哥,他来了。”来的自然是凌君毅,他
手中还提着一个油布袋,那自然是阴世判官钱君仁的首级了。

  凌君毅一直奔到马车前面,把油布袋往地上一掷,朝铁氏夫人拜倒地上,双
目之中,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娘,孩儿总算替爹、替黑龙会的诸位前辈报
了血仇。”

  铁氏夫夫含泪点头道:“好孩子起来!娘都知道了,你不愧是凌长风的儿子,
也对得起你外公了,走,咱们该走了。”

  牡丹移动了一下身子,含情脉脉地道:“你快上车来吧。”丁峤提起油布包,
塞进了车厢。

  凌君毅没有多说,跨上车子。丁峤熟练地放下了车帘,凌空扬起皮鞭,发出
「劈拍」的脆响,两匹马立时洒开四蹄,拖着篷车,开始上路。接着乔装布贩的
温一峰、温一峤,也跨上了骡子,潜龙祝文华则赶着另一辆车。他们走了不过三
里来路,老远就发现前面的大路上,静静地坐着五个身穿红衣的老僧。他们不言
不动,对驰来的辘辘车声恍如不闻!双辔马车行驶自然极快,转眼之间,便已驶
近。

  丁峤早就有了准备,相距还有三数丈远,就一带缰绳,刹位了车行的速度。
两匹马登时响起希聿聿的长鸣,车轮滑行了丈许远近,才行停住。祝文华与前面
隔着有十丈远,看着也停下了车。铁氏夫夫和声问道:“丁老大,前面发生了什
么事吗?”

  丁峤回过身子,说道:“回老太,是几个僧人挡着大路。”口中说着,一面
低低的道:“好像路数有些不对。”

  双方相距,少说也有三丈来远,丁峤后面这句话,声音说得极轻。只听五个
红衣老僧中,一人缓缓说道:“路数没有不对,老僧只是找一个人来的。”

  牡丹倏地站起,掀开了些车帘,说道:“老师父,咱们是女流之辈,赶着进
关,你们不要找错了人?”

  为首的红衣老僧道:“老衲岂会找错人?你们车中,不是有一位姓凌小施主
么?”极明显,他们是冲着凌君毅来的。

  铁氏夫人不觉皱了皱眉,轻声道:“这五人,像是喇嘛。”

  为首的红衣老僧道:“善哉,善哉,老夫人说对了。”

  凌君毅道:“娘,他们既然指名要找孩儿,孩儿下去问问。”

  壮丹道:“人家来者不善,你可小心。”

  方如苹道:“我也下去。”

  铁氏夫人把她拉住,说道:“毅儿下去问问可以,你别下去了。”

  凌君毅跨下车厢,只见五个红衣喇嘛,各布一个方位,瞑目跌坐,围成一圈,
几乎布了两丈方圆,当下拱拱手道:“五位老师父要找在下,不知有何赐教。”

  为首红衣喇嘛双目微睁,合掌当胸,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就是凌君毅
么?”

  凌君毅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是。”

  红衣老僧徐徐说道:“老衲有件事,要向小施主请教。”

  凌君毅道:“不敢。”

  红衣老僧道:“老衲有一个小徒,法名巴图,可是死在小施主手下?”

  凌君毅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红衣喇嘛巴图是死在他姨母太上手下,但姨母已
死,自是说不得,只好把这档事揽下来了。心念一动,凌君毅点头道:“不错,
令高徒是黑龙会护法,在下找韩占魁为先父报仇,和令高徒动手,丧在在下剑下。”

  红衣老僧毫无激怒之色,点点头道:“老衲风闻小施主艺出反手如来门下,
老衲也久闻反手如来之名、数十年来,一直缘铿一面。小施主能把小徒杀死,足
见武功剑术不同凡响,老衲师兄弟颇欲一瞻小施主的剑术,小施主意下如何?”
他明明要替他徒弟报仇,却说要一瞻凌君毅的剑术。凌君毅心头暗暗一惊,这五
个红衣喇嘛,原来还是巴图的师父、师叔。巴图的武功,他亲眼见过,不在太上
之下,这五个红衣老僧,是巴图的师父一辈,任何一人,自然比巴图要强得多。

  为首红衣老僧没待凌君毅开口,接道:“老衲也风闻小施主精擅「飞龙三剑」,
善于飞龙刺击。老衲师兄弟五人,就坐在原位上,决不稍动,小施主只要能飞出
咱们这个圈子之外,老衲就认输了。这就奇了,他好像明明知道凌君毅「飞龙三
剑」能腾空飞翔,又说他们五人都坐着不动,如何动手?而且凌君毅只要一式「
神龙出云」,就可凌空飞出他们的圈子,何以会说飞出他们的圈子,他就认输?

  牡丹忍不住一跃而出,站到凌君毅身边,说道:“老师父之意,是要五人一
齐动手,那么我们两人联手,总可以吧?”

  红衣老僧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女施主最好退出去。”

  凌君毅已经看出这五个红衣老僧非同小可,他们按五行方位而坐,也许是什
么厉害剑阵,自己学会「飞龙九式」,或者还可应付,但牡丹只会三招剑法,只
怕决难自保,这就说道:“这位师父只是要伸量伸量我的剑法,你确然是退出去
的好。”说话之时,暗以「传音入密」说道:“我学会了重阳真人九招剑法,纵
然不胜,也许尚可自保,但有你在身边,反而会施展不开手脚。”

  这时蹄声得得,祝文华等人,也已赶到。唐文卿、温婉君一眼瞧到凌君毅、
牡丹两人,并肩站在五个红衣老僧中间,她们几乎连跃下马背都来不及,两人不
约而同地身形一扭,从马鞍上凌空飞起,落到了凌君毅身边。温婉君娇声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想挡路?这不简单,小妹来打发他们就是了。”

  凌君毅连忙摇手制止,说道:“婉妹不可鲁莽!你们快退出去。”

  铁氏夫人坐在车中,倒是十分沉着,开口道:“毅儿说得不错,你们退出来,
好让毅儿专心一意的向这几位老师父领教。”她一手牵着方如苹的手,不然,方
如苹也会飞身出去。牡丹、唐文卿、温婉君听铁氏夫人这么说了,只得一齐退出。

  为首红衣老僧淡然一笑,道:“小施主请准备了。”

  凌君毅自然不敢大意,伸手从身边取出了巨阙剑。这时五个红衣老僧也各自
从身边取出了一柄长约两尺、似剑非剑的奇形兵刃来!这种兵刃,武林中简直从
未见过,那是喇嘛使用的降魔法器,叫做「嘎章嘎」。形状似剑,剑柄处,金线
镂花,镶以宝石,装饰极为精美,剑身长仅一尺,金光灿然,似极锋利,剑尖部
分,是一个突出的圆锥,尖锐多棱,状若蛇头。

  却说五个红衣僧取出「嘎章嘎」,竖立当胸,依然盘膝跌坐,闭目垂帘,不
言不动,根本不像和人动手的摸样,但凌君毅站在他们中间,已然看出五个红衣
老憎正在把全身功力,凝聚到手中的奇形兵器之上。他们纵然尚未出手,但一支
奇形兵刃上,都已有一股逼人的杀气,正在逐渐加强,从兵刃中散发出来。这种
强烈的杀气,就已使人有凛烈的感受。他知道这一战,应是非同小可,自己能否
挡得住这五名顶尖高手的合力一击,实在连一丝把握都没有。他既不知对方这是
什么兵刃,更不知对方要如何出手,古人说得好,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他连对
方一点虚实都不知道。哪能谈得到防备?他只能静静地站在中间,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足足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双方还是一无动静,只听为首的红衣老僧徐徐
地说道:“小施主小心了。”喝声出口,他竖立胸前的「嘎章嘎」轻轻一颤,就
有一缕气流,激射而出,劲急如矢,直指凌君毅眉心。

  凌君毅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是剑罡。”他并不怠慢,右手短剑一挥,
迎击出去。他这一挥,寒芒如电,下就挡住了为首红衣老憎的剑罡!但就在为首
的红衣老僧出手之际,围坐在四周的四个红衣老僧,也同时出手。但听四声「嗤」
「嗤」细响,四缕剑气,从他们当胸直竖的「嘎章嘎」中透射而出,直向凌君毅
集中射来,没有耀目光芒,也没有纵横剑影,只有五缕极细冷森寒之气!四周的
人,除了只听几声极轻微的刺空之声,丝毫看不出异样。

  五个红衣老僧依然盘膝而坐,一动末动,所不同的,只是他们本来闭目垂帘,
如今双目炯炯,紧紧注视着当胸直竖的奇形兵器的尖锥之上,而尖锥却斜斜向外,
指着凌君毅,如此而已!但凝立在中央的凌君毅的感受,却不同了。他发觉五个
红衣老僧发出来的五缕剑气,有如五道迅雷惊霆,冲击之力愈来愈强,他把一柄
短剑,上下左右,回环飞舞,紧紧护住全身,每一剑,都布满了真气,绕身一丈
之内,剑光缭绕,剑风嘶嘶有声,才算勉强把五道剑气挡住。这在旁人看来,忍
不住暗暗纳罕,五个老僧,既末出手攻击,他何以一个人把剑舞得如此急骤?当
然,铁夫人、温一峰、祝文华和牡丹几人,已经约略看出一些端倪,五个红衣老
僧虽然坐着没动,他们可能正在向凌君毅攻击,不然他不会一个人在场中舞剑的。
但他们也只是猜想罢了,如果五个红衣喇嘛真的在围攻凌君毅的话,像这样至高
无上、不动形色的比拼,旁人也插不进手去。五股剑气,在不断的加强,不断的
冲击,在凌君毅的四周,交织成一片剑网,但这是无形的。

  凌君毅直竖当胸,精、气、神同时一敛,集中在剑身之上,依照第一个坐式,
缓缓盘膝坐下。说来奇怪,本来他全力挥剑愈来愈觉沉重的五道剑气,这一依式
坐下之后,压力顿然减轻。那五个红衣老僧正在尽力催动剑气,眼看就要得手,
忽然间,只觉凌君毅护身剑气,突然增强,自己等人发出的剑气,逼到他身前三
尺光景,便即停住,再也攻不进去。要知他们每一个人全力催动剑气,目光只是
注视在「嘎章嘎」的尖锥之上,不能稍有分心,是以并未看到凌君毅已在中间盘
膝坐下。

  凌君毅本来已把重阳真人遗留的前面九个剑式,练得极为纯熟,这十二式剑
式最后三式虽是坐式,但自有贯通之处,只是他并未领悟而已。此时按照第一个
坐式,才一坐下,顿觉心有所悟,身外压力,也骤然减轻,便知道三个坐式,实
是剑术中的无上法门。一时更是手捧短剑,澄心一志,照着第二个坐式做去,这
一刹那,但觉身心空明,豁然贯通,不知不觉间,神与剑合,剑与心通,一下已
经做到了第三个坐式,呼吸之间,气弥六合,身外五道剑气,忽然消失无形。耳
中只听方如苹的声音「咦」一声道:“这五个红衣喇嘛怎么啦?”

  凌君毅心中觉得奇怪,缓缓吸了口气,睁开眼来,但见五个红衣老僧竟然无
声无息地倒卧地上已经气绝多时。唐文卿、牡丹、温婉君三位姑娘,一脸俱是惊
诧神色,不约而同地飞擦过来,关切而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凌君毅一跃而起,收起宝剑,说道:“谢谢你们,我总算托天之幸,逃过了
一劫,这五个红衣喇嘛使的竟是五行剑罡。”

  方如苹跟着一下窜出车厢,问道:“大哥,什么叫五行剑罡?”

  凌君毅还未开口,忽然回头东望,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有人来了。”

  方如苹跟着回过头去,问道:“在哪里?”话声未落,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自远而近,一会工夫已到众人面前。

  马上骑士,骑术相当高明,一下勒住马头,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个信封,
神色恭敬,走到凌君毅面前,躬身道:“小人奉傅公子之命,特地送书信来的,
请公子收拆。”说完,双手递上书信。凌君毅接过书信,只觉得这汉子好像哪里
见过,十分面善,那汉子没待凌君毅问话,迅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凌君毅望着他后影,突然想起他就是昨晚二更守在及第坊给自己送信的人。
急忙低头看去,信封上写着一笔娟秀的字迹:“面呈凌公子亲启”。

  撕开封口,抽了同张信笺,鼻中隐隐闻到一股幽香,只见上面写道:“书奉
凌公子君毅阁下:妹系出天青,艺承雪山,风以孤芳自傲,天下男子无当意者,
乃在黑龙潭畔,邂逅遇君,龙飞凤舞,受挫剑下,始知芸芸众生中,果有祥麟,
使妾止水之心,顿生微波。惟妾与君,势成敌对,嗒然而退,绵绵此心,能不快
快?及知君有热河之行,乃以傅格非之名,缔交逆旅,杯酒联欢,足慰平生。两
投字柬,聊报知音,亦妾唯一能为君效劳者,然此举实有背宗族,有愧中心,此
函入君之目,妾已遁迹西山,长与青灯红鱼为伴矣,诸惟珍摄。水轻盈捡衽再拜。”

  凌君毅双手拿着笔笺,不禁为之出神。是水轻盈!她就是傅格非,也就是福
邸的格格——那晚在行宫中替自己引开追兵的白衣书生,她是一个奇女子,也是
一个痴情的女子。大家看他拿着信笺,如痴如呆的模样,也凑着过来,等看完这
封信,也不禁为之唏嘘不已。

  牡丹突然道:“弟弟,你别伤心,大不了我陪你走一趟。”

  凌君毅蓦然回首:“姐姐,你的意思是……”

  铁氏夫人突然插话道:“毅儿,牡丹说得不错,这水轻盈姑娘,确是一个痴
情女子,娘不反对。”

  凌君毅点头道:“谢谢娘。”

  铁氏夫人道:“咱们现在先赶到离此最近的镇上,然后再行商议。”一行人
于是重又上车赶路,渐渐东去……

  「第卅二章」花好月圆

  凌君毅一群人在离京城不远的小镇上住了下来,因为水轻盈的事情,凌君毅
有些意兴阑珊,吃过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门没拴。”凌君毅头也没转,仍旧望着床顶。

  「吱呀」一声,门开了,听声音也知道是两个人,一阵香风袭来,凌君毅知
道必定是牡丹她们之中的,所以也没在意,仍旧一动也没动。一个人走到床边坐
了下来,凌君毅一瞧,是方如苹。方如苹笑吟吟的道:“大哥,别发愁了,明天
让牡丹姐姐陪你走一趟西山,牡丹姐已经打了包票,怎么样也会让水姑娘回心转
意,你就别闷闷不乐了。快坐起来,你看谁来了?”

  凌君毅坐起来一瞧,原来是满面含羞的祝雅琴,忙道:“原来是祝姑娘,快
请坐。”

  “什么祝姑娘,快叫姐。”方如苹娇嗔道。

  “琴姐姐。”凌君毅嘴到很甜。

  “弟弟……”祝雅琴还是有些害羞。

  “咯咯……”方如苹笑了起来:“表姐,你还害什么羞啊?”

  祝雅琴瞟了方如苹一眼道:“你这个野丫头,谁像你?”

  “咯咯,表姐,这可是你赶我走啊,那我可走了。”方如苹笑吟吟道。

  “表妹,别走嘛。”祝雅琴慌忙拉住了方如苹。

  凌君毅看得奇怪:“苹妹,你们表姐妹是怎么啦?”

  听凌君毅如此一问,祝雅琴更是羞得脸通红,抬不起头来,方如苹则是「咯
咯」笑个不停,笑了好久才停下来,望着凌君毅笑道:“大哥,姐妹们知道你心
里不痛快,所以呢,让表姐今夜来陪你,但是她硬要拉着我一起来。现在知道了
吧,你在这么愁眉苦脸,表姐可就不高兴了,我也不答应。”

  凌君毅这才恍然,知道这是众女的好意,方如苹更不迟疑,拿来酒斟了两杯,
递给凌君毅和祝雅琴道:“表姐,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虽然不是正式的成亲大
礼,但也要喝一杯合卺酒。”

  祝雅琴是羞的脸通红,凌君毅可是老手了,两人喝过酒,方如苹笑道:“时
候也不早了,表姐,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

  祝雅琴悄声道:“表妹,我有些害怕,你先来嘛。”

  方如苹笑了笑道:“表姐,你真是的,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先给大哥热热
身。”凌君毅自然知道这个热身的含意,最近也是好久未近女色,自己也是十分
的需要。祝雅琴是头一次,自然难以满足,有了方如苹一旁助阵,自然要好得多。

  转眼之间,方如苹只剩下了睡袍,原来她只在睡袍外面又罩了件衣服。凌君
毅回转头,看到方如苹此时的穿着不禁令他心神一荡。但见方如苹穿上一身系鲜
紫色的睡袍,而如经丝的睡袍是真空的,丰腴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挺着一对坚
翘的雪白乳峰。高挺凸翘的乳头,在她走动时一抖一抖的喷出令人窒息的美艳香
火。苗条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尤其她下体穿着一条小巧的亵裤。凌君毅看得
出神,腹中正有如一团烈火燃烧着。

  方如苹看那凌君毅的双眼,直往自己神秘的地方瞧,一股喜悦的浪潮直冲心
头,双眸也往凌君毅的裤裆瞧去。那张白嫩的俏丽脸蛋,染着浅浅地红晕,使得
她原本艳丽性感的脸庞,这时更显得妩媚动人。她已斜卧在凌君毅的软床上,右
手肘撑着身子,手掌轻托着粉腮,一双媚眼斜勾着凌君毅,小嘴边含着无限的春
意。左手故意将腰袍撩起,露出两条白皙浑圆修长的粉腿,姿态撩人。

  凌君毅只觉心头火起,自己就把身上的衣服,裤子迅速的脱光,全身一丝不
挂的站在她的面前。充满男性活力的健壮体格呈现在方如苹的眼前,不禁使她睁
大美目,小嘴微张轻呼出声,粉脸通红,娇羞不已。一瞬之间,方如苹的睡袍和
亵裤已被凌君毅脱下。方如苹雪白如凝般的肌肤,微透着红晕,丰腴白嫩的胴体
有着美妙的曲线。饱满诱人的玉乳高挺著,顶着一粒葡萄熟透般的乳头。下面是
平滑的小腹,在那既丰满又白嫩的大腿交界处,毛茸茸的乌黑阴毛丛生,三块微
突的嫩肉,中间一条肉缝,真是美妙无比。

  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裸身躺在自己面前,凌君毅一刻也不能等待了。他连
忙伏下身,健壮的身体便压在方如苹那柔软光滑女姓的胴体上。这时他的嘴已凑
向方如苹胸前那两个肉球,张开便将鲜红的乳头含住,用力的吸着,含着。这样
用舌头在乳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断的打转着。一手把另一边的乳房抓住,大
力按了下去,在白嫩坚挺肉乳上,便是一阵的揉弄,手指更在她的乳头,揉揉捏
捏。方如苹欲念激荡地,胴体不安的挪动一下,表示抗拒,可是却引得凌君毅欲
火上涨,嘴里含着乳头吸吮得更起劲,按住乳房的手,揉捏得更用力。这一按一
吸的挑逗,使得方如苹十分难耐。

  “唔……哼……嗯……嗯……嗯……”方如苹只觉浑身酸痒难耐,胸前那对
乳房,似麻非麻,似痒非痒,一阵全身酸痒,深入骨子里的酥麻,她享受着这滋
味,只陶醉的咬紧牙根,鼻息急喘,任凌君毅玩弄自己美丽的胴体乳房。

  “大哥……我……嗯……哼……别……别吸奶……别……唔……妹……妹的
小穴……好痒……痒……哼……”方如苹经过他一阵的挑逗后,已紧紧抱着凌君
毅轻呼着。

  凌君毅知道她已春情难抑了,于是他忙将右手滑下,穿过光滑的小腹,毛茸
茸的乌黑丛林,向方如苹迷人的桃源洞口探去。只觉她的阴户外有着几根软柔柔
的阴毛,两片肥饱的阴唇已硬涨着,中间一条深深的肉缝早已骚水泛滥,摸在手
上是如此的温温烫烫,湿湿黏黏的。突然,凌君毅用手指往肉穴中一插,便在滑
嫩的阴户中,扣扣挖挖,旋转不停,逗得阴道壁的嫩肉已收缩,痉挛的反应着。

  方如苹心如小鹿乱跳,满面通红,浑身白肉已轻抖着,口中浪叫着:“大哥
……别扣了……嗯……哼……妹……妹给你插……唔……不……不要挖了……小
穴痒……痒……哼……”

  压在柔嫩迷人的胴体上,凌君毅早已意乱悄迷,心神幌荡不已。现在方如苹
的浪叫声,使得他更是按耐不住了。他连忙跳下床,立在床边,两手抓住方如苹
的小腿,将那两条浑圆的粉腿,抬得高高的,早已挺硬直翘的大宝贝便塞到方如
苹的水淫淫的阴户口上。他两腿下蹲,屁股往前一挺,大宝贝用力的往小穴里面
狠插。「噗滋」一声的,两人的器官接触在一起了。

  “啊……痛呀……大哥……你……轻点……喔……喔……”

  方如苹的小穴毕竟也才被凌君毅干过几回,而且也是许久荒芜了,何况凌君
毅如今的宝贝因为练「奇阳神功」的关系,更加粗大。方如苹的小穴被大宝贝一
塞,早就痛得全身一震,紧闭着双眼眸,皱着秀眉,银牙紧咬的轻呼起来。

  “大哥……喔……你的大宝贝……太……太……啊……啊……”

  凌君毅感到龟头被小阴户夹得死紧,柔嫩无比的阴道是如此的诱人,他停顿
一会,知道方如苹已经逐渐适应了。他忙丢开方如苹的玉腿,转而抱住了她浑圆
肥臀,屁股再用力前挺,拼命的大宝贝便狠心的尽根插入,正中子宫颈。

  “啊……大哥……你……啊……啊……”

  大宝贝一旦插进去,凌君毅便是一阵的狠插狂送。鲜红的穴肉,被粗大的宝
贝插挤得翻出陷入不已,软绵绵的花心更是被大宝贝已撞得颤抖不停。窄小的阴
道仍然受到他的狠插猛干,阴道口的淫水不停的流出,流在阴户的四周。

  方如苹已体会出抽送的滋味,双手紧抱着凌君毅,娇呼着。凌君毅经过一阵
的狠插之后,心中的欲火舒解不少。听到方如苹已渐感舒适的娇呼声,抬头看她
美目半闭,嘴角带春的含笑着,那陶醉的浪荡模样实在迷人,他情不自禁的,低
下头亲吻着她。而方如苹也两条粉臂紧缠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反应着,那张艳红
的小嘴大张,让凌君毅的舌头恣意地在她的口中狂卷。

  凌君毅的两手也分握着方如苹的两只坚挺肥翘的乳房,轻揉的抚捏着。屁股
不再插动,大宝贝插在水汪汪的小嫩穴里,龟头深抵着花心,便是一阵的旋转,
磨擦。方如苹被他上下的挑逗,情欲再次的高涨。尤其阴片深处的子宫颈,被大
龟头转磨得,整个阴道有说不出的搔痒。

  “嗯……大哥……妹的小穴好痒……快……快用你的大宝贝……给我……舒
服……快……哼……快……妹……妹要你的特大号宝贝……”

  方如苹浑身酸痒不已,口中随着春心的荡漾,叫喊得很不像话,一旁的祝雅
琴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但是,这些叫床声,在凌君毅的耳中听起来,却是很大的
鼓舞。凌君毅面露出得意之色,气贯丹田,那根涨得发红的宝贝,更挺着直直的。
他双手再次抱起方如苹丰满的屁股,开始直起直落狂抽了起来,每一下都直顶着
花心。方如苹紧紧搂住他的背脊,紧窄的阴道内含着根大宝贝,配合著他插穴的
起落,摇晃着纤腰,大屁股也款款的迎送着。

  “嗯……嗯……美死了……好……真好……君哥哥……大哥……喔……你的
大宝贝……使妹……嗯……美极了……唔……”

  “哎唷……嗯……好哥哥……用力……再用力插……啊……美死我了……哦
……好酸啊……嗯……快活死了……”

  凌君毅感到他的心在狂跳,方如苹的叫床声,使他浑身发热。他抱着她的屁
股,双手不停的抚摸,大宝贝进出的更快了。方如苹全身舒畅极了,尤其阴道内
有大宝贝的插抽,更觉无比充实舒服。她秀发散乱,双手紧抱着他,粉脸深埋在
枕头里,满脸涨红,银牙紧咬着枕头角,柳腰猛扭,屁股高高的抛送,使得水潺
潺的阴户更加的凸出。小穴洞口的骚水就如泉水般,一股股的涌了出来淋浸着凌
君毅的大宝贝,弄得凌君毅万分的舒服。凌君毅抽插的更加疯狂,大宝贝在阴道
内左右狂插,撞来撞去,方如苹的花心,被大龟头磨擦得酥麻入骨。

  “哎唷……我的小穴……啊……妹妹全身酥……酥软了……喔……哦……麻
麻的……哎呀……水流出来了……唔……哥……你的大宝贝……真会……插穴…
…舒服死了……啊……啊……”凌君毅见她的骚水愈流愈多,阴道里更加的湿润
温暖。于是,他毫无忌惮的一起一落,宝贝如入无人之地似的干进她的小穴。

  “啊……啊……妹……你的小……浪穴……真美……又紧凑……又湿润……
大宝贝干起来……真舒服……”

  方如苹已达性欲的高潮颠峰,小嘴轻喘着:“嗯……嗯……真痛快……美死
了……再用力……唔……哥哥……我爱死你的……大宝贝……嗯……美死小浪穴
了……”

  凌君毅已到最后关头,宝贝不停的狂捣着方如苹多汁的小穴,方如苹两手紧
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屁股款款的向上迎凑。阴户里直流着淫水,大龟头一进一出,
滋滋作响。他们两人尽情的缠绵,宝贝和阴户密切的摇摆,起落,真是春色无边。

  “哎……哎……哥哥……嗯……快……浪穴……舒服死了……唔……我快要
美上天了……嗯……大哥……快插穿我……插死小穴……快……”凌君毅听到她
的浪声荡叫,不由得欲火更加爆涨。双手将她的两条粉腿扛在肩上,两手紧按着
肥涨无比的乳房,不停的重揉狂捏,吸口气,宝贝奋力的抽送,狠狠的插在方如
苹的阴道中……

  方如苹似乎丝毫不感觉到痛,双手抱着他的屁股,用力的往下按。双腿举得
很高不停的乱踢著,丰肥的屁股用力往上迎凑,动作十分激烈,粉脸已呈现出飘
飘欲仙的淫挚,口里娇哼着:“啊……大哥……你的……大宝贝……好棒啊……
唔……干死小穴了……唔……美……美死了……唔……”

  “哎呀……妹妹……从没……这么舒服……的滋味……哦……哦……我要死
了……我快忍……忍不住……了……”

  “啊……啊……”

  方如苹拼命的摇荡着屁股,花心禁不住舒爽,阴精自子宫狂喷而出。她最后
这阵要命的挣扎,使得凌君毅有种难以形容的快感。大宝贝好像被阴道紧紧的吸
住,花心似张小嘴在龟头上轻咬,轻吸着。凌君毅忍不住一阵快感传遍全身,把
宝贝再用力地抽插几下……

  “喔……喔……妹……喔……”他的宝贝一抖一抖的射出了精液,两人都感
到无比的舒服、满足。

  休息一会,方如苹爬起来,将满面通红的祝雅琴推进凌君毅的怀中,只见祝
雅琴柳眉星眸,瑶鼻樱口,并有一阵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入鼻。凌君毅手掌抚摸
祝雅琴的下巴,感觉肤如凝脂,同时吻向红唇,只觉嘴唇触及之处温软香滑,说
不出的受用。

  凌君毅的左手已隔衣抚上双峰,由於练武的缘故,祝雅琴的双峰是格外的挺
拔,触手之处弹性十足,凌君毅急急解开祝雅琴的胸前绳结,只见淡蓝色肚兜下
双峰微颤,等不及的左手已由肚兜下探入,握住祝雅琴的右乳,掌中有如棉团,
又如一只成熟的水蜜桃。

  凌君毅只觉下体热气下窜,那话儿已然直立,恨不得一插为快。但他明白,
必须挑起祝雅琴的性欲才有趣。用嘴轻轻将肚兜扯下,傲人的双峰顿挺立在空气
中,雪白的趐胸美丽而骄傲,乳峰顶一颗红樱桃诱人之极。凌君毅舌尖轻舔,祝
雅琴只觉一阵电流从乳尖窜向下体又窜向四肢,幸福的眼泪悄悄流出那美的令人
心颤的双眸。自己苦守了二十年的贞洁终于要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儿,随着凌君毅
双手不停的爱抚,还有那灵活的舌尖的攻击,一丝快感由心底涌出,乳尖渐渐发
硬,由此带来的是更加敏感。二十岁是一个女人成熟的年龄,青春活力在体内已
经蓄积了太久,只要一个开关打开,就会尽情奔涌。雪白的小腹有如冲浪板般光
滑,君弟弟的手抚摸过平原,正在解自己的腰带。哇!终於解开了,凌君毅手向
下探索,触手之处是一片细草地,尽管裤子还没脱下,但凌君毅的手还是义无反
顾的向下摸去。

  凌君毅摸到一条细细的裂缝,有些潮湿,手指再向下,触到两片柔软的贝肉。
凌君毅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将祝雅琴的丝绸长裤扯下,一条薄绫的淡粉色亵裤展
现在眼前,上面绣了一只娇小的凤凰。凌君毅再不迟疑,又将亵裤脱下,祝雅琴
成熟、健美、雪白的肉体完全裸露出来,祝雅琴羞怯得闭上双眸,浑身微微颤栗。
凌君毅用他灵活老练的舌头,梳遍祝雅琴的雪白的肉体。

  祝雅琴已经被挑动情欲,此时更加不能自己,娇慵无力的藕臂圈住凌君毅的
脖颈,凌君毅只觉两团绵软的东西顶在自己胸前,不由得吻上祝雅琴的双唇。刹
那间温暖如春的感觉涌上两人的心头,凌君毅吸吮着祝雅琴的娇羞的香舌,觉得
祝雅琴的舌尖分泌出阵阵津液,电流由两人的双唇射向全身。凌君毅有力的双手
用力搓揉着祝雅琴的圣洁的处女双峰,祝雅琴只觉双峰膨胀,尤其是乳尖,雪白
的乳房首次经历爱的洗礼,充满了快乐,不停的弹跳,梨形的乳房顶部是鄢红的
乳晕,鲜红的乳头挺立着。凌君毅吸吮着这人间极品,心中快乐无法形容,祝雅
琴那成熟的身体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他喜不自禁。

  祝雅琴突然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下体一阵热流涌出。凌君毅也感觉到了祝雅
琴身体的变化,俯身观看,只见芳草地涌现出一串晶莹的露珠,分开饱满的大阴
唇,两片赤贝肉紧夹着一个让人疯狂的小仙女,轻轻一触,就会引起祝雅琴的颤
栗,两片小阴唇紧守着少女最後一道防线。

  凌君毅掏出自己的玉杵,粗如儿臂,让祝雅琴芳心怕怕。凌君毅用玉杵拨开
大小阴唇,抵在小仙女上,用小仙女的爱液不断润滑,使玉杵摩擦阴蒂。祝雅琴
只觉一阵阵冲动由小仙女传遍全身,有如潮水,一浪又一浪,全身有如被电击似
的,禁不住想从喉咙中发出呻吟。祝雅琴心中有些害怕,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啊,
凌君毅的本钱这麽雄厚,也不知道自己的迷人洞能否容下。小仙女激动得一次次
的颤抖,雪白的小腹下端是细细的芳草地,再向下是窄窄的浅沟,玉杵就在浅沟
上来回摩擦,有时龟头的大沟刮到小仙女,引得一股股淫水流出来,顺着光滑的
大腿流到迷人的雪白的臀部。

  凌君毅说:“琴姐,我的宝贝涨得难受,好想进到里面去。”

  祝雅琴心想:“该来的终於来了。”说:“你要珍惜姐姐啊。”

  祝雅琴用手分开两片湿濡濡的小阴唇,让乒乓球大小的龟头对准密洞,凌君
毅的宝贝慢慢的挺进,已冲开小阴唇的防守,进入了祝雅琴的蜜洞,可是有一层
薄膜顽强的在做最後的抵抗,凌君毅明白那是处女的特徵,这一层防线是那麽脆
弱,但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它头破血流。

  “啊……啊……啊……”祝雅琴的快意的呻唤:“君弟,进来吧,进来吧,
姐姐要你,啊……”

  “琴姐,我要进去了。”

  祝雅琴觉得凌君毅的宝贝压迫着自己的处女膜,一阵痛楚袭来,撕裂样的疼
痛由下体传遍全身,不由得夹紧双腿:“痛……痛……君弟……”疼痛使得祝雅
琴抽泣样的吸气。

  凌君毅感到宝贝渐渐突破琴姐宝贵的防线,好像捅破窗户纸一样,宝贝渐渐
没入祝雅琴的阴道,但她的呼痛阻止了一插为快的想法,凌君毅爱抚着祝雅琴高
耸的双峰,亲吻着鲜红的双唇,心中的快乐无法言表:“是我把琴姐变成女人的,
琴姐属於我,我会好好爱你的。”

  慢慢地,祝雅琴痛处渐渐减轻,代之而来的是酸麻、酥痒,祝雅琴娇喘细细
的附在凌君毅的耳边说:“君弟,你可以动了。”

  凌君毅明白了,猛地将玉杵尽根没入,这一下又满、又狠,祝雅琴虽有思想
准备,还是被插得大叫,由於直捣花心,祝雅琴只觉电流直入脑海,刹时间脑海
中一片空白,时间彷佛静止了。良久,才长出一口气:“你插死姐姐了……”凌
君毅受到鼓舞,一阵猛烈的抽插。

  “啊……啊……被你干死了……啊……姐姐喜欢……啊……不要停……干我
的小穴吧……”

  彷佛置身於暖洋洋的山谷看红日升起,又像被涨潮的海水推着,一波又一波
的随波逐流,不管飘向何方。这就是做女人的快乐,做女人真好。祝雅琴快活得
无法形容,只好用不连贯的词语表达:“真好……来吧……君弟……使劲插我…
…喔喔……受不了……不要了……啊啊……弟弟……插死我吧……”

  这时候的祝雅琴全是淫声浪语,哪有什麽淑女风度,原来的文静、高雅的祝
雅琴完全不见了,只见乳波臀浪,淫语连连。凌君毅也快乐的不得了,宝贝不停
的做活塞运动,龟头刮着小穴的嫩肉,甜美酣畅的感觉充满着整个宝贝,继而传
遍全身。

  在超大号宝贝的抽插下,祝雅琴渐渐达到高潮,宝贝在花心的摩擦使她花蕊
不停收缩,一股股阴精奔涌而出,“啊啊……呜呜……弟弟……姐姐……不……
行……了……啊……啊……”祝雅琴祝雅琴进入最快乐的小死状态,全身绷直,
继而瘫软如泥。

  在祝雅琴的大叫声中,凌君毅感到祝雅琴的小穴肉壁不停的收紧,夹得玉杵
舒适极了,一波一波的快感进入脑海。最後猛烈而快速的又抽插了十馀下,腰脊
一麻,阳精猛烈地射入祝雅琴祝雅琴娇小的秘穴里。大量的精液射入使花蕊受到
更强烈得法刺激,二人同时达到人生的顶峰。

  凌君毅看方如苹和祝雅琴都无力再战,于是搂着二女,沉沉睡去。

  ※※※※※※※※※※※※※※※※※※※※※※※※※※※※※※※※※※※※※※

  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凌君毅从鸟叫声中醒来,又是一天的开始。转头一
看,发现身边躺着方如苹和祝雅琴仍旧沉睡未醒,。凌君毅看着方如苹清秀的脸
庞,仍有着少女的稚气,谁能想像她昨晚那淫荡的表现呢?虽然身上盖着被子,
但方如苹丰满的胴体仍大半暴露在外边,雪白的肌肤,及肩的长发,掩不住那粉
白的颈子。

  凌君毅轻轻掀开被子,仔仔细细欣赏方如苹的每一部份,不大不小的乳房。
平坦无赘肉的小腹,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那神秘的溪谷,男人心中的最后乐土,
稀疏的阴毛,粉红色的小肉缝,凌君毅怎么都看不腻,只见小肉缝有些湿润,凌
君毅心中不禁一荡,这小妮子在梦中竟也这么色。此情此景,凌君毅的宝贝赫然
已经昂然而立,登时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凌君毅吻着方如苹的脸庞,
双手在她乳房上徘徊,时而搓揉,时而画圈,更不时刺激那山丘上的小樱桃,慢
慢的,凌君毅嘴唇移往她的雪颈,肆无忌惮的吸吮。

  “嗯……嗯……”

  方如苹或许感受到凌君毅的刺激,口中发出哼声,这无疑是给凌君毅最大的
鼓励。接着,凌君毅开始吮着她的乳头,不时用舌头刺激尖端,手也移往她的花
蕊,先是轻轻抚摸摩擦,之后轻轻拨开阴唇,用手指开始挖弄,搓揉她的小突起。
当然,凌君毅手已沾满了她湿湿黏黏的爱液。

  “嗯……啊……嗯……啊……好……啊……”

  “啊……喔……啊……嗯……啊……哥……好舒服……啊……”

  “苹妹,你醒了啊?”

  “是啊,被你这样弄,谁还能睡的安稳?啊,大哥,你别停呀!人家才正舒
服呢。”方如苹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凌君毅。

  “你醒来正好,也来为哥哥服务吧。”

  方如苹点点头,便翻身伏在床上,将丰满诱人的雪白屁股翘的高高的,凌君
毅赶忙将已经硬挺的宝贝插入她的蜜洞,她登时发出满足的呼声。

  “啊……再……再用力些……哥哥……啊……喔……”凌君毅运用腰力,使
劲的抽插,而身子趴在方如苹的背上,感受她光滑的肌肤与微热的体温,而手则
反覆搓揉她的乳头与阴蒂。

  “啊……哥哥……喔……啊……喔……”方如苹的手紧紧抓着床单,不断的
呻吟,发出美妙的娇喘声。

  “啊……哥哥……我要丢了……喔……啊……”

  “苹妹,你泄出来吧,哥哥也要射了。”凌君毅一大早,性欲也不是十分的
强烈,而且也不允许他们进行大刀阔斧的战斗,因为毕竟天已经亮了,住在客栈
毕竟不如住在家里。

  “啊……喔……啊……不行了……啊……”凌君毅加快抽插的速度,感觉已
经到了射精的临界点了。

  “嗯……啊……啊……喔……”

  “啊……啊……”凌君毅浓浓的精液,全部射进方如苹的小穴里,之后像泄
了气一样贴在方如苹身上,两人都感到彼此甜蜜的喘息声,甚至凌君毅能感到她
的心跳,淋漓的汗水滴在床单上,真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时刻。

  “噗哧。”睡着的祝雅琴突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地震呢,地动山摇的。”

  凌君毅和方如苹同时脸一红,方如苹娇嗔道:“表姐,你还说呢,人家帮你
接下君哥哥,累得动不了了,你还在一旁笑话我,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早知道这
样,还不如昨天让你一个人让君哥哥好好干干你,你就知道厉害了。”

  祝雅琴脸自然红了:“好表妹,姐姐不过是开个玩笑嘛!表姐昨天还真亏了
你,要不然今天只怕下不了地,不过我现在还是有些痛,君弟弟真是个暴君。”
说着斜睨了凌君毅一眼。

  “琴姐,真的很痛么?”凌君毅忙体贴的问道。

  祝雅琴粲然一笑:“姐姐骗你的,只有一点点,不碍事。”转首笑道:“表
妹,我们也该服侍大老爷起床了,再不起来,她们肯定要笑话了。”

  方如苹道:“让她们笑话吧,我才不在乎。”口中虽然这样说,手上的动作
却没停,和祝雅琴一起服侍凌君毅穿衣,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西山「兰花庵」,突然来了一男一女,自然不是别人,是牡丹和凌君毅两人。
两人正朝「兰花庵」走去,突然从「兰花庵」旁边的小路上走来两个姑娘,四人
一照面,凌君毅觉得两个小姑娘都有些面熟,那两个小姑娘也是瞪眼看着凌君毅
和牡丹。突然左边一个小姑娘叫道:“你是凌少侠?”

  凌君毅点点头道:“正是在下,姑娘是……”

  “我是青儿,公子难道忘记了?这是红儿,少侠也见过。”青儿说道。

  凌君毅恍然大悟,傅格非身边的小书童不就是眼前的青儿么?那个红儿,也
确实见过,那是在破黑龙会的时候,当时水轻盈身边有四个侍女,这眼前的两人
都是,难怪有些眼熟。牡丹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青儿姑娘,你们小姐呢?”

  红儿插话道:“这位小姐可是百花帮的牡丹帮主?”

  牡丹微笑道:“百花帮已经解散,我也不再是帮主了。”

  青儿姑娘望着凌君毅道:“公子可是为小姐来的?”

  凌君毅点点头,问道:“水姑娘现在何处?”

  青儿和红儿姑娘闻得凌君毅问起,脸色都现凄色,青儿道:“小姐执意要出
家,但庵主还未同意给她落发,说是要让小姐再考虑几天。”说到这里,突然抬
头对凌君毅道:“公子和牡丹小姐这次来的目的是……”

  凌君毅还未答话,牡丹姑娘已抢先道:“青儿姑娘和红儿姑娘,你们先告诉
我,你们希望小姐出家吗?”

  青儿道:“我们当然不希望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出家,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牡丹姑娘笑道:“那如果你们小姐嫁给凌公子呢?”

  红儿抢着道:“那感情好,我们都知道小姐喜欢凌公子,但是……”顿了一
顿道:“但是小姐恐怕不会答应。”

  牡丹笑道:“那咱们打个赌,我有把握让你们小姐答应。”

  “真的?”青儿和红儿异口同声问道:“那当然好啦,我们愿意赌,但赌什
么呢?”

  牡丹神秘一笑道:“赌什么咱们先不说,赢的一方可以要求输的一方做一件
事情,当然是能做到的。”

  “好,我们赌。”

  凌君毅静立一旁,似乎没有牡丹那么乐观,闻言道:“你们小姐现在怎么样?”

  青儿道:“庵主刚跟小姐谈过,兰儿和绿儿陪着她。我们这就带两位去见小
姐……”说着,和红儿一起带领凌君毅和牡丹进入「兰花庵」中。这「兰花庵」
尼姑并不多,也是不允许普通百姓前来的,因此静悄悄的,显得十分冷清。

  青儿和红儿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僻静的庵房,青儿在门外道:“启禀小姐,
凌少侠和牡丹姑娘来看望小姐。”

  “什么?”房内传来惊异的声音,接着是半晌沉默,然后传来水轻盈的声音
:“小妹即将是出家人,凌公子和牡丹姑娘请回吧,谢谢两位来看望小妹,小妹
在此祝两位百年好合,花好月圆。”

  “水姑娘,你为什么悭吝于见一面呢?”凌君毅忍不住问道。

  “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凌公子,你能来看我,我已经非常高兴了,怨只怨
我们生不逢时,有缘无份。相见不如怀念,凌公子和牡丹姐姐还是请回吧,小妹
在此会为两位早晚烧一柱香的,祈祷佛祖保佑你们的。”房内传来幽幽的声音。

  凌君毅无语以对,望望牡丹,牡丹不慌不忙的道:“妹妹既然不愿见君弟弟,
姐姐也不敢勉强,那妹妹见见姐姐想必不妨吧,我有几句话对妹妹讲,讲完之后,
任凭妹妹抉择,姐姐不再多言。”

  又是一阵沉默,水轻盈终于还是松口了:“好吧,既然牡丹姐姐这么说,小
妹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姐姐进来说吧,绿儿、兰儿,你们先出去。”

  门开了,走出两个和红儿、青儿同样打扮的少女,牡丹则进了屋,又关上了
门。凌君毅和四位侍女焦急的站在门外,想听一听里面说什么,但是奇怪得很,
里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凌君毅略一思索,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几个侍女
却想不通,兰儿问道:“凌公子,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君毅悄声道:“她们在用「传音入密」交谈。”四女这才恍然。且不说牡
丹和水轻盈在里面谈些什么,也无从知道她们谈些什么,外面的五人可等的是焦
急万分,只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之慢……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牡丹走了出来,面上没有表情,凌君毅刚想问
她情况怎么样,牡丹只是朝他呶呶嘴,那意思是让他进去。凌君毅不知两人商谈
结果怎么样,心中忐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庵房并不十分大,凌君毅一眼
看了过去,只见水轻盈正坐在角落的床上低头垂泪,人显得清瘦了不少。

  凌君毅心中一热,叫了一声:“水姑娘。”水轻盈没有理睬他。

  “水姑娘。”凌君毅走到了床边,轻声叫道,水轻盈仍旧没有理他。

  凌君毅心中奇怪,已经走到了水轻盈的旁边:“水姑娘,你倒是说话啊。”

  “姑娘,姑娘,你就不会叫点别的。”坐着的水轻盈突然娇嗔道。

  凌君毅一愣,突然明白了,欣喜若狂的将水轻盈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向自己。
水轻盈的脸上还是泪痕点点,凌君毅心中一痛,叫了声:“盈妹妹,你瘦了。”

  水轻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凌君毅的怀中,凌君毅拥着她,让
她尽情的哭个痛快。许久,凌君毅才抬起水轻盈那带雨梨花似的娇靥,水轻盈感
受到他眼眸中的火光,羞涩的闭上了眼睛。凌君毅却突然低下头,去舔水轻盈脸
上的泪珠。

  水轻盈浑身一震,急忙道:“脏。”

  “这是仙露明珠,怎么会脏?”凌君毅继续自己的工作,他要吻干水轻盈脸
上的泪痕。水轻盈羞红着脸,紧闭双眸,任由凌君毅为所欲为。终于,凌君毅吻
上了那令人心动的樱桃小嘴,水轻盈只觉浑身一震,脑袋里面一阵空白,瘫软在
凌君毅的怀中,只知道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凌君毅的脖子,由松而紧……

  终于,紧贴在一起的人儿分开了,水轻盈仍然躺在凌君毅的怀中,凌君毅帮
她将微乱的鬓发整理好:“盈妹妹,跟我走吧,让我们忘记过去所有的不愉快,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管什么汉人,旗人,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
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用管什么武林争斗或者什么朝廷的事,你说好不好?”

  “嗯,哥,我答应你。”水轻盈仰着脸,娇声答应。凌君毅忍不住手一紧,
头一低,又吻住了那鲜红欲滴的小嘴……

  “好了,哥,你还没有亲够啊?牡丹姐姐和四个丫头还等着呢。”水轻盈气
喘吁吁的推开凌君毅。

  凌君毅笑道:“这么迷人的小嘴,亲一辈子都亲不够啊。”

  “你的嘴可真甜,迷住那么多姑娘也就不足为奇了,难怪牡丹姐姐说你……”
水轻盈突然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牡丹姐到底跟你都说了写什么?”凌君毅想弄明白。

  “我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怎么能告诉你呢?别费劲
了,咱们还是出去见她们吧。”水轻盈推了凌君毅一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庵门。

  “小姐,恭喜你。”青儿为首的四个丫头,向水轻盈道贺起来。

  “嗯,贫嘴。”水轻盈羞红了脸。

  “你们可别忘了赌约哟。”牡丹笑吟吟的向四女道,不知为什么,四女突然
都羞红了脸。凌君毅看得奇怪,正要问什么赌约,突然一个女声传来。

  “恭喜水小姐,贫尼早知小姐尘缘未尽,不是我辈中人。”这时,一个四十
多岁的中年尼姑和几个三十多岁的尼姑突然出现。

  水轻盈忙道:“小女子多谢庵主和几位师父。”凌君毅和牡丹等也见过礼。

  庵主望了望水轻盈,又望了望凌君毅道:“公子不愧是龙中人凤,难怪水小
姐……,贫尼在此衷心祝愿凌公子和几位姑娘能合合美美,为武林添一段佳话。”

  “多谢庵主。”凌君毅和众女同时谢道。

  “贫尼本该留诸位吃过斋饭再走,但最近京城太乱,几位还要出城,因此不
容在此久留,贫尼就此别过几位,他日有缘,必能再见。”庵主对众人道。

  凌君毅和众女一听,都觉得这庵主必不平凡,目如神电,洞悉问题深刻。当
下众人就此告辞,还好水轻盈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四个侍女各拿一个小包袱,一
行七人火速出城往小镇上与铁老夫人会合,准备在小镇上休息一晚之后就赶回凌
君毅家乡。

  ※※※※※※※※※※※※※※※※※※※※※※※※※※※※※※※※※※※※※※

  当牡丹笑嘻嘻的将水轻盈和青儿、红儿、绿儿、兰儿五人推入凌君毅的房中
时,凌君毅知道今晚又别想睡了。牡丹笑道:“君弟弟,盈妹妹为你差点出家,
你不能不好好安慰她哟!至于四个丫头,那是她们要履行赌约,你就看着办吧,
我就不打扰了。”说着,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凌君毅这才明白四女在「兰花庵」听到赌约时,为什么会脸红。想到这儿,
不由向四女望去,青儿四女见凌君毅望向她们,更加羞得无地自容,螓首低垂,
只差挖个洞钻进去。凌君毅转向水轻盈,水轻盈正拿了桌上的酒壶,说道:“喝
一点酒吧?”

  凌君毅点点头,接过酒杯,见那酒色艳红,说道:“这是什麽酒?”

  水轻盈道:“吐鲁番的葡萄酒。”

  凌君毅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吟了两句诗,凌
君毅默默摇头,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个乾净,水轻盈自己也
喝了一杯。这麽喝了几杯酒,凌君毅觉得浑身发热,微带醉意,再一看水轻盈,
那雪白的脸庞透著嫣红,更显得娇艳了。只见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
稍微不稳,美酒倾了出来,红色的酒水洒在她的胸口,泄进了黄色的衣料。水轻
盈呆了一呆,拿著酒壶和杯子发愣。

  这时凌君毅饮尽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壶,水轻盈却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
的手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凌君毅望著她,瞧见她朦胧的眼神,不由得施劲
揉了一下。丰满的乳房盈满掌心,感觉非常舒服。水轻盈的眉头蹙了一下,沾著
残酒的红唇轻轻绽开,吐了口气。她抛开酒壶,投进了凌君毅怀里,轻声道:
“我们上床吧。”

  凌君毅把水轻盈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轻薄的衣衫下,是件黄色的
肚兜,扯去它,白嫩的肉体濡著汗水,直接呈现在凌君毅眼前。水轻盈也脱去了
凌君毅的衣裤,望著那根正逐渐坚硬起来的宝贝,露出了羞涩的神气。她伸出双
手,摸了摸高举的玉茎,双唇间好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盼望的神色来。

  凌君毅用力压倒了水轻盈,首先摸著了她那对丰腴的乳房,大肆挤压。水轻
盈迷糊地呻吟几声,身体随之扭动,反应并不多大,脸上却已经红了起来。此刻
凌君毅的宝贝顶在她的私处,随时可以插入,夺取水轻盈的肉体。她感到火热的
龟头抵在嫩肉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使得水轻盈在兴奋之馀,又多了一种
害怕的感觉,却又企盼不已,极欲尝试。

  凌君毅到处抚摸水轻盈的胴体,也不由得亢奋了起来。水轻盈的身材十分傲
人,那是不消说了,丰满的乳房和屁股。此时的水轻盈微显醉态,肌肤白嫩中带
著红润,眼波醺然,双腿屈起,分开在两旁,蜜穴外芳草繁盛,淫水漫漫而出,
加上阵阵轻喘,全身上下,尽是春情勃发,完全收敛不得。面对这成熟的肉体如
此展露风韵,凌君毅也不能久耐,单凭一双手来享受,当然决计不够。他从那对
丰乳上撤回双手,将水轻盈本已开在两旁的美腿又分得更开,腰间做了一下活动,
宝贝便在她的股沟间上下摩擦,拨弄著茂盛的阴毛,像在蘸取淫水一般。

  水轻盈轻呼一声,身子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低声唤道:“哥……来吧
……上了我吧……啊……啊……我受不了……忍不住了……”

  凌君毅身子一低,挺腰前冲,坚硬的宝贝突围而入,依照水轻盈的期望,插
进她那鲜红色的肉唇之间。水轻盈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弹,大声叫了出来,神情显
得颇为痛楚,眼角流出了些许泪水。凌君毅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随即前後抽
送,开始享用这湿暖的嫩穴。水轻盈疼得满身渗汗,俏脸通红,却不再大声呼唤,
只是苦闷地呻吟著,双手紧抓床单,不断甩著头,凌乱的长发虚弱地摆动著。那
硕大丰美的两乳摇晃不定,红褐色的奶头摆来摆去,看得凌君毅一阵目眩,热血
激涌,更加奋力挺进。两人的身体迅速碰撞,伴随著不绝耳於的啪啪声响,水轻
盈的爱液也汹涌如浪,在一抽一插之间大肆外流。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娇媚
了。

  剧烈的交媾之中,凌君毅略一喘气,说道:“怎麽样?”

  水轻盈双目含泪,神色却十分兴奋,叫道:“太……太好了……啊……啊啊
……再来……拜托……哥哥……尽量地来吧……我喜欢……”

  床上的两人肢体交缠,正是难分难解。水轻盈的身体,让凌君毅惊异地感到
了强烈的快感。他见惯了水轻盈美艳冷傲的姿态,却没有想到,她在和自己的云
雨之中,竟也会如此放荡。现在的水轻盈,浑身赤裸,散发出火热的肉欲。那艳
丽的红唇不断吻著他,两腿夹著他的腰,用私处内壁的紧缩来伺候他的宝贝。而
且,说出来的言语更是淫荡。

  凌君毅加快了冲击的速度,令水轻盈的纤腰像要折断似地,竭尽所能地扭曲。
她那细柔的腰身,衬出双乳和臀部的份量,更使她的身材充满诱人魅力。左一歪,
右一扭,胸口的两团美乳随之颤动跳跃,私处的收缩也增添了曲折的压力,猛烈
的磨蹭。凌君毅抓住这对乳房,奋力揉、捏、搓,把宝贝上分担不了的快感还诸
水轻盈乳上。这麽一来,她的姿态却又更是浪荡了。

  在狂乱的冲刺中,宝贝不断刺激花心,已经使水轻盈的浪叫声失控了。她的
双手在凌君毅身上不断索求,抓著一把把的汗水,失魂落魄般地叫道:“还要…
…唔……我还要啊……哥……你……啊啊……你干死我吧……让我就这样死吧…
…”

  终於,凌君毅的忍耐到了极限,两手抓紧她的奶子,闭上眼睛,腰间一阵震
动,将一股热精射入了水轻盈体内。水轻盈大叫一声,接著呜呜地像要哭泣,眼
眶中也真留下了泪水,双腿颤抖著紧紧夹住,淫水混著阳精满溢了出来,滴滴白
浊。

  凌君毅喘著气,拔出了宝贝。水轻盈已经瘫在床上,犹自迷糊地呻吟,喘个
不停。她的乳房上,被凌君毅捏的红一条、白一条,外加汗水淋漓,而两腿之间,
更是一塌糊涂,爱液先如水泡般「波」、「波」地涌出,接著便是一阵浊流,从
被抽插得几欲外翻的两片肉唇间泛滥而出。她轻轻喘气,双眼朦胧地望著凌君毅,
双唇一颤,似要说话,却又无力发言。

  凌君毅抹了抹汗,低下头去听,只听她轻轻地说道:“我不行了,让几个丫
头陪你。”凌君毅点点头,将她抱到一旁休息。

  ※※※※※※※※※※※※※※※※※※※※※※※※※※※※※※※※※※※※※※

  凌君毅的下一个目标是青儿,青儿靠入他怀里,胸前两团刚发育好的软肉,
在凌君毅胸膛上来回摩擦。凌君毅再也忍不住了,乘势将她的娇躯拥入怀里,由
她的秀发,粉腮,作无声的亲吻。

  凌君毅紧紧搂著青儿,两片火热的嘴唇已印在她樱唇上,舌尖更向她的小嘴
里伸展。彼此的舌尖,互相吮索著,搅动著,搅动得彼此心跳加剧,欲火如焚。
层层热浪包围著她,使整个都溶化了。在凌君毅这调情圣手的挑逗下,她完全溶
化成为一滩清水。她全身不安的扭动著,如同风中飘曳的柳枝。

  凌君毅抱著娇懒无力的青儿,把她横放在床上。凌君毅开始解除她的武装,
脱女儿家的衣服,是件挺麻烦的事,钮扣层叠,不熟悉的人真会给闹个手忙脚乱,
不过凌君毅可是轻车熟路,轻轻松松就褪去她全部的束缚。出现在眼前的,是一
具虽然纤瘦娇小、却是玲珑有致的无瑕女体。盈盈挺立的双峰,在凌君毅把玩过
的尺寸中,顶多算是小的,可是却极其可爱诱人。顺著她光滑的背脊,来到她滑
润的双臀。虽然柔软,但是却又极有弹性,顺著这个曼妙的曲线,凌君毅的手自
然而然地滑进了她的玉门。

  手指触处彷佛是一团清凉的绸缎,凌君毅爱怜地在这团绸缎上,用凌君毅的
食指轻轻地来回抚弄著。她的玉股好像花瓣一样地绽放了,凌君毅继续轻轻地环
绕著这可爱的花瓣,本来清凉的花瓣渐渐被花蜜所湿润。凌君毅另一只手由下而
上按抚在玉乳峰,轻轻捏弄,便她浑身轻颤,银牙咬的吱吱作响,不由自主地呻
吟出声道:“不要嘛,君哥哥。”

  凌君毅轻轻的用宝贝前端,在青儿的花瓣上慢慢摩擦。花蜜很快地就沾上了
凌君毅的宝贝,凌君毅把腰一沉,前端膨大的部分一下子突破阻碍,挤进她的玉
门里面。青儿突然全身发抖,双眸微张,眉头深锁,张口大叫一声,双手乱抓,
在凌君毅身上留下不少抓痕:“啊……哥哥……好痛……”

  凌君毅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阴道实在太窄太浅,插到半截就到头了,
而且紧紧勒著凌君毅的宝贝,差点要勒折了。凌君毅连忙亲吻着她道:“青儿,
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就好了。”

  青儿咬牙点点头,凌君毅等了好一会,她的反应平静了下来,双手紧抓著凌
君毅的肩头。凌君毅慢慢地动著宝贝,仔细地观察著她的反应。当凌君毅缓缓退
出的时候,她就舒张她紧皱的双眉;而当凌君毅进入的时候,她就发出叫声,紧
紧抓著凌君毅的肩膀。凌君毅的宝贝在青儿的体内,感受著湿热的肉壁,不管是
进是出,都紧紧地包围著凌君毅的宝贝,彷佛婴儿的小嘴,不断吸吮著。

  “啊……感觉好奇怪……哦……”

  “哥……好舒服……对……再用力一点……”

  “啊……哥哥……快一点……好舒服……”

  “哥……你的……宝贝好粗啊……塞得……青儿……满满的……有些……涨
……喔……”

  凌君毅缓慢但坚定有力的把宝贝整根插入,直接到了她的子宫里面。再缓缓
抽出来,再插进去。青儿好像是用尽了力气,无力再动,只是放松了身体,任凌
君毅施为。凌君毅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忽然青儿搂住了凌君毅的腰,张开小嘴来
却发不出声音,目光也开始涣散失神。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慌乱。她不停的开始
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低吟。

  “啊……哥……不行了……”终于,她到了极限,花蜜大量涌出。凌君毅再
用尽全力抽插了十多下,把滚烫的精液一股脑儿送入她体内的最深处。青儿用尽
全身的力量缠到凌君毅的身上,抽搐著娇躯承受凌君毅的雨露滋润。

  “好哥哥……”青儿紧抱著凌君毅,露出满足的笑容,她灵巧的眼神述说著
不尽的爱意,娇慵无力地靠在凌君毅怀里,沉沉的睡著了。

  ※※※※※※※※※※※※※※※※※※※※※※※※※※※※※※※※※※※※※※

  红儿缓缓的将深火红的衣裳,一件件的脱下,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火
红的外衣缓缓落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珠圆玉润的双肩。既不是瘦可见骨,
也不是脂厚肉丰,就是那么恰到好处。外衣褪下之后,只剩一件火红的亵衣,紧
紧裹着红儿凹凸有致的身段,乳尖部位尚可看见微凸的乳头。

  红儿动作虽慢,但终究有脱完的时候。最后凌君毅终于见到了红儿全裸的玉
体,且不说别的,就说那对双乳吧。浑圆丰润,而且有着少女特有的坚挺,乳尖
上翘、微微发亮,乳晕是淡淡的粉红色,似乎散发着令人晕炫的光辉。小腹平整,
阴户上长着些许细密而黑的阴毛,都向着中间生长,就像是在指引凌君毅的小弟
弟,桃园洞口的宝穴所在。

  红儿终究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她见凌君毅眼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飘移,便害羞
的举起双手,一手遮双乳,一手遮阴户。凌君毅靠上前来,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
香气。幽幽淡淡的,似麝香而非麝香,似薰香而又不是薰香。红儿将身体挪上床
面,躺了下来。这一动香味更浓,凌君毅这才知道,原来是红儿身上的处子之香。
凌君毅将鼻头移向红儿的掖下,用力的嗅了又嗅,弄得红儿痒得笑了出来。

  红儿笑道:“嘻……别闹了……嘻……痒死了啦……”

  凌君毅抬头看看红儿,这还是凌君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红儿。一副清秀
的瓜子脸,有着一对细长而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下边接着小小
的双唇。双唇虽小却是丰厚,透着红润的光泽。红儿见凌君毅如此看她,害羞的
闭上眼睛。凌君毅见状,头一低,嘴巴便亲吻上红儿的眼睛。红儿更不敢张开眼
了,脸在瞬间变得如扑满胭脂般的艳红。凌君毅心中暗笑:“原来你也会害羞呀。”

  凌君毅决定来个最常见的「龙翻」姿势,即是女子面向上卧,男子伏趴其上。
男子之股在女子两腿中间,女子阴户向上迎合宝贝,宝贝戳刺阴核,攻击阴户上
部。宝贝入阴道时需「疏摇缓动」,行「八浅二深」之法。此法因男子双手双膝
弯曲支撑身体,望之似龙,故名曰「龙翻」。凌君毅已经开始用手爱抚着红儿全
身,一面吸闻红儿的处子馨香,一面用他的指头抚红儿的阴核。

  “嗯……啊……”红儿敏感的轻哼,忠实的反应着凌君毅的挑逗,凌君毅的
宝贝不经挑逗,自己已经自动的整装待发了。凌君毅不再迟疑,提起真气,扶着
宝贝,对准已经流水潺潺的桃园洞口,缓缓的送进去。才送入一点点,只在洞口
探了探头,便遇到了阻碍。那一层薄薄的门槛守卫,为她神圣的生命神殿,做最
后的一点抵御,抵挡这如猛兽般的巨枪进入。不过,螳臂终究是无法档车的。那
一点微薄的力量,又怎能挡住这庞然巨兽的攻击呢?凌君毅微一用力,胯下的巨
枪已经滑过溃败的守卫,进到生命起源的殿堂。

  “啊……痛……”红儿疼得皱起眉头,双手在凌君毅背后抓下十道血痕。凌
君毅了解红儿所受的苦,跟这十道血痕相比,直是天差地远。因此他一声不哼的,
继续缓缓的抽送。

  渐渐的,红儿的眉头松开了,十指也不再抠着凌君毅的背。虽然仍有一丝丝
的痛,但红儿已经渐渐可以感受到交合的欢愉。那一丝痛楚,反而让她更能细细
比较,体会出那一点珍贵的舒畅快感。红儿的阴户更加的充血了,凌君毅的小弟
弟被红儿的紧紧的肉穴夹挤着。凌君毅发觉红儿的密穴中,有着比别人更多的细
肉褶子。在每次宝贝一进一出的时候,微微的刮骚着。

  凌君毅更用心的去刺激红儿,更细心观察红儿的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捕捉
任何一个可以令红儿醉心的刺激。「八浅二深」之法,适合初次的女子果然有道
理。女方在一次次的等待宝贝的深入时,反而会提高每次深入时的快感。每次都
深入到底,反而会因为习惯于深入而减少乐趣。尤其是每次深入时,那种似乎已
到底而未到的期待,更深深的激起红儿的激情。

  “啊……嗯……哥……”

  “啊……不行了……”在凌君毅的细心照料、温柔的激发下,红儿泄出了她
的第一次阴精。

  凌君毅再次进攻,尚未消退的红儿在凌君毅一次次的抽插时,反应给凌君毅
的是一次次的收缩,紧紧的束着凌君毅的宝贝。红儿再次攀上云层顶端,满心欢
喜的泄出最最富含真气的阴精。凌君毅再也忍不住了,将那股蓄满真气的阳精,
随同红儿的每次抽搐,一次次的射入红儿的阴穴。

  “啊……啊……啊……”随着凌君毅的阳精射入,红儿便也发出一声快乐的
呼唤。

  ※※※※※※※※※※※※※※※※※※※※※※※※※※※※※※※※※※※※※※

  解决了红儿,接着就是绿儿,绿儿很自觉的脱去了衣衫,圆鼓鼓的双峰上有
两颗突起的乳头,下腹长着一丛浓密卷曲的黑色丛林,丰厚的大阴唇紧密的合著,
中间一条肉缝,隐隐可见到一丝亮亮的液体。凌君毅拨开绿儿的阴毛,用手指来
回的摩挲。手指一下子搓一下子磨一下又揉,绿儿没多久就开始泌出滑润的淫液。
凌君毅想该是时候了,起身分开绿儿的双腿,将蓄势已久的长枪,对着已经微开
的肉缝慢慢推入。

  绿儿哼道:“嗯……啊……”微微撕裂的痛楚侵袭着绿儿:“慢……慢点,
嗯……喔……”绿儿并不显得很疼。慢慢的,宝贝一点一点的进入,终于也到底
了。凌君毅缓缓的抽出、进入、再抽出,慢慢的加快速度,直到绿儿不再喊疼,
凌君毅开始大起大落。

  凌君毅张口咬住她一只高挺的乳房,连连的吸吮,由那乳头开始吸吮起,接
著改用牙齿轻咬,每当绿儿被凌君毅一轻咬,她就全身颤抖不休。快感一波一波
从两人交合处传出,绿儿舒服的求饶著。她架在凌君毅屁股上的两条腿更是用力
紧紧的盘著,两手紧紧的拥抱著凌君毅。凌君毅见她这种吃不消的神态,心里发
出胜利的微笑。屁股仍然用力的抽插,牙齿咬著她的乳头……

  “啊……死了……”绿儿长吁了口气,玉门如涨潮似的浪水泊泊而至。凌君
毅的宝贝顶著她的阴蒂,又是一阵揉、磨。

  “哥……你别磨……我受不了了……”她的嘴叫个没停,身子是又扭摆又抖
颤的,一身细肉无处不抖,玉洞淫水喷出如泉。

  凌君毅问著满脸通红的她∶“绿儿,你舒服吗?”

  绿儿眼笑眉开的说∶“舒服,舒服死了……嗳哟,绿儿死在哥哥毅的棒下。”
忽然,她全身起著强烈的颤抖,两只腿儿,一双手紧紧的圈住了凌君毅,两眼翻
白,张大嘴喘著大气。凌君毅只觉得有一股火热热的粘液,浇烫在他的龟头上,
从她的子宫口一吸一吮的冒出来,她是完了。

  绿儿高潮后,阴道又把凌君毅的龟头圈住了,一收一缩的,好象孩子吃奶似
的吸吮著,包围著他火热的龟头。凌君毅再也忍不住这要命的舒畅了,连忙一阵
狠干,射在她还在收缩的子宫口,她经凌君毅的阳精一浇,不禁又是欢呼:“啊
……好烫……好美……”

  凌君毅压在她的身上细细领著那份余味,好久好久,宝贝才去溜出她的洞口,
阴阳精和浪水慢慢的溢了出来。

  ※※※※※※※※※※※※※※※※※※※※※※※※※※※※※※※※※※※※※※

  只剩下兰儿了,兰儿慢慢的脱去她一身淡紫色的衣服,一身绝美的身躯也一
点一点展露出来。雪白的肌肤,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瑕疵,圆浑的乳房上点缀
着两点粉红的乳头,正散发着诱人光彩。兰儿又将发髻打开,乌黑的头发就像飞
瀑般散落开来,直垂到腰际,将刚刚才露出的双峰又贴上黑雾。凌君毅忍不住要
伸手去拨开黑雾,兰儿却双手抱胸护住,不给凌君毅得逞。

  凌君毅将目光往下移,来到了密林之处,只见黑而亮的阴毛疏落有致的散布
在下腹部,在隐约之中仍可见到那一道溪谷。凌君毅鼻尖突然钻进了一丝幽静清
香,淡淡的、柔腻的、清心的香味。凌君毅又仔细的闻了闻,发现这香味来自兰
儿的淫液,这小妮子已经忍耐不了了。

  由兰儿淫液泛流的情形,任谁都知道她已经动情了,凌君毅当然也知道。她
羞涩而不安的遵循着她天生的本能,扭动着身躯,喉咙也发出如猫般而被压抑的
呻吟声。凌君毅提起他那一根长枪,翻身慢慢的探入兰儿的花丛中央。

  “呜……嗯……呜……啊……痛……”兰儿峨眉紧蹙。

  凌君毅来回数次之后,兰儿眉峰渐舒,似乎不见有破瓜之痛。于是凌君毅让
兰儿面向下俯伏,屁股高垫,头部向下。凌君毅跪在她的股后,双手抱扶着她的
腰部,由后方插入之后,直抵最深处。兰儿虽然娇羞不已,但还是羞怯的照做了。
凌君毅在兰儿背后,饱览兰儿的圆肩、润背、细腰、丰臀,原来兰儿的背面也是
如此诱人。凌君毅的双手尽情抚摸兰儿玉乳、扣握细腰、抚擦阴核。在抽送进退
之际,可以紧搂纤腰,狠力抽送,直达最底部。

  “啊……好羞人……隔……兰儿好舒服……”

  “哥……用力一点……”

  兰儿本能的摇摆臀部配合凌君毅的运动,使得阴道左右能受到更大的刺激。
运功中的凌君毅将动作减缓下来,兰儿却频频地摇动臀部,玩弄着凌君毅的胯下
灵兽。凌君毅配合起兰儿,又再度加快抽插速度。凌君毅的宝贝似乎更见膨胀,
两人都感到比先前更强烈的摩擦,伞缘在这样的刺激下,传来如触电般的快感。

  “啊……不行了……”兰儿攀上了高峰,一泄如注。凌君毅又干了十多下,
再也把持不住,将一股浓浓的阳精射入花丛的最深处,滋养这久旱的花丛。

  “啊……好烫……”

  两人相拥躺了好久,凌君毅才抽身退出,白色的精液汩汩的由兰儿的花丛流
出,中间夹杂着一丝鲜红。凌君毅搂过水轻盈,在五女的肢体交缠当中沉沉睡去
……

  ※※※※※※※※※※※※※※※※※※※※※※※※※※※※※※※※※※※※※※

  半个月后,凌君毅举行了婚礼,婚礼是很低调的。新娘子却有八位:方如苹、
唐文卿、温婉君、牡丹、玉兰、芍药、祝雅琴、水轻盈。至于其他众女,都自愿
居妾婢身份,凌君毅只得随她们,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好好待她们,
不都是一样嘛。

  这样一来,是妾的身份的计有:「玄衣罗刹」楚玉莹、明丽珠、梅花、菊花、
玉梨、桃花、莲花、凤仙、紫薇、芙蓉、虞美人、玉蕊共十二人。而婢则有:四
川唐门的小翠、小倩、小虹、小玉、春兰、小梅、小蕙、夏莲,百花门中的迎春、
杏花、吟风、弄月、春香、萍花、蓼花、辛夷、茉莉、瑞香、杜鹃、蔷薇和二十
名花女(包括茶花、丁香),以及小燕、小桃和水轻盈的侍女青儿、红儿、绿儿、
兰儿,总共达四十六人之多。要是常人,要应付这么多妻妾,恐怕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现在已经练成「奇阳神功」的凌君毅来说,则是太轻松了。

  这是凌君毅成亲后的第五天晚上,今天晚上来陪凌君毅的是四个小娇娃,温
婉君的侍女小燕,小桃,以及二十名花女中的两名:百合和桂花,这四人今天都
是第一次,所以心头都有些紧张,只好凌君毅自己主动了。

  凌君毅搂住小桃,轻轻地按摩着她的香肩,摩挲着她的玉背,每个指尖都彷
佛不经意地触点着她的穴道,一股股淡淡的暖意传遍了全身。小桃感觉好像置身
於温暖的阳光下,浑身舒适无比,她慢慢地闭上美目,享受着那份醉人的感觉。
渐渐地,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凌君毅将手慢慢下移,轻轻覆上了她
微挺的香臀。小桃的香臀圆润丰满、弹性十足。他的手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地拿
捏着她的香臀,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是时候了,凌君毅扳着她的香肩,轻轻
地把她翻了过来,只轻轻一拉,她身上的衣物都乖乖地飞走了,小桃雪白晶莹的
玉体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大小适中的玉乳、平滑光洁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微弯,遮住了大半最重要的
部分,但加上隐约露出来的花瓣,依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凌君毅捉住她小
巧的乳头,由上而下梳理着她美丽的玉乳,充满弹性的软肉在他手下变幻着各种
形状。小桃感到身体上传来无与伦比的冲击,她睁大了美目,眼前情景吓了她一
跳。凌君毅赤裸着身子半跪在床前,他伏身在自己胸前,用他的嘴、他的舌,在
双乳间留连忘返。他的手正滑过自己的小腹,向下面摸去。她张开小嘴刚要喊,
他的手一下子滑到她的阴户上,在她那娇嫩的花瓣上捏了一下。她的一句「不要」
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娇啼。

  “嗯……哼……”

  凌君毅的手分开她的花瓣,强行挤了进去。他用手指温柔地刮着她的阴核,
在他技巧的爱抚下,小桃有了平生第一次高潮,花蜜涌出,喷了凌君毅一手。凌
君毅抬起她的双腿推到胸前,她的香臀完全抬离了床,稀疏柔软的碧草在他的鼻
吸下微微的飘摇,花瓣合得紧紧的,只现出一道沁满晶莹露珠的肉缝。

  小桃那两团玲珑细小、微隆的嫩肉色呈粉红,娇艳欲滴,惹人怜爱。她的感
官的刺激愈发强烈,她不知不觉的岔开嫩白的玉腿,她的穴内起了阵阵抽搐,那
白嫩的玉腿、浑圆的美臀,也不停的开合耸动,真是舒服到了极点。伴随着越来
越强烈的快感,她的体内突然涌出滚滚热流,蜜汁喷出,完全迷失了方向。凌君
毅抓住她的双腿,分至最大,宝贝分开娇嫩的花瓣,缓缓没入了早已充分润滑的
蜜穴中。充实的感觉充盈着全身,她发出一声令人心荡的娇啼。

  “啊……痛……慢点……轻点……”

  慢慢地,凌君毅的粗壮宝贝刮过她阴道内壁的层层褶皱,也刮起了少女初春
的热情。她白腻修长的玉腿盘在了他的腰间,不时发出动人心魄的娇吟,热情似
火地回应着。

  “嗯……哼……喔……啊……”

  “啊……好舒服……哥……再快一点……”

  “啊……快不行了……”

  凌君毅干得兴起,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将她嫩白的大腿架在自己肩上,把她
压在墙上,宝贝一直插到了她体内的最深处。小桃搂着他的脖子,发出断断续续
的呻吟,承受着他猛烈的攻击。淋漓的香汗和如潮的蜜汁飞溅涌出,墙上已湿了
一大片。几下特别剧烈的抽插过後,小桃美丽的身躯绷得紧紧的,雪白的玉体一
阵剧烈的抽搐,高潮的蜜汁流满了凌君毅的下身。

  “小桃……哥哥也来了……”受此感应,凌君毅虎吼一声,灼热的阳精直入
花心。她重重地抖动了一阵,软软的靠在了墙上。

  “啊……好烫……”

  凌君毅把她放到床上,搂着她动人的娇躯,在她的粉背上轻柔地爱抚着。小
桃闭上可爱的大眼睛,享受着情郎的温存。

  ※※※※※※※※※※※※※※※※※※※※※※※※※※※※※※※※※※※※※※

  百合看了凌君毅和小桃的欢好,已经浑身发烫,按奈不住。凌君毅看着眼前
的清新可爱的小姑娘,罗衫半解,雪肤玉肌,那又羞又急的动人神态令他欲火大
炙,伸手把她抱到床上。只见赤裸着娇躯,满含着春意的小桃,正笑盈盈的望着
她。

  小桃对凌君毅嫣然一笑道∶“哥,咱们的小百合也是第一次呀,你可要温柔
点呐。”说着下床到一旁休息去了。

  百合蓦地清醒过来:“姐姐,不要走呀。”

  凌君毅温柔地搂住她的小蛮腰:“有哥哥陪你嘛。”凌君毅微微一笑,他的
双臂一紧,低头深深地吻在百合艳红的小嘴上,轻轻浅吻了几次,他便将舌头伸
进百合的嘴里,那种湿润的、温温软软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嗯……”她的鼻尖传出一声轻哼,吻了一阵,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唇来。

  “你……你欺负人家。”百合撒娇地说。尽避嘴上这麽说,两只手却乖乖地
绕过他的腰搂着,自己的小蛮腰还左右地轻轻摇摆着,十足讨人疼爱的样子。

  凌君毅强压欲火:“百合,把衣服脱了吧。”

  “不嘛!人家会害羞的。”真是典型的娇娇女,撒起娇来真是可爱。凌君毅
哪顾得了那麽多,不理百合微弱的抗议,一边在她身上大施禄山之抓,一边脱去
她多馀的衣物。看着百合娇小玲珑的玉体,他的宝贝立刻直立了起来。真的是好
美呀,他的眼睛舍不得放开眼前的美景。

  良久,百合娇嗔道:“死人!在干什麽?你到底来不来啊?”说完满脸羞得
通红,连晶莹的小耳朵都红透了。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让人真想把你给吃下去。”

  “那你就吃啊,谁还怕你不成。”

  凌君毅依旧笑嘻嘻地没动:“百合的身体真美,哥哥得好好地欣赏一下。”

  百合听了更是羞不可仰:“不准你看。”她扑上前封吻住了他的双唇。赤裸
的娇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他感到她的俏面一片通红,微抖的身体火辣辣的。

  丰满柔软的双峰,压在他的胸前,使他清楚的感到她那胀硬的乳尖。而滴在
大腿上的丝丝露珠,他知道这小妮子的蜜穴已经渗满了醉人的花蜜。凌君毅轻轻
的送出舌头,顶开了微微张开的樱唇,卷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比起她不知所措的
乱吻,他技巧的亲吻片刻就让她意乱情迷。他的鼻中充满了浓烈的少女体香,双
手不自禁的分别攀上了鲜嫩的处女乳房,揉捏一番後,又沿着迷人玉背上的浅沟,
爬上了充满弹力的娇小香臀。

  百合口中发出了:“呵……呵……”的轻喘声,从花瓣中泄出了炽热的花蜜,
将微隆的双股上的柔柔细毛都沾湿了,留下了一颗颗晶莹的小露珠。爱液一滴滴
的滴下,落在他的大腿上。

  凌君毅的手指翻过香臀,从後面爬进了爱液如流的细缝中。在她「嘤咛」的
一声惊叫中,手指侵入了她的处女花瓣中。百合紧张得两条玉腿紧紧夹着他的手,
不让他再越雷池一步。凌君毅岂会被这个毫无经验的小姑娘难倒,他的指头向着
香味扑鼻的甜蜜花瓣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刚一接触,已使毫无经验的百合,攀上
了如醉如痴的高潮中。她的娇躯绷得硬硬的,一动也不动,蜜汁一下一下的像泉
水般喷出来,弄湿了他的手。他灵活的手指探索着她娇嫩的蜜穴,灵巧的指尖引
导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我死了麽┅┅?”百合模模糊糊的喘着气。强烈的快感盖过了她所有意识
和感觉,等到她慢慢的回过神来,才感到下体微痛,蜜穴内好像侵入了一个硬硬
的东西,胀胀的好不自在。这是……她满面羞红的低头偷看,见到娇嫩的花瓣之
中,夹着了他的一根手指,正轻柔地开发着她那孤寂了十六年的阴道。

  看着凌君毅的手指在自己的蜜穴内进进出出,她不自觉地微微耸动着小蛮腰,
晃动着香臀,迎合着他那可恶的手指。直到她的蜜穴中再次涌出花蜜,他才把手
指抽出来,反手把她的爱液抹在自己又粗又硬的宝贝上。百合一看之下,登时芳
心直跳,心想:“他的这个东西这麽大,要是胡来的话,一定痛死了。”

  凌君毅知她害怕,轻轻吻着她白嫩的耳垂,温柔的道:“我会很轻、很温柔
的……”

  百合被他说中了心事,玉脸含羞的嗔道:“谁要你温柔了?我不怕你。”这
时,她又感到到火烫的硬物慢慢贴近了,这次不是手指了,她心中惊恐地期待着。

  凌君毅的宝贝缓缓侵入,随着百合的呼痛声中,分开了那两片小小的嫩肉,
抵在了她处女的标记上。她一头香汗,咬着牙说道:“痛死人了!你不如爽爽快
快的弄进来吧。”

  凌君毅柔声说道:“别怕,经历这一阵短暂的痛楚後,就可以跨进快乐中。
我一定不会弄痛你的。”

  “呀。”紧贴的花瓣被分开了,少女的城门紧紧的缩起,巨大的龟头已冲进
了从未有人到过的禁地,被紧窄的花瓣紧紧的夹着。

  凌君毅看着被撑大得变了形的蜜穴,从她紧锁的美目、皱起的秀眉中,知道
她很痛。心中一阵怜惜,便不再继续向里挺进,只是慢慢的左右旋转,微微的轻
轻抽动着。胀痛的感觉不一会被美妙的快感所取代,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令她的小
穴内更感空虚。她不由自主的扭动着纤腰,希望能得到更深的爱抚。

  “你究竟插不插进来呀。”终於抵受不住了他慢条斯理的磨人,百合羞红着
脸的发出了羞人的催促。

  凌君毅取笑地说:“插甚麽呢?”

  百合面如火烧,嗔道:“插……哎呀。”痛得大叫起来。

  原来凌君毅趁她不注意,宝贝已重新开始了推进。宝贝一路上撕开了紧贴的
洞壁,缓缓的开凿出狭窄的通道。薄薄的小膜被粗壮的宝贝轻易地撕开,宝贝一
直撞到了她蜜穴的尽头。破瓜的剧痛使得她尖叫起来,眼泪从大眼睛中飞溅而出。
凌君毅爱怜地搂住她颤抖的娇躯,温柔的舔去了她的泪水。她的小手紧紧地抓住
他的肩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凌君毅巨大的宝贝已被齐根地吞掉,在她的处女阴道内一跳一跳的缓缓博动,
点燃了百合心底深处的情欲爱火。他开始了缓慢的抽动,处女阴道的锁紧感觉,
实在是太受用了,龟头磨擦着柔嫩的洞壁,带来了一阵阵的舒爽。百合生涩的耸
动着丰香臀,迎合着他的每一下冲击。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小嘴里发出
摄人的喘叫,火热的娇躯上浮现出一朵朵鲜艳的红霞。

  “嗯……喔……好舒服……啊……”

  宝贝飞快的抽出,将嫩红的花瓣整片翻出,跟着再狠狠的重新插下,将翻开
的花瓣再塞进去,同时涌出大量的蜜液,不但流满了两人的下腹,还把床单全部
打湿了。快感随着每一下的抽插慢慢的堆积,在不知不觉间已到达了两人的极限
了。凌君毅把宝贝捣在阴道的尽头用力的研磨着,伴随着百合的处女阴精,他浓
烈的精液灌满了她的处女子宫,带来了接二连三的高潮。她全身抽搐,浑身每一
处都绷得紧紧的。接着,娇躯一松,无力地软瘫在床上。

  “嗯……我上天了……”

  ※※※※※※※※※※※※※※※※※※※※※※※※※※※※※※※※※※※※※※

  在凌君毅的授意下,桂花自动的脱去了身上的衣衫,一身洁白细致的肌肤,
圆形而富有弹性的臀部……凌君毅张开了他的双手,桂花闭着双眼迎接着。一对
俊俏的、赤裸裸的男女,终于紧紧的拥抱着。欲望如潮涨,一分一寸地升高……

  凌君毅亲吻着桂花火热的香唇,一根大宝贝已在她的大腿根部一挺一冲。桂
花已沉醉如迷,她仍是处子之身,这是第一次的真刀实枪接触,在凌君毅的爱抚
之下,她已春心汤样,淫水直流。肉体的纠缠、真情的交流。爱慕、怜惜,逐渐
变成野性的冲动。凌君毅缓缓地分开了桂花修长的玉腿,宝贝已顶住阴户外缘,
不停地叫阵喊战了……

  桂花全身酥软,心头似小鹿顶撞,阴户中则像万蚁俊巡,奇痒无此,她使力
抱住了凌君毅的颈项,喘气地诉说:“君哥哥……你……真伟大……我……我…
…很舒服……我……都给了你……我要……我要你的……进……呵……要进去…
…我的……那里面……哥哥……呵呵……”

  凌君毅下肢一挺,「滋」的一声,已将龟头先行塞入了那条成仙的途径。桂
花感觉到了下体的一阵压迫,心里明白:这是时候了。急忙咬紧牙跟,浑圆的屁
股配合著凌君毅的进攻,轻轻地往上一提,缓缓地容纳了这一根宝贝。凌君毅温
柔地、细心地,不敢大意,进两分、退一分,徐徐有致地摸索着前进。他知道,
这是桂花的一段新的生命旅程。

  桂花已然承受了破瓜之苦,正遂渐进入迷离悦恍之境,口里不住地叫着:
“哎……哎呀……君哥哥……我……乐……死了……你的……你……那……那…
…那……在我里……面……哎呀……哎……”

  凌君毅挥军直进,终于将整根火红的宝贝进入了那狭窄的隧道中。龟头直抵
花心,桂花轻摆着腰枝,又叫了:“噢……好……好美喔……真……真有……有
……这种美事……君哥……哥……我……我……的里面……很……充实……我…
…美……美死了……轻……轻一点……哎呀……哎呀……”一阵又一阵的高潮涌
起。

  桂花暗用内功之力,加强阴道肌肉的收缩,凌君毅的整根宝贝就像是被一团
会自动张缩的肉团控制着。凌君毅疯狂地加紧抽送着,双手爱抚着她坚挺的乳房。
凌君毅的龟头被套在子宫口不断地被吸吮着,传来一阵阵陶然快感,他怜爱地说
:“好妹妹,我被你下面的小嘴巴吃得太舒服了,你痛快吗?”

  桂花下体的淫水,和破瓜的血水混流着,她叫道:“唔……君哥……我不知
道……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我……我……美……美死了……哎呀
……哥哥……你的……你的……那个……又大……又热……呵呵……我很……感
激……的……那……要……来……来……呀……”桂花不停地淫叫着,水也不住
地流着,从屁股边缘一直流落在床单上。

  “桂花,我爱死你了。”

  “唔……君哥……我……我……也是……今天……我……美……了……又…
…又……来……了……我……我死了……我甘愿……我爱……爱那个……真是…
…好的……好东西……君哥……我受不……了……”

  “桂花,我也是……我要……”于是一翻一扰,一深一浅,两条肉虫直缠得
天昏地暗,凌君毅感觉了一阵子的热血奔腾,加紧抽送……

  “啊……一起来……”

  “啊……来了……”

  「噗」、「噗」、「噗」,在挂花泄身的时候,凌君毅也是用力一挺,一股
浓浓的阳精直射入挂花的花心深处,爽得挂花叫了起来:“啊……好烫……”

  ※※※※※※※※※※※※※※※※※※※※※※※※※※※※※※※※※※※※※※

  只剩下小燕这个小妮子,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丝质上衣,和一条蓝色的窄
裙,整个看起来是那么的协调,那么的柔和。应该说,小燕是凌君毅进入江湖后
遇到的第一个给自己留下印象的少女,想起两人邂逅的情形,凌君毅不由笑了。

  小燕含羞的道:“哥,你笑什么?”

  凌君毅笑着道:“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我还没见着你的面,
你的掌已经过来了。”

  “你还说呢,当时小姐正在林内,你像个冒失鬼似的。”小燕想起往事,也
觉得好笑。

  “想不到,现在我们……”凌君毅笑了笑,想想当日的情景如发生在作日。

  小燕咬着嘴唇道:“我可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噢,为什么呢?”凌君毅笑着问道。

  “当时我一看小姐的态度,我就知道小姐看上你了,我是小姐的丫头,自然
会陪嫁过来。只不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点。”小燕笑道。

  “哪一点?”凌君毅急忙问道。

  小燕笑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姑娘嫁给哥哥。要是哥哥再在江湖上多呆
一段时间,只怕这个数字还要增加。”

  “嗯。”凌君毅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感到很歉疚,我不能给你们全部
的爱,你怪哥哥吗?”

  “不,小燕不怪哥哥。相反的,小燕能在哥哥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已经非
常知足了,更不敢奢望其他。哥,我有点怕。”

  “小燕,你用不着害怕,小穴不会痛很久的,马上你就会感到舒服、美、快
活。”

  凌君毅轻轻的将小燕榄入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她的脸蛋,渐渐的凌君毅
把嘴凑上去盖住她的嘴。凌君毅很快的脱掉她的衣服,小燕在凌君毅怀里挣扎呻
吟着。小燕的脸,红的像红柿子一般。小燕的呼吸,是愈来愈急,短而又急促。

  凌君毅缓缓的低下头,含咬着那如葡萄般的乳头,双手也开始在小燕的阴户
扣弄。小燕的淫水就像撒尿般的流下,顺着大腿流个不停。很自然的,小燕慢慢
的倒在床上,凌君毅仔细的看着她的胴体。她那一对又白又美又挺的乳房,直像
山林中的竹笋。她那樱桃似的小口,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妩媚的倔傲,妩媚而
又热情,一身又白又嫩的肌肤,玲珑适中的身材,大腿底部那一片的三角地带,
毛茸茸的阴毛,覆盖下一道肉缝,春葱似的大腿和那迷人的细腰,在在的充满了
性感,又充满迷人的娓力。

  凌君毅压住了小燕,压在她那美丽动人的胴体上。小燕的小穴,早已禁不住
欲火春情的刺激。淫水像黄河泛滥似的,不时的向外汨汨的流出。那两片阴唇一
张一合的蠕动,似乎想含住什么。阴蒂更因为淫水的侵润,春火的燎原,显得更
加的鲜红,而又夺目。凌君毅将大宝贝顶上了她的小穴,可是它不急着进去。只
是在她阴户中间,阴蒂上来回磨擦。大宝贝的磨擦,更把小燕弄的娇躯一阵猛顿,
阴户拚命的往上顶。磨得她更是需要,更是需要大宝贝的滋润。凌君毅身体往下
滑了一点,大宝贝头对着阴户洞口,略一用力,顶力进去。凌君毅的宝贝,才迸
末二寸左右,便听到小燕的惨叫。

  “痛……痛呀……小穴痛死了……哥……你先不要动……好痛……”

  “哥……小穴痛得受不了……哥……我的小穴好痛……”

  凌君毅看着小燕,只见她眼角痛得流出了泪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凌君
毅按住大宝贝不动,运起丹田之力,让大宝贝在小穴活动,跳动,轻轻的抖动着
大宝贝。吻着她的耳根、脖子、额头、小嘴,并用手轻揉着她的敏感乳房。小燕
的脸色渐渐由白到红,樱桃小口更是微微张开。凌君毅感觉到她的小穴,似乎是
往上顶了两下。

  “哥……嗯……小穴现在不太痛……你动一下……试试看……”小燕的手,
环袍在凌君毅的臀部,彷佛暗示凌君毅用力干进去。大宝贝藉着余威,再一顶,
立刻顶到了花心,但是小燕痛的几乎昏过去。

  “啊……痛……痛死我了……小穴裂开了……”

  “小燕,你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会舒服的。”

  “哥……可是小穴痛得受不了,宝贝小穴好像胀裂了……”

  “好妹妹,过一会就好了,哥哥现在开始轻轻的动,慢慢的抽,如果你很痛,
就告诉哥。”

  于是,凌君毅轻轻的把大宝贝拉出来,在她的洞口又放回去,如此来同几十
下,小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凌君毅知道可以了,开始轻柔的抽插。不知过了多
久,小燕渐渐尝到美味,领略到快乐。淫水比先前所流的还要多,喉咙所发出的
舒服声,比刚才的好听的太多了。

  “啊……啊……我……嗯……我下面好痒……嗯……”

  “哥……哥……我的小穴好痒……嗯……嗯……你快一点……哥……”

  “嗯……小穴痒死了……嗯……求求你……哥……大力的插小穴……嗯……”

  “好哥哥……小穴不会痛了……你尽量的干小穴吧……哥……”

  “好妹妹……你开始舒服了是不是……”

  看着小燕的淫浪的表情,凌君毅的大宝贝每一次插到底,屁股就旋转一下,
每一次抽出来,都是整根抽出来,让她的小穴,有着实实虚虚的感觉,让小穴对
大宝贝美感持续不断。凌君毅这样的抽插小穴,更让小燕舒服不已,荡声连连。

  “嗯……嗯……好舒服……嗯……好美……嗯……嗯……”

  “嗯……嗯……小穴爽死了……小穴美死了……嗯……”

  “哥……小穴好爽……嗯……我好爽……嗯……”

  “好妹妹……哦……你的小穴美死哥哥了……哦……哦……”

  “嗯……妹妹好爽……嗯……小穴好爽……嗯……”

  “大宝贝哥哥……嗯……我痛快死了……嗯……嗯……”

  “哦……我好爽……哦……我好爽好爽……哦……”

  “哥……大宝贝干的小穴好舒服……嗯……嗯……”

  “好宝贝……嗯……好哥哥……你太好了……嗯……”

  “滋……滋……滋……滋……”

  “拍滋……拍滋……拍滋……”大宝贝、小穴的碰肉声,再加上小燕的淫水
声。

  “嗯……嗯……你太会干了……嗯……好爽……嗯……”

  小燕的淫叫声,连绵不断,叫的好迷人,叫的好淫荡。她的两只脚,不停的
乱蹬,不停的乱顶。小燕的表情真是美极了,春情洋溢着,在她的脸上出现了红
晕,吐气如丝如兰,美目微合,这种表情看了更是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哥……嗯……真美……嗯……太美了……哦……嗯……”

  “大宝贝哥哥……美……美呀……嗯……我会爽死……嗯……”

  “啊……爽……爽呀……哦……真爽……嗯……”

  “哥……嗯……大宝贝……嗯……太爽了……嗯……太妙了……嗯……太好
了。”

  “……嗯……大宝贝哥哥……你干的小燕太美了……嗯……”

  只见小燕一面浪叫,一面双手紧紧的抱着凌君毅,双腿则高高的跷起,她的
臀部更是极力的配合迎凑大宝贝的抽插。凌君毅一见小燕是如此高张淫浪,柳腰
款摆,极尽各种淫荡之能,大宝贝更是疯狂的猛干,如快马加鞭,如烈火加油,
狠狠的抽插,干的山崩地裂,山河为之变色。

  “啊……哥……快……用力的干小穴……啊……我要美死了……啊……快用
力……”

  “呀……小穴要升天了……啊……啊……”

  “啊……哥……我乐死了……我爽死了……啊……啊……”凌君毅看她已经
快不行了,就先停了下来,让小燕休息一下。

  “哥,小燕爱你,小燕永远都让你一个人插。”

  凌君毅凝视她好久,小燕的目光亦正视着凌君毅,是那么的笃定,那么的实
在。凌君毅感动的将她抱往怀中,轻吻着她的秀发,嗅着那少女的芬郁,以及阵
阵的肉香。四唇相投,四唇相盖,二舌交战,二乳相交,二手相拥,二脐相对,
一体两位。两人又交着胶合在一起,用身体烦诉心灵的共鸣,们不只是肉体上相
互的拥有,而且也是精神,心灵深处的共同拥有。两人心中的那股需要又在升起,
那种原始的奔放,又再度的驰骋,心灵深处的渴望,又再度产生了共鸣。

  “哥,小燕的小穴里面好痒,好空虚,哥,小燕要你。”

  凌君毅猛一翻身,把小燕拉到了床边,大宝贝在她的阴蒂之上磨了几下,磨
得她连连喊痒。「噗滋」一声,大宝贝整根进入了她的小穴。浅出深入,再扭转
一下屁股,让大宝贝头顶着花心磨,让她爽死。小燕似乎又再次尝到滋味,口中
淫叫之声又出来了,臀部也不时向上迎合大宝贝的抽插。

  “嗯……嗯……好舒服……好美……嗯……大宝贝真会插小穴……嗯……”

  “好哥哥……哦……哦……小穴的花心美死了……嗯……哦……美死了……”

  “哦……哦……好妹妹你的小穴……美坏大宝贝了……哦……哦……”

  “大宝贝哥哥……嗯……好哥哥……哦……我舒服死了……嗯……嗯……”

  “嗯……哦……花心好爽……嗯……哥……你干的好美……嗯……”

  “好妹妹……哦……等一下……哦……大宝贝要狠狠的干你……哦……会狠
狠的插你……会重重的干小穴……哦……”

  “哦……哥……小穴好痛快……哦……你大力的干小穴吧……嗯……重重的
干小穴吧……嗯……我好舒服……嗯……”

  凌君毅将大宝贝整恨提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气贯丹田,大宝贝在这瞬间,
比平常胀了许多。「滋」的一声,大宝贝要开始插了,非插的小穴爽到天边不可。
挺腰、送力。「啪」、「啪」、「啪」,好清脆的肉声。「滋」、「滋」、「滋」,
好大的水浪声。

  “啊……啊……哥呀……小穴胀死了……啊……你的大宝贝怎么突然涨的好
大……小穴胀呀……哥……哥……你轻一点……力量小一点……小穴会受不了…
…啊……哥……啊……”

  “小燕……哦……我的好妹妹……哦……好妹妹……哦……好小穴……哦…
…你忍耐一下……哦……忍耐一会儿……哦……哦……”

  “哥……哥……你干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啊……太大力了……小穴胀死
了……啊……大宝贝变得好大……啊……”

  凌君毅是重重的干,狠狠的插。小穴的淫水,被大宝贝一进一出,掏出了不
少淫水,溅得大腿内侧,阴毛周围,都被淫水弄得注黏湿湿的,好不腻人。小燕
被凌君毅这一阵子的干穴法,有点昏昏沈沈的,整个四仰八叉的不再乱蹬乱顶,
只剩下喉咙间的呻吟声。

  “哥……啊……哥……小穴酥麻了……啊……又酥又麻……啊……花心顶得
好舒服啦……你干穴的力量太大了……啊……”

  “好妹妹……哦……好小燕……哦……过一下你就会爽……哦……”

  “嗯……小穴受不了……嗯……哥……轻一点……哥……嗯……”凌君毅就
这样干着小燕,大约二百多下,小燕似乎苏醒了,渐渐的,又开始了她的浪叫,
她香臀的扭动更大,更快。

  “嗯……嗯……哥……小穴被你干的又舒服又痛……嗯……嗯……”

  “大宝贝哥哥……哦……花心美死了……哦……嗯……”

  “好小燕……好妹妹……小穴开始舒服了吗……哦……”

  “嗯……花花心……好美……嗯……哥……嗯……小穴开始爽了……”

  “哦……小穴被干的好爽……嗯……重重的干……对……大力的干……”

  “嗯……嗯……小穴好痛快……哥……嗯……小穴好舒服……嗯……我乐死
了……哦……花心美死了……哦……我爽死了……哦……”

  “啊……哥……再快一点……快……哥……小穴要升天了……啊……哥……
快……我乐死了……啊……快……我快活死了……啊……”

  “好妹妹……哦……等等我……忍耐一下……好小穴……忍耐……哦……”

  “好哥哥……啊……啊……小穴受不了……啊……小穴要出来了……啊……
快……呀……哥……快……啊……小穴……哦……啊……升天了……啊……我好
爽……好……爽……哦……我美死……我升天了……”

  “小燕……哦……哦……啊……我要出来了……啊……出来了……啊……好
穴……哥哥美死了……舒服死了……哦……哦……”

  一股浓浓精液,完全浇到小燕的花心,烫得小燕又是一阵头抖,一阵浪叫:
“哦……好累……”凌君毅猛喘着大气,汗像雨水般滴滴的往下来。

  “小燕,你过瘾了没有,有没有舒服?”

  “哥,你干得太猛了,小穴真的受不了,哥,你快擦擦汗吧。”

  “哥,我们睡吧,已经快四更了。”

  “嗯。”

  在小燕的轻慰之下,凌君毅搂住了她,背后是百合,再外面是桂花和小桃,
一男四女,肢体交缠在一起,在无比的满足之中,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从此,凌君毅不问世事,沉浸在温柔乡中,武林之中的纷争,已是昨日黄花,
在他的记忆当中,慢慢逝去,不留一点痕迹…………

  「第四部完」

  「全书完」

[ 本帖最后由 yuguodong1358 于 2008-8-6 23: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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