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图穷匕见
怪婆婆一个纵落,已来到三人跟前,只见她倏地双掌递出,直朝陆萧二人肩
膀拍去。
二人一时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但见那人出掌势如疾雷,已无暇多想,当下挥
动兵刃斜撩,先削其手腕。怪婆婆武功何等厉害,只见她双手一翻,伸指在二人
兵刃平面处一弹,两人手臂立时酸麻,虎口剧痛,一刀一剑脱手飞出,不由心头
大震。
怪婆婆不待刀剑堕地,双手一抄,便将两件兵刃抄在手中。
陆萧二人一惊,往后疾跃,抬眼一看,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站在了当
前。
只听怪婆婆老眼一瞪,朝二人道:「你们二人没长耳朵么,听不见人家有话
要说么?待她把话先说完再打也不迟,急个什么。」话落,见她把手上刀剑往地
上一掷,听得「嗤、嗤」两声,一刀一剑同时直没入地中,只剩余手柄在外。
怪婆婆显了这下神功,直看得场中群雄呆楞当场,刚才罗开掷枪入地,已教
众人惊讶不已,现见怪婆婆依样画葫芦,如法泡制,又觉她比罗开刚才掷枪又高
明一筹了。
萧长风那柄长剑就不说了,但陆轩这柄九环金刀,刀背之上,九环扣连,竟
能如此顺手一掷,刀刃连同金环全没入地中,这一份功力,当真骇人听闻。
群雄看见,也知场中再无人能办得到,众人才怔了一会,全都忍不住大声喝
起采来。
场中各人见怪婆婆的功力如此深厚,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千多对眼睛,都
不禁盯在怪婆婆身上。其中一些年长的江湖前辈,只觉怪婆婆的相貌甚为脸熟,
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她……她不正是怪婆婆么?」
众人一听,无不错愕,怪婆婆虽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走动,但她的名头,武
林中谁人不晓,就是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也从长辈口中听过这名字。
此刻众人听见那人的说话,登时轰然声作,只听广场上话声四起,又听一些
人道:「原来是怪婆婆,无怪她的武功这么厉害!」
「是啊!没想今日怪婆婆重出江湖,确是武林中一大喜事呀!」
「罗少侠的武功这么厉害,难道他是怪婆婆的弟子?」
众人话声一时此仆彼起,说个不停。怪婆婆当年闯荡江湖,见过她的人自是
不少。反之,怪婆婆除了一些名门大派人物外,其他等闲的江湖人物,她便是见
过面,至今相隔二十年,又如何能认得。
而瑶姬和紫嫣雩听见,也大感诧异。
瑶姬在江湖人士囗中,也曾听过罗开及凌云庄这名字,更知罗开在武林大会
中力战血燕门,解救诸派掌门的危机。她当时听见,已极想认识一下这号人物,
看看他是个怎生样子的人。
而刚才瑶姬在陆轩的介绍下,听得眼前这个俊朗少年,便是近日铮铮有名的
罗开,当真令她惊讶不已。瑶姬万万没想到,罗开竟然是个如此英俊的小伙子!
那时在瑶姬心中,本就对罗开有结纳之意,只是碍于当前的场合环境,不好
在众人前和他多说话,打算先忍耐一下,另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也不迟。岂料她念
头方落,便见罗开突然出手,竟在一招之间,便把四个高手全然摆平了,武功之
高,当真罕见罕闻,而结纳之心,不由更为坚决了。
其实瑶姬在第一眼看见罗开时,便已觉得罗开甚为脸熟,她曾经几番苦思,
始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罗开。但她又怎会想到,眼前这个俊朗青年,正是在大半
年前给她打入水牢的面首。这方面也很难怪她,天熙宫在这几年间,宫内面首何
只百人,况且时常更迭替换,再加上外间传言罗开武功极高,瑶姬又怎会和宫中
的面首联想在一起。
此刻瑶姬听得当年鼎鼎大名,神功盖世的怪婆婆,意然也是凌云庄的人。瑶
姬在惊愕之中,却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便是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定要把凌云庄
笼络过来,襄助成其大业。
再说紫嫣雩,她在小瀛州之时,也曾和眼前这个老太婆交过手,已知她的武
功,实是深不可测,紫嫣雩凭著她的年岁形貌,早就怀疑她是当年的怪婆婆。只
是怪婆婆在江湖上绝迹已有二十年,亦有传闻她早已死去,才叫紫嫣雩一直不敢
肯定。现听得众人的说话,知道她果然就是怪婆婆,也不禁有点儿错愕。
这时场中陆萧二人,听见眼前的人竟是怪婆婆,二人心头同时一颤,心知怪
婆婆若然插手此事,其后果当真堪虞!
陆轩毕竟是老江湖,知道目前的情形,光凭自己二人的武功,决不可能在怪
婆婆面前逞强讲手,当即换过一张笑脸,拱手道:「原来是老前辈驾临,陆某有
失远迎,还请前辈见谅!」萧长风也接著拱手施礼。
而怪婆婆却大马金刀的站著,对二人全不理会,侧过头来朝火凤凰道:「你
方才说什么劫镖,到底是哪回事?说给老婆子听听。」
火凤凰知道怪婆婆有意出面匡助,忙向怪婆婆深深一礼,道:「小女子万绮
文,见过老前辈。」
怪婆婆先前曾听上官柳说过,万盛镖局的当家姓万名远天,而这女子亦同样
姓万,不由问道:「万远天是你什么人?」
万绮文听见,眼睛登时微微一红,说道:「是小女子先父。」
陆萧二人听见,身子猛地一颤,如遭电击,但他们毕竟多谋善断,惊惧之色
一现即隐,脸上再不露半点颜色。但二人心中早已有底,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虽是
万远天的女儿,但当年她年纪尚幼,只是个五岁女孩,决计不会知道什么内情,
她纵然有怀疑,也绝不可能会拿出真凭实据来,只要来个赖死不认,看她又能怎
样。
怪婆婆听见她的说话,点了点头,说道:「你方才说金溪大侠和他们联手劫
镖,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陆大侠在江湖上素有侠名,而萧掌门乃华山派
的掌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若无真凭据,万万胡说不得。」
万绮文连随道:「小女子决不敢在老前辈面前胡言乱语,他们三人的恶行,
都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绝无半句虚言。」
怪婆婆眉头一皱:「哦!你师父到底是谁?他又怎会知道这么清楚?」
万绮文道:「恩师姓孔,但他老人家因何知道此事内情,却没有与我说,只
是把我爹的死因,简略与我说了,并说若要了解详情,可以到徐州常家庄,找著
常庄主便会明白一切。可是当我到达徐州,常家庄早已人去楼空,我经过多番打
探,才知常庄主早在十多年前已经搬走。小女子无奈,只好南下亲自找三人弄清
楚。」
怪婆婆道:「终于你便找著金溪大侠,然后把他杀了?」
万绮文摇头道:「小女子确实曾向他投过战书,打算先将他打败,再行逼问
真相。岂料还未到比武日子,便传出金溪大侠被杀的消息。小女子相信,金溪大
侠之死,必定是有人先发制人,恐怕他把真相说出来,才会把他灭口。」
怪婆婆望向陆萧二人,见他们神色不挠,安之若素,似是对万绮文的说话全
不在乎。怪婆婆又道:「金溪大侠被害,所以你又找到陆家庄来?」
万绮文点点头。怪婆婆叹道:「你手上既全无佐证,只凭你师父一句说话,
便来这里挑战生事,不觉有点鲁莽么?」
只见万绮文咬一咬下唇,一时无言可对。
陆轩微微笑道:「万姑娘为父报仇,你的心情如何,陆某也非常清楚!但是
陆某人素来行事磊磊落落,这种杀人劫货,行同狗彘之事,陆某人是决计不敢去
做的。但万姑娘却认定是咱们兄弟三人所为,现在又拿不出实证,这似乎有点说
不过去吧。」
场中群雄这时也纷纷议论起来,其中一些人还大声说道:「没错,无凭无据
便上门寻仇,世上哪有这回事!依我看寻仇是假,存心来这里找碴是实。」众人
听见,登时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来。
怪婆婆虽然对陆萧二人心存怀疑,亦有维护万绮文之意,但在目前种种情形
来看,万绮文所说的话,确实难以叫人信服。
便在群雄起哄之际,忽然看见两个人越众而出,迳往怪婆婆等人走来。
但见两人均是年约五十上下年纪,当先一人长著国字口脸,貌相斯文,身穿
深蓝色锦袍,外披一件名贵的貂裘,通体漆黑,绝无一根杂毛,让人一看便知,
这件貂裘显然价值千金,非一般人家能够拥有。
而在他身后的男子,却是粗眉大眼,满面胡须,皮肤黑里透红,骨架坚实,
穿著一件青色棉袄。
当二人来到怪婆婆身前,那锦服男子朝她深深一揖,说道:「晚辈常贵青,
拜见老前辈。」
万绮文一看见二人走来,心中已有一个吉祥的预感,再听到他的名字,不由
喜极而泣,心头狂喜不已,暗自喜道:「果然老天爷有眼,他终于出现了!」
而陆轩和萧长风听得他的名字,登时大吃一惊,脸色倏地变了样子。
怪婆婆一面点头,一面斜眼望向陆萧二人,见二人惧色浮脸,一副惶惶不安
的样子,便知眼前这个人,必定是个关键性的人物,遂问道:「你姓常?」
常贵青道:「是,在下便是万姑娘要找的人。」
万绮文连忙喜孜孜迎上前去:「万绮文见过常庄主。」接著又道:「现在看
见常庄主出现,这实在太好了!」
常贵青笑道:「若非万姑娘聪明过人,能够想出四处散布消息这法子,恐怕
常某也不知情,更不会到陆家庄来看看。」
怪婆婆向他身旁的汉子望去,常贵青看见,解释道:「他姓程,是常某的管
家。」
程管家上前礼毕,只听常贵青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求老前辈允准。」
怪婆婆问道:「是什么事?」
常贵青道:「这是涉及先父与少林之间的事,在下想先行拜见一下那位少林
高僧,希望老前辈允许?」
怪婆婆「嗯」了一声,已看见空见大师缓步走过来,她不由暗赞一声:「空
见果然功力深厚,相距这么远也能听见咱们的说话。」便向常贵青道:「你不用
过去了,那位少林高僧已经来了。」
常贵青回身看去,果见空见已来到跟前,忙迎上前一揖:「晚辈常贵青拜见
大师。」
空见合十道:「常施主无须多礼,贫僧法号空见,不知常施主的先父是谁,
找敝寺有何贵干?」
只见常贵青突然双膝跪倒,场中众人见著,全都大感诧异,空见连忙上前伸
手扶起,常贵青只觉一股气流把他一托,身躯再也无法跪下去,只得站直身子,
只听空见说道:「常施主究是为何这样,老衲实在受不起。」
场中群雄自从看见常贵青,已觉事情大有跷蹊,再见他突然跪倒在空见高僧
跟前,直教人如堕坛子胡同,更觉糊涂不懂。
饶是如此,众人为求要听得更加清楚,也逐渐移近了脚步,圈子也开始愈缩
愈细。
而陆萧二人早已猜上了三分,心头正自七上八落的,脑里正不断寻求脱身之
计。
只见常贵青肃然道:「先父法名圆业,曾于数十年前,因在少林犯下罪孽,
后畏罪潜逃,易名避罪。常贵青深知兄终弟及,父债子还这道理,现特来向大师
领罪。」
空见听后,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常施主是圆业之子,贫道现在终于明
白了。其实此事已成过去,过往之事,如同流水,施主也不必记挂在心!而关于
圆业寂灭一事,少林亦早有所闻。何况圆业为赎前罪,竟把大部分家资财物赠与
少林,只是不幸在运送途中,金银财物全给贼人劫去,这也算是一个定数!」
常贵青道:「金银财宝乃是身外之物,还算不上什么,但先父在少林盗取而
来的贯虹秘笈,原是少林之物,当日连同财宝一起被贼人劫去,若不把秘笈寻回
送归少林,常某终感不安。」
空见微微点头道:「其实那部贯虹秘笈也非少林之物,对少林来说,也并非
如何重要,只是秘笈内的武功,确实是有点邪门,而且霸道非常,倘若落在坏人
手中,遗害著实不少。」
群雄听到这里,多少已明白事情的原委。近这几年间,江湖一直谣传贯虹秘
笈在华山派手中,如此来看,莫非这部秘笈是给华山派劫了去?群雄同一心思,
千百只眼睛自然地射向萧长风来。
而罗开听见二人的对话,更是大感奇怪,心想:「明明那部贯虹秘笈在自已
手上,又怎会被人劫去了,还有秘笈内的武功,也不是什么邪门武功,怎地空见
大师会这样说?」他愈想愈是不解,恐怕内里还另有文章。
只听常贵青道:「当日先父从少林寺盗去贯虹秘笈,本来是存心要修习秘笈
内的武功,当先父把秘笈的内容仔细参详后,终于决定放弃。」
场中的人听见此话,同感奇怪,不少人已高声发问为什么原因。
常贵青续道:「因为秘笈内详细记载著,但凡修练秘笈内的武功者,对女性
来说,却无什么大碍,若是男性修练此功,必须要是处男之身,而且永久不能接
近女色,若犯了以上两点,不但会武功尽失,还会全身瘫痪,肢体麻痹,从此不
能行动,如同废人。」众人听后,顿感惊讶。
常贵青道:「其实先父在出家前,也经常在红粉青楼中走动,又如何能练秘
笈内的武功。先父认为这些都是天意!后来先父想起种种前事,渐知罪孽深重,
便开始弃武营商,从此再不练武,更严禁家人练武。而先父在商场上颇为顺利,
终于成为徐州一大富豪,先父晚年之时,常深侮当年的所作所为,临终之前,吩
咐在下将大半家财并同那部贯虹秘笈,使人一起送还给少林,以赎前罪。」
「在下依从先父嘱咐,便委托徐州万盛镖局办理此事,岂料镖队行至途中,
竟给贼人把镖货全部劫去。当在下得知被劫之事,已是好几日后了。」
说到这里,常贵青回过头朝万绮文道:「当日为了替在下护送镖货至少林,
却害了万姑娘父母和多位镖师的性命,常某至今还是心感不安,还请万姑娘多多
原谅。」
万绮文摇头道:「这又怎关常庄主的事,行镖走货,本身就是身寄虎吻的行
业,只怪那些贼人心狠手辣,劫货后还要赶尽杀绝,才害得我父母……」说到这
里,泪水一涌,再也无法说下去。
怪婆婆听到这里,便向常贵青问道:「她说只要找到你,便能知道劫镖人是
谁,这到底是真是假?」
常贵青点头道:「没错,其实在镖货被劫后不久,本人已经知道劫镖的人是
谁,只是在下不懂武功,虽知贼人是谁,却无本事把那部秘笈取回来,又害怕那
些贼人知晓,找到庄上来斩草除根,消灭证据,只好一家老少悄悄搬离徐州。」
「当我离开徐州后,晃眼又过了几年,见贼人并无动静,便放下了心,在下
开始四处放出消息,传出那部秘笈已落在何人手上。」话后便向萧长风望去,说
道:「萧掌门,你可知道在下为何要这样做呢?」
群雄看见,无不把眼睛盯在萧长风身上。
萧长风哼了一声,说道:「没错,贯虹秘笈确实在萧某手上,但这是前任掌
门留下之物,现已被华山弃徒陶飞盗了去,这事与劫镖全无关系。常老兄,你这
样胡言乱语,究竟有何意图?」
常贵青道:「萧掌门既是这样说,常某人只好继续说下去了,谁是谁非,自
有公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当时贼人共有三人,而且三人还是结拜
兄弟,他们还约同十多个黑道人物行事,当他们把镖货劫去后,三人恐防请来的
人会泄露内情,便狠下杀手,把那十多个黑道人物都杀了。」
群雄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谁人,心中虽然还有点疑惑,但见常贵青说得合情
合理,又不能不相信,人人均凝神细听,惟恐听漏了一字。
只见常贵青又道:「三人杀了那些人后,知道劫镖内情的人,剩下来便只有
他们自己三人了。在下想到这一点,于是四处放出秘笈的下落,三人必会认为是
自己人所为,在下这一著,主要是想从中挑拨,好让三人翻面成仇。岂料三人机
灵得很,不但没有因此而翻脸,而且三人开始疏远起来,把他们结拜的关系隐瞒
得密密实实。」
「在下虽然知道内情,本可将此事公诸于世,可是三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
其中一人已成为华山派掌门,其余二人,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侠,便是我指名
道姓说出三人的恶行,知道亦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众人只听得不住点头。便在常贵青说话刚完,站在他身旁姓程的管家突然踏
上一步,向群雄打了个四方揖,高声道:「众位英雄豪杰,请听程某一言。」只
听他声如洪钟,内功委实不弱。
只听他道:「在下名叫程刚,在十几年前,是陕西仓山的一名独行大盗,人
称『仓山人屠』,当年可说杀人如麻,是个人人欲诛的魔头。」说到这里,忽地
伸手往脸上一抹,脸上的胡须竟给他全扯了下来,原来都是假胡子。
程刚忽地面向陆萧二人,戟指怒道:「两位可还认得我么?」
二人看见他的面貌,登时脸上泛青,唇颤眉跳。陆轩思路电转,知道不把程
刚马上除掉,若给他把事情当众说了出来,到时真的不用做人了!
陆轩一想及此,当下暗暗凝聚真气,觑准机会,务求一击中的,欲把程刚毙
于掌下。
怪婆婆见陆轩左肩微颤,便知他想著歪念头,当下喝道:「你二人给我好好
站住,休想在老婆子面前弄鬼,这只有自讨苦吃。」
陆轩听见,立时不敢妄动,适才看见怪婆婆夺刀掷刀的本事,他已有自知之
明,绝对不是她的敌手,要是一时鲁莽,只会死得更快。
陆萧二人也知祸到临头,而萧长风却想,现在能救得自己一命的人,便只有
瑶姬了,他素知瑶姬机变过人,且近来彼此关系密切,她决不会见死不救,便转
过头来朝她望去,却见瑶姬也同时望将过来,且向他微微点头一笑,似乎是叫他
不用担心。萧长风看见,心中也稍为一宽。
只听程刚道:「两位不愿出声,只好由在下来说了。」接著又向四下一揖:
「众位英雄好汉,请先听程某说说事情的起没。当日万盛镖局被劫,其实在下也
是贼匪之一,当时程某与这位陆大侠,可说有点儿交情,一日陆大侠来找程某,
说有一单大买卖想与我合作,程某听他说完,便一口答应了。」
「当时盗首共有三人,便是这位陆大侠和萧掌门,而另外一人,就是那位金
溪大侠。论到武功,也算是他们三人最高。那时两位大侠,却没有现在这般的风
光,更加称不上什么大侠,而萧长门还只是华山派的弟子,并未当上掌门。」
「当日劫镖也算相当顺利,成事之后,大伙人便把镖货先收藏起来,正当镖
货刚刚藏好,他们三人竟突然发难。当时咱们十人在全无戒备下,给三人杀了个
措手不及,终终全部命送在三人手上。」
「但有一事他们却不知道,程某当年四出剽劫,曾在一武人身上得了一件宝
衣,这件宝衣虽说不上刀枪不入,若非遇上削铁如泥的宝刀,也能承受一般刀剑
的砸劈。」
「当时陆大侠手上的兵刃,亦非这柄九环金刀,所用的只是一柄寻常的厚背
钢刀,程某给他在背上连劈两刀,幸好程某穿了宝衣,没给他劈入肌肉,虽然这
样,但因冲力过大,程某还是给他撞翻在地,接著肃长门又是一剑刺来,宝衣因
无法承受利器的戳刺,胸肩终于中了两剑,幸好并非什么致命之处,但程某还是
昏死了过去。」
众人此刻也听得咬牙切齿,近千对不屑的目光,全都投到陆萧二人身上。
只听程刚又说道:「在下也不知昏晕了多久,当我醒来之时,却发现身旁坐
著一个白须老者,原来那位老前辈姓孔,便是万姑娘的师父。他发现程某只是受
了剑伤,并未丧命,就把在下救了,后来在下将劫镖一事,也详细地与孔前辈说
了。」
「孔前辈知道万镖头重伤逃去,害怕三人会到镖局斩草除根,便亲自到镖局
去看看,发现万镖头和夫人刚好双双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小女儿,孔前辈见她可
怜,便将她带走,收为弟子。」
「当孔前辈离开镖局时,曾到账房翻开账簿,查明这趟镖货的货主是谁,便
带同在下和万姑娘到常家庄去,同时将万镖头夫妇之死,全都向常庄主说了,希
望常庄主体谅万镖局的环境,不再追究镖局赔偿那批镖银。」
「岂料常庄主不但一口答应,还另赠银两给在下,叫程某做些小生意,以后
不可再打家劫舍。程某那时大为感动,便乾脆恳求常庄主把我收留在庄,便是做
牛做马,程某也心甘情愿。自此之后,程某在常庄主的开导下,再没做过一件坏
事。直到近日,忽听得火凤凰要到陆家庄寻仇一事,常庄主知道内里必有跷蹊,
怀疑那个火凤凰便是万姑娘,遂赶来这里看个究竟。」
第七十八回 真相大白
程刚说话方落,怪婆婆老眼一抬,直射向陆萧二人,冷冷道:「你们都听得
清清楚楚了,此时此刻,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萧长风忽地仰起大笑:「直是无稽之谈,这样跑出两个人来,胡说八道,瞎
编一番,这算是什么证据,莫说是萧某不服,便是场中众位英雄好汉,也不会相
信这种说话。」
陆轩接著道:「这位姓程的朋友,你说与陆某本是知交,但陆某想来想去,
就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阁下,阁下的说话,若是要人相信,便请再拿些证据来,
胡言诬陷,这算是什么大丈夫。」
程刚立时气得满脸通红,戟指骂道:「你……你这个衣冠禽兽还要狡辩,待
老子先劈了你。」
程刚正欲冲将出去,怪婆婆一把捉住他:「你生气个什么?凡事总逃不出一
个理字,且看他怎样说。」
陆轩朝程刚微微一笑,意含鄙夷之色,随向群雄作揖,朗声道:「在下的为
人,相信众位朋友也相当清楚,陆某行走江湖以来,从来行不由径,所做的事,
无一不是光明正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在下不明白,这些人竟跑到敝庄
来,出言诬陷,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各位英雄为陆某评评理!」
群雄听了陆轩的说话,一时也纷纷凑首议论起来。众人均想,二人毕竟是有
头脸的人物,平素行事端正,素有囗碑。若非这样,也不会得个大侠之名,莫非
内里还另有什么玄虚?
萧长风又道:「咱们兄弟三人,心地光明,绝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常言道:
心正不怕影儿斜,脚正不怕倒踢鞋。倘若光凭这些人几句说话,便可加罪在咱们
身上,恐怕并不容易。」
怪婆婆虽然相信万绮文的说话,苦于陆萧二人不绝口否认,一时也奈何他们
不得。但怪婆婆哪肯就此死心,遂转向陶飞道:「陶飞!你过来。」
陶飞骤然听见怪婆婆的叫唤,也不假细想,随手撕去脸上的胡子,回复真面
目,踏上前来。
这些日子来,谣传陶飞盗去贯虹秘笈,这消息早就传遍江湖。众人听得怪婆
婆的话,均感诧异,立时又带来一阵哄动,乱成一片。也有些人想,这等场合,
实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这个华山大弟子倒也胆大,怀璧其罪,也敢来此,确令人
难以猜想得透?
只听怪婆婆道:「陶飞,你曾与我说,贯虹秘笈并非你盗去,现在华山掌门
在此,你便好好和他当面说个清楚。」
陶飞先前一直在旁聆听,眼睛一直留意师父和陆轩的举动,在他们言谈神色
中,无一不令人生疑。继而又想起他近日的种种行径,对这个师父的人格,在他
心中早已打了个老大的问号。
陶飞向萧长风躬身一礼,说了声师父!
萧长风冷哼一声:「不要叫我师父,你这个孽徒,先盗秘笈,后杀师母,还
敢在我面前出现。」
莫说是陶飞,便连罗开等人听见,都大为震惊。
只见陶飞脸色大变,他实在无法相信所听之事,急忙问道:「师娘……师娘
她怎样?」
萧长风紧紧盯著他,沉声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在卖呆装傻!我问你,
师娘对你犹如亲弟般爱护,你竟能下得手!」
陶飞脑袋轰然一响:「我没有……我没有杀师娘,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咱
们明明把师娘送回扬州,还在大鹏门住了一日,离开之时,师娘还是好端端的,
又怎会给人害了?」
萧长风大喝一声:「你不用再狡辩。我来问你,那本秘笈在哪里,快点拿出
来?」
陶飞听得师娘被害,悲痛万分,对萧长风的喝问,竟然全无反应。萧长风见
他呆呆的站著,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倏地提气纵身,当真疾如离弦之箭,直扑至
陶飞身前,反手一掌,力道奇劲,直往陶飞头顶劈落。
陶飞听得头顶风响,待很惊觉,已是慢了一步,眼看这一掌势必打得他头开
脑爆。岂料萧长风虽快,罗开和怪婆婆更快,只见两人同时抢出,伸手架开他来
掌。怪婆婆见罗开出手,便即挪身让过,站在陶飞身前。
萧长风手掌劈落,顿觉两股劲风涌至,手掌已给人架主,当即手臂一绕,微
一运劲,打算甩开来掌。
罗开左肩微沉,不待右手撤回,右掌已出,把他推了出去。
萧长风既是一派掌门,功力自非等闲,可是给罗开这样一推,竟拿桩不住,
「腾、腾、腾」一连后退十多步,方能勉力站稳,心头大骇,没想眼前这个青年
的功力会是如此深厚。
只听罗开道:「萧掌门有话好说,何须出手如此狠辣!」
萧长风偷袭不成,无功而返,知道再难以出手,只好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陶飞见萧长风猝然发难,一时又惊又怒,待得惊魂甫过,脑子里又想起师母
的事情来,暗自说道:「咱们一伙人送师娘回扬州,这还是几日前的事,师娘被
害,按时日路程计算,师父绝不可能会这么快就知道?而且师娘从不离开华山,
平素与人无仇无怨,又怎会有人想杀她?唯一可疑的人……便只有……啊!莫非
是……」他脑里蓦地闪过萧长风的脸孔,不由浑身一颤。
陶飞愈想愈感怒不可遏,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喷著烈火般直射向萧长风,
悻悻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陶飞既已被逐出门墙,也不敢不识
好歹,再认萧掌门为师。现在你说师娘是我所杀,不知萧掌门可有什么凭据?」
陶飞这一声萧掌门,谁也听得出来,二人之间已是一刀两段,关系已绝。
随听得萧长风道:「你师娘离开华山回娘家,当时你和师娘随行,还道我不
知道么。你这人狼子野心,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陶飞听见,当下高声道:「各位英雄,陶飞今日甘冒艰险,来到陆家庄,本
就要向萧掌门问个清楚,因何四处布散流言,说在下盗去贯虹秘笈。但没想到,
现今在下又多了一个杀害师娘的罪名,今日乘著众多英雄在此,陶飞便把事情弄
个明明白白,要是各位英雄都说在下有罪,陶某甘愿自缚,任由处置。」
场中各路英雄,都在江湖打滚多年,见惯事理的人物,现见陶飞理直气壮的
站出来,心中均感佩服,再听完他这番说话,更觉其中大有文章,众人都不禁喊
了声好。
这时上官柳和白瑞雪等人,亦已来到罗开身边,只听白瑞雪低声道:「瞧陶
飞此刻的模样,似乎是看出了甚么,这回那姓萧的可大大不妙了。」
董依依皱眉不明,侧著头问道:「是么?怎地我看不出来!」
上官柳笑道:「你慢慢看下去便会明白了。」
陶飞向萧长风问道:「依萧掌门说来,在下一离开华山,我的行踪早就落在
萧掌门的眼里,我说得对吧?」
萧长风也是聪明之人,一听见陶飞这句话,便即明其用意,也不禁一怔,暗
暗骂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漏了口给他乘隙而入,正想寻个说话来补救。
但陶飞深知他老奸巨猾,哪肯给他有说话的机会,当下道:「既然你说我盗
去贯虹秘笈,而又知道我的行踪,因何不马上把我擒回华山,倒反而四处放出消
息,陷我于不仁?」
群雄一听,顿觉有理,不少人已开声附和陶飞。
萧长风道:「你是华山弃徒,我公诸武林有何不对。再说咱们华山弟子遍布
天下,要查知你的行踪,这又有何难事。」
陶飞道:「好!我再问萧长门一件事,当日你一纸把师娘休离,咱们弟子数
人为师娘求情,你不但不允,还把咱们十多人全都逐出华山,因何你不把此事说
出来。还有,当日在下也是被逐弟子之一,并非如你所说,我是盗取秘笈潜逃,
我所说的都是实情吧?」
萧长风冷哼一声:「只因当日你离开后,我才发觉秘笈被盗,要是我早就发
现,哪容你轻易离开华山。」
陶飞道:「当时十多名弟子同时被逐,因何你不怀疑其他师弟妹,独是认为
我偷取秘笈,还如此肯定四处传出这个消息。仍有一点,你说贯虹秘笈是前掌门
遗留下来之物,但本人自小就投入华山门下,当时前掌门尚健在,也不曾听过贯
虹秘笈的事,直至今日,华山派上下弟子,还没有一人见过这部秘笈,而你一直
以来,也绝口否认贯虹秘笈在华山派手中,既是前掌门留下,又何须否认,这不
是很奇怪么?直到近日,才说秘笈被在下盗去,这又是什么原因?」
萧长风冷笑一声:「这是先师留下的遗言,而这是何等重要的事,等闲弟子
又如何会知晓,你不知道,又有何稀奇。」
陶飞道:「这本贯虹秘笈既是这么重要,连华山众弟子也不曾见过,自是收
藏得极为隐密,在下又如何能轻易偷取到。而你认定是在下所为,以萧掌门目前
的武功,再加上你已知道在下的行踪,若要取回秘笈,当真易如翻掌,这叫人如
何能相信。」
萧长风被他这样一说,确也难于反驳。陶飞又说道:「当日咱们师弟妹十多
人,一同护送师娘回扬州,每日行走极慢,由华山到扬州,足走了近半个月,要
是萧掌门知道秘笈被盗,相信不消两日,便能追到在下。换句话说,如果秘笈真
的是本人偷去,我还会这么蠢笨,冒险和众师弟妹同行护送师娘么?相信谁也不
会这样笨吧。」
场中众人听得不住点头,倘若陶飞所说的全是真话,推前想后,确实绝无这
个可能,似乎疑点越来越多了。
陶飞紧接著道:「萧掌门你说师娘被害,本人现在虽不知真假,若然真有此
事,我想问一声萧掌门,师娘是什么时候被害,地点在哪里?」
萧长风冷冷说道:「她两日前在扬州家中被害,你自己做的坏事,还要来问
我。」
陶飞道:「不知萧掌门从哪里得知此事?」
萧长风道:「本掌门消息遍布天下,自然会知道,还有人看见你当日曾在扬
州出现,事情如此地巧合,不是很明显了么。」
陶飞哈哈笑道:「萧掌门的消息来源,可就有点问题了!这几天来,本人一
直待在凌云庄,却没有离开过半步,罗少侠和怪婆婆老前辈可以作证。」
怪婆婆点头道:「正是,陶飞一直待在庄里,又怎可能在扬州出现。」
陶飞又道:「再说,萧掌门从华山前来陆家庄,少说也要半个月,在这段日
子,萧掌门应该还在途中,又怎能会得到这个消息?」
「便算你得知师娘被害的消息,从华山到这里,扬州是必经之路,你与师娘
毕竟是夫妻一场,虽说你已把师娘休离,但发生这样大一件事情,以你一派掌门
之尊,决计不会过门不入,不前去悼念一番!除非萧掌门另有目的,说得不好,
杀害师娘的人,相信萧掌门的嫌疑,还要比本人大得多呢。」
萧长风听得脸色雪白,一时说不出话来,指著他道:「你……你这……」
群雄在二人一来一往的对答中,不时发出惊咦叹息之声,对萧长风的说话,
却越来越感怀疑。
萧长风看见众人脸色有异,已心知大事不妙,正自寻思计策。
便在这时,瑶姬突然缓步走进场中,「一滴血」应天钧依然跟在她身旁。
萧长风远远见著,心头不由一喜,知道瑶姬必有办法为自己解围。
只见瑶姬来到众人跟前,却在两厢人中间停下来,形成三角对立。
瑶姬向怪婆婆一揖,徐徐道:「小女子见过老前辈。」
怪婆婆点了点头,说了声不用多礼。
瑶姬再向罗开等人挨次施礼,待众人还礼后,却听瑶姬道:「不知各位能否
让小女子说句话?」
罗开等人起先见她出来,早已大感奇怪,实不知她想弄什么玄虚,听她这样
说,当然没有异议,也想看看她要说什么。怪婆婆道:「宫主有何意见,尽管说
出来好了。」
瑶姬道:「其实小女子今次出来说话,只是想与大家说一件事情。」说到这
里,顿了一顿,望向萧长风道:「这位萧掌门,前时也曾到过敝宫作客,有一日
酒宴过后,不知萧掌门是否饮多了两杯,突然对我说有一件大事要与我商议,当
时小女子也不以为意,便答应了他。」
「萧掌门说这事十分机密,希望能与我单独商量,小女子无奈,便招呼他至
密室倾谈,岂料他所说的事,让我感到万分诧异,原来他所说的,竟是……」说
到这里,突然顿了下来,现出一脸羞涩之色。
董依依见瑶姬说得神秘兮兮,不由急问道:「姐姐,到底他说什么?」
瑶姬见问,脸上又是一红,缓缓道:「原来萧掌门说……说他很仰慕我,倘
若小女子肯下嫁与她,他将会送我一份大礼,而这份大礼,便是江湖上人人欲得
的贯虹秘笈。」
此话一出,全场登时哗然。而萧长风更是愕然变色,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这样
说,当下怒喝一声,高声道:「你们不要听她说,她……她……」但想到事实确
是如此,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瑶姬缓步向他行去,应天钧却紧随在旁,她边行边道:「萧掌门,你敢
说没有说过,当时你还说,这本贯虹秘笈,是你在十多年前无意中得来,要是我
不相信,可以拿给我看看,还相约我前来陆家庄,到时自会知道真假,现在我已
经来了,那本贯虹秘笈呢?」说著伸出手来。
萧长风听得脸如金纸,直是怒不可遏,忽地大吼一声:「我跟你拚了!」纵
身跃起,疾扑而前。这时瑶姬已将近走到他身前,距离已不到一丈,萧长风这下
盛怒扑出,其势可想而知。只见他双手成抓,迳往瑶姬头上抓落。
罗开见萧长风忽然发难,心下一惊,恐他伤及瑶姬,纵身疾飞过去,委实快
若流星。只可惜距离瑶姬太远,纵令这门「幻影流光」轻功疾如闪电,还是鞭长
莫及,眼见萧长风十指箕张,快要抓到瑶姬的天灵盖。
便在瑶姬命系一线之际,骤见银光暴现,应天钧的长剑已离鞘而出,直点萧
长风眉心。
这一剑疾快绝伦,旁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只听得「嗤」的一声,应天钧已一
边还剑入鞘,一边左掌递出,直拍萧长风胸囗,随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凌空飞起,
连带一条血线,直越过人圈,远远飞了出去。
场中群雄见著这等情景,无不张口结舌。陆轩更是心头大震,不由自主连退
几步,心房兀自跳个不停。而华山派几名同来的弟子,见师父重伤堕地,忙飞身
跑了过去。
这时罗开已来到瑶姬身前,而瑶姬毕竟是他恩师的女儿,罗开又怎么能不担
心。罗开定睛一看,见瑶姬却完好无伤,不禁放下心来,连忙道:「宫主没有受
伤,这就太好了!」
瑶姬乍见罗开那关切的眼神,也是为之愕然,当下朝他微微一笑,道:「多
谢罗少侠的关心,幸得我手下及时出手,本宫并没有事。」
罗开早已知道她说的手下,便是笑和尚所说的应天钧,但为求得到证实,遂
向瑶姬道:「宫主,这位前辈剑术超群,不知能否引见?」
瑶姬徐徐道:「他叫做应天钧,外号『一滴血』,是敝宫的贴身护卫。」
罗开抱拳一礼:「原来是应前辈,久仰,久仰!」
应天钧含笑不语,回了一礼。
只听瑶姬道:「你去把萧掌门拿来这里。」应天钧令命,直朝萧长风堕地之
处走去。
这时几名华山弟子已将萧长风扶坐起来,但见他双目圆睁,眉心之处,不住
涌出鲜血,状甚恐布,显然已经死去。
众华山弟子见应天钧走过来,连忙长身而起,登时锵鸣四起,齐齐抽出了长
剑,剑尖直指应天钧。
应天钧像没看见般,依然神态自若,缓步朝他们走去。
只听一名华山弟子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要怎地?」
应天钧目光闪动,冷哼一声:「快给我走开,待咱们把事情弄清楚,自会把
他还给你们。」说话间脚下不停,直走过来。
众华山弟子想起刚才的情景,本就对这个师父的为人心存怀疑,现见应天钧
大步走上前来,众弟子自知非此人对手,一时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只得缓缓让出
一条路来。
应天钧一把扯著萧长风的衣襟,轻轻一提,便把他驮在肩上,转身便走。众
华山弟子只得眼睁睁的望著,全无半点法子。
而另外一厢,白瑞雪却低声道:「瑶姬这一著当真厉害,果然心狠手辣!」
上官柳点头道:「当她突然向萧长风走去,我便知道她必有用心,没想到她
竟以言语相激,逼萧长风向她出手,这一著借刀杀人之计,当真乾净俐落,绝对
无可非议,果然高明。」
白瑞雪微微一笑:「依我来看,她更高明的招数,似乎还在后头呢。」
二人的对话,怪婆婆等人全都听在耳里,也不禁对瑶姬留神起来。
应天钧把萧长风的尸体放在地上,瑶姬道:「你搜一搜他衣衫,看看那部贯
虹秘笈是否在他身上。」
众人听见,全都睁大了眼睛。
只见应天钧在萧长风身上摸了一会,便从他衣内掏出一本书来,当即站起,
双手交与瑶姬。
瑶姬接过看了一看,见书面呈深篮颜色,书册的左上角,骇然写著「贯虹秘
笈」四个大字。
众人看见,立时议论纷纷,哄动起来。有些人道:「果然秘笈是在他身上,
这样说他便是劫镖的人了。」
亦有人道:「还不是,瞧来火凤凰的说话是假不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
个陆大侠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另一人道:「他还算是什么大侠,就是绿林大盗,劫镖也会按照江湖规矩,
绝不会轻易杀人,无怪他在富阳家大业大,原来都是一些肮脏钱。」一时你一句
我一句,说个不休。
瑶姬徐步来到常贵青面前,把秘笈递向他,微笑道:「常庄主,现在可以物
归原主了。」
常贵青连忙双手接过,忙施礼道:「多谢姑娘仗义替在下取回秘笈,请受常
某一礼。」
瑶姬道:「常庄主不用多礼,我辈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本
分,算不上什么大事,小女子实在受不起。」
常贵青也不再多礼,遂抬步向空见行去:「空见大师,这部贯虹秘笈乃少林
之物,有劳大师待常某带回少林寺,交还给贵掌门方丈。」
空见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部贯虹秘笈原非少林之物,常施主还是……」
没待空见说完,怪婆婆在旁说道:「小老和尚你怎地这般迂腐,这本秘笈既
是在少林给人偷去,便是少林之物。再说,倘若这部秘笈又再流落江湖,势必又
弄致你挣我夺,但落在少林寺手中,谁敢到少林寺去捋虎须。要是你们再左推右
拒,老婆子就当场把它毁掉,免得大家麻烦。」
空见回心想一想,也觉怪婆婆的说话极有道理,这部秘笈确实不宜流传在江
湖,遂合十道:「好吧!既是这样,少林寺便暂为保管好了。」
怪婆婆笑道:「现在岂不是很好。是了,这部秘笈到底是什么厉害东西,小
老和尚能否给老婆子看一下?」
空见微微一笑,说道:「邱老前辈要看,又怎会不可以。」当下便把秘笈双
手递上。
怪婆婆揭开第一页,看了一看,连随又揭第二页,也只是略一过目,便把书
合上,道:「我瞧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功,都是一些邪门左道罢了,还给你。」
众人见怪婆婆只是揭了两下,便即送还,都感到有点奇怪。
其实又有谁知晓,她这般做作,只是想证实一下,究竟这部秘笈和罗开手上
那一本是否相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