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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武林状元】(全) 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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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深入山腹

  刚说到这里,突见大厅上火光一亮,两个手提红灯的小婢,并肩走出厅门,
走下石阶,朝桑鸠婆躬礼,说道:「小婢奉命迎接桑老婆婆的,你老有一位五十
年来不曾见面的老友,想请你老入内一叙。」

  桑鸠婆听得一怔,呷呷尖笑道:「老婆子五十年不曾见,面的老友,那会是
什么人?」

  左首小婢躬身道:「小婢只是奉命前来邀请桑老婆婆的,旁的小婢就不知道
子。」

  右首一个道:「桑老婆婆进去见了面,自会知道。」

  桑鸠婆回头看了几人一眼,说道:「好,你们都留在这里,老婆子倒要进去
瞧瞧。」

  小红道:「师傅进去,徒儿自然也要跟你老人家进去了。」

  阮天华想说晚辈也去。但转念一想,五台山山主无故失踪,爹和商桐君两拨
人进去搜索还有退出来,自己等人在此留守,自然不能轻易走开,这就拱手道:
「老婆婆只管带小红进去,这里有晚辈和若华、立雪留守就好。」

  桑鸠婆点点头道:「好吧,老婆子那就走了,你们留守这里,可得小心。」
说完,右手一抬,说道:「你们两个带路。」两个小婢躬身一礼,手提红灯,并
肩走在前面引路,桑鸠婆和小红跟着她们登上石阶,朝厅中走入。

  阮天华、铁若华等五人在天井等了一顿饭时光,依然不见桑鸠婆两人出来,
连进去搜索的两拨人,也没一点消息,阮天华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禁有些着
急。于立雪走近一步,悄声道:「大哥,桑婆婆这时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事?」

  阮天华道:「以桑婆婆的一身武功,再加上小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铁若华道:「阮掌门人和商掌门人两拨人也进去了一会儿,怎么一点消息都
没有。」

  阮天华道:「爹和商掌门人两拨人,如果有事,自会以啸声传警,没听到他
们啸声,那就没事了。」铁若华没有再说,但心里总觉得好像有出了事的预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现在五人已经枯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不但桑鸠婆依然
没有出来,从两旁走廊人内搜索的两拨人,既没有啸声传警,也不见他们出来。
这和打头阵的五位山主一样,一去就杳无踪影。难道他们全数被擒?不,要生擒
进去的这些人,并非易事,一旦发现敌人,必然会长啸示警,那么这些人根本没
有遇上敌人,却被贼人故意诱入埋伏,以致全体失陷在里面了。

  阮天华心念转动,立即朝铁若华、于立雪道:「我看情形有些不对,还是进
去瞧瞧吧。」

  铁若华问道:「阮大哥,你要进去吗?我们不再等他们了吗?」

  阮天华道:「我们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两拨人都没有一点消息,连桑婆
婆也迟迟不见出来,我想他们可能真的出了事了,不然,五位山主,爹和商掌门
人这三拨人,都是一去了无踪影,前后如出一辙,因此我觉得我们不用再在这里
枯等了,还是进去瞧瞧的好。」

  铁若华道:「那就进去瞧瞧好了,不过这里也要留一人,不然,万一桑婆婆
或者五位山主和进去的两拨人,有人出来了,会找不到我们,这样吧,来复留在
这里,他轻功极好,遇上强敌,打不过人家,逃总可以逃得脱。」

  来复道:「帮主只管放心,属下会照顾自己的。」

  铁若华点点头,偏脸道:「于姐姐、阮大哥,我们走吧。」于立雪、小红、
铁若华三位姑娘早论过年龄,于立雪比铁若华还大上两月,自然是姐姐了。阮天
华举步走在前面,于立雪、铁若华和青儿紧随他身后而行。

  他们原站立在天井中间,这时举步朝北行来,还没走近石阶,就听到左首长
廊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阮天华耳朵何等敏锐,细碎的脚步声才一入耳,
脚下立即一停,凝目喝道:「是什么人?」细碎脚步声款款行来,左首长廊间。
终于并肩走出两个长发披肩,长裙曳和的紫红衣裙女子。

  这是阮天华目能夜视才分辨得出来,一般人就会看成两个黑衣女子。这两个
女子年约二十左右,生得杏眼桃腮,发如春云。极为娇美,她们经阮天华这声大
喝,四道盈盈秋水,不由得全朝阮天华投来。左首女子秋波盼动,轻咦道:「你
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道:「在下阮天华,两位姑娘……」

  右首女子眨动一双亮晶晶的美眸,盯注着阮天华道:「你就是化名于立雪的
阮天华,啊,你就是武林状元,对不?」两人姗姗走来,双方距离渐近。

  铁若华冷笑一声道:「阮大哥,这两人分明是玄阴教的妖女,小心她们又在
使什么诡计了。」

  右首女子抬目道:「愚姐妹就是圣母门下,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

  左首女子轻笑道:「妹妹,你当他是谁?她就是铁手帮的帮主,易钗而弁的
铁若华呀。」

  铁若华怒声道:「我是铁若华又待怎样。」

  左首女子格的一声笑出声来,说道:「那就是铁手帮的妖女了。」原来她因
铁若华骂她们玄阴教妖女,她也要还她一句铁手帮妖女。

  铁若华怒声道:「你……」

  阮天华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一面朝两人道:「二位姑娘既是玄
阴教门下,在下正有一事请教。」

  左首女子道:「我也正要问你,你们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铁若华冷哼道:「你们少假惺惺,我们做什么来的,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右首女子哼道:「怪了,你们做什么来的,你们不说,别人怎会知道吗?」

  铁若华道:「我们就是找玄阴教来的。」

  左首女子娇笑道:「这么说,你们不就找对人了?」她一双俏眼朝阮天华瞟
来,说道:「阮公子刚才不是说有什么事要问吗?你怎么不说了呢?」她和阮天
华说话,笑靥迎人,好不亲切?铁若华看得忍不住撇住嘴,暗暗冷哼。

  阮天华道:「半个时辰以前,从大厅中走出两个小婢,来请桑婆婆,说是有
一个五十年不见的老友,请她入内一叙,直到此时,还不见桑婆婆出来……」

  左首女子轻嗯一声道:「那可能是勾嬷嬷了。」

  阮天华道:「她就住在大厅后面吗?」

  右首女子轻嗯一声:「嗯,差不多。」

  阮天华问道:「勾嬷嬷在贵教担任什么职务?」

  左首女子秋水般眼睛一抬,说道:「你问这些干嘛?」

  阮天华道:「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但要麻烦姑娘领在下去见见勾嬷嬷。」

  右首女子娇声道:「你要去见勾嬷嬷,自己不会进去?」

  于立雪道:「阮大哥要你们领路,你们就得领路。」

  左首女子俏盈盈的望着阮天华说道:「为什么呢?」

  铁若华看她一副狐媚模样,心中早就有气,冷声道:「要你们领路,就是领
路,还有为什么的。」

  左首女子格的笑道:「大厅上两扇厅门不是敞开着吗?你们要进去,又没人
拦着你们,干嘛还要我们领路呢?再说,我们又不是专门替人领路的,二妹,我
们走。」

  阮天华突然朗声一笑道:「二位姑娘要走吗?」

  左首女子娇笑道:「你有两位姑娘陪着你,还不够吗?我们和你多说几句,
她们都不高兴了,要是我们再不走开,看她们不把醋坛子打翻才怪呢。」

  阮天华被她说得俊脸一红,铁若华、于立雪也不禁粉脸骤热,铁若华叱道:
「好个不要脸的妖女,阮大哥要你们带路,你们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左首女子横了她一眼,哼道:「我们不带路呢?凭你能把我们怎样?这里是
青螺山庄,可不是你们铁手帮,任你呼来喝去。」

  铁若华道:「咱们找上青螺山庄,就是找你们玄阴教来的,你们两个既然给
咱们遇上了,还想走吗?」她这话虽是对左首女子,但也在暗中提醒阮天华,自
己一行人进入青螺山庄,差不多全都没了踪影,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玄阴教两个
门人,岂叫轻易放过?阮天华被她说得脸上不禁一热。

  左首女子道:「看来你想和我们动手了?」

  铁若华道:「这还用说?你们胜了,就可以走,我们胜了,你们就得乖乖的
给我们带路。」

  左首女子哼道:「你能胜得了我吗?」铁若华道:「那可不一定。」

  左首女子锵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你还不亮剑。」

  铁若华抬手撤剑,喝道:「咱们谁也不用客气,看剑。」长剑朝前一指,身
若飘风,倏然欺近过去。左首女子看她身法快速无伦,不禁暗暗一惊,急忙身形
闪动,长剑随着划出,眨眼之间,就已互攻了三招。

  右首女子美目流盼,望着阮天华柔声说道:「你也要和我动手吗?」

  阮天华含笑道:「姑娘不肯带路,咱们唯有各凭武功放手一搏了。」

  右首女子道:「也好,阮公子清亮兵刃。」

  阮天华道:「姑娘剑呢,怎不亮剑。」

  右首女子美眸凝注,说道:「咱们赌的只是胜负,对不?不用使剑,不是一
样也可以分出胜负来吗?」

  阮天华道:「姑娘既然不想动用兵刃,在下就以双拳奉陪好了。」

  右首女子忽然形一晃,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下到了阮天华身边,低声道:「我
叫冷秋霜。」

  阮天华还以为她欺近身来,就要发招,哪知听她只为了告诉自己姓名,不觉
一怔,忙道:「原来是冷姑娘。」

  冷秋霜道:「好了,阮公子可以出手了。」

  阮天华道:「冷姑娘请。」

  冷秋霜嫣然一笑,说道:「阮公子接招了。」纤纤玉手忽然五指舒展,朝前
拂来。

  阮天华看她出手一招,手法似拂似拍,柔似无骨,好像丝毫不用力道,对方
只是一个姑娘家,他也不好尽展功力,身形一转,便自避了开去。冷秋霜一掌拂
了个空,不觉微微一楞,口中娇笑道:「阮公子好快的身法。」口中说着,身形
一晃,右手原式不变,依然朝肩头拂来。

  阮天华刚才使的是迷踪身法,原想看看她掌法路数如何?此时看她原式不变
拂了过来,自然不再客气,右手朝前一格,使的一记劈掌,但因对方掌势极柔,
生似不带半点力道,也就不好劈得太猛,原意只想把她拂来的掌势推出就好。

  哪知右手堪堪朝她脉腕推出,冷秋霜拂来的纤手,五指忽然朝上一指,不知
这么一来,反而被她纤手翻到自己掌下,一下格在脉腕之上,一股阴寒之气,从
她掌缘传了过来。冷秋霜右手一下格住阮天华的手掌,身形一侧,左手已经闪电
般朝前胸印来,娇声道:「阮公子,这一下我若是从掌心吐出内劲来,不知你是
不是落败了?」她印上前胸的纤掌,并没吐出内劲来,那是掌下留了情。

  阮天华在她拒掌快印近前胸之际,左手一坚,正好及时提出玉掌合在一起,
大笑道:「就算姑娘吐出内劲来,在下也未必落败。」他右手脉门被冷秋霜翻起
的五指锁住,两只左手又同样竖立推出,合在一起。

  冷秋霜嗔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她锁住他右手,已经使出「玄阴真气」
从他脉门渗入,他一只右手此时应该已经失去抗力了,她左手虽和他左掌相对,
却没有使出「玄阴真气」来。话声一落,接着低低的道:「阮公子,听我的劝,
你还是及早退出去的好,不宜再进去了。」

  阮天华练成「紫正神功」,他纵然没有运起神功,但只要外界有阴功侵入,
体内「紫气神功」就会自生抗力,把渗入的阴功化去。他在和冷秋霜右手交格之
际,就觉得从她掌缘传来一股阴寒之气,但瞬间即消失,后来冷秋霜左手印到前
胸之时,她并没有再使出阴寒之气来。

  这点,他心里当然清楚,是她掌下留了情。就因她掌下留了情,阮天华已知
对方练的是「玄阴真气」,自己练的「紫正神功」正好是旁门阴功的克星,只要
自己掌力一发,就会把对方一身功力破去,他当然也不好运功反击了。

  只是微微一笑道:「冷姑娘,承你掌下留情,在下极为感激,但姑娘也应该
感觉到,你右手渗入在下脉门的阴寒之气,已经悉被在下体内真气化解了,在下
不妨告诉姑娘,玄阴真气并不能伤得了在下,而且在下今晚也非进去不可。」

  冷秋霜及时收手,一面低声道:「你快和我抢攻。」说完双手忽拍忽拂,迅
速抢攻过来,一面低低的问道:「为什么你非进去不可呢?」

  阮天华和她对拆了两招,一面也低声说道:「因为家父和二位师叔,以及许
多朋友都在进入青螺山庄之后,忽然没了踪影,在下岂能一个人退走?」

  冷秋霜道:「他们都被诱入岔道去了,你一个人就算武功冉高,也无法把他
们都救得出去,因为……因为里面……有许多岔道,进去了很难出得来。」两人
说话之际,又各自抢攻了七八招。

  冷秋霜又道:「看来你是一定要进出的了,那就赶快把我制住,铁若华未必
是师姊的对手,你要及时出手,制住她才行,好了,你快出手吧。」

  阮天华道:「多谢姑娘指点,那就委屈姑娘了。」右手抬处,一缕指风落在
她左肩之上。两人的情景,自然落在了一旁观战的于立雪眼中。和大哥分开这么
多天,他身边已经有好几位姑娘了,要是自己早就告诉他自己的女儿家身份,也
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冷秋霜的手下留情,她当然看出来了,自己的大哥风流倜傥,难怪人家姑娘
会喜欢?但是她目前已经顾不得吃醋了,一方面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再加上
自己的奶奶还有好多人都落在贼人手中,哪还有心思吃醋?

  铁若华和左首女子可是各尽所能,打得极为凶险。左首女子不但剑势辛辣,
最厉害的还是玄阴教的「借物传阴」,只要你和她长剑接触,就会有一缕阴寒之
气从她剑上传到你的剑上,再从你掌心渗入手腕,可以使你整条手臂失去抗力。

  铁若华曾在君山大会上争夺名次,败在于立雪长鞭之下,吃过大亏,后来听
桑鸠婆说过。这回和左首女子运手之际,她已知对方是玄阴教门下,早就留上了
心,不肯和对方长剑接触。本来剑法上就有剑走青,刀走黑的说法,上乘剑法,
以轻捷为主,妙在不沾青而走青。

  但左首女子是玄阴教门下,他们使的剑法,因为要施展「借物传阴」,是以
抢攻招式,处处拦戳,非让你和她硬挡不可。铁若华若是仅凭一套家传的剑法,
早就着了对方的道了,差幸阮天华在君山大会之前,曾传她「紫府迷踪」身法,
展开剑法,也展开了身法,左首女子着着紧逼,但铁若华身形飘忽,有守有攻,
却始终投和她长剑接触过。

  两人这一阵拼搏,已经打出三十几招,左首女子一直没有机会施展「借物传
阴」之术,连一向被人称作无人能解的「玄阴九转掌」,也因铁若华人影飘忽不
定,不可捉摸,无法施展。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朗笑,一道人影倏然从两道飞舞
交织的剑光中闪入。

  左首女子连人影还没看清,突觉手上一震,长剑已被人家劈面夺去。她因久
战无功,心头早已不耐,功聚左手,准备随时看定铁若华的人影出手的,此时右
手长剑突然被人夺去,她反应丝毫不慢,左于「玄阴九转掌」迅速朝前拍出。

  这一掌果然没有虚发,不,阮天华根本没有躲闪,啪的一声,不偏不欹击在
他胸口之上。阮天华冲入他们剑光时,早已运起「紫正神功」。「玄阴九转掌」
之所以无人躲闪得开,是因为掌势出手,在一瞬之间,能快逾闪电的连转九个部
位,是以很少有人能够及时封架得开,它厉害之处,并不是转得快,而是掌中含
蕴的玄阴真气,能伤人内腑。

  阮天华运起「紫正神功」 不惧「玄阴真气」,这一掌只不过是被普通掌力
击中而已,又如何伤得了他?左首女子一掌拍上他胸口,一只玉掌反而被弹了起
来,就在此时,阮天华已经一指点了她的穴道,含笑道:「麻烦二位姑娘,给在
下带路吧。」说着,随手拂开了两人的穴道。

  冷秋霜回头道:「大姐,我们走。」两人俏生生走在前而,阮天华紧随她们
身后,跨上石级、铁若华带着青儿。亦步亦趋的跟着阮大哥,跨进大厅。

  这座更大的厅上,此时黝黑如墨,越发显得阴森。阮天华防备着两女重使故
技,把大厅沉落山腹因此在进入大厅之时,早已功凝双臂,只要发觉不对,就可
一举先制住两人,但前面两人并无任何运作,只是穿越大厅,一路朝厅后行去。

  厅后本来有一座雕花屏风,已在前晚动手之际,被击碎了,如今己无屏障,
一直来到一堵光滑的粉墙前面。冷秋霜和她师姐脚下方自一停,阮天华防她们突
然舍了自己闪身而入,目光炯炯,更加严神戒备。但依然没有看清冷秋霜不知如
何拔了一下,前面一座粉墙竟然缓缓移开,里面好像是一条极为深邃的甬道,黑
沉沉看不清有多远。

  冷秋霜姐妹两人脚下丝毫没停,依然俏步走在前面引路。阮天华艺高胆大,
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等三人跨入甬道,身后粉墙又悄无声息的缓缓闭拢,而道
中立时黑得伸手不辨五指。阮天华练成「紫正神功」,依然可清晰的看得清楚,
但就在此时,冷秋霜已经嗒的一声打亮火光,手中擎着一支精巧的银质火筒。

  这条甬道竟然相当深长,而且两边也没有叉路,笔直往里通去,据阮天华的
估计,至少已由青螺山庄的前进,穿行到了最后一进。这时走在前面的冷秋霜忽
然转过身说道:「勾嬷嬷就住在里面,你只要叩动壁上铜环,自会有人开门,愚
姐妹只能领你们到这里为止了。」

  话声一落,火筒突然熄去,眼前随着一黑,冷秋霜迅快把火筒塞到了阮天华
手中,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自己小心了。」她和师姐两人身形向左一
闪而没,好快的身法。

  阮天华手中接住她塞来的火筒,心中方自一怔正待打着火筒。听到「嗒」的
一声,火光起自身后,原来铁若华已经及亮起了一文火筒。阮天华喜道:「原来
你也带着火筒。」当下就把冷秋霜塞给自己的火筒收了起来。

  铁若华道:「是来复在我们进来之时,交给青儿的,方才她们既然打亮了,
我就没拿出来,哦,阮大哥,她们两个从那里逃走的呢?」

  这话听得阮天华一呆,方才他明明看到冷秋霜两人是朝左首闪去的,但再一
注目,甬道差不多已快到尽头,相距不了一丈来远,左右两边都是平整光滑的石
壁,那有什么门户?石壁既然没有门户,冷秋霜两人就不可能一闪而没,说不定
石壁上另有暗门,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这就说道:「她们在火熄没之时,是朝
左闪去的。」

  于立雪道:「这左首那有门户?」

  阮天华道:「那可能是暗门了。」

  迎面一丈光景,已是甬道尽头处,壁上果然有两扇朱漆大门,门上左右各有
一个兽环,俨然像是门阀世家的大门一般。阮天华走进门前伸手叩了几下铜环,
但听当当之声极为震耳。冷秋霜说得没错,过了没有多久,两扇朱漆大门果然呀
然开启,走出一个青衣小婢,而露惊奇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的?」

  阮天华道:「我们是找勾嬷嬷来的,你快去通报一声。」

  青衣小婢看了阮天华、铁若华、于立雪三人一眼,问道:「你还没有说你们
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道:「你就说阮天华要见她就好了。」

  青衣小婢疑信参半的道:「你们请等一等。」她不知道阮天华是何来历?也
就不敢把两扇朱门关上,就转身往里行去。

  阮天华跟着跨进门去,铁若华、于立雪和青儿迅快跟着走入。门内是一间相
当宽大的石室,四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倒像是一间穿堂。只听见里面传出一
个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姓阮的,你不是说有四个人吗?」

  只听青衣小婢道:「他……他只说了他的名字……」

  老妇人声音又道:「你没问他找我老婆子有什么事?」

  阮天华朗声一笑,接口道:「阮某和你勾嬷嬷,已有五十年不见了,特地来
看你的。」他说话之时,故意运起「紫正神功」,把话声送入,声音十分洪亮,
使人听了确会相信他是一个已有数十年修为功夫的人。

  里面老妇沉哼一声道:「好,你去把他们请进来。」

  青衣小婢连忙应了一声「是」,回身退出,脸上犹有惊悸之色,望了阮天华
一眼,埋怨着道:「总管还没有说请,你们怎么可以走进来的?好了,现在总管
请你们进去。」

  阮天华心中暗道:「原来勾嬷嬷还是玄阴教的总管,这倒好,找对人了。」
这就朝青衣小婢潇洒一笑说道:「小姑娘请在前面领路。」青衣小婢没有说话,
转身朝里行去。

  里面一间石室,极像起居室,两边放着几张椅子,中间一张圆桌,桌上有一
个茶盘,几个瓷盅,一把描金茶壶。一满头白发的老妇,身上穿一条青衣衣衫,
就坐在小圆桌上首,静静的喝茶,这位妇人脸型狭长,颧骨耸得很高,眼泡皮累
累下垂,但两道眼神却炯炯发光,看到阮天华三人走入,目光一注,朝阮天华投
来,问道:「你就是阮天华?」

  阮天华含笑道:「正是在下。」

  勾嬷嬷又道:「你就是在君山大会上夺得武林状元的于立雪?」

  阮天华道:「不错。」

  勾嬷嬷又道:「你是形意掌门人阮松溪的儿子?」

  「不错。」阮天华走到小圆桌前面相距四五尺光景,便自停步,说道:「你
问完了汉有?」

  勾嬷嬷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阮天华潇洒一笑道:「你问完了,那该在下问你了?」

  勾嬷嬷道:「你耍问什么?」

  阮天华道:「你就是勾嬷嬷吗?」勾嬷嬷只哼了一声。

  阮天华又道:「玄阴教的总管?」勾嬷嬷依然只哼了一声。

  阮天华文道:「半个时辰之前,你把桑鸠婆请来,说是和她已有五十年不见
的老友,桑婆婆人呢?」

  勾嬷嬷呷呷笑道:「你是桑婆婆什么人?」

  阮天华道:「在下和桑鸠婆毫无瓜葛,只是在前来君山赴会的途中相识,她
是前辈,在下和她老人家同行,多蒙照照,在下对她十分敬重,如此而已。」

  勾嬷嬷似笑非笑的道:「你有一个义妹,投在她门下对不?」

  阮天华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何须多问?」

  勾嬷嬷道:「老婆子和她是几十年的老姐妹,老婆子把她请来,并无恶意,
我看在桑鸠婆的面上,也不为难你,你们可以出去了。」

  阮天华含笑拱拱手道:「那真是多谢了。」他依然站着不走。

  勾嬷嬷道:「你们怎么还不出去?」

  阮天华道:「在下还想见见桑婆婆。」

  勾嬷嬷道:「不成。」

  阮天华道:「为什么不成?」

  勾嬷嬷怫然道:「老婆子的事,一向不喜别人家多问。」

  阮天华道:「但在下已经问出来了。」

  勾嬷嬷一张狭长脸上微有怒容,嘿然道:「老婆子面前从没有人敢对我这样
说过话。」

  阮天华潇洒的道:「可惜在下已经说了。」

  勾嬷嬷目射厉芒,哼道:「年轻人,你有几条小命?」

  阮天华耸耸肩,笑道:「在下也不知道,不过在下行走江湖,好像有不少人
和在下说过这样的话,在下依然还活着。」

  勾嬷嬷怒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上勾魂神姥。」她明明叫勾魂姥,
却自称神姥。

  「原来勾嬷嬷就是勾魂神姥。」阮天华大笑一声道:「在下有幸,今晚不是
遇上了吗?」话声甫出,突觉一团无形暗劲,直向胸口撞来。这股暗劲不但来得
无声无息,而且挟着一股阴风,透体而过。

  所谓「透体而过」,就是阴风吹到你身上,可以透过你的身体,但阮天华练
的是「紫正神功」,阴气渗入体内,自然立被化去。阮天华只作不知,挺挺胸,
若无其事的望着勾嬷嬷。勾嬷嬷使出一记阴风掌,原想这一震之下,阮天华纵不
当场致死,也必会被她阴风遗体,打上一个寒噤冷得打颤,哪知对方挺挺胸膛,
依然若无其事。

  这下可把勾嬷嬷看得大为惊奇,睁大一双水泡眼,奇怪的问道:「年轻人,
你没事?」

  阮天华笑道:「在下好像没事。」

  勾嬷嬷发出一阵呷呷尖笑,说道:「普天之下,能接得下老婆子一记无形掌
的人,已经不多,老婆子不妨告诉你,你已被阴风透体,纵然凭仗着所习玄门内
功,强行压制,六个时辰之内必会发作。」

  于立雪听说阮大哥被阴风透体,不由大急,锵的一声抽剑左手,喝道:「老
妖婆,你出手偷袭,暗中伤人,算得什么?」

  阮天华毫不在意朝她摇摇手道:「你不用耽心,那是六个时辰以后的事。」
一面朝勾嬷嬷含笑道:「现在,在下可以去见桑婆婆了?」

  勾嬷嬷看他一眼,说道:「好个倔强的年轻人,老婆子不妨和你明白的说,
今晚各大门派的人找上青螺山庄,没想到其中还有桑鸠婆,老婆子和她相识数十
年,不想让她淌这场浑水,伤了咱们数十年的和气,是以把她师徒留住,老婆子
对她其实并无恶意,老婆子既然把她留下来了,你自然不能再见到她了。」

  「好了,老婆子话已经说清楚了,年轻人,你中了老婆子的无形掌,阴风透
体,六个时辰必发,到时全身筋骨冷冻而死,老婆子看在桑鸠婆的份上,赐你一
粒阳丹,你们此时退出去,老婆子就不再为难于你,快些走吧。」说完,大袖一
挥,一颗朱红药丸,果然从她袖中飞出,朝阮天华面前投来。

  阮天华接在手中,中指轻弹,但听「嗤」的一声向药丸脱指激射而出,一下
没入右首石壁之中,大笑道:「勾嬷嬷,好意心领,区区阴风掌,大概还伤不了
在下,桑鸠婆和在下一起来的,在下非见她不可。」

  他露了这一手看得勾嬷嬷狭长脸上神色为之一变,一颗药丸经他随手一弹,
就没入坚硬的青石石壁之中,就算成名数十年的人物,都未必办得到。最使勾嬷
嬷听得惊凛的,好像自己的一纪阴风掌,都伤他不了,这小子年纪不大,他不过
是形意门掌门人阮松溪的儿子,就算阮松溪也接不下自己一掌。

  她白发飞扬,目中厉芒连闪,呷呷笑道:「好、好,姓阮的小子,你果然有
骨气,老婆子倒是低估你了,你要见桑鸠婆不难,只要接得下老婆子五十招,老
婆子就带你去见她们。」

  阮天华朗笑道:「接你五十招,又何难之有?」

  「好。」勾嬷嬷虎的站起身来,从小圆桌上首走出,说道:「来,咱们就在
这里动手试试。」

  阮天华跟着她走到较为空旷之处,背负双手,神态悠闲的道:「勾嬷嬷可以
出手了。」

  勾嬷嬷看他连门户也摆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时倒也不敢小觑了他
说道:「好,老婆子要出手了。」

  阮天华道:「勾嬷嬷只管请。」他话音未落,勾嬷嬷身若飘风,突然欺来,
右手五指如钩,闪电抓到。

  阮天华已经知道她和桑鸠婆相识数十年,至少她是桑鸠婆一辈的人,武功自
然也不会在桑鸠婆之下,因此她外表看去虽然轻松,内心却丝毫没有轻敌,对方
一爪抓来,他身形一偏,右手扬处,使了一记劈掌,斜划出去。

  勾嬷嬷看他使出来的是形意门的掌法,心中暗暗冷笑:「原来这小子果然只
是形意门的徒弟,自己当真高估了他。」心念一动,右手未收,左手五指箕张,
又迅若奔雷,朝阮天华肩头抓来。

  原来勾魂鬼姥出身九幽门,是昔年邙山鬼叟的师妹,邙山鬼叟在邙山创立门
户,和白莲教互通声气,终于被少林寺协助官兵,予以扑灭。勾魂鬼姥也消声匿
迹,不知去向,如今居然当上了玄阴教总管,昔日的勾魂鬼姥,如今一变而为勾
嬷嬷了。

  勾嬷嬷昔年成名绝技,就是「勾魂鬼爪」,双手五指如钩,色呈灰白,专门
扣击敌人的大穴关节,不但招式变化奇诡,尤其十支灰白指果,练有尸腐奇毒,
中者必死,此刻她使出来的就是「勾魂鬼爪」。

  阮天华使的是「形意拳」,出手拒攻招式忽拳、忽掌,尽是形意门的手法,
这些手法,只要是形意门的人谁都会使,但因他练成「紫正神功」,这些普通招
式从他手中施展出来,就变得威力惊人,好像在这些平凡的手法之中,隐藏着极
为神奇的变化。

  任你勾嬷嬷七十二式「勾魂鬼爪」如何诡异,手法如何阴毒,均被阮天华忽
掌忽拳、劈、攒、绷、炮、横形意五形拳掌化解开去,一记劈掌,一记炮拳,使
得真气轰发,还把勾嫉嬷逼得后退不已。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招,勾嬷嬷兀自占不了半点上风,这下直把
她打得心头怒火愈来愈炽,忖道:「这小子明明使的只是形意门的拳招,自己竟
会丝毫奈何他不得?」她一张狭长脸上渐渐变得色呈灰白,双爪挥舞,也愈来愈
快,不但招式极尽诡异,十道指风也带起飞旋的阴风,笼罩了一丈方圆。

  阮天华发觉身外阴风渐地加重,也不得不运起「紫正神功」来,一张俊脸登
时紫气氤氙,使出的每一掌,每一拳,都有一股无形潜力,应手而生,把对方的
阴风扫荡开去。

  这还是勾嬷嬷有数十年火候,阮天华的火候总究尚浅,否则勾嬷嬷早就落败
了,虽如此,勾嬷嬷已感觉得到自己的爪势,处处受到了克制,几乎被对方迫得
施展不开来,心头这份震惊,当真无法形容,突然双爪一收,冷厉的喝道:「住
手。」

  阮天华收住拳势,抬日问道:「勾嬷嬷有何见教?」

  勾嬷嬷脸色狞厉。喘着气道:「你已经接了老婆子三十六招。」

  阮天华道:「那么还剩十四招了。」

  勾媸嬷道:「剩下十四招不用比了。」

  阮天华问道:「为什么?」

  勾嬷嬷道:「老婆子这套爪法,一共有七十二式,从没人和老婆子打到半数
的,你已经打出半数,老婆子要胜你,早就胜你了,既然前面三十六招都已被你
接下,何用再比下去?」

  铁若华哼道:「总算你还有白知之明。」

  勾嬷嬷重重的哼了一声,回头朝青衣小婢吩咐道:「你领他们进去。」

  青衣小婢答应一声,回头道:「你们随我来。」说完,转身朝门外行去。

  阮天华跟在身后,退出勾嬷嬷的起居石室,又回到了外面空旷的石室之中。
青衣小婢领着他们定向右边一堵石壁,但平整的石壁上没有门户痕迹。阮天华忍
不住问道:「石壁上还有门户?」

  青衣小婢道:「有。」她走到石壁下,伸手一推,果然有道石门应手开启,
举步走入。

  阮天华跟在她身后,自然也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她伸手朝石壁上推
去,根本没有什么手法,而且也推得不重,就和平常人推门一样,石门就应手而
启了,敢情她知道石门的位置,所以一推就开。青衣小婢走进去了,阮天华、铁
若华,青儿自然也跟了进去。

  这道石门里面,像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左右两边各有四五间石室,每间石室
各有一扇朱红的门,门口各有一盏琉璃灯,朱门都紧闭着。青衣小婢跨入长廊,
就脚下一停,说道:「桑婆婆师徒就住在右首第三间,你们自己去吧。」

  阮天华道:「勾嬷嬷要姑娘领我们来的,自然要领我们进去,看到桑婆婆为
止。」

  青衣小婢面有难色,但答应得很快说道:「好吧。」果然又举步朝前走去。

  铁若华跨上一步,附着阮天华说道:「这小丫头神色不正,当心她使鬼。」
阮天华点点头,立即跟了上去。

  青衣小婢走到右首第三扇朱门门口,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下,娇声道:「桑
婆婆,有人来看你老了。」举手一推,朱门果然去应手而启,青衣小婢迅快的一
闪而入,好快的身法,朱门砰然一声又闭上了。

  原来这扇门,有如活动的翻板一般,她从左边一推,人跟着闪入,朱门却随
着翻了过来,从右边闭上。阮天华紧跟在她身后,本来伸手可及,竟然也来不及
把她抓住。铁若华道:「这小丫头果然使鬼,方才不肯领我们进来,其实是故意
装作的。」

  阮天华没有作声,举足跨上一步,伸手朝朱门推去,朱门居然也应手开启,
这就回头道:「我们一起进去。」他用手抵着朱门,等铁若华跟上,伸手抵住了
门,他才一跃而入。

  铁若华右手抵着门,等青儿跟上,左手一拉青儿,两人同时闪入门中,朱门
果然又往右翻去,砰然一声闭上了门。

  阮天华比铁若华先闪入门,刚看清楚这是一间方形的石室,先自己进来的青
衣小婢不知去向,就这一瞬间,朱门已经闭上,身后朱门堪堪闭上,「砰」声入
耳,突觉脚下一虚,整个人立即往下沉落。

  铁若华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啊,阮天华反应何等迅速,左手一把抓住铁若华
臂膀,人已随着吸气往上拨起。这间石室中并没有灯火,阮天华却看得清楚,两
人虽然凌空拨起,但一点用也没有。

  因为这和一般的翻板不同,一般的翻板,你一脚误踩上去,虽然也会跌入陷
井,但只有你踩上的这一块沉落,并不是全部沉落下去,只要你及时警觉,拨身
而起,可以落脚到没有沉落的板上,你就不会跌入陷井中去了。除非你踩上的第
二块还是翻板,才会再次落下去。

  但这间石室不同,方形的石室,竟是整块地板往下沉落,就算你轻功再好,
也不可能停在窄小,四面又都是光滑的石壁,无处可以攀援。阮天华虽然拉着铁
若华跃起,只好依然飘身而下,落到地上。

  铁若华连取火筒也来不及,急着叫道:「于姐姐……青儿……」

  只听于立雪的声音道:「若妹妹,我在这儿。」同时听到青儿的声音在身边
应道:「小婢在这里。」

  铁若华急忙打着火筒,问道:「阮大哥,我们在什么地方厂?」举目一瞧,
自己四人还是站在一间方形的石室中间,不觉咦道:「阮大哥,我们没有跌落下
去吗?」她方才闪入门,就眼前一黑,跟着地板下沉,就被阮天华一把拉着她跃
起,是以只道自己并没有跌下去。

  阮天华笑道:「这间石室,和上面的一间完全相同,其实我们已经跌下来了
一层。」

  「啊。」铁若华惊怒道:「这是那个姓勾的老妖妇故意引我们入伏的了。」

  阮天华道:「里首靠右边有一道门户,我们过去看看。」

  于立雪回头看去,里首靠右边果然有一道门户,忙道:「阮大哥小心,别上
老妖婆的当。」

  阮天华笑道:「我们已经落入陷阱中了,还会有什么?」他举步走了过去,
铁若华锵的一声掣剑在手,跟了过去。

  这扇依然是朱门,阮天华运起神功护体,伸出右手朝门上推去。朱门一样应
手开启,但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阵呷呷尖笑,喝道:「你们来一个,老婆子就
劈一个,你们快去叫姓勾的老鬼婆来见我。」势道强猛的掌风从门内直劈过来,
轰然有声,宛如潮水股涌到。

  阮天华听出这喝声正是桑鸠婆的声音,但他连出声都来不及,右手推开朱门
之后还抵在门上,只好左掌一立,硬接桑鸠婆一掌,但听蓬然一声,接下了桑鸠
婆的掌风。

  桑鸠婆大笑道:「好哇,原来是你老鬼婆亲自来了,那就再接我一掌……」
能接她一记「乙木掌」的,当然是勾嬷嬷了。

  阮天华没待她第二掌出手,就急忙叫到:「桑婆婆,是我,晚辈阮天华。」

  门内桑鸠婆听到阮天华的声音,正待劈出的右手急忙收了回去,惊喜的道:
「是阮小兄弟,你怎么来的?快进来,你这一路上可曾遇上小红吗?」

  「可曾遇上小红?」这句话听得阮天华心头不由一怔,急忙闪了进去问道:
「小红不是和前辈在一起吗?」里面是一个房间,布置得虽然不能说很豪华,但
也相当不错,就象客店里的上等房间。房中果然只有桑鸠婆一个人,没有看到小
红。

  桑鸠婆目光一注,看到阮天华身后还跟着铁若华和于立雪、青儿三人,登时
想起阮天华等五人,不由一怔,问道:「你们也是被老鬼婆骗进来的?」

  阮天华道:「不是,晚辈四人就是找前辈来的,小红没和前辈在一起吗?」

  桑鸠婆怒道:「这该死的老鬼婆,她和老婆子确实已有五十年不见面了,那
时老鬼婆才二十出头,老婆子也不过二十八九岁,初次见面,谈得极为投契,就
结为姐妹,直到后来她才告诉老婆子她是九幽门的勾魂鬼女勾九妹,老婆子虽然
出身乙木门,但一向并无门户之见,咱们还是交往得很好……」

  说到这里,发现阮天华三人还是站立着,这就说道:「你们也坐下来,听老
婆子把这段话说完了。」房中除了木床,还有一张半桌,和几把椅子。阮天华、
铁若华、于立雪依言坐下。

  桑鸠婆道:「后来九幽门的邙山鬼叟勾结白莲教,被少林寺协助官兵,予以
扑灭,勾九妹也一直没有消息,老婆子还以为她早已没命丁,怎知她居然会在这
里出现,而且还当上了玄阴教的总管……」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口气微顿道:「她和老婆子一见面,就说各大门派早晚
在他们掌握之中,劝老婆子不可淌这场浑水,老婆子听得大怒,就对她说,你师
兄邙山鬼叟当年是如何覆亡的,你要恢复九幽门,老婆子没话说,你现在却是为
虎作伥,替玄阴教当总管,老婆子认为值不得,玄阴教当年声势何等旺盛,但还
是失败了?」

  「老婆子出身乙木门,也算是正派门户,但老婆子一生好恶从心,结交的也
都是黑道中人,因为白道中人头巾气太重,食古不化,自以为是,没有黑道中人
爽快,所以从没把自己当作正派中人,但老婆子分得出邪正来,自古以来,邪不
胜正,我们是老姐妹,我劝你及早醒悟,不说什么弃邪归正,至少也不可助纣为
虐……」

  铁若华道:「桑鸠婆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老鬼婆说:「你说的也没错!咱们几十年老姐妹了,你老姐姐一向从没和各
大门派有过交往,何苦淌这场浑水?我这条命是教主救的,所以纵是助纣为虐也
好,我这总管是干定了,不会中途退出,何况少林派和我有宿仇,能杀他几个,
我心里就痛快一阵,不忍也不原伤了几十年的和气,才把老姐姐请进来的……」

  老婆子站起身道:「看来咱们各就己见,很难谈得下去了。」老鬼婆突然笑
道,「为了不伤咱们和气,我只好把姐姐留下了。」

  老婆子一怒起身就走,老鬼婆也没挽留,哪知跨出她的起居室,身后石门就
砰然阖上,但右手却出现了一道门户,老婆子和小红走入那道门户,竟然是一条
长廊,两边各有四五个房间……

  阮天华心想:「这情形和自己差不多。」

  桑鸠婆续道:「老婆子一路行来,看到右首第三间门上贴着一张红字条,老
婆子可不认识字,听小红说,字条上写着『贵宾桑鸠婆住处』几个字,老婆子走
了一遍,长廊不但没有出口,连刚才进来的门户也合了起来,只有这条长廊可以
走动,但每间房间都紧闭着,推也推不开,惟有贴红字条的这间,一推就开。」

  「老婆子不觉跨了进去,哪知这道门竟是翻板一般,老婆子进入之后,门就
迅速翻了过去,把小红隔断在外门,这还不要紧,老婆子刚跨进门,石门合上之
后,脚下立时一沉,整间石室的地板都沉落下来……」

  于立雪道:「我们也是这样跌落下来的。」

  桑鸠婆又道:「等老婆子站定,发现那间石室右首有一道门户,门户上也贴
着红纸条,写的和上面一样,那自然也是『贵宾桑鸠婆住处』了,室中果然摆设
齐全,和客房差不多,只不知小红是否落在她们手里了?不过据老婆子看,老鬼
婆对我似乎并无恶意,那么对小红也不会有什么的了。」

  接着抬目朝阮天华问道:「你们是怎么进米的呢?」阮天华也把自己此行经
过,大概说了一遍。

  桑鸠婆道:「这么说,五山山主、阮掌门人,商掌门人三拨人都可能失陷在
山腹石窟中丁,走,咱们出去找找出路看。」她虎的站起,一手提桑木杖,领着
四人走出正室。

  阮天华道:「桑婆婆,咱们立身之处,已是下面一层了,最好能设法上去,
才能找得到出路。」

  桑鸠婆抬头望望顶上,说道:「这块地板既会沉下来,又会升上去,自然是
活动的了,咱们……」

  于立雪接口道:「能把它弄上一个窟窿,我们就可以窜上去了。」室顶没有
三丈高,也有两丈多高,四周没有可以攀援之处,想把它凿开一个窟窿,那只是
幻想而已。

  桑鸠婆却点头道:「对,这办法可以试试。」话声出口人已一跃而起,桑木
杖使了一记「朝天一柱香」,朝室顶直捣上去。这一下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杖势
发如雷霆,只听轰然一声,直捣得石室震动,石屑尘沙纷下如雨,但室顶连动也
没动。

  桑鸠婆废然道:「老婆这一杖就是没有千斤,也有五六百斤,这室顶十分厚
重,竟然连动也没动,只怕不是人力能破顶而出。」

  阮天华道:「看来咱们只有另想办法,找寻出路了。」

  铁若华道:「我们虽然跌落下来,但这间石室布置得和客房一样,勾嬷嬷对
桑婆婆既然是老姐妹,又并无恶意,桑婆婆住在这里,一日三餐,总得有人送进
来,那么这里也一定有上下的通路无疑,我们一时之间,只是找不到罢了,最多
过了今晚,他们一定会有人送饭来的了。」

  阮天华道:「我们虽然不能破顶而出,但四面石壁间,可能另有暗门,不妨
仔细找找看。」

  桑鸠婆矍然道:「不错,大家不妨分头敲敲看,石壁上如有暗门,敲起来声
音必然有异。」她这一说,大家立时分散开去,各自抽山长剑,用剑柄沿着四周
石壁,一路敲了起来。

  这一敲,果然冒出眉目水了。阮天华敲的是左首一堵石壁,发出蓬蓬之声,
和敲他处石壁发出来的笃笃实质声音有异,他又横着敲过去,细听蓬蓬之声,足
有两尺有宽,正好是一道门户的空位,再过去,又是石质的笃笃之声了,心中一
喜,说道:「在这里了。」

  他话声甫出,只听青儿也叫起来道:「我这里也有一道门户。」她敲的是右
首一堵石壁,刚敲到离桑鸠婆住的房间不远,就已发现声音有异。

  铁若华敲的是正对面的一堵石壁,这时也在正中间发觉声音不同,道:「阮
大哥,这里好象也有一堵门呢。」

  桑鸠婆一怔,说道:「这间石室,居然三面均有通路,慢点,咱们回进去看
看?」

  铁若华道:「桑鸠婆是不是认为房中也另有门户吗?」

  桑鸠婆点点头道:「老婆子正是这个意思,君山底下,有一座广大的山腹石
室,已是相传百年的话题,据老婆子推想,外面这间石室,共有三道门户,大概
可以通向三个不同的路径,如果房中也有门户的话,那么应该是通往上面一层的
了。」

  于立雪道:「那就快进去找找看。」

  于是桑鸠婆,阮天华等五人,重又回入房中,五个人分头向四壁敲去,但敲
遍四面石壁,全是坚实的石壁,并无异处。桑鸠婆目光一动,如今剩下已只有木
床里首了。这就跨上床去,用手指叩了几下,果然发现声音和别处不同,不觉冷
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

  于立雪喜道:「桑婆婆可是发现门户了吗?」

  桑鸠婆没有作声,向四周继续用手指边敲边听,敲了一回才道:「不错,这
里果然有一道暗门。」

  铁若华道:「现在我们一共发现四道暗门,该从那一道出去呢?」

  桑鸠婆道:「这四道暗门,以老婆子来看,自然以这道较为重要,咱们先从
这一道破门出去,如果不对,再从其他三道出去试试,今晚上青螺山庄来的人只
怕都已被引入山腹中来了,咱们不论从那一条出去,如能会合上一拨最好,否则
只好一条条的去找了。」

  阮天华道:「这里纵是暗门,但石门厚重,咱们怎么撞得开呢?」

  铁若华道:「阮大哥,石门虽然厚重,但启闭是由机关操纵的,对不?石门
既然由机关操纵,必有一处或两处,有铁制的铰链相衔接,才能转折启闭,我们
只要把操纵石门的铰链削断,可以把石门推开了。」

  阮天华道:「你知道他们操纵石门的铰链装在那里?怎么削得断?」

  铁若华道:「容易,我们已经知道这里有暗门了,只要再仔细敲上一遍,确
定了这道暗门的位置,先把它划出轮廓来,铰链总是在这道门户的四周和石壁连
着的,大哥身边不是佩着赛干将吗?它能削铁如泥,自然也削得断铰链了,你只
要照着门户轮廓,刺入石壁,在上下左右四面划上一圈,不就可以把衔接石壁的
铰链削断了吗?」

  阮天华沉吟道:「试是可以一试,只是石门厚重,长剑只怕无处着力。」

  铁若华道:「不会的,这道石门就算它有三尺厚吧,其实方才我们进来的几
道石门,最多也不过一尺多厚,我们长剑不是有三尺长吗,石壁若是有三尺厚,
铰链也一定会钉在中间,中间就是一尺五寸的地方,长剑怎么会够不到呢?」

  桑鸠婆点头道:「若华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可以试试。」她立即用手叩着
石壁、一面叩、一面仔细谛听,然后用食指在石壁上依着石门轮廓,笔直划下,
她手指划过,坚硬的石壁上居然被划下一条二分深的指痕来。

  于立雪道:「桑婆婆好深厚的指力,这是金刚指吧?」

  桑鸠婆笑道:「金刚指是佛门功夫,老婆子使的自然是本门乙木指了。」

  口中说道,手指边敲边划,不多一会儿,已在石壁上划出一道一人来高的门
户轮廓。

  阮天华道:「好了,现在让晚辈来了。」锵的一声掣出赛干将,缓缓吸了出
气,剑尖朝桑鸠婆划出的门户轮廓上剌了进去。

  石壁虽然坚硬,但如何挡得住他贯注了「紫正神功」的长剑?

  这一剑居然毫不费力就一下刺入,没到护手处。这下使阮天华信心大增,手
腕下沉,依着桑鸠婆指痕一直划下,抽出长剑,再刺入左首一条指痕,由上而下
划到了底,现在左右两条直的已经划完,再抽出长剑,在石门上从左而右横划过
去,划完上面一条,再划下面的一条,不大工夫,已把石门轮廓上下左右四面都
划完了,才行收剑。

  桑鸠婆问道:「你长剑划过之处,可曾发现有阻碍的感觉吗?」

  阮天华道:「没有,晚辈长剑划动的时候,极为顺利,一点阻碍的感觉以没
有。」

  桑鸠婆点点头道:「竺嘏不愧是铸剑名家,你这柄赛干将只怕真的干将剑也
不过如此了,因为剑太锋利了,削铁如泥,就是遇上铁铰链,也和削泥一样,自
然没有感觉了,好了,你已经花了不少力气。现在让老婆子来推吧。」

  阮天华说道:「削这道石门,根本没花什么力气,还是由晚辈来试试看。」
说完,一掳衣袖,上身沉坐,摆丁一个马步,微微吸了口气,功凝双掌,口中喝
了声:「开。」猛然全力朝前推去。

  石门上就是有铰链,也已被削断,四周没有和石壁衔接的东西,这方石门等
于只是嵌在石壁门框中而已,阮天华运起功全力一推,但听「轰隆」一声巨响,
两尺来厚的一道石门应手朝前推了出去,飞堕在一丈远处,石壁上登时露出一个
一人来高的长方形窟窿。石门内不但黝黑如墨,还被震飞的石门撞得尘土弥漫,
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小兄弟好雄浑的掌力。」桑鸠婆喜道:「可以了。」手提桑木杖正待朝里
行去。

  铁若华道:「桑婆婆,你老拿着火筒再进去。」把手中火筒递了过去。

  桑鸠婆呷呷笑道:「这样黝黑的山腹中,没有火筒,练成最好的夜行眼也无
济于事,但只有一点火光,老婆子就看得见了,火筒还是你拿着,老婆子右手有
杖,空出左手来,只要遇上玄阴教的贼崽,老婆子就可以给他一掌,或者赏他一
指,拿着火筒,如何腾得出手来?」口中说着,人已举步朝石门中跨了进去。

  阮天华因铁若华手中拿着火筒,好替桑鸠婆照明,就让她走在前面,自己紧
随她身后跨入,于立雪、青儿则跟在阮天华的身后。这道石门之内,又是一条足
有丈许开阔的甬道。不,这是山腹间一条未经修凿的石窟通道,两边岩石凹凸不
平,就是脚底下也有成堆大大小小的乱石,走在上面,高低不平,转弯抹角,并
不很直。

  桑鸠婆领头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口中突然「咦」了一声,回头道:「青
螺山庄的地底石室,通道,都经人工整修,极为平整,这条山腹道路,并未经过
人工修凿,而且看来好象已有多时候不曾有人走动了,莫非这条路,玄阴教的人
也未曾发现过,被咱们硬行破壁而出,误打误撞,摸到这里面来了。」

  于立雪道:「我们那就回出去。」

  桑鸠婆道:「咱们既然进来了,先看看情形也好,如果这条秘道,玄阴教的
人从未发现过,那就至少已有百多年没有人进来过了。」

  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当然也转了不少个弯,一路上果然没有发现过人迹,这
就证明桑鸠婆的判断不错,玄阴教利用君山腹作为秘密巢穴,许多石室、甬道都
经过整修,惟有这条秘追依然到处都是成堆乱石,他们盘存于此不会不加整理,
那么唯一的理由,应该是他们也不知道山腹中还有这条秘道的存在了。

  正行之间,走在前面的桑鸠婆又轻咦了一声,脚下停了下来。铁若华问道:
「桑婆婆可是发现了什么吗?」随着话声,急忙跨上一步,把手中火筒提高了些
朝前照去。

  桑鸠婆道:「这条山旗秘道,到了这里已经有了岔口,左右各有一条道路,
老婆子正在考虑咱们应该朝那一条走去?」

  铁若华道:「桑婆婆,我们在选择该走那一条之先,晚辈想问婆婆,我们要
找出路呢?还是想一探山腹的隐秘?」

  桑鸠婆目光一动,问道:「这有不同吗?」

  铁若华笑道:「自然不一样了。」

  阮天华道:「你好象已经胸有成竹了?怎不说出来呢。」

  铁若华朝他嫣然一笑道:「我要桑婆婆先回答我的问题。」

  桑鸠婆沉吟了一下道:「老婆子本来想看看这条秘道究竟通向那里去的?但
这一阵工夫,咱们少说也深入了百丈光景,还是没看到什么,想到连咱们一共四
拨人,目前恐怕全已陷身在山腹之中,咱们只有先找到出路,和他们会合再说,
救人当然比较重要了。」

  铁若华道:「那么我们就该向右首一条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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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剑劈五煞

  阮天华奇道:「若华,你怎会知道的呢?」

  桑鸠婆笑道:「这一路行来,她一定早就留意上了。」

  铁若华笑道:「桑婆婆说对了。晚辈先前也没去注意,后来遇上第一次拐弯
的时候,晚辈心想我们走在山腹秘道中如果多拐几个弯方向就会记不清了,如果
出口是在一条通道的中间,两边都有通道,一个弄不清,本来想出去的,反而越
走越深入了。」

  「所以晚辈从我们破壁而出的方向,每遇到拐弯,都把它记下来。从右首岔
道走去就是和我们破壁而出的那堵石壁同一个方向,如果朝左首岔道走去就会越
走越远了。」

  桑鸠婆点着头,赞许的道:「铁姑娘果然细心得很。」

  铁若华道:「婆婆过奖了,这是先父时常对我说的,凡事留心,一世就不会
吃亏。」

  桑鸠婆道:「好,咱们那就从右首这条岔道走吧?」提杖领先走去,铁若华
等四人也急步跟上。走不到二三十丈转了个弯,前面又出现了两条岔道。

  桑鸠婆回头笑道:「现在该走左首一条了吧?」她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了,
只要稍加留意就可辨明方向。口中说着,早已举步前左首一条岔道走去。在这条
岔道上走了没有一箭来路,就向右拐去,桑鸩婆走在前面,刚转过弯,突觉迎面
无声无息的涌来一道劲风。

  桑鸠婆久经大敌,应变极快劲风堪堪涌到身前三尺光景,她左手已经挥起,
呼的一掌迎劈出去,口中喝道:「什么人偷袭老婆子?」黑暗之中,两道掌风发
出蓬然一声闷响,双方掌力居然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被震退。

  桑鸠婆没想到连玄阴教都不会发现的山腹秘道之中,竟然会遇上掌力不逊于
她的高手。这时跟在她身后的铁若华听到喝声,急忙跟踪而上,从桑鸠婆背后高
举火简朝前照去。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长发披肩的黑衣老头右手执一柄乌鞘阔剑,站在黝黑的
一丈开外,挡住了出路,他两道炯炯发光的双目正在望着自己,面有愤色,沉喝
道:「你们出去。」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咱们为什么要出去?」

  黑衣老头喝道:「你们走不走?」

  桑鸠婆道:「你是什么人?咱们不走,你又待如何?」

  「你不用问老夫是谁?」黑衣老头道:「你再不走,老夫就要不客气了。」

  桑鸠婆尖声道:「方才你那一掌也不过如此,不客气又如何呢?」黑衣老仓
的一声抽出一柄两尺长的短剑,振腕就是一剑直刺过来。

  桑鸠婆方才接过他一掌心知此人内力深厚武功极为高强,右腕一抬。桑木杖
朝他阔剑撩去。黑衣老头短剑未收,左手又是一掌劈了过来。桑鸠婆冷哼一声,
左手很快的迎出。剑杖交击,发出一声金铁狂鸣,但两人左手掌风也对上了,又
是蓬的一声。

  两人在这一掌上,几乎全都使出十成力道,不但双掌交击,剑杖也击上了,
因此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一步。桑鸠婆沉喝一声「好」,钢杖挑起向前捣出。黑
衣老头嘿了一声,阔剑运转,迎击而上,两人出手都极凌厉,这几招攻拒,竟然
各具威力,各出奇招,各擅其妙。

  瞬息之间,已经激战了十几个照面,双方出招换式,同样刚猛无匹,无论本
身功力,剑上造诣,黑衣老头丝毫不逊桑鸠婆,两人竟然越战越勇,各不相让,
成为不胜不败之局。

  桑鸠婆不觉打出真火,心想:「老婆子纵横江湖,黑白两道的人也会过不计
其数,今晚竟然打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日后传出江湖,我老婆子不是
留人笑柄?」

  一念及此,不由得杀机陡生。手中钢杖突然一紧,杖势连绵攻出,宛如十七
八条黑龙,在空中张牙舞爪,朝黑衣老者当头罩落。

  这一阵猛攻,果然锐势极盛。把黑衣老者连剑带人笼罩在一片杖影之下。黑
衣老头阔剑飞舞,口中大喝一声,奋起全力,但听「当、当、当」三声金铁大震
封开桑鸠婆三杖,人已从一片杖影中突围而出,迅速往后退去。

  桑鸠婆白发飞扬,沉喝:「你想走吗?」左手凌空劈出一掌,「乙木掌」一
口激荡的暗动,嘶然有声,直向那黑衣老头撞了过去。

  黑衣老头目射厉芒,左腕一振,同样拍出一掌,一股沉猛的掌风应手而生,
朝前迎击过来。两股暗劲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旋起一阵强烈的风声,吹得
两人衣袂猎猎作声,那黑在老头趁机又往后疾退了两步。

  桑鸠婆看他不败而退,口中呷呷尖笑道:「不跟老婆子交待清楚,你想走可
没这么容易。」一手提杖;举步逼了上去。

  黑衣老头似是怒极,厉声道:「你们不遵守约定,擅闯禁地,还待怎的?」

  桑鸠婆一怔问道:「遵守什么约定,这是什么禁地?」

  黑衣老头目光闪烁,问道:「你们不是勾姥姥的手下?」

  桑鸠婆尖笑道:「谁说老婆子是匈姥姥的手下了?」

  黑衣老头似是不信,问道:「那么你们是什么人?进来有什么事?」

  桑鸠婆道:「你呢,你是什么人?」

  铁若华已听出此人口气,好象不是玄阴教的人,只要不是玄阴教的人,应该
是友非故,但桑鸠婆是个直性于人,这样各不相让,岂非又把话说僵了?这就走
上一步,说道:「桑婆婆,还是晚辈来和他说吧。」

  一面朝黑衣老头道:「我们之间,也许是一场误会。老丈说我们擅闯禁地,
其实我们是找出路。」

  黑衣老头问道:「你们从那里进来的?」

  铁若华道:「我们误中奸计,被困在一间石室之中,后来被我们在石壁上找
到一道暗门,因为找不到开启的机关所在,只好破壁而出,发现一条秘道,循着
秘道找到这里来的。」

  黑衣老头道:「你们不是玄阴教的人吗?」

  铁若华道:「自然不是了。」

  黑衣老头问道:「那你们是什么人?」他对五人来历似乎心存怀疑,这句话
已经问了两遍。

  铁若华道:「这位桑婆婆是乙木门的掌门人,这是形意门的阮天华,本届君
山大会的武林状元,在下铁若华也是参加君山大会来的……」

  黑衣老头听了铁若华的话,似乎有些相信了,那是他脸上的敌意,渐渐消失
了,说道:「你们要找出路,走错了方向。」

  铁若华道:「老丈的问话,在下都已说出来了,老丈究系何人呢?怎么会住
在山腹中呢?」

  黑衣老头道:「老夫……」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再往下说去,接着道:
「你们要找出路,要去相反方向,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藏头缩尾,分明是玄阴教一党,老婆子把你拿下了,
看你说是不说?」

  黑衣老头怒声道:「老夫为什么要说?」桑鸠婆没有作声,扬手一指,隔空
点去。

  乙木指掌,乃是乙木门的绝技。练乙木门的武功,必须先练「乙木真气」,
内功有了六七分火候,才能练「乙木掌」,等「乙木掌」练到八成火候,才能进
一步练「乙木指」。

  「乙木指」就是要把「乙木掌」一道强劲的掌力,束之成丝,从指头射出,
可以伤人于十丈之内。所以「乙木指」是乙木门中最难练,也最具威力的功夫。

  黑衣老头既然有一身极高武功,耳目自然极为灵异,桑鸠婆点出一缕指风,
嘶然有声,一听就知锐利异常,急忙左脚用力一旋,身子突然一转,闪了出去,
沉声道:「你们既然不是玄阴教的人,老夫要你们出去,有何不对?」

  桑鸠婆道:「你连什么人都不肯说,老婆子能相信你是真话吗?」

  黑衣老头道:「老夫何用骗你们?你们是找出路找到这里来的,老夫不是告
诉了你们走法了吗?」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你拦在路口,不让咱们过去,可能是骗咱们离去,所
以老婆子非过去看看不可。」

  黑衣老头怒声道:「老夫为什么要骗你们,再说再进去就是禁地,老夫在武
功上并未落败,可不是怕你,你们真要硬闯,老夫说不得只有和你硬拼了。」

  桑鸠婆听他说来说去,不肯让自己进去,心中不禁动了疑念,不觉嘿然道:
「凭你还阻挡不了老婆子,里面可能是玄阴教的总坛,老婆子非进去不可。」举
步逼了上去。

  黑衣老头怒嘿一声,这回他当真是拼了命。嘿声甫出,突然剑交左手,右手
握拳挥出,这一拳宛如石破天惊,轰然一声,一股强猛拳风急袭过来。桑鸠婆冷
哼一声,依然左手挥掌朝前迎去。哪知黑衣老头一拳击出之后,突然身形一闪,
飞快的朝后跃退,人影一山而没。

  桑鸠婆定睛看去,眨眼之间,那里还有黑衣老头的影子?不觉重重哼了一声
说道:「这老东西不让咱们进去,这里说不定另有隐秘,咱们走。」

  铁若华道:「桑婆婆,这人不败而退,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桑鸠婆尖笑道:「他自知拦不住咱们,才退走的,何况咱们退出去也找不到
出口,如今已经到了这里,就算他是诱敌之计,咱们也非进去不可了。」她一手
提杖,左掌当胸,举步走在前面。铁若华、阮天华、青儿、于立雪四人也各自凝
神戒备,跟着朝前行去。

  秘道依然十分宽敞,但每走数丈,必有转弯,好象渐渐走近山腹中心,黑衣
老头退去之后,也一直没有再现过身。不大功夫,五人已经走到秘道尽头,前面
已有一堵光滑的石壁,挡住了去路。这一路行来,既不见有什么岔道,两边也没
门户,那黑衣老头却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桑鸠婆脚下一滑,目光四顾,说道:「这里已经到了尽头,如果这堵石壁上
没有门户的话看来咱们只好破壁而出了。」

  话声甫落,突听几人身后响起那黑衣老头的喝声:「你们五个人都给我站着
不要动,只要动一动,老夫手中的灭绝神砂,可以要你们立时身化五滩脓血。」

  灭绝神砂,阮天华、铁若华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桑鸠婆可知道厉害,这是四
川唐门制的霸道暗器,是装在铁筒中的极细铁砂,一简铁砂只要一按机簧,可以
射出两丈多远,笼罩一丈方圆,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射到,根本无法躲闪,筒中
铁砂共分七色,淬过七种不同的毒药,武功再高,只要被射到,就会身化脓血,
毛发无存。

  桑鸠婆没想到此人急速后退,原来是去取灭绝神砂的,他手中有一简灭绝神
砂,那就不是人力所能抗拒。何况自己五人又站在秘道尽头的石壁前面,这是绝
地,也正是施解灭绝神砂最有利的地方。

  桑鸠婆倏地转过身去,喝道:「你既非玄阴教的人,咱们无怨无仇,你要用
歹毒无比的灭绝神砂来对付咱们,究是为了什么?」

  黑衣老头厉笑道:「因为你擅闯禁地,老夫非把你们处死不可。」

  阮无华听桑鸠婆的口气,好象黑衣老头手中那管黝黑的铁简,是一种极歹毒
的东西,立即身形一晃,施展「紫府迷踪」身法,一下闪到了黑衣老头侧面,一
伸手就把他手中黝黑的铁简夺下,一下迅快的点了他的穴道。喝道:「就凭这东
西,能伤得了咱吗?」

  桑鸠婆还不知他已经把灭绝神砂铁简夺下,凛然道:「小兄弟,使不得。」

  阮天华笑道:「桑婆婆,东西已在我手里了。」

  桑鸠婆吁了一口气道:「好险,万一夺不下来,他只要大母指一按,咱们五
个就非归天不可。」

  阮天华道:「这东西有那么厉害?」

  桑鸠婆道:「这一简至少贮放了几千粒灭绝神砂,任何人只要沾上一粒,就
会身化脓血,毛发无存,你说厉害不厉害?」

  阮天华道:「桑婆婆,这老头被晚辈制住了,你老要不要问问他?」

  桑鸠婆道:「此人既非玄阴教的人,和咱们也并无过节可言,他一再说咱们
擅闯禁地,而且不惜拼命,最后自知不是咱们对手,才取出灭绝神砂来,其中必
有隐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隐秘,不足为外人道的,咱们只是找寻山腹出路才
到这里来的,只要他肯告诉咱们真正出路,你就解开他穴道,把东西还给他就是
了。」

  铁若华道:「这管铁筒还给他,万一他又拿来对付我们呢?」

  桑鸠婆笑道:「老婆子看他不象是穷凶极恶之人,他要拿出灭绝神砂对付咱
们,是负责守护禁地,尽忠职守而已,咱们解开他穴道,又把灭绝神砂还给他,
表示咱们对他并无恶意,他当然也不会把咱们视作敌人了。」

  铁若华姑娘家极为细心,听桑鸠婆说话的口气,不象她平日为人,心中一动
暗自忖道:「对了,黑衣老头虽被大哥制住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耳朵
还是可以听得到我们说的话,桑婆婆因身处山腹之中,一时找不到出路,故意说
出这番话来,那是好让对方安心,才肯和我们合作了。」

  心念一动,就在旁道:「桑婆婆说得是,晚辈没想到这一点。」

  桑鸠婆道:「好了,小兄弟,你先把他的穴道解开。」

  阮天华果然依言伸手一佛,解开了黑衣老头的穴道,一面把那管灭绝神砂铁
筒也随手递了过去,说道:「老丈,如此歹毒的东西,以后不可轻易使用,至少
也要问问清楚,桑婆婆说你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否则在下早已废了你的武功。」

  黑衣老头没想到身落人手,他们不但解开了自己的穴道,还真的把自己守护
禁地的唯一法宝灭绝神砂交还给自己,一时怔得一怔,连忙双手接过揣入怀里,
然后连连拱手,一脸感激的道:「桑婆婆、公子不杀老朽,还把神砂简赐还,老
朽感激之至,更使老朽惭愧的是方才说的出路,其实只是意欲把五位引入岔路;
并非真正的出路,桑婆婆、公子幸勿见怪。」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这点,老婆子早就看出来了,你方才说话之时,眼神
闪烁,分明没安着好心,所以老婆子只有逼着你朝禁地走来了。」

  黑衣老头面有惭色,拱手道:「不瞒桑婆婆说,所谓禁地,其实只是老朽和
勾姥姥约定,她手下不得进来而已,并无什么隐秘,因为这山腹中央,乃是我老
主人痊骨之所,不想有人惊扰而已。」

  阮天华道:「不知老丈老主人是谁,怎么会埋在这么深遂的山腹中的呢?」

  黑衣老头这回果然不再隐瞒,说过:「老主人就是昔日青螺山庄的主人东海
龙王公孙帮主……」

  「啊。」桑鸠婆啊了一声,肃然起敬道:「原来公孙前辈疾骨在君山山腹之
中,他外号东海龙王,君山山腹,据说正是一处龙穴,一代怪杰,英灵所在,为
千古湖山增色不少,江湖武林,能有几个人象公孙前辈英名长垂,令后人景仰不
止的?」

  黑衣老头道:「桑婆婆认识老主人吗?」

  桑鸠婆道:「先父乙木门掌门人,昔年曾会同公孙前辈围剿千面教,对公孙
前辈极力推崇,说中原武林,真正称得上英雄人物的,只有公孙帮主一人而已,
那时老婆子还在鬓龄,没有见过公孙前辈,但老婆子心里却一直景仰不止。」

  黑衣老头拱手道:「原来桑婆婆的先人,和老主人相识,那就更使老朽内心
深感不安了。」说到这里,目光一动,接着道:「五位不是外人,那就请到里面
稍事休息,也可以瞻拜老主人的灵寝,老朽替五位带路。」说完,举步朝那座尽
头处的大石壁走来,一面抬头说道:「五位且请退返几步。」桑鸠婆等五人依言
后退了几步。

  黑衣老头走到石壁前面五尺光景,便自停步,一脸虔敬的拜祷了一番,然后
举足朝前跨上几步,又后退了几步,接着忽左忽右的一连走了若干步,才在中间
站定。他动作极为熟练快速,就是你用心谛视,也极难看得清楚。

  就在他刚一站定下来,地底就接连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石壁中间忽然缓缓
裂开一条石缝,石缝逐渐的扩大,原来裂开的石壁,正在缓缓的向两边移开,中
间露出足有两扇门一般大小的门户。阮天华心中道:「原来他这一阵急进忽退,
忽左忽右的走动,就是开启石门的机关,这机关如此精巧,当真闻所未闻。」

  黑衣老头等石门大开,才回身道:「进去就是老主人的灵寝,这道石门,平
日很少开启,里面十分黝黑老朽有簪,替五位带路。」他走在前面,跨进石门,
就从身边取出一支火筒,迅快的在右首石壁上点亮了灯。

  桑鸠婆五人随着他走入,只见门内是一条宽阔的甬道,足有十来丈远近,两
边石壁,打磨得光可鉴人,两边壁上,每隔一丈,都有一盏古铜灯架,黑衣老头
一路在右首石壁上点起了灯,他虽然只点了一边,但已可把这条宽阔的甬道照得
通明。

  五人跟着他走了一丈远,但听身后砰然轻响,敢情两扇石门已经阖了起来。
黑衣老头连头也没回,领着五人一直走到甬道尽头,只见迎面是三级石阶,阶上
是三间打通的石室,六扇落地绣花长门,紧紧闭着。黑衣老人走上石阶推开中间
两扇石门,走了进去,立即点起了灯烛。

  桑鸠婆等五人跟着跨上,只觉这三门石室相当宽敞,有如庙宇的大殿,红色
抱柱,镌刻着长联,中间一方匾额,写着「威镇武林」四个字。正中间是一座白
石雕刻的高大神龙,足有三丈来高,中放一块龙头牌位,一行金字写着「东海龙
王公孙敖之灵位」。神龙前面是一张白的石香案和一个人来高的白石香炉。那公
孙敖的灵寝,可能就在神龙后面了。

  桑鸠婆把手中的桑杖交给青儿,然后走到香案前面,恭敬的拜了几拜。阮天
华、铁若华、于立雪、青儿也依次上前行礼。黑衣老头等五人行完礼,道:「桑
婆婆、阮公子、铁公子、于公子难得到这里来,这神龙两边,还陈列了老主人昔
年的遗物,五位不妨也参观一下。」

  三间大殿,本来是打通的,但中间一间,因放了一座神龙,无形之中就分成
了左右两厢。黑衣老头先领着五人参观了左间一间,陈设的是东海龙王昔年坐过
的太师椅、书桌用过的文房四宝,和他手中书信札,以及各大门派掌门人往来的
函件,都用檀木锦盒贮存,排列整齐。尤其他一笔龙飞凤舞的字迹,墨酣气雄,
力透纸背,不愧是一代武林怪杰。

  接着再参观右厢,陈设的则是东海龙王穿过的长袍、大绔、马靴、他使的兵
刃六尺长纯钢龙头杖,另外一个四尺长的檀木盒中,是他使用的长剑。黑衣老头
一面替五人介绍,一面伸手打开了盒盖。这一刹那,他一张老脸不禁变了颜色,
身躯一阵颤抖,失声道:「老主人的剑呢……」

  他不说大家也看到了,檀木锦盒之中,衬衬着紫红丝绒,上面有放置一柄长
剑的痕迹,但长剑不见了。

  黑衣老头木立了一会,阖上木盖,又惊又急的道:「是什么人窃去了老主人
的宝剑呢?这里从没有人进来过……晤,一定是她……是姓勾的婆子,这里只有
她知道……老朽这就去找她,非把老主人的宝剑追回来不可……」

  桑鸠婆道:「老丈急也没用,如果是勾姥姥取去了,老婆子和阮小兄弟一定
帮老丈去要回来,但问题是不是她盗去的呢?」

  黑衣老头道:「一定是她,五年前她来到这里,就要强占整座山腹,老朽武
功不如她,差点被她所擒,总算老朽地理比她熟悉,后来她知道这里是老主人的
灵寝所在,如果持强占据,就会惊动各大门派,她既然无法把老朽拿下,只得和
老朽约定,她们占用外面,在老主人灵寝所在一里之内,绝不侵入。」

  「但唯一的条件,是老朽不得宣扬出去,老朽人单势孤,只好答应,因此就
把几条通往外面的门户一起封死,好在这些门户。启闭的机关都在里面,一经封
死,外人绝难进入,你们破壁进来的那道门户,是老朽封死的几处通道之一。」

  他口气一顿,又遭:「这里是老主人的灵寝。只有勾婆子知道,盗去老主人
宝剑的,不是她、还会是谁?」

  桑鸠婆道:「我看咱们进来之时,开启石壁的机关,必须步法完全走对,一
步也不能错,勾婆子如何会知道的呢。」

  黑衣老头道:「那是因为桑婆婆、阮公子不是外人。第一次来,老朽引着你
们从正门进来瞻仰,以昭郑重,其实这里另有便门,通往老朽住处,啊,五位大
概也走累了,请到老朽住处稍事休息,喝杯水茶。」他熄去了殿上的灯火,退出
厅门,又阖上两扇镂花石门,领着五人朝左首走去。

  只见他在石壁上轻轻一推,就被他推开一扇石门,他一手撑着石门,说道:
「桑婆婆五位请进。」桑鸩婆也不和他客气,相继跨入,黑衣老头跟着走入,石
门随即阖上,石壁上居然看不出一丝痕迹。

  这是一条走廊,尽头处又有一道石壁,黑衣老头随手推启,让五人先入,他
走入之后,石门又无声阖上。现在他领着五人走在前面,一面说道:「方才两道
石门从里面出来,一推就开,若是要从外面进去,不懂开启之法,没有人可以弄
得开。」

  阮天华道,「这座山腹石室占地如此广大,当年不知要从多少人工才能开凿
得出来,尤其这些机关,鬼斧神工,更叹为观止。」

  黑衣老头笑了笑道:「这本来是一座天然石窟,江湖上传说了已有几百年,
后来被老主人无意发现,就把外面加以整修,据说这些机关消息,是老主人一位
同宗,号称天机子的公孙明设计的。这里原是老主人夏天避暑处,叫做清心堂,
所以一里之内的通道,都是由里面控制的,老主人过世之后,就把灵寝安置在这
里,以防外人进入……」

  说到这里,已经走对一间石室门口,才脚下一停,抬着手说道:「桑婆婆请
进。」

  五人走入,但见这门石室略呈长方,倒是相当宽,四周还放着十几张石几石
凳。黑衣老人跟着走入,取来一盏油灯,点着了,一面说道:「这里本是每年春
秋二季接待老主人旧属前来谒灵的休息之所,后来老主人旧属多数已作古了,十
年来,几乎已没有人来过了,五位请坐,老朽去拿茶水。」

  说完,匆匆走出,没多一会,只见他拿着一大把白瓷茶壶,五个瓷盅走入,
放在几上,说到:「五位请用茶。」

  铁若华问道:「老丈一个人住在山腹之中,饮食怎么办呢?」

  黑衣老头笑了笑道:「这里有一条秘道,通向山下一处石窟,那里可以由水
道出入,老朽一两个月出去采购一些粮食,否则住在这里,岂不活活饿死了?」

  阮天华道:「咱们还没请教老丈贵姓?」

  黑衣老头道:「老朽姓龚,贱名天发,昔年原是老主人书房里使唤的一名小
厮,那时不过十五六岁,岁月易逝,如今已经八十多了。」

  阮天华道:「老丈八十多了,在下还当你老只有六十出头呢?」

  龚天发长长叹了口气道:「不中用了,老朽在这里一住快七十年了。」

  桑鸩婆道:「龚老丈,公孙前辈被人盗去的那柄长剑,很名贵吗?」

  龚天发道:「那是老主人随身不离的宝剑,叫做倚天剑,削铁如泥。普通一
般百炼精钢长剑,一削就断,据说是一柄古代的神兵利器。」

  桑鸠婆点头道:「这就难怪遭人觊觎了。」

  铁若华道:「这里有许多机关,勾姥姥怎么进来的呢?」

  桑鸠婆道:「机关有人能造,也一定有人能开,本来我还觉得夏非幻只是几
个昔年玄阴教余孽死灰复烧,并不足重视,一面也是那天大家中迷倒地,和咱们
交过手,当时除了形意门的人,只有铁手帮投过去的几个,另外是黑衣十八骑,
并没象样的高手,但勾姥姥的出现,却使老婆子有一种预感,玄阴教的实力,并
不止此。」

  阮天华道:「勾姥姥的出现,桑婆婆怎么会有此预感呢?」因为勾姥姥败在
他手上,所以对他来说,勾姥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桑婆婆道:「勾姥姥一身功力,不在老婆子之下,此人一向心高气做,夏非
幻如没有相当实力,她岂肯屈就玄阴教的总管?」

  于立雪道:「君山大会又有许多人落入他们手中,也增加了他们不少实力,
这么说我们要救人,就相当困难了。」

  龚天发道:「什么,你们还有人落入他们手中吗?」

  铁若华道:「多着呢。」当下就把君山大会之后,各大门派的人,都中了玄
阴教的诡计,以及今晚有三拨人先后失去联络,详细说了一遍。

  龚夭发道:「你们怎么不早说?青螺山庄座落在是山腰上,共有三条秘道,
可以通入山腹,那三拨人可能是被他们故意诱敌,引入秘道之中,而且那三条秘
道,岔路极多,不明内情,就如进入迷宫,就是没有人袭击,穿来穿入,走上三
天三晚也走不出来。」

  铁若华道:「老丈一定知道走法的了?」

  龚天发微微摇头:「说来惭愧,老朽在这里一住六十年,除了老主人灵寝所
在,很少到外面走动,只知一些大概,就怕走迷了,不敢走得太远。」

  铁若华道:「怎么办?桑婆婆,我们待回出去,只有先擒住他们一二个人,
不怕他们不说出来了。」

  龚天发道:「那不用,五位请在这里稍坐,老朽去拿一样东西来。」说完,
站起身,匆匆往里一门石室走去,过没多久,他手中拿着一个尺许长的铁简走了
进来。

  铁若华道:「老丈手中又是一管灭绝种砂吗?」

  龚天发笑了笑,伸手揭开简盖,取出一大卷发了黄的纸卷,说道:「这是青
螺山庄山腹秘道总图,是当年天机于替老主人设计的原图,老朽一时记不大清,
曾走迷了路,所以把它留在寝室中的。」

  说完,双手缓缓地把纸卷打了开来,当他目光落到纸上,脸色不禁大变,气
吁吁的道:「又是她,把山腹总图也盗走了。」

  他打开来的纸卷,果然已成为一张白纸,桑鸠婆道:「总图既已遗失,老丈
总知道一些大概情形,那就可以了。」

  龚天发用力搔搔头皮,为难的道:「你们要出去容易,老朽可以从水道送你
们出去,但你们不是要去救人吗?」

  铁若华道:「不要紧,龚老丈只要大低指点我们一个方向,我们自己会去找
的。」

  「不。」龚天发道:「这老妖婆盗去老主人的倚天剑,还窃取山腹总图,老
朽非去跟她要回来不可。」他略为顿了一顿,又道:「老朽对这三条通道,虽然
不熟,但大概还可以想得起来,五位且请稍坐,喝口茶水,老朽进去拿了随身兵
刃,咱们就可以走了。」说完,匆匆往里行去,一回工夫,手中提着一柄连鞘短
剑走出。桑鸠婆五人也跟着站起。

  龚天发道:「好了,咱们走吧,老朽给五位引路。」当他退出这间起居室,
回到长廊,然后领着五人一直走到长廊尽头,才伸手向左首石壁推去。明明是一
堵石壁,但经他伸手一推,就推开了一道门户,他让五人走前面,然后阖上了石
门,依然是一堵石壁,现在呈现大家面前的又是一条山腹间的秘道了。

  龚天发依然走在前面,这秘道路呈弯形,一路好象盘旋而行,并没有岔道。
铁若华心中暗道:「这大概是绕着东海龙王的灵寝外面而行了。」

  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山腹秘道依然斜斜的朝前弯去,但龚天发并没有循
着山道走去,在右首微凹的石壁下住足,这里石壁凹凸不平,他左足跨上,把短
剑往腰上一插,双手上举,一个人朝石壁上扑去。

  大家只听「喀」的一声,壁下一方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石窟,
龚天发俯身走了过去,一面向后面的人说道:「你们快些进来。」桑鸠婆等五人
依言俯着身子跟入,差幸只是石窟入口,约有四五丈见方,到处都是磷峋乱石,
不曾经过人工整修。

  龚天发一直走向右首一堵石壁之下,回头道:「这道石门,还是要从里面开
出去,但出了这道石门,就是玄阴教占据的地方了,沿路随时可以遇到袭击,五
位可得留意才好。」说完依然双手上举,和身朝石壁上扑去,因为石壁凹凸之处
极多,他双手可能板着了什么,正在用力转动。

  大家也没去细看,但听石壁间果然又响起「嗒」的一声轻响,龚天发立时往
后退下,石壁间随着缓缓裂开一道门户。门外,是一条横贯的通道,龚天发步朝
右行去,大家自然也跟着他身后走去。这条通道相当宽阔,走了不过一箭来路,
突听前面隐隐传来一阵兵刃交击之声。

  山腹之间只要有一点声音,就可传老远,阮天华矍然道:「前面有人动手,
我们快去。」身形掠起,越过龚天发,朝前奔去,铁若华、于立雪也紧跟着掠了
过去。

  龚天发要传拦阻,已是不及,忙道:「这声音还远着哩。」但阮天华早已去
远。

  桑鸠婆问道:「前面有没有岔路?」

  龚天发道:「这条山路直通前面,中间好象没有岔路。」

  桑鸠婆道:「那就让他们去好了。」话虽如此,但龚天发、桑鸠婆、青儿三
人也不待慢,赶紧跟了上去。

  奔行了没多一回,忽见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三人奔近之处,正如到了十字
路的中间。龚天发不禁一呆,住足道:「这里怎么多了一条岔路出来?这里不该
有岔路的。」

  桑鸠婆道:「也许是玄阴教开辟的了。」

  青儿没看到阮公子和帮主的踪影,急道:「桑婆婆,阮公子和帮主她们不知
去了那里?」话声未落,突听一阵砰砰之声,从左首岔路中传了过来。

  那是拳掌交击之声,原有人正在交手,而且从风声听来,两人一身功夫大是
不弱。桑鸠婆道:「左首岔道有人正在动手,咱们快去看看。」

  龚天发一怔道:「这左首岔道,不是通往前面的出口之路。」

  桑鸠婆道:「既有人动手,那一定是有咱们的人了。」她不待龚天发再说,
一手提着桑本杖当先奔了过去。青儿因不见阮公子和帮主的踪影,心头焦急。自
然跟着桑鸠婆就走。龚天发摇摇头,也只好跟着过去。左首这条岔道,不过十来
丈远近,就朝右弯去。

  山腹虽黝黑,但青儿手中有一支火筒,桑鸠婆内功精深,只要有一点火光,
就看得清楚,她刚转过弯去,就听到一阵强劲的掌风拳劲,激荡成风,就在前面
不远,那是在岔道尽头处的一个石窟之中。桑鸠婆提杖走近,定睛看去,石窟不
过两三丈见方,此刻正有五道人影,起落如飞,在黑暗之中,打斗得十分激烈。

  桑鸠婆这目光一注,不禁为之一呆,你知道这五人是谁?他们竟然就是今晚
夜探青螺山庄的先锋,五山派五位山主。他们竟然在自相残杀,打成一团。羊乐
公的「北冥神功」、伏三泰的「铁拳功」、应天生的「五岑掌」、冉蓬春的「九
指一掌」、况神机的「连环手」、「透骨指」,全数出笼,幸好他们没有动用兵
刃,不然这两三丈见方的斗室,早就有人流血了。

  桑鸠婆感到无比震惊,弄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殴斗?但身在山腹之中,
又是敌人的范围之内,不该奋不顾身的和自己人决斗,这就沉声喝道:「大家快
请住手。」

  五山山主却恍如不闻,依然挥掌的挥掌,挥拳的挥拳,各自抢攻不休。

  桑鸠婆暗暗攒了下眉,说:「他们好象疯了。」

  「不错。」有人接口道:「他们要一直打到筋疲力尽,自己倒下去,别人叫
他们住手,是不会住手的。」

  桑鸠婆一怔,这人不是龚天发的声音,急忙转身喝道:「甚麽人?」龚天发
也自发觉有人在身后说话,急忙转过身去。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朝青儿劈来,青儿啊一声,手中火筒立被掌风扑灭,眼
前登时一暗。桑鸠婆临改经验丰富。

  左手同时杨手一掌,朝那发话之处劈了过去。那人听到如涛掌风朝他劈去,
立即身形闪动,避了开去。桑鸠婆左手这一拿原是可虚可实,目的就是要他们闪
避,对方闪避之时,总会有衣袂飘风之声,她一不作声,身形突然直欺过去,挥
手一杖横扫而出。这一杖势道极猛,杖风呼然有声。

  「当。」那人也不失为一名高手,黑暗之中,听风辨位,一下架住桑鸠婆的
铁杖,人却被震得退了一步。桑鸠婆是什么人?这一记兵刃交击,已试出对方手
中只是一柄长剑,岂肯放过?那人堪堪朝左闪出,她左手又是一掌劈了过上,左
手甫发,右手钢杖一抖,划起一个斗大的圆圈,直捣过去。

  就在桑鸠婆和那人杖剑文击之际,同时也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龚天发洪笑
一声道:「阁下原来也不过如此。」

  「嘿。」有人嘿了一声,第二掌又朝龚天发劈去。龚天发岂肯退让?对方举
掌击来,他左手一抬,发掌硬接,两人之间又发出一声蓬然大震,劲风四溢。

  青儿为人机警,在手中火筒被人击灭,她就悄悄退后,不敢出声。直等她右
边响起杖剑交击,稍远又响起两声蓬然大震,和龚夭发的喝声,估计这条通道尽
头,进来的只有两个人,如今已被桑鸠婆、龚天发两人接住了,她就不怕再有人
偷袭,「嗒」的一声,打亮了火简。

  桑鸠婆一着占先,步步逼上,虽在黑暗之中,她仅凭传入耳际的轻微声息,
左掌右拐,直劈横击把对方逼得只有躲闪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此时青儿亮起人简,火光一闪,通道上顿时大亮,桑鸠婆目光一注,才看清
和自己动手的原来竟是秃顶神鹫南宫寿,另一个正是铁拂道人娄广元,此时剑拂
同施,和龚夭发激战正殷。不觉怒笑道:「九宫双剑,也算是正派中人,竟然也
和玄阴教伉汉一气,为虎作怅了。」

  南宫寿怒道:「桑鸠婆你才是玄阴教的爪牙。」

  桑鸠婆尖笑道:「老婆子怎么会是玄阴教的爪牙?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这是形意门夏老三说的,还会错吗?」南宫寿在说话时,长剑突然一紧,
刷刷刷一连几招乘机反击而出,他企图乘对方不备可以扳回劣势。

  桑鸠婆呷呷笑道:「夏老三,他才是背叛形意门,投靠玄阴教的叛徒。」口
中说着,桑木杖左右连挑,把南宫寿的攻势立即压了下去。

  龚天发手中虽然只是一柄两尺长的短剑,但施展开来,化作一道青芒,燎绕
全身,剑势凌厉。他在山腹之中,一住七十年,无事可做就可以练剑消磨岁月,
剑上造诣极为深厚,但在七十年中,从未和人动过手,对敌经验不足,有时明明
可以胜过对方,却轻易的放过。

  铁拂道人娄广元右剑左拂,展开一轮攻势,但任你剑拂如何凶猛,对方却往
往只需一招半式,就可以把你化解无遗。这可真把成名多年的铁佛道人看得心头
暗暗惊异不止,暗道:「这老头是何来历,剑上造诣明明极深,却又象是初学乍
练,出招极为生疏。」

  就在双方动手之际,只听有人大笑道:「桑鸠婆你明明投靠了玄阴教,还说
谁叛徒?」桑鸠婆回目看去,只见石窟口负手站着一个中等身材,脸色苍白之中
极为深沉的中年汉子,这人正是形意门的夏鸿晖。原来方才有人说五山山主不打
到筋疲力竭,不会住手的就是他。

  当时火筒乍熄,在黑暗之中和九宫双剑的南宫寿动上了手,还当说话的就是
南宫寿。如今听了夏鸿晖的口音,才知道他原来早就躲在石窟之中了。

  桑鸠婆一面挥杖,一面沉喝道:「夏鸿晖,你敢在老婆子面前颠倒是非,那
是不要命了。」喝声出口,左手凌空一掌,朝他劈去。

  夏鸿晖没想到他和秃头鹫动手之际,还会朝他劈出一掌,等到觉着一股强猛
异常的暗劲压上身来,心头大吃一惊,急忙顺着那袭去的暗劲横向一侧跃开。

  青儿左手执火简,右手握了一支短剑,眼看夏鸿晖朝自己这边闪来,口中清
叱一声,短剑刷一声,剑使「飞瀑断路」涌出一片剑光,遮断了出路。

  夏鸿晖等到惊觉,眼前一片剑光飞洒过来,心头不觉大怒喝道:「小丫头,
还不给我闪开?」右手一记劈掌,一路劲风直向青儿劈去。他在桑鸠婆掌下,功
力不如远甚,但对付青儿,这一掌就绰绰有余了。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青儿,别慌,拦住他没有错。」左手振腕一指朝夏鸿
晖右肩点去。夏鸿晖掌势甫发,陡见桑鸠婆一缕指风直射过来,急忙收掌向右旁
跃。

  桑鸠婆呷呻尖笑道:「你站着别动,动一动老婆子就劈了你。」左手又是一
掌,朝他身后劈去,一道掌风撞到他右首肩边,夏鸿晖只得向左移,哪知桑鸠婆
又是一掌朝他身左劈到。

  他被桑鸠婆右一记掌风,左一记掌风,站立之处,左右跨不出一步,一时后
悔自己不该跨出石窟来的,如今连想再返回石窟去都办不到。心头不由大急,也
暗怪南宫寿正在和桑鸠婆动手,还让她腾得出左手,一掌又一掌的朝自己劈来。
就在此时,瞥见五六条人影,飞奔而来,不觉喜道:「铁三姑,你来得正好。」

  桑鸠婆怒声道:「你以为来个帮手,再敢嚷嚷,老婆子就先活劈了你。」呼
的一掌,迎面拍来。

  夏鸿晖一时情急,赶紧身子一蹲,但听蓬的一声;掌风击在他身后石壁上,
震得碎石纷飞,灰尘沙土漱漱下落,夏鸿晖惊出一身冷汗,那敢稍动?那奔行而
来的正是铁三站和她手下的铁手五煞。铁三站听到总护法夏鸿晖的声音,一手握
剑,当先冲了上来。

  甬道虽有一丈来宽,但龚天发和铁拂道人正在前面动手,挡住了去路。铁三
姑仗剑冲上,龚天发大喝一声,剑光如匹练横卷,把她逼得后退不迭。铁三姑如
今当上的玄阴教的副总护法,被人一剑逼退,自然怒不可遏,左手一挥,喝道:
「我们上去把他擒下了。」随她同来的铁手五煞口中轰应一声,举步逼了上去。

  因为甬道只有一丈来宽,铁拂道人和龚天发各占一半,一个人所占的地方就
只有五尺光景,铁手五煞自然无法全数上来。五煞中的老大陆大成,老三扈大佑
虎吼一声,双双扑上。他们左手装的都是铁手,五指锋利如钩,专锁敌人兵刃,
陆大成左手铁手一探,觑准龚天发短剑抓去。

  扈大佑扑向龚天发身后,左手铁手却觑准他后心,这一抓才是真正的「黑狼
偷心」。龚天发一柄短剑和铁拂道人剑拂力拼了五六十招,他练剑七十年,只是
没和人真正动过手,这一阵功夫下来,愈打愈觉得心应手,两人随着吼声扑上,
龚天发右手短剑斜划,左手一掌朝身后挥去。

  这一下三方面势道均快,不,应该有四方面,那是铁拂道人娄广元眼看龚天
发剑掌都去对付扑来的二煞,机不可失,铁拂疾卷,一蓬拂丝缠向龚天发右腕,
长剑刷的一声,穿心刺出。武功一道,可说有不得半点高低,龚天发在山腹中勤
练了七十年,论武功可说高出钱拂道人甚多,他只是不善于使用招法而已。

  此时骤睹铁拂道人乘自己出手之际袭来,临时改变主意,籍着短剑斜划,身
随剑出,来了一个急旋。这临时改招,也只有武功高过对方的人,才能在一丝缝
隙间旋身而出,否则对方二人来势极快,那容你有变招的机会。

  却说龚夭发短剑原是朝陆大成抓来的铁手斜划出去的,这一记并没有改变,
但听「嗒」的一声,短剑划上铁手,一下就把陆大成百炼精钢的铁手五指一齐削
断。龚天发手中也只是一柄百炼精钢短剑而已,并非什么削铁如泥的名剑,他能
一举削断陆大成的铁手,是因为他练剑七十年,内家真气无意间贯注剑身,才把
铁手削断的。

  不但削断铁手,陆大成扑来的人被他剑上内力反震,砰的一声,翻跌出去一
丈来外。背脊撞上石壁,一个人软软的跌坐下去。龚天发短剑斜削之时,一个人
已经随着剑势急急旋了个身,扈大佑飞扑而来,铁手是朝龚天发后心抓落。

  铁拂道人是乘龚天发剑掌对付二煞,乘机出手,铁拂卷缠右腕,长剑穿心刺
到。如今龚天发业已旋身而出,卷缠到他右腕的铁拂自然落空了,但穿心一剑却
没有落空。因为扈大佑朝龚天发后心扑来,中间的龚天发旋了出去,他一扑之势
未竭,铁拂道人穿心一刺也堪堪刺到,正好补上了缺。

  龚天发一个急旋,去势有如陀螺,一下旋到了铁拂道人的身后,左手本来往
后挥出,准备对付扈大佑的一掌,临时随着急旋,改为横拍,砰的一声击中铁拂
道人的右肩。

  这一段话写来费了不少笔墨,实则四个人几乎同时发动,期间难有前后,也
不过是电光火石一闪的时间,龚天发短剑削断陆大成铁手之后,已经旋出,铁拂
道人一剑穿心刺中扈大佑龚天发左掌也击中铁拂道人的右肩了。闷哼、惨呼、惊
啊也同时响起。

  铁拂道人右肩骨已被击碎,长剑坠地,他连退了三四步,掉首疾奔而去。陆
大成震伤内腑已是无救,扈大佑一剑穿心,倒在血泊之中。这下看的其余三煞连
眼都红了,铁手五煞原是铁手帮的杀手,在江湖上凶名久著,季大海、卜大枢、
赫大荣口中不约而同喝出一个:「杀。」三条人影,三双铁手从三个不同角度急
扑而上。

  龚天发看的大笑一声道:「来得好。」短剑疾然横扫出去。

  他剑上功力,何等深厚,右手这一挥,短剑登时亮起一道耀目青虹,森寒剑
气,嘶然有声,从铁手三煞三条人影中间一闪而过。但听砰砰砰人影落地,已经
变成了六段,一阵血雨,喷溅到铁三姑身上,她神情为之一呆,转身朝通道上急
急奔去。

  正在和桑鸠婆激战的南宫寿眼看铁拂道人急奔而去,也立即舍了桑鸠婆,跟
着急奔而去。桑鸠婆志不在他,自然不会追击上去,一右手举起桑木杖绥缓朝蹲
着身子的夏鸿晖头顶上落去,口中呷呷笑道:「夏鸿晖,你想死还是想活?」

  夏鸿晖双手抱胸,目光乱转,骇然道:「桑婆婆饶命。」突然长身前扑,双
掌排胸推起。

  他是形意门的掌门人的三师弟,纵然贪生怕死,也决不会如此窝囊。他立身
之处距离石窟洞中,不过两步,不敢移动,只怕桑鸠婆的「乙木掌」厉害,才不
敢稍动。既然他害怕桑鸠婆的「乙木掌」,方才有南宫寿和她动。手,他都不敢
稍动,现在南宫寿走了,他怎么反而出手了呢?

  那是因为他装作害怕,原是想乘桑鸠婆不注意的时候,一下窜进石窟去的,
南宫寿一走,他逃走的机会更没有了。桑鸠婆杖势缓缓下落,显然没有取他性命
之意,他装出害怕,却突起发难,他自己知道这一记双掌大力推出,也无法伤得
了桑鸠婆,但只要出其不意,把桑鸠婆逼退两步,他就可以一下退入石窟,退到
里面,他就不怕脱不了身。

  他自幼勤练形意门武功,这骤起发难要把桑鸠婆逼退两步,原本不是难事,
但一个人心里动着心机,脸上自然也会流露出来。夏鸿晖本是极工心机的人,换
在平时,心中想着绝不会流露,只是此刻面对强敌,能不能脱身,全在此一举,
心里紧张了,任你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到了此时,也会因紧张而流露出来。

  桑鸠婆是何等人?夏鸿晖口中叫着「饶命」,他目光并无恐惧之色,而且不
住的乱转,心里已经有数,等到夏鸿晖双掌推出,故意「哼」了一声,急急用左
手格出,一个人还是被推得后退两步。这正是夏鸿晖预期的效果,他双掌推出,
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身形随即横闪而出,迅疾无比的一个转身,顿足朝石壁
中掠去。

  桑鸠婆故意后退了两步,时间和夏鸿晖向横里闪了两步是同时的,夏鸿晖要
一个转身,才能窜进石窟去,桑鸠婆不用转身,连左手都不用抬,手指已经凌空
点了出去。夏鸿晖双足顿起,自以为这下定可以窜进石窟了,但身子堪堪纵起,
就「拍达」一声跌坠在地。这下身后中了一记「乙木指」,那里还想爬得起来?

  桑鸠婆木杖杖头一下落在他右肩之上,微一用力夏鸿晖但觉肩骨剧痛如裂,
口中杀猪般叫了起来。桑鸠婆呷呷笑道:「好小子,你也不想想看,方才南宫老
儿正在和老婆子动手,你都溜不脱,现在没人和老婆子动手,你还想溜?」

  夏鸿晖痛得一张脸都胀红了,额上汗水象黄豆般绽出,叫道:「桑婆婆,快
请高抬贵手,在下不敢了。」

  桑鸠婆尖声道:「老婆子还是那句话,你想死还是想活?」

  夏鸿晖道:「活、活、桑婆婆饶命。」

  「好。」桑鸠婆木杖一提,轻灵的往下点落。

  八十斤的钢位在她手中使来轻灵无比,但点到夏鸿晖身上;依然并不轻灵,
「扑、扑」两声,一点右臂「臂儒」,一点右足「公孙」。夏鸿晖但觉一手一足
既酸又痛,整个人都象触了电一般,口中直哼出声。桑鸠婆木杖已经收了回去,
叱道:「别装死了,你给我站起来。」夏鸿晖连眼泪都痛出来了,连声应着是,
支撑着爬了起来。

  龚天发问道:「桑婆婆,这人是谁?」

  桑鸠婆婆呷呷笑道:「这人来头不小,他叫夏鸿晖,是玄阴教主夏非幻的内
侄。」

  龚天发问道:「喂,姓夏的,你在玄阴教担任什么职务?」

  夏鸿晖道:「在下是……总护法……」

  龚天发大笑道:「玄阴教要你这种人担任总护法,还能成得了大事?难怪只
能躲在山腹里打转。」

  桑鸠婆道:「夏鸿晖,你不是想老婆子饶你不死吗?」

  夏鸿晖连连点头应是道:「桑婆婆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

  「好。」桑鸠婆一指石窟中缠斗的五山山主说道:「你去叫他们住手。」

  夏鸿晖听得一怔,哭丧着脸道:「桑婆婆,他们不会听在下的,在下叫他们
住手,没……没有用……」

  桑鸠婆三角眼一瞪,说道:「要谁叫他们住手才有用?」

  夏鸿晖被她瞪得一阵心惊肉跳,呐呐的道:「谁……叫也……也没有用。」

  桑鸠婆道:「他们吃错了药?发了疯?」

  夏鸿晖道:「是、是,他们……在……前面闻到了练功散……」

  「练功散?」桑鸩婆问道:「什么练功散?」

  夏鸿晖道:「他们鼻中吸入的练功散,其实不是练功散……」

  桑鸠婆怨声道:「你颠三倒四的在说什么?」

  「是、是这样。」夏鸿晖道:「这种名称叫为练功散的药粉,其实不是真的
练功散,乃是一种令人发狂的毒药,只要闻上少许,就会神志不清,脾气暴燥,
要找人动手打架,只有和人动手,才会觉得舒畅,一直要打到筋疲力尽,才会停
手。」

  龚天发怒声道:「玄阴教当真歹毒得很。」

  桑鸠楼道:「有没有解药?」

  夏鸿晖嗫嚅嚅的道:「解药……有是有,只是没在在下身上。」

  桑鸠婆道:「解药在什么人身上。」

  夏鸿晖道:「教……主……」

  桑鸠婆看了他一眼,问道:「他们是你引进来的,你和他们和在一起,怎么
会没事的?」

  夏鸿晖道:「在下……」

  桑鸠婆道:「你有半句支吾,老婆子先毙了你。」

  夏鸿晖道:「因为……在下先……闻了解药,才……没事。」

  桑鸠婆道:「拿出来。」

  「是……」夏鸿晖只得从身边取出一个香囊,说道:「这……并没办法使他
们清醒,只有先闻了才有用。」

  桑鸠婆伸手接过,一面回头说道:「龚老丈,老婆子有一事奉托……」

  龚天发没待她说下去,就拱拱手道:「桑婆婆只管请说,只要老朽能力所及
自当遵命。」

  桑鸠婆道:「这五位乃是五山派的山主,老婆子的意思,先点了他们睡穴,
让他们先安静下来,老婆子要夏鸿晖带路,去找玄阴教主索取解药,在老婆子走
后,要请老丈暂时留在这里,守护他们。」

  龚天发道:「这个容易,老朽自问还可以办到。」

  桑鸠婆又道:「青儿,龚老丈不认识咱们的人,你也留在这里。」

  青儿点点头,发愁道:「桑婆婆,阮相公和帮主、于小姐不知到那里去了?
真急死人。」

  桑婆婆笑道:「阮公子一身所学,放眼江湖已很少有人是他对手,铁帮主和
于姑娘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有事的。」话声一落,把桑木杖往地上一柱,朝青儿
道:「你看住他,别让他溜了。」

  青儿看了夏鸿晖一眼,说道:「小婢不会让他溜的。」桑鸠婆身形一晃,飞
快的前石窟中闪去。

  这五位山主因为体内吸了「练功散」之毒,只有徒手相搏才觉得舒畅,因此
才没有动用兵刃,此时拳来掌往,依然打得十分激烈。五人既没有一定的目标,
你一掌劈到他身边,你就是他的敌人;就发拳还击,这样乱糟糟的我打你,你打
我,几乎打成了一团,难分难解。

  桑鸠婆身法何等快速,未到一缕指风已朝正好背向门口的伏三泰点去。他们
终究神志迷糊,不似平时反应灵敏。伏三泰连知都不知道,就应指跌坐下去。桑
鸠婆正待闪身,突觉一记沉猛的劲风迎面撞来,那是应大生的一记「五岭掌」,
本来是朝伏三泰劈来的,伏三泰中指倒下,掌风就撞到自己身上来。

  桑鸠婆不想和他们硬接,急忙身形向旁边动一指朝冉蓬春点去。再一闪身,
避开三人的拳拳,又从一指点倒了况神机。现在五位山主已经倒了三人,照说剩
下的两个,应该容易对付了,殊不知方才人影乱闪,就象走马灯一般,谁也没有
一定对手,胡乱出手,反正只要你出手,就会有人和你硬拼,不愁没对手。

  现一下减少了三个对手,眼睛可清清看到石窟中有三个人影,你不去找他,
他就来找你,羊乐公,应天生同时把桑鸠婆当作了目标,一个「北冥神功」掌力
如潮,汹涌卷来,一个又是一记「五岭掌」掌风重叠,压顶击倒。

  这两人同时出手,威势非同小可,桑鸠婆吃了一惊,急忙施展移形换位,朝
羊乐公身后闪去。两人一掌落空,目光转动,发现石窟中只剩了他们两人,不约
而同大喝一声,举手朝对方劈来。

  桑鸠婆闪到了羊乐公身后,一时可也不敢出手,因为你刚一出指,点住了羊
乐公的穴道,应天生一掌劈来,羊乐公无法还手,岂不送了老命?因此她屏息蹲
身,静待两人掌力接实,耳中听到蓬然一声大响,羊乐公上身晃动之际,急忙点
出一指,双足一点,身如脱弦之矢,贴地从旁射出。

  应天生掌力虽强,但比起羊乐公的「北溟神功」,还逊了一筹,因此羊乐公
仅是上身晃动,应天生却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被震后退,乃是身不由己之事,就
顾不得身边有人闪出。桑鸠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乙木指」已经出手,这两下
当真快得无以复加,两个人几乎同时应指倒地。

  桑鸠婆长长吁了口气,举步走出,龚天发迎着道:「桑婆婆身法之快,叹为
观止,老朽佩服得很。」

  桑鸠婆呷呷笑道:「龚老丈夸奖,这五人一身功力不在老婆子之下,若在平
时,那有如此顺利?」一手提起桑木杖,喝道:「夏鸿晖,走,领老婆子找夏非
幻去。」夏鸿晖连声应「是」,果然乖乖的走在前面。

  桑鸠婆跟在他身后喝道:「你给我听着,只要你稍存和老婆子捣鬼的想法,
老婆子的『乙木指』就会射穿你后脑,你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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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弃邪归正

  却说阮天华听到前面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循着掠去,他身法何等快速,转眼
就奔出十数丈远近,忽见前面横亘着一条岔道,那兵刃交击之声,似是从右首一
条岔道传来,他脚下丝毫没停,一个轻旋,就朝右首岔道上追去。

  这条岔道,同样宽阔平整,他奔行之间,仔细谛听,再也听不到什么,好象
那一阵兵刃交击之声突然隐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前面不远,传来一阵轻微的
呻吟。阮天华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有人在方才动手之际负了伤?」

  这就循声寻去,走了不过四五丈远近,只见右首石壁下果然有一团人影倚壁
坐在那里。赶紧一个箭步掠到人影身边,凝目看去,那正是于立雪,头巾跌落,
长发披散,身躯缩成一团,好象冷得不住的颤抖,连牙齿都上下打战。这自然是
那位天罡门的于立雪,也就是第三位于立雪了。阮天华已经知道真的于立雪是刚
才和自己在一起,那眼前这位自然是假的于立雪了。

  阮天华忽忙问道:「于姑娘,你怎么了?」他不知道人家到底真名实姓,所
以还是暂时称她为于姑娘。

  假于立雪没有作声,但这时身后来路上却响起了一阵兵刃交击之声。阮天华
并不知道铁若华、于立雪跟着自己身后而来,如果没有看到假于立雪负伤,他一
定会转身过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动手?因为他就是追踪兵刃交击之声寻来的。

  但如今发现假于立雪负了伤,他岂能弃之不顾,因此就没去理会来路上的兵
刃交击之声,俯下身去,又朝假于立雪问道:「于姑娘,你究伤在那里?」假于
立雪除了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依然没有作答,她似乎冷得已快要冻僵了,那里
还说得出话来?

  阮天华攒攒眉,心中暗道:「她好象已经冻得说不山话来,自己又不知道她
伤在那里?这怎么办?哦,看她抖得这么厉害,定然是中了玄阴教的什么阴功,
『紫正神功』是旁门阴功的克星,自己何不先替她把阴寒之气驱出体外,她伤势
纵然极重,不再冷得发抖,就可以说话了。」

  心念这一转,就低声道:「于姑娘,在下替你度入真气,先把侵入你体内的
阴寒之气逼出了,你就不会再冷得发抖了。」说话之时,缕缕伸出右手按在她头
顶「百会穴」下,徐徐把真气度丁过去。

  就在他替她度气之时,突听「当」的一声金铁狂呜传了过来,接着响起一个
老婆子得意的笑声,和一个少女的尖叫:「啊!阮大哥,你在……」

  阮天华听出那是铁若华的声音,心头不禁大急,从老婆子的得意笑声和铁若
华的尖叫判断,铁若华可能是在兵刃交击之后,被老婆子乘机拿住,所以才只叫
出半句话,就被制住了穴道。但此时自己正在替假于立雪度气,如何能分身去救
她呢?铁若华既然被擒,那真的于立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很可能先就被擒
住了。

  他这一分心,顿觉自己气机窜动,几乎运气入岔,须知他虽然练成「紫正神
功」,总究时日尚浅,如果在运气之时,一旦入岔自己和假于立雪两人均将走火
入魔,心头暗睹一凛,赶忙强自镇慑心神,一心一意的把真气缓缓度入。这样足
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假于立雪体内的阴寒之气,已被「紫正神功」悉数化去,
四肢百骸也渐渐暖和起来。

  阮天华缓缓收回手掌,说道:「于姑娘,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假于立雪缓缓吁了口气,问道:「是你救了我?你是什么人呢?」甬道中黝
黑如墨,她自然看不见阮天华。

  阮天华忙道:「在下阮天华,姑娘究竟伤在什么人手下的?」

  「你是阮天华。」假于立雪口气之中,似有几分欣喜,但话声甫出,忽然轻
「咦」一声道:「我……身子怎么还是一点都不能动呢?」

  阮天华道:「姑娘可是穴道受制吗?」

  假于立雪微微摇头,眨动着眼睛,略现羞涩的道:「好象不是……阮……天
华……你……抱……我起来……好吗?」

  阮天华问道:「你要去那里?」

  假于立雪幽幽的道:「前……面……」她不能动弹,阮天华自然只好抱着她
去了,这就俯下身去,双手托起她身子,往前走去。

  假于立雪究是姑娘家,若在平时,她被男人这样抱着走路,早就羞得紧紧闭
上眼睛了,但这条甬道如此黝黑,使她减少了不少羞怯,眨着眼睛问道:「喂,
阮天华,你刚才怎么把我救醒的呢?我觉得好冷好冷,好象跌入冰窟连呼吸都冻
得凝结了,后来有一股热流,在我身体里流行,流到那里,那里的冰就融化了,
我心里明白,是有人在救我,却想不到会是你,哦,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呢?」

  她咭咭格格的说个没停,一阵阵口脂清芬,似有若无的传入阮天华的鼻中。
假于立雪看阮天华没有说话,轻咦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阮天华啊道:「姑娘说什么?」

  假于立雪虽然看不到,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好象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心不在
焉,岂不是因为抱着自己的缘故?她心里忽然感到一丝甜意,幽幽的道:「我说
什么,你没有听到吗?」

  阮天华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他果然没有听到,他是在担心铁若华她
们。

  假于立雪只觉脸上微微一热,说道:「我问你怎么把我救醒的?」

  阮天华哦道:「在下看姑娘全身颤抖,似是被玄阴教阴功所伤,业已冷得不
省人事,正好在下练的内功,可以克制旁门阴功,因此就只好运功把真气度入姑
娘体内,把阴寒之气化去,姑娘终于醒过来了。」

  假于立雪睁大双目,问道:「你练的内功,可以克制旁门阴功,那是什么功
夫呢?」

  阮天华道:「紫正神功。」

  假于立雪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呢?你不是形意门的人吗?」

  「在下是形意门的人。」阮天华道:「但『紫正神功』是在下一位记名师父
教的。」说到这里,他发觉抱着她已经走了不少路,这就问道:「还没到吗?」

  假于立雪看他一路行来,也没打着火摺子照路,不觉奇道:「你怎么不用火
摺子照路,看得见吗?」

  阮天华道:「在下大概还看得见,就不用火筒了。」

  假于立雪好生奇怪,说道:「这里深处山腹,一点天光都没有,你还可人看
得到?你好奇怪。哦,你既然看得到,到了向右转弯的时候,你就停下来,告诉
我一声。」

  阮天华点点头,依然朝前走去,这样又走了一箭之路,甬道果然向右弯去,
这就脚下一停,说道:「这里已到了向右转弯的地方了。」

  假于立雪问道:「这里是不是正好要转弯的地方?」

  阮天华道:「不错。」

  假于立雪道:「那你就朝左首转过身去。」

  阮天华道:「左首是石壁了,没有通路。」

  假于立雪道:「我叫你左转身,你就朝左转过身去咯。」

  阮天华道:「好吧。」果然依言朝左转过身去,这样就面对左首的一堵石壁
了。

  假于立雪道:「好,你再向右横走三步。」阮天华依言又横走了三步,现在
已经站到了石壁角转上。

  假于立雪道:「你现在站在转角上,对不?你看看转角处,就是两堵石壁中
间的地上,有没有一块凸出的石块,黑色的,象砚大小。」

  阮天华双手托着她,只好横过身子,侧着脸看去,说道:「有。」

  「你真的看得见。」假于立雪道:「现在你把右脚踩上去,别动,再用左手
朝石壁上推去。」

  阮天华道:「这里是暗门吗?」

  假于立雪轻嗔道:「你不用问,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好吧。」阮天华因为双手托着她的身子,现在要腾出左手去推石壁,就得
把她娇躯交给右手,但假于立雪可不是还在吃奶的孩子,一只手就可以抱得住,
只好把她放到右肩之上,右手轻轻揽住她双股。假于立雪伏在他肩上的人,口中
发出羞涩的轻嗯。

  阮天华腾出左手,朝石壁上推去,壁上果然是一道暗门,应手而启,一面问
道:「要进去吗?」

  假于立雪道:「不进去,为什么要推这道石门?」阮天华举步跨入,石门里
面有一间长方的石室,什么也没有。

  「停。」假于立雪道:「你现在要靠左边走,循着石壁过去,到了尽头,再
循着石壁向右,走到尽头,再循着石壁向右,再走七步停下来。」

  阮天华脚下一停,听她所说,先向左,再问右,再问左,再向右,那不是循
着石壁在室中绕上一个大圈?最后走上七步停下来的地方,不就是石室进门左首
那堵石壁的上首,何用去绕上一个大圈子?

  心念方动,只听假于立雪道:「你一定在想,我说的地方,就是在右首那堵
石壁的上首,为什么要循着石壁去转上一圈?对不?但你一定要照着我说的走法
走去才对,切不可自作聪明,去抄近路。」

  阮天华道:「为什么?」

  假于立雪道:「你照着我说的走过去,就知道了。」

  阮天华没有多说,就依着她说的,先向左转,循着左首石壁一路行去,这是
一座长方形的石室,直等转到右首石壁,才数着脚步走了七步,脚下方门停住,
石壁间已经无声息的裂开了一道门户,灯光从门内直射出来。阮天华问道:「现
在可以进去了?」

  有了灯光,假于立雪已可以看得见了,欣然道:「自然可以进去了。」

  阮天华道:「进去之后,要如何走法?」

  假于立雪轻笑道:「你要怎么走,就怎么走。」

  阮天华举步走入,是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室中有一张石床,床上有被褥,
左首靠壁处有一张小石桌和两把石椅,石桌上放着一把白瓷茶壶,和一个茶盅,
另外是一盏银灯,陈设虽然很简单,但这情形就像是一间卧室。

  假于立雪道:「谢谢你,你把我放下来吧。」

  阮天华虽满腹狐疑,依言走近石榻,把她轻轻放下,问道:「姑娘究竟伤在
何处?你不能动弹,那怎么办呢?」

  假于立雪眩动了下灵活的眸子说道:「我……我……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方
才逃出去,中了贼婢的飞针……」

  阮天华道:「你怎么不早说,在下替你把飞针起出来不就没事了?」

  假于立雪粉脸红了起来,低低的说道:「在甬道上,黑漆漆的怎么看得见?
所以……所以我要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阮天华道:「姑娘那里中了飞针,请在下看看。」

  假于立雪要他抱着来,目的就是希望他替她设法取出飞针来的,但等到阮天
华问她,她却说不出来了,只是胀红着脸,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阮天华道:「姑娘总有点感觉吧?」

  假于立雪依然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只觉右肩和右……脚上奇冷
无比,接着就麻木了,一个人就像跌入了冰窖,直到现在身子都不能动。」

  阮天华听得一呆,她右眉、右脚中了飞针,她是姑娘家,没有确实中针的穴
道,就得撕开衣衫来仔细的找寻针孔,自己如何能撕开她的衣衫来找呢?但这里
除了自己又没有第二个人,她身子不能动弹,自己总不能不顾而去,也不能一直
抱着她出去,万一遇上敌人,又如何和人动手。

  假于立雪看他没有作声,抬头道:「阮天华,这里只有你,你不替我找到针
孔,把针起出来,我……我怎么办?」

  阮天华为难的道:「这个……」他搓搓手,就说不下去。

  假于立雪眨眨眼睛,幽幽的道:「我知道,我是女子,你才作难,对不?你
要找寻针孔,必须撕开我的衣衫,仔细看清楚,所以迟疑着不敢动手,又不忍心
弃我不顾,其实我们是江湖儿女,既是救人,就不必顾虑男女有别了,在这里,
你不替我设法取下飞针,还有谁来救我?你如果走了,进来一个坏人,我……怎
么办呢?」

  她黑白分明的美眸之中,忽然滴出晶莹的泪珠,低下头去,接着幽幽的道:
「你不肯替我取下飞针,那就走吧,我……不会再求你的,就是死,也不关你的
事,你走好了。」其实,她早已知道石门在阮天华进来之后,早已悄无声息的阖
了起来,他要走也走不了。

  任何男人,都见不得女人泪水的,何况她说的没错,除了自己,还有谁来救
她?更何况她身子动弹不得,万一进来一个坏人,她怎么办?自己既不能弃她而
去,自然要替她起下针来才是,岂可再存男女有别的腐旧观念?

  阮天华毅然道:「于姑娘不能行动,在下怎会弃你不顾而去?只是在下要替
你取下飞针,说不得只好撕开姑娘肩头衣衫来仔细找找,你中针的部位,是在前
面,还是在后肩。」

  假于立雪道:「后肩。」

  阮天华暗暗吁了口气,还好是在后肩,如果在前面,姑娘家的前胸,自己怎
好低着头去找?一面说道:「你伏着别动,在下为了取针,只好从权了。」

  假于立雪幽幽的道:「谢谢你,你只管把衣衫撕开来好了。」阮天华并不待
慢,手指在她肩后轻轻一划,就象利刃划过一般,划破了五六寸长一条,然后用
手轻轻拨开,眼前顿时露出羊脂白玉般的香肩,柔和的灯光之下,这细腻柔滑的
肩胛,已足使男人百看不厌,想入非非。

  阮天华血气方刚,自然看得心头一降狂跳,目光一注。不用多看,就已发现
「肩外俞穴」上有一点极细的红点,这就说道:「在这里了。」

  假于立雪道:「你这么快就找到了?」

  阮天华心想:「象这样又白又嫩的肩胛上,针孔红点虽细,一眼就可以看得
出来。」

  但这话他可不好说出口来,随即说道:「在下这就替姑娘把它取出来。」

  假于立雪道:「你要用什么取呢?痛不痛?」

  阮天华笑道:「在下用掌心把它吸出来就好,不会痛的。」

  随着话声,右手掌已经按了上去,运功吸口气,手掌缓缓提起,翻掌一看,
掌心已经多了一支寸许长比绣花针还细的银针,通体闪着银光,十分坚利,不知
是什么做的,但绝非钢针,口中说道:「这银针果然又细又硬,只是针上并没有
淬过毒。」

  假于立雪伏着的人,奇道:「怎么,你已经吸出来了。」

  阮天华随手取起银针,放到她面前,说道:「你看,就是这支针,已经没入
你『肩外俞穴』。」

  假于立雪气愤的道:「死丫头,总有一天,我不打上你十针才怪。」

  阮天华道:「现在还有一支,在你脚上什么地方?」

  假于立雪给他这一问,一张脸胀得象大红缎子一样,说道:「在……腿……
弯上……」腿弯上,那是大腿之上了。

  阮天华一呆,她明明说在脚上的,观在变成腿弯上了,但已经取下了一支,
总得把还有一支出起出来,接着问道:「你应该告诉找大概在什么部位才行。」
这话没错,姑娘家的大腿上,岂可随便把裤管划破开来?

  假于立雪伏着头,低低的道:「不知道,你用手指按按看,我如果有感觉,
会告诉你的。」

  阮天华只得伸出手指去,按在她腿弯上,说道:「是不是这里?」

  假于立雪道:「再。上去些。」阮天华手指又上移了寸许。

  假于立雪幽幽的道:「还要上去。」阮天华手指又上移了寸许,停住。

  假于立雪声音更细,说道:「还要……上去些……」阮天华一移、再移,她
还是说着「还要上去些」,阮天华手指随着她话声上移,但已经感到面红耳赤起
来。现在他手指已经移到她阴尾,尻骨的两旁,这是足太阳膀胱经的「会阳穴」
了。

  假于立雪终于嗫嚅的道:「好象……在这里了,你……按……起来……有些
痛……」她羞涩得话声比蚊子还小。难怪她一直不肯明说,女孩儿家这个地方教
她如何说得出口来?所以她只好说在腿弯上,其实腿弯和「会阳穴」相距可远着
哩。

  现在,地方是找到了,阮天华又作起难来,这地方,他如何能把她的裤管撕
开来?但不撕开裤管,就无法找得到针孔所在。但她既然指出部位来了,他不好
再迟疑不决,只得鼓起勇气,手指终于划了下去。裤管划破了尺许长一条,他用
手拨开破裂之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堆浑园细腻羊脂白玉般的臀部,这是多么神
秘而诱惑的部位?假于立雪伏着的人羞得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是看准了部份才划开她裤管的,因此目光一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细
小的针孔,他不敢耽搁时间,立即伸出手掌,朝她「会阳穴」上按去。按是按上
去了,但觉手掌触到之处,滑腻如脂,富于弹性,他一颗心蓦地一阵荡漾,全身
也跟着燥热起来。

  他虽和小红、铁若华、青儿三女有过鱼水之欢,但眼前的少女却是陌生人,
碰到女儿家的隐私之处,一时之间,按在她股上的手掌,忍不住起了一阵轻微的
颤抖。假于立雪伏着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但眼睛虽然闭上了,他炙热的手掌按
在她什么地方,心里自然清楚,阮天华的手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姑娘家一个人
可颤抖得更厉害。

  阮天华几乎提不起手,按在这样温润如玉,滑腻如脂的地方,只要是男人,
谁都会想入非非,舍不得移开。只是他练的是玄门正宗的「紫正神功」,心旌荡
漾之际陡然起了一丝警惕,急忙正心静虑,功运右掌,缓缓吸了口气,手掌随着
缓缓提起,把银针吸出,一手连忙把她划开的裤管掩起,说道:「于姑娘好了,
你可以坐起来了。」

  假于立雪口中嗯了一声,果然翻身坐起,她羞得连看都不敢朝他看上一眼,
只是幽幽的问道:「都起出来了吗?」

  阮天华道:「如果姑娘只有两处中针,那就都已取出来了,你现在可以运功
试试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假于立雪没有作声,自顾运了回气,果然业已气机通顺,没有什么不对。突
然,她脸色微变,站起身,纤掌扬处,「拍」的一声,掴在阮天华的左颊之上。
阮天华骤不及防,被她掴个正着,不觉怔得一怔,红着脸嗫嚅的道:「在下替姑
娘起下银针,出于权宜之计,在下对姑娘并无半点亵渎之处……」

  假于立雪一双大眼睛中忽然滚出两颗晶莹泪珠,目光之中却流露出关切与歉
疚之色,走上一步,轻声的道:「我……我打痛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不是为了
你替我取下两支银针才打你的,你替我起下银针,我应该感谢你才对。」那是为
什么打他耳光的呢?她没有说出来。

  阮天华道:「不要紧,只要姑娘不放在心里就好,本来姑娘千金之躯……为
了救人,在下不得不从权……」

  假于立雪幽幽的道:「我不是守旧的人,何况是我求你替我起针的,我怎么
会怪你呢?」不怪你,已经挨了一个耳光。

  阮天华道:「姑娘……」

  假于立雪不让他说话,就叫道:「阮天华,你转过身去,我没叫你转过来,
你不许转身。」

  阮天华问道:「你要做什么?」

  假于立雪嗔道:「你不管嘛。」

  阮天华道:「好,在下转过身去。」他果然转过身去,背向着假于立雪。

  假于立雪道:「你不许……偷看。」

  阮天华道:「在下背后没长眼睛。」假于立雪坐到床上,伸手朝石壁上轻轻
一推,石壁上立即出现了一扇小石门,原来这石壁上竟是一个床头柜,里面折叠
着一叠女子的衣衫。

  她伸手取出,然后迅快的脱下长衫,脱下内衣,又迅快的穿上衣裙,把换下
的衣衫团成一团,塞入石柜中,然后又推上了石门,双手整理了下披散的秀发,
才跨下石床,笑盈盈的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阮天华可以想得到,她肩头衣衫和裤管上都被自己划破了,她要自己背过身
来,自然是要把破的地方补起来,但他想不出身在石窟之中,什么也没有,至少
没有针线,不知她如何补法?他当然不敢回身去看,但他虽然没有回过身去,耳
朵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她脱下了长衫,好象又迅快的穿了起来,根本没有缝补,
就叫自己转过身去了。

  他依言转过身去,这一瞬工夫,只见眼睛一亮,她居然象变戏法一般,变换
了一个人。假于立雪改穿了女装,竟然比穿了男装不知要娇美多少,一时不禁为
之一怔。假于立雪看他望着自己发呆,不觉展齿一笑,甜甜的道:「怎么?你不
认识我了?」

  阮天华脸上一红,说道:「姑娘那来的女装?」

  假于立雪道:「我换了男装,我原来的衣衫自然带在身边了,不然,衣衫都
被你划破了,我还能出去见人?」

  阮天华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

  假于立雪秋波盈盈的望着他,眨动了一下,问道:「这是你本来面目吗?」

  阮天华道:「是的。」

  假于立雪凝视着他,问道:「你以前不是也改扮了假于立雪吗?」

  阮天华道:「你不是已经听我说过?」

  假于立雪「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是来找你爹的吗?」

  阮天华问道:「是啊,莫非你知道爹他们在什么地方?」

  假于立雪口中又「嗯」了一声,阮天华道:「你快领我去。」假于立雪好象
在忖着什么心事,攒起眉头,半晌没有作声。

  阮天华看她神情,心头不禁一紧,急急问道:「你快说,爹他们怎么了?」

  假于立雪望着他,低低的道:「他们……」

  阮天华看她吞吞吐吐的,心头更急,问道:「他们怎么了?」

  假于立雪迟疑的道:「他们都……被……引入一处岔道……」

  阮天华道:「在那里?」

  假于立雪焦虑的道:「我……我怎么办呢……」

  阮天华道:「你知不知道岔道在那里?」

  假于立雪忽然一下扑入他怀里颤声道:「阮天华,你……叫我怎么办呢?」

  阮天华看她娇躯颤动,似是十分惶急,女孩儿家到惊惶无策之际,就会象这
样投入男人的怀抱,他轻轻搂着她,温言说道:「不要紧,只要你知道方向,我
们就可以把他们救出来的。」

  假于立雪偎在他怀里,腰身扭动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说他们嘛。」

  阮天华奇道:「那你说什么?」

  假于立雪仰起脸,幽幽说道:「我是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阮天华道:「你只要知道岔道的方向,告诉我就好。」

  假于立雪「唉」了一声,轻轻顿了顿小蛮靴,说道:「你这人,我说过不是
为了这个……」

  阮天华道:「那你在说些什么?」

  假于立雪道:「你真是缠死人了。」

  阮天华问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假于立雪把头埋在他怀里,说:「我在想,我……该不该带你去……」

  阮天华道:「爹被他们引入岔道,岔道上纵然凶险,自然也要带我去了。」

  假于立雪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低低的道:「我带你去可以,只……只是……
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我?」她这话岂不是向自己剖心示爱?

  阮天华不由迟疑着,假于立雪不待他开口,又把头埋在他怀里,说道:「阮
天华,你……是木头。」

  她环着他腰际的手忽然松开,用手捧住了脸颊,幽幽的道:「你再仔细看看
我?」她双手又环住了他的腰,但一颗头却缓缓的抬了起来,阮天华不用低下头
去,也看到了,因为她已经抬起头来,她虽然比他低了个头,但还是面对着面。

  现在他看到的已经不是于立雪了,她有一张羞红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一
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和红菱般往上翘的红唇,她完全变了另一个
俏皮而甜美的姑娘家。阮天华道:「我早就知道姑娘不是真的于立雪,但姑娘到
底是什么人呢?」

  她双手依然紧紧的环着他的腰际,仰起脸说道:「你记不记得君山大会上还
有一个于立雪?」他当然记得,那是和天罡旗于老夫人一起的人。

  阮天华点点头道:「你是于老夫人要你乔装假于立雪的。」

  假于立雪轻轻摇着头道:「才不是呢?」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要你乔装假于立雪的?」

  假于立雪缓缓放开环着他的手臂,纤手一扬,她手上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
具,说道:「是教主要我改扮的。」

  阮天华道:「你是玄阴教的人?」

  假于立雪点着头,说道:「天罡旗的人,在未参加君山大会之前,就被本教
罗致了,教主知道他们要参加君山大会,才要我以假于立雪的名义参加,所以我
就乔装了于立雪。」

  阮天华也点着头道:「这就是了,天罡旗的假于立雪会借物传阴之术。」

  假于立雪白了他一眼,说道:「对你却一点用也没有,哦,阮天毕,你知道
我第一次打你耳光,为了什么吗?」

  阮天华道:「大概是在下替你取出两支银针,姑娘心里甚是害羞,才打了在
下一个耳光。」

  假于立雪脸上一红,说道:「才不是呢,我运功检查,发现我体内的玄阴真
气都被你紫正神功化去了,人家心里一急,才打你的,但后来一想,你当时也是
为了救我,我怎么能错怪你呢?」

  阮天华问道:「那么姑娘到底是谁呢?」

  假于立雪红着脸道:「我叫席小蓉。」

  阮天华道:「你是玄阴教的人,怎么会被银针打中的呢?」

  席小蓉恨恨的道:「就是那真的于立雪咯,不知她针上淬了什么古怪药物,
我只打了一个冷噤,就感到全身冷得象跌入冰窖,全身血脉都被冻僵了。」

  于立雪使的是冰魄神针,阮天华当然知道。原来刚才于立雪、铁若华跟着阮
天华后面,但是岔道太多,走岔了,居然跑到阮天华的前面去了。

  阮天华突然问道:「是你把爹他们引入岔道去的?」

  席小蓉点点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人家不是已经答应领你去了吗?」

  阮天华道:「好,你带我去。」

  席小蓉粉脸一红,低着头道:「我答应带你去,把令尊他们放出来,但……
这样做……就……就背叛了玄阴教,你……你说我还能在这里耽下去吗?我……
我该怎么办呢?」

  阮天华当然听得出她的口气来,这就含笑道:「姑娘深明大义,能够幡然弃
邪归正,大家当然都会欢迎你的。」

  席小蓉微微摇头道:「我是女孩儿家,深明大义,弃邪归正这些话,对我并
投有用……我只要你……点个头?我……直跟着你……」

  她说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羞涩,口中嘤咛一声,又扑入他的怀里,双臂紧
紧环着他,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再也拾不起来。这话已经够明显,一个女孩儿家
需要的不是深明大义这一类话,她要的是温馨的爱情,只有爱情,才能使她有勇
气毅然脱离邪恶。

  有女投怀,软玉温香在抱,而她又说得如此真诚,几乎把一颗少女的心都赤
裸裸的奉献了出来,他能拒绝吗?何况是他鼓励她弃邪归正的。阮天华情不自禁
的轻轻搂住她的香肩,低于头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也轻声宽慰着她道:
「小蓉,你能弃邪归正,我很高兴。」

  席小蓉蓦地抬起头来,眨动一双明亮的眸子,也闪着异采,说道:「你答应
了?」她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但喜悦之色盖过了羞涩。

  两张脸,距离得那么近,阮天华心情为之一荡,他点着头,缓缓把头低了下
去。脸对脸愈来愈接近,四目相投谁都没有霎一下,好象要把对方看得更清楚,
但当他两片嘴唇快要接触上她樱唇的一刹那,她羞得想躲避,又有接受的意愿,
只是把本来睁大的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

  四片嘴唇刹那间紧紧的胶合在一起,她感到窒息,眩晕,一颗心好象要从口
腔里跳出来,这异样的奇妙,使她难以形容,简受飘飘欲仙。两个人紧紧的贴在
一起,两颗心也紧紧的贴在一起,儿乎快要融化成一个。时间在静悄悄的溜走,
两人似乎忘记了一叨,舍不得分开。

  这那足足过了好一回功夫,阮天华才缓缓的从她樱唇上离开,席小蓉又羞涩
又喜悦的轻嘤了一声,一颗头又埋在他怀里,羞得再也不肯抬起来。她突然想起
什么似的,口中哦道:「我该叫你什么呢?」

  阮天华含笑望着她,说道:「你想叫我什么好,就叫什么好了。」

  席小蓉粉脸一红,低头想了想,扬着眉毛说道:「我叫你阮大哥好不?」

  阮天华点点头笑道:「好,她们都叫我阮大哥的,你是小妹,当然叫我阮大
哥了。」

  「她们?」席小蓉眨着眼睛,问道:「她们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被她问得一怔,哦道:「她们是小红,还有铁若华、还有于立雪。」

  席小蓉偏着头问道:「她们都和你好过?」这是姑娘家最敏感的事。她还是
第一次和男人接触,口中说的「好过」,自然是指象方才那样了。

  阮天华俊脸一红,忙道:「这事我以后再告诉你。」

  席小蓉道:「铁若华也是女的?」

  阮天华道:「她一向都穿着男装,你以为她是男的?你方才不是也穿着男装
吗?」

  席小蓉脸上又红了起来,说道:「我见到她们,真有些不好意思。」

  阮天华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只说我把你当作于立雪,救了你,你就愿意
领我去找爹他们就好了。」

  席小蓉羞急的道:「你……不能说银针打在我……那地方……」

  阮天华笑道:「好,我只说是从你肩上起下来的好了。」

  席小蓉被他笑得脸上更红,娇羞的道:「你笑我……我不来啦。」

  少女羞态,自然是十分迷人,阮天华伸出双手,将席小蓉拥在怀中,他低下
头,轻吻着她,她哼着:「喔……哎唷……」她反而紧紧的拥抱他,两人相拥在
一起,沉醉在甜蜜地热吻中。

  他们彼此互相倾心,产生了爱意,这一切都是非常自然的,爱在他们的热吻
中迅速传开来。他们的体温度上升,浑然忘了自我,只享受这甜蜜的吻。青春的
欲火传遍了全身的每个细胞,他们冲动了,于是在迷迷糊糊的神智中,阮天华将
席小蓉抱上了床,席小蓉平卧在床上,呼吸急促而猛烈,阮天华又温柔的替她解
除了所有衣服。

  席小蓉半闭着眼睛,轻声的哼着:「哦……阮大哥……你……」阮天华抚摸
着她的秀发、嫩软的耳柔及那鲜红的双颊,结实且富有弹性,如尖荀般的乳房。
他的手,游动到了那具有神密的阴户地带,他用手指伸进去轻挑她的阴核。

  这时,他用嘴去吸吮那呈淡红色的乳晕,那粒乳晕在他的口内跳着,真是逗
人极了。他更爱不释手的去摸那耸耸黑得透明发亮的阴毛,只见两片肉峰有一道
的深沟,湿润润好似在流永。这时他的手指将那阴穴囗拨开,见有一个如红豆般
的肉粒突出来,涨的饱满且轻盈的抖动。

  这时侯席小蓉全身剧烈的扭着,脚不停的伸缩,且嘴上不时的轻哼着:「哎
唷……阮大哥……我……哎唷……好难受……」

  阮天华也赶紧将自己脱光,阮天华握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他的大宝贝去,席
小蓉的手接触到了他大宝贝上浓浓的毛。最后,她紧紧地握住了它。席小蓉用手
一下一下的紧握着,他的大宝贝,受到如此的压迫,就更坚硬,更粗大了。她心
里想着:他的宝贝如此的粗壮,如此我的小穴那受得了?

  阮天华又用手轻轻地轻搓细揉她的阴核,席小蓉的身子连连的颤抖,骚痒难
忍,淫水已淌淌的流出,席小蓉微微的反抗着,但是双腿已被阮天华拨开成八字
形,大大的开着。

  阮天华手握着粗壮的大宝贝,触到了席小蓉的穴口,只是那么一接触,周身
如同触电般非常酥痒,她更是骚浪的叫着:「唷……大哥……你……你不要……
逗我了……我受不了……唔……」于是阮天华将她的玉腿往上一推。

  「哦……」席小蓉她不曾如此过,因此整个人已是软绵绵,而进入飘渺的境
界。阮天华此时欲火更烈,他握着大宝贝,对准穴口,猛提腰身,臀部下沉,只
闻「噗滋」一声,大宝贝已没入半截,但是她已是叫声连连:「哎唷……哥……
轻点……我的穴……会给你……冲裂……唔……好□……唔……」席小蓉痛得泪
珠直流下来。

  阮天华安慰道:「小蓉,你忍耐一下,一会就会好了。」虽然他的宝贝,只
进入半截,但她已是丝丝的痛,她全身扭动,且全身发抖,阮天华知道「长痛不
如短痛」的道理,用力又一挺。

  「哎呀……不……不……我受不了……痛……痛呀……唔……」阮天华见她
如此,不敢过份向前顶,他紧紧的拥抱着她,而手又在乳房上轻揉,按、有时也
低下头轻轻的吸着乳头。席小蓉经过了这样的温存,痛苦也减了不少。

  「唔……」这样阮天华又提枪上阵,他更是迫不及待,于是他猛然的猛烈的
向前一顶。

  「嗳呀……不……哦……」她虽然叫声连连,但是大宝贝已完全的没入。

  「唔……好可怕……唔……」她的阴户虽然是疼痛,可是由于也很舒服,因
此淫水也在不知觉中,潺潺的流出来。他的大宝贝也感觉到穴内已有水了,便摆
起下身一插一抽的动了起来,他可不敢动的太急促。

  「喔……不……还是会痛……不……」刚开始插时,席小蓉觉得十分难受,
可是等到阮天华抽动了一会,带出了不少的淫水,滋润了小穴后,渐渐痛苦便消
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异常。

  「喔……刚才痛死了……现在……好多了……唔……」阮天华见她痛苦消失
了,他便不客气的强抽猛插。「噗滋、噗滋」之声,不绝于耳,好在这是在封闭
的石室,不虞有人听见。

  「喔……美……爽极了……」席小蓉呻吟着,阮天华使出浑身的解数,一次
比一次插的深,可谓次次见底,攻击如排山倒海般,她只觉得,他的一抽一插,
都带来了美感。

  突然席小蓉双手抱着他的臀部,而头咬着他的肩膊,一阵的吟叫:「哦……
大哥……好舒服……美极了……哎唷……你……你这宝贝……真厉害……唔……
我……我好舒服……」

  她那阵阵的低吟,带给他无比的欣慰,因此欲火更上升,抽动更急,又听到
她叫着:「哎唷喂……快……插快一点……哥……我……我要泄了……」阮天华
看她已如此的兴奋,既将高潮,因此插的更起劲。稍后一股热腾腾的浪水,和着
血水直涌而出,使的整个床上湿淋淋的。

  「唔……好舒服……喔……」原来席小蓉忍不住丢了一次阴精。她的双手忍
不住的在他背上抚摸着,阮天华还是在猛烈的攻击着,席小蓉此时已受到抽插的
甜头,所以她猛摆粉臀,上下的迎合,很有节奏感,他见她愈弄愈骚,他干的更
卖力,次次直捣花心。

  「唔……好……好……顶进去一些……喔……」阮天华正插的起劲,突然身
子一阵颤抖,精门大开,一股强而有力的阳精,直射花心上。席小蓉的花心受到
冲击,使她更加兴奋,因此双手一抱,两腿一夹,阮天华射了精,整个人也乐昏
了头,两人相拥在一起,体味着高潮后的平静。

  休息过后,两人起身穿上衣服,看着床上的狼藉,席小蓉羞得满脸通红,阮
天华低声笑道:「现在你放心了。」席小蓉娇羞不已,但是心中却是甜甜的。

  阮天华有些担心地道:「你不要紧吧?」

  席小蓉立起身子,脸上娇红未退,说道:「我不要紧,我什么都不怕了,现
在就领你去找爹他们。」

  她依然覆上了于立雪的面具,随手提起一柄长剑,说道:「你随我来。」席
小蓉走在前面,伸手推开石门,两人走出石室,她依然绕着石壁走去。

  阮天华道:「我想这中间一定有机关,不能踩的,但我们不会纵过去吗?」

  席小蓉含笑道:「从中间走过去,都是翻板,会落到下面的铁网中去,但如
果不沿着这三面石壁下走过去,石门就不会开启,如果笔直纵过去,上面就会有
一大蓬弩箭射出来。」

  阮天华道:「这里有这许多机关,爹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呢?」

  席小蓉道:「不会,今晚进入青螺山庄的人,师傅只是想把他们收为己用,
不会把他们引到设有厉害埋伏的地方去的。」两人迅快沿着右首石壁绕了一个圈
子,等他们走近石门之际,壁上石门果然无声无息的开启了。

  这道石门外面,就是甬道了,席小蓉口中轻声道:「我们要走得快点了。」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火筒,打着了,脚下加快,一路奔行过去。她刚刚
破身,走路还有些不便。

  阮天华就是没火筒也看得清楚,这里并不是方才的来路,他忽然想起方才替
席小蓉运功之际,听到铁若华的尖叫,忍不住问道:「你停一停,方才我替你运
功的时候,听到铁若华呼救的声音,好像被人擒住了。你知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把
她擒去了?」

  席小蓉一怔道:「你听到铁若华呼救的声音?那为什么不去救她呢?」

  阮天华道:「那时我正在替你运功,如何还能分身救人?」

  席小蓉心里甜甜的,偏头问道:「你要不要先去救铁若华?」

  阮天华道:「不知她会不会有危险?」

  席小蓉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阮掌门人一行,是不会有危险的,我们
从这里去,先救铁若华,就是迂回一点,还算顺路。」

  阮天华问道:「你知道铁若华在那里?」

  席小蓉道:「这条甬道,是由天罡门的人扼守的,我名义上依然是天罡门的
人。」

  「好。」阮天华道:「既然顺路,那就先去救铁若华也好。」

  席小蓉道:「你随我来。」转身朝来路行去。阮天华跟着她走,不过一回工
夫,前面就出现了一条岔道,席小蓉朝左首岔道走去。这回不过走了一箭来路,
突听前面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席小蓉道,「于立雪。」只见黑暗处人影一闪,走出两个人来。阮天华一眼
就认出这两人来,他们正是天罡旗的广法道人和辛无忌,朝于立雪略一抱拳,便
自朝左右退开。

  席小蓉领着阮天华走没几步,就转过身伸手朝左首石壁一推,立时被她推开
一道石门,举步走入,阮天华也跟着走入。室中点着灯,于老夫人坐在一张石椅
之上,她右手一把石椅上坐的是一个黑衣妇人,阮天华认得是伏大娘。两人看到
席小蓉走入,她身后跟着阮天华,似乎有些意外。

  席小蓉道:「听说姥姥擒来了一个人。」

  于老夫人冷冷的道:「老身擒来的人,不止一个,一共有三个之多。」

  阮天华在感觉上,于老妇人脸色似乎有些不善,听说她擒来了三个人,心头
不觉一紧,忍不住道:「老夫人擒来的三人,不知是谁?」

  于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问道:「老身如果记忆不错,你应该是阮公子了?」

  阮天华点点头,抱拳道:「在下正是阮天华。」

  席小蓉奇道:「姥姥认识他?」

  于老夫人淡淡一笑,说道:「岂止认识?他是第二个于立雪,不然君山大会
上,怎么会出现三个于立雪的呢?」

  席小蓉道:「姥姥还没有说擒来的三个什么人呢?」

  于老夫人道:「老身擒来的都是铁手帮的人,你问这干吗?」

  「铁手帮的人?」席小蓉道:「那么铁若华也是姥姥擒来的了?」

  于老夫人道:「铁若华是铁手帮的帮主,老身自然非把她擒来不可。」

  席小蓉道:「姥姥把铁若华交给我。」

  于老夫人冷声道:「老身为什么把铁若华交给你?」

  席小蓉一怔,望着她,惊异的道:「姥姥怎么这样对我说话?」

  于老夫人道:「你是老身的小孙女,老身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席小蓉又是一怔,说道:「你……」

  于老夫人忽然笑道:「其实你并不是我小孙女,对不?你是夏非幻的徒弟,
她要你假扮我小孙女。」

  阮天华道:「这么说,老夫人没有被迷失神志了?」

  于老夫人道:「你以为老身真会被玄阴教迷失神志码?」

  阮天华喜道:「如此就好,今晚家父和华山、太极,八卦、六合、五山等门
派的掌门人,进入青螺山庄山腹,就是来救君山大会被玄阴教迷失神志的人的,
老夫人的令孙女于立雪就是和家师等人在一起,当时一共分成四拨,如今均已失
去连络,老夫人如能和大家会合,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于老夫人嘿然道:「老身已经听说各大门派的人,进入山腹来了,也确实要
去和他们会合,但目前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们两个先拿下了,你们是束手就擒
呢,还是要老身动手?」原来她认为阮天华和席小蓉一起进来,自然是玄阴教的
人了。

  她话声才落,阮天华已经发觉身后石门走进来两个人,不用说也就可以猜得
到是广法道人和辛无忌了。他只作不知,连头也没回,只是含笑道:「老夫人以
为在下是玄阴教的人吗?」

  于老夫人道:「难道不是?」

  阮天华道:「当然不是,在下是今晚才进来的。」在他说话之时,身后已经
被人以极快手法连点了四五处穴道。

  于老夫人面有得意之色,朝席小蓉道:「老身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叫你
立雪吧,你是夏非幻的徒弟,而且已经知道丁老身的行径,老身自然非把你拿下
不可,你同伴已被制住穴道,现在该你束手就缚了。」

  席小蓉听得一惊,失声道:「什么,阮大哥被你制住了穴道?」

  阮天华站在她身后,闻言说道:「没有呀,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于老夫人明明看他被辛无忌点了身后几处穴道,此时看他说话神情丝毫无异
心中也觉得奇怪,说道:「阮公子不妨举起手来试试就知道了。」

  阮天华双手朝前伸屈了两下,笑道:「不是好好的,几时被制住穴道了?」
这下,直看得他身后的广法道人和辛无忌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不相信明明点了
他穴道,他双手何以还能举得起来?

  广法道人没有作声,疾跨一步,双手同发,闪电般朝他身后点落。这回他出
手自然加重了劲力,五指连弹,几乎每一指均可劲透筋骨,若是一个普通练武的
人,被他以这样的重手法点穴,定会当场昏厥过去,此后纵然解开穴道,也得终
身成为残废。

  阮天华不觉怒从心起,冷笑一声回头道:「广法道长,你玄门之士,在下和
你无怨无仇,你居然以重手法连点我『灵台』、『入洞』、『攒心』、『气海』
等七处大穴,纵然解开穴道,今后也势必成为残废,出手何其毒辣如此?」

  席小蓉听得大惊失色,锵的一声挚剑在手,忙道:「阮大哥,快转过身来,
我给你解穴。」

  阮天华潇洒一笑,从容说道:「你阮大哥的穴道,岂是区区重手法所能制得
住的?」在他说话之时,辛无忌右手施展重手法,闪电一掌击在他后心之上。于
老夫人右手及时抓起鸠头杖,虎的站起,伏大娘也不怠慢,一手迅疾撤出长剑。
这几下动作,几乎快得全是一瞬之间的事。

  阮天华背心挨了一记重手法,依然若无其事,徐徐说道:「于老夫人,在下
因老夫人几位并未被玄阴教迷失神志,应该是友非敌,玄阴教倡乱武林,是大家
的公敌,各门备派应该联手合作,不可伤了和气,否则广法道长和辛老丈一再在
背后向在下袭击,在下岂会容忍到现在?」

  于老夫人听得一呆,问道:「阮公子没有被玄阴教迷迭散迷失神志?」

  阮天华朝她微笑道:「在下好好的几时被玄阴教迷失神志了?」

  于老夫人道:「阮公子可知她是什么人吗?」

  阮天华道:「席小蓉,本是玄阴教主夏非幻的门下,奉命假扮于立雪的。」

  于老夫人道:「阮公子既然知道她的来历,怎么和她走在一起?」这话听得
席小蓉脸上热烘烘的,差幸她戴着假扮于立雪的面具,不然叫她羞煞人了。

  阮天华道:「席姑娘身负重伤,是在下把她救醒的,经在下劝说,席姑娘深
明大义,答应领在下去救家父等人……」

  于老夫人点头道:「原来如此,老身倒是错怪两位了,阮公子且请稍坐,俟
老身办完一件事,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说到这里,抬头朝广法道长和辛无忌说道:「两位护法请把铁手帮的人押出
来。」广法道人和辛无忌答应一声,转身朝左侧一间石室走入,押着三个出来。

  那是铁若华、铁三姑、和飞天鼠来复。阮天华看得一怔,来复留守在大天井
外面的人,怎么也被他们擒来了?于老夫人口光冷厉,一抬手道:「伏大娘,你
去解开他们的哑穴。」伏大娘走过去,右手在三人头后拍了一掌,三个人同时候
地睁开眼来。铁若华看到阮天华,刚张了张口,还没出声。

  铁三姑已经阴沉的道:「于婆子,你想怎的?」

  于老夫人一脸俱是杀气,喝道:「铁三姑,你已经可以开口,老身有话要问
你。」

  铁三姑怒声道:「你把我擒来,这是什么意思?」

  于老夫人厉笑道:「你不是听到了吗?老身有话要问你。」

  铁三姑道:「你要问什么?」

  于老夫人切齿道:「二十年前的夏天杀死天罡门主于潜和我门中二十九条人
命,都是铁手帮干的?」

  铁三姑道:「不是。」

  于老夫人怒声道:「还说不是你们?」

  铁三姑尖笑道:「铁手帮杀的人不在少数,杀了何用抵赖?不是我们杀的人
铁手帮也不用替别人背黑锅。」

  于老夫人气呼呼道:「那么半年前天罡旗在三山庙集会,残杀了十七个人,
总是你们铁手帮的人干的了?」

  铁三姑道:「不错,铁手帮是江湖的杀手组合,谁出得起钱,咱们就受他的
雇。」

  于老人人问道:「是谁雇你们去的?」

  铁三姑道:「干咱们这行,唯一的信条,就是不能泄漏雇主的姓名,你以为
我会说吗?」

  于老人人道:「老身要知道的事,你不说出来,只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伏大娘切齿的道:「老夫人,还是由属下来问他。」

  于老夫人点点头道:「不给她吃些苦头,她不肯说,你只管给我下手。」

  伏大娘走到铁三姑身边狞笑道:「姓铁的婆子,你说不说?」口中说着,右
手已经朝胸前抓去,她手法特殊,这一抓,钢爪般的五指落在铁三姑胸胁间五处
大穴之上,紧紧抓住不放。铁三姑脸上神色剧变,口中就杀猪般叫了起来。

  铁若华怒喝道:「住手,你们要问三姑什么,可以好好的问,使用这样歹毒
手法,算得什么?」

  伏大娘狞笑道:「小丫头,天罡旗二十年前被人暗中偷袭,二十九条人命惨
遭残杀,几个月前在三山庙集会,又被你们铁手帮杀死了十七个人,这笔血债,
咱们该不该找你,铁手帮算?老娘抓她五阴绝脉算得了什么?」

  铁若华道:「二十年前春天,铁手帮同样遭人袭击,先父和手下十二煞星,
除陆大成等五人因外出未归,其余的人,都在两管暴雨梨花钉和一筒黄蜂针的夹
击之下惨遭杀害,钬手帮几乎频临解体,怎么还会在那年夏天偷袭你们天罡旗?
至于你们说铁手帮几个月前又去三山庙袭击你们,死伤十七个人,我虽没听三姑
说过,但方才三姑承认是受雇于人,你请放开手,由我来问她。」

  「两管暴雨梨花钉、一筒黄蜂夺命针。」

  于老夫人听了口中喃喃自语,心想:「天罡旗二十年前遭人夜袭,不也是用
两管暴雨梨花钉和一筒黄蜂夺命针夹击之下,使人无法还手的机会,一举被杀害
的吗?」

  伏大娘哼道:「你是铁手帮的帮主,她不会告诉你吗?好,我相信你一次,
你要她据实说来。」一面果然五指一松,放开了铁三姑的五处绝穴。

  铁若华道:「三姑,当时究竟是什么人化钱雇用铁手五煞的?冤有头,债有
主,你说出来了,不就没事了吗?」

  铁三姑痛澈心肺,只是喘着息,厉笑道:「好,我说,雇咱们去三山庙是为
劫持于立雪,五煞杀惯了人,只有抵抗,他们决不会留活口的,那只能怪被杀的
人武功太差,自不量力,至于雇咱们的人,那就是形意门的夏鸿晖。」夏鸿晖叛
离形意门,现在是玄阴教的总护法。她因看到阮天华在边上,故意把夏鸿晖说成
形意门的。

  于老夫人一怔,说道:「会是夏鸿晖?」

  接着自言自语的道:「不错,他第一次见到老身,要咱们利玄阴教合作,老
身没有答应他……」

  说到这里,不觉怒声道:「这姓夏的,老身绝不会放过他的。」

  接着一挥手道:「好,老身给你们一个全尸,广法、无忌,你们给我点他们
死穴……」

  「且慢。」阮天华一摆手,说道:「老夫人,二十年前的血债既非铁手帮所
为,三山庙这档事,乃是在下亲身经历,杀人的是铁手五煞,而且又是玄阴教夏
鸿晖在幕后主使,冤有头,债有主,这和铁手帮三人无关……」

  于老夫人哼道:「铁手五煞已死,夏鸿晖老身不会放过他的,三山庙死了本
门十七个人,老身杀他们三个还会冤枉吗?老身给他们全尸,已经够便宜了。」

  一面催道:「你们还不给我动手?」阮天华身形一晃,已经闪到铁若华三人
身边,挥手之间,就解开了他们身上受制的穴道。

  他这「紫府迷踪」身法,何等快速?广法大师和辛无忌连人影都没看清。铁
三姑、铁若华、来复三人身上穴道一松,立即闪动身形,掠了出去。铁若华一下
掠到阮天华的身边,铁三姑却一声不作,朝石门外疾冲出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一闪间的事,等到广法大师和辛无忌发现铁若华等三人穴
道已解,于老夫人和伏大娘也看到是阮天华出手替他们解开的穴道,只是此人身
法奇快,谁也无法及时拦阻。于老夫人满脸杀机。霍地跨上一步,左手一摆,喝
了声:「给我守住门户,不准放走一个。」

  一面沉喝道:「好小子,原来你存心和天罡旗作对来的。」广法大师、辛无
忌一左一右闪身拦到石室门口,但铁三姑早已冲出。

  伏大娘手拔长剑,紧随着于老夫人左侧,跨上了半步。阮天华一怔道:「老
夫人……」

  于老夫人怒声道:「不用多说,谁拦我报仇,谁就是天罡旗的敌人,小子,
你亮剑。」

  伏大娘长剑一指,喝道:「铁若华,你也亮剑。」石门已由广法大师和辛无
忌把守,那是阮天华等四人的身后,如今迎面又有于老夫人和伏大娘逼了上来,
石室地方不大,四人等于被围在中间。

  铁若华也怒声道:「亮剑就亮剑,谁还怕了你不成?」正待举手拔剑。

  阮天华左手一摆,说道:「若华,你不能拔剑,于老夫人是报仇心切,也可
以说找错对象,你退到我身后去。」

  一面抬目说道:「老夫人,这里是玄阴教腹地,三山庙十七条性命,是铁手
五煞杀的,如今铁手五煞已死,但雇他们的夏鸿晖则是玄阴教的总护法,老夫人
要报仇,也应该找夏鸿晖,咱们之间更应该同仇敌慨才是……」

  于老夫人厉声道:「夏鸿晖逃不了,你们也走不了,老身杀了你们,自会去
找夏鸿晖的,小子,接招。」右手抬处,风头杖呼的一声,迎头直击过来。

  席小蓉已接下了面具,闻言气道:「于婆子,你讲不许理?」

  阮天华剑眉微轩,左手先扬,示意席小蓉不必多说,右手也同时抬起,迎着
于老夫人凤头杖往上划起,口中朗笑一声道:「在下不愿和老夫人动手,你把杖
收了。」他最近连遇强敌,「紫正神功」在应用上已经熟练了甚多,这一抬手,
「紫正神功」就应手而生。一道无形劲气,一下托住了迎头击落的杖势。

  于老夫人先前看他举手往上迎来,心中还暗暗冷笑:「好小子,你还不知道
我这支铁杖有多重?」他这支凤头杖足有八十斤重。哪知杖势要落未落之际,突
觉被一股无形气托住,停在上面,再也劈不下去。这下,真把于老夫人看得心头
大为凛骇,暗道:「这小子只有几个月工夫,从那里学来如此惊人之艺?」

  于老夫人见多识广,一时也想不出阮天华这点年纪,竟会有这般绝高身手,
心中自然不信。右手迅疾一收,但在杖势攻回之际,发腕一振,杖头挑起斗大一
个杖花,朝前直捣而出。这一记,正是三十六手天罡旗中绝招之一,出手之快,
如同闪电,目力稍差的人几乎连看都未必看得清楚。

  阮天华因自己已经一再容忍,她出手还如此毒辣,不觉心头有气,本来上抬
的右手忽然往下一沉,向外挥出。这一下当真拿捏得极准,手腕一沉,手掌正好
压在直捣过来的杖头之上,已把杖势压得下落了数寸之多,等他向右挥出,却把
杖势向外格了开去,换句话说,就是把杖头向右首直荡出去。

  于老夫人直送的杖势被他荡开,力道未消,一个人留不住势,随着杖势朝左
前方冲出去了两步之多,才站住桩。伏大娘站在她左首,急忙跨上一步,剑交左
手,把她搀住。于老夫人不由怔立当场,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年轻人身手会有如此
高明。她自知绝非人家对手,方才一连两招,对方都没有还手。于老夫人怒道:
「好,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功夫倒不错,看杖……」抡起杖,正欲再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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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大破邪教

  「奶奶,住手……」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姑娘,正是于立雪。

  于老夫人自然闻声而定,不由诧异道:「立雪……」

  阮天华也讶然道:「立雪,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于立雪顾不得回答这些问题,急忙问于老夫人道:「奶奶,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跟大哥动上手了?」

  当下铁若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于立雪不由埋怨道:「奶奶,你怎么这么
糊涂呢?目前的这一切都是玄阴教的诡计造成的,我们正该同仇敌忾,怎么自己
动上手了,这不正遂了敌人的阴谋吗?到时候等玄阴教将我们都一网打尽了,我
们还报什么仇?」

  于老夫人这时也清醒过来,她问道:「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也找
到这儿了?」

  当下于立雪将经历过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她刚才跟着铁若华后面,不想走
岔了,后来又遇上了假于立雪席小蓉,席小蓉中了她的冰魄神针,她自己在岔道
七拐八拐,听到有人打斗,闻声而来,不想正碰上自己人。

  于老夫人听完自己孙女的讲述,再看看阮天华,心中暗暗点头,于立雪虽然
说得很简略,但是从她的话语中,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已经看上人家了。这
丫头眼光不错,只是这小子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女娃子,连玄阴教的女娃都帮他,
为了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算了,他们小儿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好了。

  于老夫人这一想通,还有什么抹不开的,这么好的孙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
着。当下脸色缓了过来,对阮天华道:「小哥刚才怎么不跟我说立雪?早知道,
就不会发生误会了。」

  阮天华赧然道:「都是晚辈不好。」其实,刚才于老夫人那种态度,他怎么
有机会说嘛?

  伏大娘察言观色,自然明了其中的奥妙,闻言笑道:「哟,原来是大水冲了
阎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她这「一家人」,让于立雪和阮天华都红了
脸。

  阮天华有些赧然道:「老夫人……」

  他还未说出下面的话,伏大娘已经截住他了:「我说阮相公,你这称呼就有
些不对了?」于立雪自然知道伏大娘的用意,脸羞得通红。

  阮天华一怔,明白过来,脸一红道:「少华叩见奶奶。」铁若华、席小蓉自
然也是依样学样,跟着叩见奶奶。

  于老夫人满面笑容地将三人扶起道:「我刚才口出不逊,不怪我吧?」三人
忙道不敢。

  于立雪道:「奶奶,你有什么打算?你跟我们一起好不好?」

  于老夫人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各自行动,人太多反而不方便。」说着望着
阮天华道:「天华,我就把立雪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这就是托付
终身的意思咯。

  阮天华赧然道:「奶奶放心,天华一定照顾雪妹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于老夫人满面笑容,直点头道:「好,好,这又了却我一桩心事。」

  于立雪听奶奶说得这么直露,不由满面通红,娇嗔道:「奶奶,你……」扑
到于老夫人怀中。

  于老夫人笑道:「都这么大,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怕铁姑娘她们笑话?」
顿了一顿,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于立雪更是羞得
抬不起头来。

  阮天华、铁若华、席小蓉各自满脸绯红,于老夫人接着又望着铁若华和席小
蓉道:「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两位姑娘也跟立雪一样,一颗心都在天华身上。」
二女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于老夫人接着又道:「立雪从小就没了爹娘,被我惯
坏了,以后也请二位姑娘多担待点。」

  铁若华、席小蓉虽然满脸娇羞,但此时也不得不回答老夫人的话,强忍着羞
意道:「请奶奶放心,雪姐姐是我们大姐,我们做妹妹的一定不会让她为难。」
于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伏大娘笑道:「阮相公和两位都是人中龙凤,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阮天华四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又羞又窘,都红着脸,低着头。

  于老夫人将于立雪从怀中扶起的,然后道:「从今以后,就不能再向以前那
样任性了,知道吗?」于立雪羞红着脸点点头,于老夫人对阮天华等人道:「救
人要紧,我也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这就走吧。」

  阮天华、于立雪、铁若华、席小蓉等人向于老夫人和伏大娘拱手告别,来复
紧跟着走出石门。于立雪向席小蓉道:「妹妹,真是对不起了……」

  席小蓉赧然道:「那个时候我还是玄阴教中的人,怪不得姐姐。」

  铁若华眨眨眼睛,看了席小蓉一眼,问道:「阮大哥,这位姑娘……」

  阮天华哦了一声,笑道:「我忘了和你们引见,这位是席小蓉席姑娘……」
他把刚才误认席小蓉是于立雪,替她取出银针之事。大略说了一遍了,当然不会
把其中有许多细节说出来的。但是于立雪自然知道这些针都是中在什么地方,她
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望着阮天华和席小蓉两人微微一笑,将两人都笑红了脸。

  铁若华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她伸手握住了席小蓉纤手,摇晃着喜道:
「席妹妹能够弃暗投明,真是太好了,我们就是路径不熟,才会走入岔道,现在
有席妹妹领路,我们可以通行无阻了。」

  席小蓉脸上飞起一层红晕,说道:「铁姐姐夸奖,阮大哥救了我,我总该听
他的了。」

  铁若华问道:「阮大哥,现在我们要去那里呢?」

  阮天华道:「家父一行,被困一处岔道之中,我想先去和家父他们会合。」

  于立雪道:「这样也好,我们先和阮掌门人一拨人会合了,再回头去找桑婆
婆好了。」

  阮天华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我们那就快些走吧。」

  席小蓉道:「你们随我来。」话声一落,立即走在前面,朝甬道上行去。阮
天华、铁若华、于立雪、来复四人也紧跟上去。

  这样奔行了一箭来路,前面又出现了一条岔道,席小蓉脚下丝毫没停,朝右
首岔道上走去。阮天华问道:「还没有到吗?」

  席下蓉道:「就在前面了。」说话之际,席小蓉又朝左转去,甬道尽头,豁
然开朗。好象进入了一座宽敞的大厅,四周一片黝黑,因为太宽敞了,使人有阴
森之感。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大笑一声道:「阮天华,你果然来了。」

  奔行中的五人,突然站定下来。阮天华目光如电,迅快朝四周扫视了一下,
喝道:「夏鸿晖,你给我出来。」原来这发话的人正是他二师叔夏鸿晖,只是四
面石壁凹凸不平,色黑如墨,看去影幢幢的,瞧不到人影。

  只听夏鸿晖怒声道:「小畜生,你敢直呼你二师叔的名讳。」

  阮天华大笑道:「形意门不幸,出了你这个背叛祖师、为虎作怅的逆徒,乱
臣贼子,人人得殊。我叫你名字,有何不可?你给我滚出来。」

  「哈哈。」夏鸿晖怒极而笑,喝道:「小畜生,我在这里等候着你,本来只
要把你拿下就好,你胆敢对师叔如此无礼,说不得替阮松溪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
高地厚的小畜生。」说话声中,对面石壁间影绰绰走出一个人来。

  阮天华因石室太以黑暗,五人之中、只有来复手中有一支人筒,朝席小蓉手
中送去,说道:「这里太黑了,这支火筒你拿着。」

  席小蓉接过火筒,不禁一怔,立即打着了,银色大光一亮,她低头朝手中火
筒看了一眼,忍不住偏头问道:「阮大哥,你这支火筒那里来的?」于立雪闻言
也不由望了阮天华一眼。

  阮天华不防她有此一问,不觉俊脸一红,说道:「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席小蓉神秘一笑,低声道:「是不是红粉知己送的。」

  阮天华还没回答,对面的夏鸿晖已经快走近石室中间,现在可以清晰的看清
楚了。他身后还随着两个人,右首一个赫然是刚才从于老夫人石室中冲出来的铁
三姑,可见是她去向夏鸿晖通报的了。

  左前一队是个面情冷峭的少年,这人阮天华也并不陌生,他是剑门山的少庄
主镇少候。这三人身上都穿着黑衣,站在远处。和石壁几乎一个颜色,是以看不
清楚。

  铁若华看到铁三姑,不觉气道:「三姑,方才若不是阮大哥出手救了你,早
已没命了。你居然恩将仇报,还去通风报信,和姓夏的在这里拦截我们,你还有
没有良心?」

  铁三站狞厉的道:「无耻的丫头,你一意跟着姓阮的小子,忘记了你是铁手
帮的帮主。你可以跟着男人走,我要维持铁手帮,只有和玄阴教合作才能生存,
你懂个屁?」

  铁若华被她说得满脸通红,气道:「三姑,你是长辈,连这样的话也亏你说
得出来,你口口声声为铁手帮,其实你是与虎谋皮,为虎作怅,玄阴教和天下各
大门派为敌,覆亡已在眼前……」

  「住口。」夏鸿晖阴森的道:「各大门派进入有青螺山庄的人,全已入伏,
死在眼前的,就是你们这几个了。」接着目光一注,喝道:「席小蓉,你好大的
胆子,居然敢背叛教主,还不过来随本座去见教主,本座还可以代你在教主面前
求情,从轻发落。」

  席小蓉冷笑道:「夏鸿晖,你还不配和姑娘说话。」

  「好哇。」夏鸿晖怒笑一声道:「好个吃里扒外的小丫头,看来你也被姓阮
的小畜生迷昏了头,本座先把小畜生拿下了,看你们还跟随去?」

  阮天华目射寒芒。大笑道:「夏鸿晖,我们既然遇上了,我也正要把你拿下
了。送到爹面前去,好让爹去清理门户。」

  夏鸿晖瞋目喝道:「小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出言无状。」突然举掌拍了两
下,三人身影随着往后疾退下去。阮天华看他突然后退,心中一动,忙道:「大
家小心。」话声未落,突觉疾风飒然,从四周飞扑出四条人影,宛如飞鸟一般,
朝五人站立之处扑了过来。

  阮天华目光何等敏锐,这一瞬间已看清扑来的四人面蒙黑布,一身黑衣,只
有两个眼孔闪着异样的光芒,有如猛兽出柙,人影方一落地,就剑光连闪,分向
自己五人攻到,攻势迅猛已极。阮天华抬手之间长剑出鞘,一道青虹横扫出去。
一下接住了扑攻过来的一人。于立雪、席小蓉和铁若华也各自迎住了一个,只有
来复没有动手的对象。

  八道剑光立时在大厅般的一座石窟中,划起了耀目的光芒,有如银蛇乱闪,
盘空匝地,缭绕全室。这一阵的拚搏,因为八个人全是高手,因此但见寒光如雪
各出奇招,除了嘶嘶剑风,竟然没有一声兵对交击之声。这才是真正的挥剑攻克
真正的剑中高手,才能走青而不沾青。

  阮天华一柄长剑截住一个蒙面人,交手不过数招,便已发觉这一个人剑法、
内力都十分强劲。一柄长剑银光特别眩目,每一剑之中都含蕴着一股森寒的肃杀
之气,但剑法却轻灵无比,有如秋云舒卷,十分自然,使展开来,潇潇洒洒,瑟
瑟秋声。

  于立雪也有同样的感受,她的对手,剑势快捷如风,刺多劈少,点点星芒,
就在你四周出没。刺出来的每一剑,都吐然有声,强劲无前。

  阮天华心中禁不住暗暗凛骇,忖道:「这些人是什么路数?剑势竟有这般凌
厉,错非自己学了紫府铨真上的紫云剑法,否则只怕接不下他们一、二十招。」

  和席小感动手的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阔剑,剑势开阖,每一剑都划起一道又
一道的剑光,有时一长两短,有时又一连四五道短剑,剑影连绵一剑紧接一剑,
身形随剑游走,布成了一圈蛛网似的剑影,此消彼长,几乎把席小蓉一个娇小人
影,困在一片剑影之中。

  不,这仅是着他一个人的发剑情形而言,但席小蓉可也不是弱手,她右手连
挥,一个人随着剑势从进,每一剑出手,都逼得对方非后退一步不可。因此和她
动手的蒙面人步步埋弓,看去好象把席小蓉困在他的剑影之中,实则乃是防守得
严密而已。

  阮天华突热心中一动,暗道:「对了,他使的是八卦剑法,八卦剑法能使到
功力如此老到,莫非他会是八卦门的封掌门人封自清不成?」

  「八卦门封掌门人是和华山商掌门人商桐君、太极门晏掌门人曼海清、六合
门徐掌门人徐子常、以及剑门山的镇九宏是一拨的,那么其余三人莫非……」

  一念及此,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和铁若华动手的蒙面人手中剑划孤形,悠然
来去,使的正是「太极剑法」,而且剑势之盛,深得以柔克刚,以气运剑的上乘
诀门。铁若华仅以一套铁家家传的剑法,内力又和对方悬殊,那是人家的敌手?
此刻完全仗着阮天华教她的「紫府迷踪身法」维持不败。

  阮天华暗暗叫了声:「果然是封掌门人,那么和自己动手的,岂不是华山商
掌门人?」

  再看与于立雪交手的人,不由暗叫道:「这不是六合徐掌门人了?看来他们
四人又着了玄阴教的道了。」

  这原是目光转动,一瞥间的事,席小蓉展开奇幻剑势,剑剑逼上,但因对方
「八卦剑法」紧守八门,有时剑光突发,也从守势中突出反击。心头大感不耐,
口中清叱一声,左手从一片剑影伸出,朝前拂去。阮天华依然耳听八方,此时骤
听清叱入耳,急忙回眼看去,席小蓉的左手已经穿入对方剑影之中。

  「玄阴九转掌。」阮天华心头一急,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小蓉,不
可伤人,最好能制住他。」

  席小蓉手势堪堪拂出,就听到阮天华「传音入密」的话声、她如今一颗心只
在阮大哥的身上。他叫她不可伤人,她当然会听,好在玄阴九转掌,手势九转,
随时可以变招,这就皓腕轻轻一转,改拂为点,一下就制住了对方的穴道。

  阮天华既然发现这和自己动手的四个蒙面人,可能是四位掌门人,他也立即
采取行动,手中赛于将连挥几挥,划出一片浮云般的剑光。身形乍转,一下转到
了右首蒙面人的身后,凑空发出两指,就制住了对方的穴道。身形再次一转,朝
左首蒙面人左侧欺去。

  左首蒙面人心志容或受到迷失,但反应依然极快,阮天华身形堪堪欺近,他
已及时警觉,迅速的横剑刺来。但阮天华施展的「紫府迷踪身法」何等快迅?等
他警觉,阮天华早已闪到了他身后。落指如风,一下点了他的穴道。

  这时席小蓉早已挥剑而上,朝和铁若华动手的蒙面人欺去,两人联手。铁若
华精神陡然一振,闪动身形,发到反击。阮天华看出席小蓉武功极高,足可把那
蒙面人制住,他目光一抬,朝夏鸿晖停身之处看去,这一瞬功夫,刚才还站着观
战的三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就在此时,突听左首石壁间,发出两声「蓬、蓬」震响。声音虽然不响但阮
天华修习「紫气神功」,耳朵何等敏而急忙走了过去,侧耳细听又是「蓬、蓬」
两声,从石壁中传出。

  因为石壁极厚,听来声音不大,但一听就知道有人以重兵刃击撞石壁发出来
的声音。心中不觉一动,忖道:「玄阴教的人,不会用重兵刃击撞石壁,那一定
是有人被困在里面了。」一念及此,也就举掌朝壁上拍去。

  他这一掌,使了八成功力,但听蓬然一声大震,直震得石窟顶上泥砂纷落如
雨。身后门起席小蓉的声音娇笑道:「阮大哥,你做什么呢?」

  阮天华回头道:「你们已把对手制住了吗?」

  席小蓉妩然笑道:「不把他制住了,我会过来吗?」

  阮天华问道:「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一道门户?」

  席小蓉道:「石窟六个方向,一共有六道门户,你是不是要把它打开呢?」

  阮天华道:「里面可能有人被囚禁着,你快把它打开来。」

  席小蓉点点头,说道:「那你要后返几步才行。」阮天华依言退后了几步,
席小蓉左跨上一步,左手朝壁上按了按。就在此时,但听石壁又是「蓬、蓬」两
声闷震,但石壁间也在这时候缓缓裂开一道门户。

  席小蓉堪堪退下,就见石门外呼一声,笔直捣进一支铁杖来,接着听一个老
妇人的呷呷尖笑,喝道:「姓夏的畜生,看你还逃到那里去?」一道人影随着铁
杖后面疾快的冲了进来。

  阮天华急忙叫道:「桑婆婆也来了。」

  来的正是桑鸠婆,她一双发着绿光的三角眼骨碌碌转动,看到阮天华不觉一
怔,问道:「夏鸿晖呢?他不在这里?」

  阮天华道:「刚才还在这里,一转眼就给他溜了。」

  铁若华一下掠了过来,喜道:「桑婆婆来了就好,阮大哥打算先把阮掌门人
一拨救出来了,再找婆婆去。」

  桑鸠婆道:「你们怎会到这里来的?哦,这位姑娘是谁?」

  阮天华忙道:「她叫席小蓉,这就是桑婆婆。」

  桑鸠婆霎着三角眼,心中暗道:「这姑娘看来和阮小兄弟极熟,年轻人到处
多情,看你怎么得了?」她目光一动,发现这座大厅似的石窟中间,一动不动木
立着四个黑衣蒙面人,一看就知被制住了穴道,这就问道:「这四个是玄阴教的
人吗?」这四个当然是阮天华、席小蓉制住的两个,然后席小蓉又帮助铁若华、
于立雪制住了剩下的两个。

  阮天华道:「晚辈刚制住了一个,就听到石壁上发出蓬蓬闷响,晚辈觉得玄
阴教的人不会撞击石壁的,一定是我们的人,被囚禁在里面……」

  桑鸠婆道:「老婆子是押着夏鸿晖,要他领路来找夏非幻的,不料他走到这
堵石壁前面身子一靠,石门就往里翻开来,被他逃了进来,老婆子已经用杖撞了
好一回,刚才被撞开。」

  阮天华笑道:「这道石门是席小蓉打开的。」

  桑鸠婆道:「原来还是席姑娘打开的,老婆子还当是我撞开的呢?」一她心
中暗道:「玄阴教的机关,这席姑娘如何会知道的?」他此时无暇多问,就一指
四个蒙面人说道:「那就快去撕下他们蒙面黑布来瞧瞧。」

  于立雪道:「晚辈去。」她迅快走到四人身边,举手之间,依次拉下他们蒙
面黑布,口中惊咦道:「果然是徐掌门人、封掌门人、这是商掌门人,这是晏掌
门人。」

  桑鸠婆道:「他们这一拨中,还少了一个镇九宏。」

  阮天华道:「只怕剑门山的人早已和玄阴教沉积一气了。」

  桑鸠婆道:「你怎么知道的?」

  阮天华道:「方才夏鸿晖现身之时,就有镇少候和他在一起。」

  桑鸠婆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阮天华就从自己发现席小蓉
负伤,一直说到救出铁若华,碰上于老夫人,恰好于立雪赶来。再由席小蓉领着
自己来到这里,夏鸿晖指使四个蒙面人发动攻势,自己发现他们剑术内功,均非
寻常之辈,设法把他们制住,详细说了一遍。

  桑鸠婆点头道:「他们大概也服了玄阴教的『练功散』了。」

  「练功散?」阮天华道:「这四位掌门人只怕连神志也被他们迷失了。」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你以为玄阴教的『练功散』是练功时服用的吗?他们
这『练功散』服下之后,只要遇上人就动手,直到筋疲力竭,永无休止,五山山
主就是服了他们的『练功散』,五个人打成一堆……」

  阮天华道:「桑婆婆遇上五山山主了?」

  桑鸣婆道:「都是夏鸿晖这小子害人。五位山主己被老婆子制住了,现在由
龚老丈守在那里看护。老婆子就是压着夏鸿晖找夏非幻要解药来的。」

  阮天华回头朝席小蓉问道:「练功散的解药只有夏非幻才有吗?」

  席小蓉点点头道:「是的。」

  阮天华问道:「那么咱们还是先找到家父他们,再找夏非幻要解药去。」

  桑鸠婆道:「阮掌门人他们在那里呢?」

  席小蓉道:「这里是六处通道的交会之处,六条通道,有三条是岔道,走进
去了,东拐西弯,越走越岔。没有人领路,走上三天三晚,也找不到出路,阮掌
门人他们,是在……」

  话声未落,实听一个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喝道:「席小蓉,你叛师背教
吃用扒外,胆子当真不小。」这说话的正是夏非幻,听来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对
面,但却看不到她的人影。

  席小蓉冷冷的道:「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忖道:「听小蓉的口气,不是和师父说话,难道她的
师父不是夏非幻?」

  夏非幻阴笑一声道:「席小蓉,你以为本座不敢处置你吗?」

  席小蓉冷峻的道:「那你就来试试看?」

  「哼。」夏非幻只哼一声。这时四周石壁间忽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
他们虽然没有冲上来,但已经远远的把中间的人包围了起来。

  席小蓉傍着阮天华低声说道:「他们这是有意拦住六道门户。」

  阮天华微晒道:「就凭这些人也想拦得住咱们。」

  桑鸠婆尖声喝道:「夏非幻,原来你去阴教只有这点阵仗,老婆子不想多伤
无辜,你给我出来。」就在此时,对面石壁间缓缓裂开一道门户,两道明亮的灯
光立时从石门外的了进来。接着从门外走进一对手持宫灯的黑衣少女,然后起道
站打扮,手持一柄黑玉拂上的玄阴教主夏非幻。

  她身后紧跟着总护法夏鸿晖,另外还有六个人。那是九立双剑的南官寿,剑
门镇九宏、镇少候、铁手帮、铁三姑、最后两人,赫然是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
逢春、于午门掌门人应立言。阮天华看得不由一怔,暗道:「杜逢春、应立言两
人怎么又被他们擒来了?」

  夏非幻目光森冷,阴沉的道:「桑鸠婆,各大门派进入青螺山庄的人,只剩
下你们区区四五个人了,你就是强煞也不足以和本教主抗衡,你何苦执迷不悟,
和本教作对?」

  桑鸠婆尖笑道:「夏非幻,你以为赢定了吗?你摆出这点阵仗来,却未必放
在老婆子的眼里。」

  说道这里,突然间双目绿光暴长,朝夏鸿晖直射过去,喝道:「夏鸿晖,你
还记得老婆子要你领路,来找夏非幻有什么事吗。」

  夏鸿晖被她目光一瞪,心头不自觉有些惊慌失措,忙道:「在下记得……」

  桑鸠婆沉声道:「好,你说。」

  夏鸿晖道:「那是找教主要练功散解药来的。」

  「不错。」桑鸠婆手拄鸠头杖沉笑道:「夏非幻,你听到了,老婆子是跟你
要练功散解药来的,你把解药交出来吧。」

  夏非幻道:「本教主为什么要给你解药?」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咱们既然见了面,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夏非幻道:「你凭什么?」

  桑鸠婆道:「就凭老婆子是桑鸠婆。」

  「好。」夏非幻应了声。

  「本教主看在你桑鸠婆的份上,可以答应你,但却有两个附带条件。」

  桑鸠婆道:「好,你说出来听听看?」

  夏非幻道:「第一、桑鸠婆从此不得再和本教作对,第二,把背叛本教的席
小蓉交出来,本教主就可以给你解药。」

  这话桑鸠婆自然无法答应,闻言呷呷尖笑道:「夏教主这是故示大方,这两
点,只有一点老婆子能够自己作主,但也要看你的态度而定,至于第二点,席姑
娘和老婆子非亲非故,老婆子也无权过问别人的事。」

  夏非幻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作不了主吗?」

  桑鸠婆道:「没错,要老婆子从此不再和玄阴教作对,当然可以,但这就要
看你夏教主的态度了,譬如老婆子向你要解药,是为了解救五山山主和这四位掌
门人,他们都中了你们的练功散之毒。你肯给解药,老婆子自然要喂给他们,他
们清醒了,老婆子可以信守诺言,不和玄阴教为敌,他们呢?自然还要找主阴教
算帐……」

  她还没有说完,夏非幻已截着道:「不行,本教主给你解药,你不能给已在
碧螺山庄山腹内的人服用。」

  桑鸠婆尖笑道:「不能给已经在山腹中的人服用,老婆子向你要解药还有屁
用?」

  夏鸿晖却在此时朝阮天华喝道:「天华,你父已被本教困在一处极为惊险的
岔道之中,若是无人领路,休想走得出来,但本教的人却可随时随地控制他们的
生死,只有你束手投降,才可以救得了你父亲……」

  阮天华剑眉陡掀,瞋目喝道:「夏鸿晖,你这老匹夫,居然背师叛祖,出卖
形意门,还有脸对阮某这样说话,我爹一行人被你们引入岔道,此刻我给你们一
刻功夫,如果再不去把他们领出来,阮某就要你们识得历害。」

  镇九宏喝道:「好个张狂的小子,你有多少能耐,敢在这里大声吼叫。」

  阮天华右手抬处,赛干将呛然出匣,朗声喝道:「镇九宏,你这老匹夫,原
来早已就是玄阴教的走狗了,想不到堂堂剑门山的庄主,竟是出卖朋友,为虎作
怅的东西。」

  「阮某方才说过,今晚如果玄阴教再不把爹一行人放出来,阮某就要你们识
得历害,你镇九宏乃是翻覆小人,江湖武林的败类,阮某杀了你也不为过。镇九
宏,你给我过来,阮某就拿你开刀,看看还有谁敢在阮某面前从咀里进出一个不
字来的?」他俊脸上笼罩起一片杀机,双目之中更迸射出如电寒光,这番话更说
出咄咄逼人,词锋犀利如剑。

  桑鸠婆心中暗道:「阮小兄弟好重的杀气。」

  镇九宏身为剑门山二庄主,一向自视甚高,此刻当着这许多人,被阮天华写
得狗血喷头,一张脸也被激怒得色如红血,是可忍,孰不可忍?口中狂喝一声:
「小子找死。」正待挚剑走出。

  镇少候拦道:「二叔,这小子口发狂言,二叔何等身也一杀鸡焉用牛刀?还
是由小侄去把他收拾了。」说完,举步走出,锵的一声,挚剑出手,朝阮天华一
指,喝道:「姓阮的小子,你来领死吧。」

  阮天华目中寒芒直注,喝道:「镇少候,你是剑门山的衣钵传人,居然恬不
知耻,与匪徒为徒,阮某当然也不能放过你……」

  镇少候怒叱道:「小爷也放不过你,看剑。」刷的一剑闪电般刺出。

  阮天华等他长剑刺近,才手腕一翻,噹的一声把他剑尖压住,目射棱芒,喝
道:「慢点,阮某话还没有说完,阮某方才说过。要把镇九宏开刀,任何人也代
替不了他,你还不配和阮某动手,给我该回去,叫镇九宏上来。」

  他一下压住镇少候长剑,剑上早已布满了「紫正神功」,把对方剑尖吸住。
镇少侯但觉对方剑上力重如山,在他说话之时,压着自己长剑,一动不动,用力
抽回,也休想抽得动分毫。一时之间,把脸都胀得通红,直等阮天华说道:「给
我滚回去。」剑上压力骤失,镇少候正在用力抽剑的人,对方压力骤然消失。

  他身不由主的往后连退了三步,心头不禁大怒,历叱一声:「拿命来。」喝
声出口,长剑连挥,急攻而上,把一套「万流归宗剑法」的精妙杀着,全在出手
这几剑中使了出来。

  一时但见剑光如水,源源不绝的涌出,一丈方圆几乎全是他飞洒出来的一片
晶莹透明光幕,几乎已把阮天华裹在层层剑光之中,只听剑影中传出阮天华的声
音说道:「镇少侯,我叫你滚,你不滚,那就不能怪阮某话不说在前头了,你以
剑门传人,和玄阴教沆一气,阮某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留下一一条右臂,略示
薄惩……」

  他这几句话,是以内功传出,偌大一座石室大厅,就被他的话声震得回音嗡
嗡不绝。

  就在此时,陡听锵锵两声清响,一道青虹连闪了两闪,一片剑光陡然故去。
镇少候脸色煞白,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往后连退了数步,右肩突然冒出一股鲜
血,原来他一条右臂果然在方才两声锵锵剑鸣声中,被阮天华的剑锋齐肩削断。
这下出手之快,所有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楚的,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
好像连动都没有动过。

  夏非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剑法?」
镇少侯早已退了下去,一路流下了殷红的血迹,使得全场空气突然好似凝结住了
一般,静得鸦鹊无声。

  镇九宏也给阮天华这一剑震慑住了,不知是愤怒还是胆怯,半晌作声不得。

  阮天华却在此时,剑眉轩起,俊目突然一抬,冷喝道:「镇九宏,该你下场
了吧?」。

  镇九宏突然间面现忿怒,洪笑一声道:「镇某正要领教。」

  锵的一声挚剑在手,大步走出,喝道:「姓阮的小子,今晚不是你死,便是
我活,镇某要和你放手一搏。」

  阮天华面露杀机,长剑一指,喝道:「镇九宏,你卖身投靠,做了玄阴教的
走狗,那也不足为奇,因为你本来就是无耻小人。但你却一再在各大门派之间,
极具挑拨之能事,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武林败类,镇少侯年纪还轻,我只断他一臂
以示薄惩。」

  「你镇九宏,阮某今晚要代你剑门山列祖列宗,除去你这个镇家不肖子孙,
你只管放手攻来,阮某说过今晚要拿你开刀,绝不会让你在我剑下走出三招,逃
得出去,就算你命长。」

  镇九宏当真气破了胆,口中大吼一声,阔剑发如匹练,一道剑光劈出寻丈来
长席卷而至。光是这一剑,他蓄势已久,也使上了十成力道,当真有黄河天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阮天华凛立不动,甚至连长剑都没抬起来,好像对镇九
宏这一剑恍如不见,直等剑光射到身前两只光景,才右手一抬,赛于将剑朝前尚
挥而出。

  这一剑旁人看去,他只是随手一挥而已,但谁都不知道他在这轻描淡写的一
剑上,早已贯注了十成功力。同样使了十成功力,镇九宏的内力如何能和「紫正
神功」相比拟?锵,双剑交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镇九宏一个高大
身形宛如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上身后仰,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

  这还是阮天华在第一招上不想削断他长剑,用剑背拍出去的。镇九宏几乎不
敢相信对方轻轻年纪,竟有如此强劲的内力。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还是和没动
手一样,只是冷晒道:「剑门山万流归宗剑法,一向自诩天下无敌,原来连在下
一剑都接不下来,好,这是第一招。」

  镇九宏简直气炸了心肺,口中又是一声大吼,身发如风,直欺而上,这回他
很不得一剑把阮天华剁了,手中阔剑摇处,幻成一片耀日银光,剑势如轮朝阮天
华急攻过来。他练剑数十年,几乎已把最拿手的杀着都搬出来了,这一轮剑光,
就像一个巨大的银轮电挚雷奔般辗来。

  阮天华当然看得出来。镇九宏这一片如轮剑光,分不清招数,自然是他最历
害的杀着了,口中大喝一声,赞干将迎着他直劈过去。喝声出口剑光陡然暴长,
化作一道青濛濛的长虹,森寒剑气嘶然有声,好像要把天空都剖开来了。

  阮天华这一剑原是毫无招式,因为对方剑光像一团车轮,自己就凝聚真气,
举剑朝车轮劈下,他原也只是如此构想而已。哪知剑势劈山,突然随自己心念,
剑光和真气合而为一,豁然贯通,沛然奔放,宛如水到渠成,纯出自然,不可自
已,心中也在此时若有所悟。对,这一剑,正合了本门两句口诀:「以形使意、
以意使形」。

  这真是比电光万火还快的事,大家都可以清晰看到镇九宏阔剑连摇,连人带
剑,化作一团丈许大的银色光轮,朝阮天华辗去。这一下如被他剑光辗过,一个
人岂不被他绞成了粉?阮天华毫无招式,举剑朝镇九宏一团如轮剑光上劈去,剑
势出手,飞起的一道青虹足有寻丈来长。当中劈落。

  这一下,就像一把切西瓜的长刀,朝西瓜上切下去一般。但听半空中响起一
声细长的「嗤」一声,一道青虹朝银轮中间落下,就像白瓜被切成两半一样。这
是闪电般一闪即灭的事,但大家肉眼都可以看到一团银轮确确实实被青虹齐中劈
开了。

  「嗤」声消失,青虹和银轮也同时消失。阮天华手持长剑,还怔立当场,镇
九宏连人带剑已被劈作两片,倒卧在血泊之中。

  阮天华说过,绝不让他走出三招,如今人名鼎鼎的剑门门山二庄主镇九宏,
果然在他第二剑上伏诛。

  这一下直看得夏非幻等人莫不凛然失色,就是桑鸠婆、于立雪、席小蓉、铁
若华等人也大出意外。想不到阮天华在剑术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诣,可见他武
功一日千里,精进的速度,令人无法估计。

  阮天华连自己也想不到,在无意之中,居然一下参透了本门一直无法参透的
两句口诀,练成剑法上最上乘的以意使剑功夫。

  当然,任何一种武功,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阮天华若是没有练成「紫正
神功」,仅凭形意门的内成心法。只怕练到头白,也未必能领悟「以形使意、不
意使形」这两句口诀。就算你有了领悟,也未必能够从剑上使得出来。

  就在阮天华惊喜之际,玄阴教主身边两个黑衣少女手持宫灯,忽然上上下下
连举了三举。桑鸠婆经验老到,眼看两个黑衣少女无故举灯定是某种暗号无疑,
急忙低声喝道:「大家小心,他们只怕要发动攻势了。」话声未落,围在四周的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刀剑齐举,一齐杀奔上来。

  这些人都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两个眼孔。无法看得清他们是谁,而且这些人
很可能达被玄阴教迷失了神志,冲杀上来,个个如猛虎出押,剽悍无比,剑风劲
急,刀风生啸。锐不可当。桑鸠婆从开始发现这些人在四周石壁上现身之际,就
料到他们一定会冲杀上来,否则玄阴教何用摆出这付阵仗来?

  以这些人的武功,自己几人当然叮以应付裕如,但难却难在自己等人站在石
窟中间,才仅四面受敌。而且还有中了玄阴教「练功散」,被制住穴道的四位掌
门人,对方一旦冲杀上来,他们身不能动,自然会受到伤害。因此暗中嘱咐了铁
若华、于立雪、席小蓉等人,对方一旦发动攻势,自己几人必须立即布成方阵,
各自独挡一面,来复、青儿则在方阵中策应。

  差幸事先有了安排,这回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冲杀上来,四人立刻后退一步,
分四面站定,列成了方阵。阮夭华剑眉陡轩,凛然喝道:「你们找死。」赛干将
一道青虹,陡然横扫而出。

  桑鸠婆也挥起鸠头杖,呼的一声,朝欺来的人影扫出,一面急急喝道:「阮
小兄弟不可伤人。」但已经迟了,最先冲到阮天华面前的三个黑衣人,兵刃堪堪
递出,就响起三声嗒嗒轻鸣,青虹扫过,血雨飞溅,三人已被剑光拦腰截过,倒
了下去。

  这些人神志全已受迷,那管前面三人还未交手,就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又相
继扑到,刀光剑影急劈过来。四方阵虽每一面只有一个人,但桑鸠婆、阮天华、
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五人,各有一身武功,而且对方拥上来的因人数较多,
每个人又争先恐后的发招,反而妨碍了手脚,拥挤得施展不开招式。

  桑鸠婆一支鸠头杖挥舞起来,宛如十七八条黑龙,把冲到面前的四五个人逼
住了,后面的人就无法冲得上来。几招一过,桑鸠婆业已从他们武功路数上看出
冲向自己的,竟是江湖上飘忽如风的黑衣十八骑,不觉呷呷笑道:「老婆子还当
是什么人?原来竟是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也敢冲着老婆子来了。」喝声出
口,手下可不再客气,鸠头杖横扫纵击,源源出手。

  阮天华一时气愤,长剑出手,就腰斩了三个黑衣人,经桑鸠婆一喝,心头为
之一凛,就不好再痛下杀手,但不杀他们,可以削毁他们兵刃,点制他们穴道。
阮天华就采取了这一战略,手中赛干将展开「紫云剑法」,身形飞旋,一道青虹
缭绕全身。

  剑光指东划西,所经之处,立即响起一片嗒嗒之声,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不过
转眼功夫,手中兵刃,几乎已全被削断。阮天华精神为之一振,左手同时随着飞
旋的身法,出指如风,一个接一个的被制住了穴道。

  席小蓉剑势奇诡,身法也轻灵无比,她听了桑鸠婆的话,左手挥处,幻起一
片精芒,护住全身。左手忽指忽掌,同样奇诡无比,专取敌人经穴,只是几个照
面,冲上来的十几个人,至少已有半数被她制住。

  要知这数十黑衣蒙面人,说起来应该分为三拔。

  一拨是本来的黑衣十八骑。其中蒯飞鹏、沙天祐二人双目已瞎,不知去向,
剩下的十六人都为玄阴教所罗致。

  第二拨人是剑门山随同镇九宏前来岳阳的二十四名弟子,其中有红穗剑士和
青穗、白穗剑士,红穗剑士的剑法,都和镇少候不相上下。

  第三拨人是各大门派参加君山大会随同掌门人前来的门人弟子,其中华山、
太极、子午门各四人、金鸡、六合、八卦各一,共为十五人。这些门人弟子,武
功均是百中挑一之选。三拨人的总数共有五十五人之多。因此这些扑攻而上的声
势,实在非同小可。

  冲向桑鸠婆的就有黑衣十八骑,冲向阮天华的则是十几名剑门弟子,还有几
个则和各大门派混和了冲向席小蓉。冲到铁若华、于立雪面前的人数较少,一共
是十一个人。但这些各大门派参与君山大会来的门人弟子,每个人的武功和铁若
华、于立雪全在伯仲之间。铁若华、于立雪两人配合行动,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一个在前迎敌,一个在旁偷袭点穴,两人倒也没感受到太大的压力。

  这一场搏斗,场面还是十分激烈,除了刀光剑影,很难分得清敌我。那是因
为冲上来的黑衣蒙面人有数十名之多,围着方阵枪攻,站在对面石壁下的玄阴教
主夏非幻等人,所能看到的只是幢幢黑影,不住的扑攻而已。

  桑鸠婆一生嫉恶如仇,更要阮天华不可伤人,那是因为这些黑衣蒙面人中,
必然有各大派的人在内,杀伤了他们,总是不好。一但当她发现冲向她的十六个
人竟是凶名久著的黑衣十八骑,心头不仅动了杀机,暗道:「这些人乃是玄阴教
的爪牙,把他们一举除去,也等于拔掉了玄阴教的爪牙。」一念及此,那还和他
们客气?

  右手鸠头技突然一紧,左手配合杖势,「乙木掌」、「乙木指」轮番出手。

  老实说像黑衣十八骑这一类的黑道凶人,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
如果换在平时,神志没被迷失,只要听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婆子是江湖上人闻名
丧胆的桑鸠婆,就算他们再凶狠,也没这个胆子敢冲上来和她动手。

  桑鸠婆这一痛下杀手,她那支八十斤重的桑木鸠头杖挑处,闷哼不绝。有的
人被杖势挑起,飞上窟顶再摔下来,有的人被拦腰扫中,撞向同伴,有的人中掌
跌出,也有的人中指倒地。反正黑衣十八骑十六个人不论她钢杖、掌指,遇上了
非死即伤,不消一回工夫,全已躺了下去。

  阮天华施展迷纵身法,出手如电,和他动手的十四名剑门弟子,先前出手一
剑,已放倒了三个,其余十一个人,不但长剑全被削断,也同时被制住了穴道,
结束得比桑鸠婆还快了一着。铁若华和于立雪合作,不久之后也将十一个人全部
制住。

  席小蓉一身武功,却人出阮天华意料之外,就在铁若华、于立雪把黑衣人制
住的同时,围攻她的十五个人,也居然悉数成擒,很快结束了战事。这一场凶猛
激烈的搏斗,当时形势虽极险恶,但前后不过顿饭工夫,就已完全停止下来。

  但场中搏斗堪堪停止,但听几声怒吼响起,又有四五条人影,相继扑到。那
是儿宫双剑的南宫寿,剑势如虹。直攻桑鸠婆,铁三姑独目狰狞,满面杀气的挥
剑朝铁若华攻来。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扑向席小蓉,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扑向于
立雪。

  扑向阮天华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剑势如虹,更不打话一见面就刷刷一片急
攻招式。阮天华一眼就看出他手中使的乃是小红的赛莫邪剑。心头方自一楞,再
看他出手剑招,赫然竟是「形意剑法」,心头更是大为惊凛,急忙举剑封解,口
中喝道:「你是什么人?」黑衣人既被迷失了神志,那会答话?右手长剑连挥,
寒芒流动。一派俱是进手招式。

  阮天华身形晃动,一下闪了出去,堪堪避开对方剑势。黑衣人一连几剑都被
阮天华避开,似足极为愤怒,身形跟着闪动,剑势也随着一变,划起一片剑光,
追逐攻到,左手随着呼呼两掌,拍出两道强烈的掌风,朝阮云华劈击过来。

  剑是赛莫邪,剑法是「紫云剑法」,身法是「紫府迷踪」,阮天华又惊又喜
急急叫道:「你是小红。」这黑衣蒙面人不是小红,还会是谁?

  但小红神志受迷,根本不理会你的呼唤。剑势绵绵,宛如浮云出岫,剑气森
寒。朝你绵密攻到。阮天华对「紫云剑法」虽然极熟,但这会剑法威力极强,一
经施展,你就无处可以躲闪。因为两人使出来的同是「紫府迷踪身法」,你既能
躲闪。他就能追纵,逼得只好发剑封解。

  这一来,就像和她喂招一般,此来彼往,纵无凶险,却也无法住手。尤其小
红左手使的是「乙木掌指」,时而劲风如涛,时而指风似箭。阮天华练成「紫正
伸功」虽然不怕她伤了自己,但一时之间,自己也无从下手,而且又不好太重,
这就变成了缠斗挨打的局面。

  南宫寿展开九宫剑法,身形飘忽,剑走九宫,一柄阔剑虽然使得风雷进发,
凌历尽致。但桑鸠婆的鸠头杖杖头弯曲,善于镇拿兵刃,而且南宫寿阔剑长仅三
尺八寸,她钢杖却有六尺来长。你攻不到她近身,她却可锁拿你的长剑。在兵刃
上就已落下风。

  何况桑鸠婆一身功力,也远在南宫寿之上,不过四五个照面,就接连响起七
八声金铁大震,一下就锁住了南宫寿的长剑。左手紧接着呼呼两掌,「乙木掌」
风声如涛,两团无形劲气。如同有物,逼得南宫寿连退了两步。桑鸠婆身形何等
迅速,闪电欺近过去,抬手一指,朝他「华盖穴」上点去。南宫寿骤不及防,咕
咚应指仰跌下去。

  桑鸠婆杖头一点,身如魅影,朝夏非幻平飞过去。夏非幻急忙后退一步,抬
手之间,黑玉拂尘朝前拂来,这一拂,就有一股森寒阴气前身前涌出。桑鸠婆白
发飘飞,口中发山呷呷尖笑,喝道:「夏非幻,咱们从没交过手。今晚正好各显
神通,好好的打一场。」

  喝声中,左手一记「乙木掌」朝前劈了过去。右手抬处,鸠头技直捣中门,
掀起斗大一个杖花,纵送而出。

  两股劲气,当先交接上了。夏非幻从拂尘上拂出的「玄阴真气」,对旁人有
削弱对方武功的效力,但对桑鸠婆并不管用。因为桑鸠婆练的是「乙木真气」,
东方甲乙木,木能生火,她「乙木真气」虽非火功,但却含有乙木阳刚之气,虽
然不能像纯阳之气,可以克制「玄阴真气」的阴寒之气,却也是可抵御「玄阴真
气」的侵袭。

  两种性道不同的真气,既然无法克制对方,那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能,岂不
和普通内劲一样。只能各凭本身的功力造诣伤人。但桑鸠婆和夏非幻各有数十年
修为;内功造诣也只在伯仲之间,两股内劲这一交接。本来内功是无形无声,看
不到的东西。

  这回同双方功力相等,乍然一接。两人之间登时卷起一阵狂飚似的旋风。因
为谁都无法推进。这股旋风就从两人中间向横里泄出,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但谁也没有被逼退一步。这段话,要解释清楚,说来话长,其实仅系电光石火般
乍然一接触所发生的事,夏非幻眼看桑鸠婆杖势朝他直捣过来,身形向左闪出,
右手长剑也随着出手,斜刺出去。

  夏非幻能够当上玄阴教教主,一身武功自然极高。右手长剑甫出,左手黑玉
拂尘也同时横扫而出,她剑拂同施,右手「玄阴剑法」,源源出手。这套剑法阴
毒诡异。明明迎面刺出。却刺到你小腹,明明削向你手腕,却刺到你咽喉,每一
剑变化神速,取人部位,都是你必死要害,尤其从夏非幻手中使出,更是身形如
风,快捷如电。

  她左手黑玉拂尘配合剑势,上下翻飞,一蓬拂影有如一团迷雾,掩护剑法,
使你更看不清她剑势指向何处?刹那之间,但见剑光流动,连她一个人都在剑光
拂影之中,变成了模糊的淡淡影子。但她对手桑鸠婆岂是庸手,杖势展开,一支
弯弯曲曲的鸠头杖同样幻起了十七八条杖影,宛如十七八条黑龙,在天空伸屈自
如,张牙舞爪的扑攫而下。

  六尺长的鸠头杖总比三尺长的宝剑长了一倍,这一阵工夫,十七八件黑龙已
笼罩了一丈方圆。虽然不能说已把夏非幻圈人杖势之中。至少在声势上,似乎稍
稍占了上风。夏鸿晖在桑鸡婆欺近来时,早已悄悄退入石门之中。

  扑向铁若华的是铁三姑,铁三站是她姑姑,但她对亲侄女可丝毫没有骨肉之
情。长剑挥舞。一片绵密剑光。好像恨不得一剑把铁若华刺上两个窟窿,剑势凌
历已极。铁若华剑上造诣自然没有姑姑的精纯,但同一套铁家家传的剑法,你剑
招一动,她自可知道下一招的招式。

  何况她还学会了「紫府迷踪身法」,截长补短,她当然不能伤害姑姑,否则
这一阵工夫,她足可把铁三姑伤在剑下,但要想制住铁三姑,却也不易。

  扑向席小蓉的是金鸡门祝逢春,祝逢春使的「金鸡剑法」,气势雄伟,剑势
大开大阖,以劈扫为主。席小蓉剑势忽应忽实身法轻灵,剑法奇奥诡异,比起夏
非幻的「玄阴剑法」似有过之,令人莫可厘测,力敌祝逢春,依然如行云流水,
潇洒自如。身如陀螺一个轻旋,已转到祝逢春身侧,左手穿出,又拍的一声击中
祝逢春右脚,长剑当啷堕地,她剑尖一昂,又点了他胸前两处穴道。

  与此同时,与于立雪动手的应立言使的是「子午剑法」,崇尚刺击,直往直
来,但来去如风,以身法快捷为主,这两套剑法,虽然各有所长,但万变不离其
宗,同是少林家数。于立雪身怀「冰魄神针」,早已悄悄拿出,趁其不备,神针
出手,应立言自然中针倒地。

  席小蓉制住祝逢春,转身一看,铁若华、铁三姑还在缠斗不休,她身形倏然
横掠过去,手中长剑幻起几点寒星人到剑到。铁三姑连一个铁若华都久战不下,
疲于应付,那会防到身后有人袭到,一下就被点住三处穴道。

  铁若华吁了口气,说道:「席妹妹,不是你出手,我累也被累死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铁姐姐身法神妙,早就应该胜她了。」

  铁若华道:「她是我姑姑,我不敢用剑点她,但她长剑挥得又快又急,我又
无法欺近身去。只好和她缠斗下去了。」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咦道:「阮大哥还
没住手,方才我听他叫着小红,那蒙面人一定是小红妹子了。」

  席小蓉道:「我去帮他。」身形一晃,直向阮天华、小红两人身边掠去。

  小红神志受迷,但她此刻施展的「紫云剑法」,席小蓉堪堪欺近,陡觉一片
银光迎面洒来。正待举剑封架,陡觉眼前动手的两人,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就已
失去了纵影,不,只听身后响起「当」的一声金铁大震。同时听到阮天华的声音
以「传音入密」说道:「小蓉,你快向左闪出,我才能出手。」

  原来方才那一声金铁大震,是小红看到席小蓉欺来,一下转到她身后刺出一
剑,被阮天华跟着过来,举剑把她架开的,否则两人激战了好一回,从未兵力交
击过。席小蓉心中暗道:「他们使的是什么身法?竟有如此奇妙?」

  她原是冰雪聪明的人,听了阮大哥的话,立时明白,她听铁若华说过,阮大
哥和小红原是同门学艺的。剑法、身法,你会的我也会,无怪久战不下,自己如
果向左闪出,小红必然会向自己出手,那么阮大哥就可出其不意把她制住了。心
念闪电一转,依言朝左闪出。

  果然,她身形一动,小红如响斯应,刷的一剑,洒出一片剑光追击过来。这
一招,席小蓉心里早有准备,身形堪堪闪出,立即转过身去,长剑斜划而出。但
听「嗒」的一声,小红青芒一闪,立把她削出的长剑截为两段。差幸阮天华也在
此时振腕一指点住小红穴道,若是慢上半步,席小蓉闪躲不及非伤在她的剑下不
可。

  席小蓉长剑被削断,心头方自一惊,只听阮天华笑道:「好了,总算把她制
住了。」他看到席小蓉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不觉歉然道:「真抱歉,方才我忘
了告诉你,她手上的赛莫邪是一把斩金断铁的利器,你没受伤吧?」

  席小蓉掷去手中断剑,朝他甜甜一笑道:「还好,你出手很快,不然我这条
手腕只怕保不住了。」

  阮天华柔声道:「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铁若华很快走了过来,说道:「阮大哥,她是不是小红妹子?」

  阮天华道:「不是她还会是谁?」伸手一把撕开了小红的蒙脸黑布,只见小
红霎着眼睛,一脸俱是茫然之色。阮天华焦急的道:「她被迷失了神志,这该怎
么办?」

  席小蓉道:「她中的是练功散,只有夏非幻才有解药……」

  阮天华一个转身,说道:「夏非幻已被桑婆婆圈入在杖势之中,我去……」

  席小蓉叫道:「阮大哥慢点……」

  阮天华身发如风,一下朝桑鸠婆、夏非幻的杖影剑光之中闪了进去,口中喝
道:「桑婆婆,把她交给晚辈吧。」声到人到,一道青虹朝夏非幻剑光上撩去。
他心急救人这一招「紫云出岫」,剑气进发,但听「嗒」的一声,从夏非幻的一
片剑光中横扫而过,立把对方长剑截断。

  夏非幻和桑鸠婆激战了四五十招,依然分不出高下来,此时但觉眼前青虹大
亮,一下就削断了自己的长剑,心头方自一怔。定睛看去,阮天华不知何时已站
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数尺,这一机会岂肯错过?一言不发,左手朝前印来。

  阮天华堪堪削断对方长剑,看她一只手掌五指左右晃动,印到胸前,也立即
左手一伸,朝前迎出。席小蓉看得吃了一惊,急忙叫道:「阮大哥接不得。」她
自然知道「玄阴九转掌」专震敌人内腑,就是功力相等的人,同样会被九转掌的
柔劲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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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四路追踪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席小唇双足一点,如飞掠到,两人手掌已经接掌,
但听「拍」的一声,夏非幻一个人被震得登登的连退了五步之多,再也站不住,
砰然跌坐下去。席小蓉惊容未定,抢到阮天华身边,急急问道:「阮大哥,你没
事吧?」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有没有事?」

  桑鸩婆早已一下欺到夏非幻身边,手中鸠头杖一落,压在夏非幻的胸口,喝
道:「夏非幻,你再动一动,老婆子杖势一落,你就没命了。」这时阮天华,席
小蓉、于立雪、铁若华四人,都已走了过来。

  夏非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抬眼望了阮天华一眼,惨然笑道:「小畜生,我
会伤在你的手里,你居然……比你爹强得太多了……这样也好,我……这教主原
无多大用处,活着也……不过是……个……傀儡……」

  桑鸠婆看她伤得极重,不觉把压在她胸口的鸠头杖轻轻提起,问道:「练功
散解药呢?」

  夏非幻有气无力,断续的道:「在……在我……身……」话声未落,左手扬
处撒出一把淡红粉末,同时身形一蹶而起,一个懒驴打滚朝旁滚了出去。这一蓬
淡红粉末霏霏洒洒,如烟如雾,迅速沸漫开来。

  「练功散。」席小蓉口中喊着,再也顾不得羞耻,急忙身子朝阮天华怀中扑
入,低叫道:「阮大哥,快闻我胸口……」

  阮天华眼看夏非幻忽然撒出一蓬淡红粉末,虽然不知是什么毒粉,谅来定是
迷人神志的毒粉无疑,口中大喝一声,右手疑足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朝夏非幻劈
了过去。夏非幻堪堪站起,她内伤极重,行动未免迟缓,阮天华这一掌又是含怒
出手,只听她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砰然一声直摔出一丈开外才「拍
达」跌堕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阮天华听席小蓉叫出「练功散」,就扑了过来,要自己闻她胸口,那一定是
她胸口挂有解药之类的东西无疑。此刻没有时间考虑,就依言低下头去,深深吸
了口气,果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之中,杂有一缕清香,使人头脑为之一清,这
真教他花气脂香辨不清。

  桑鸠婆是老江湖,听到席小蓉喊出「练功散」,把身身子扑到阮天华怀里,
要他闻她胸口。她立时想起方才自己逼着夏鸿晖交出解药,他只有一个香囊,闻
了可解「练功散」,但不能解已经中了「练功散」之毒的人,这香囊就在自己怀
中。

  这就急忙把鸠头杖朝地上一拄,探手取出香囊左手一把把铁若华拉到身边,
举起香囊,在两人鼻前晃动,果然闻到一缕清香,本已昏沉沉的头脑,顿时为之
一清。阮天华闻到一缕清香,还待低下头去再闻。席小蓉轻轻把他推开,胀红着
脸道:「可以了,我胸前挂的香囊司解练功散之毒,只要闻了香气,就不会再受
毒烟侵袭。」

  说话之时,伸手从颈上脱下一条细链,链上果然有一个锦丝勾结的香囊,随
手递来说道:「你快拿去给桑婆婆,铁姐姐闻上一闻。」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不用了,老婆子也有一个,这回不碍事了。」

  铁若华奇道:「桑婆婆,你这香囊是哪里来的呢?」

  桑鸠婆笑道:「这是夏鸿晖献出来的……咦,这小子果然滑溜,又给他逃跑
了。」夏非幻一死,夏鸿晖逃走了,四名手持宫灯的女子也早已走得一个不剩。

  席小蓉一手打着火筒,走近夏非幻身边,伸手朝她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三个
葫芦形的药瓶,就着火光凝目一看,喜道:「阮大哥,在这里了。」

  阮天华问道:「是练功散的解药吗?」

  席小蓉唔了一声,站起身来,点点头道:「这里的人有的是被迷迭散迷失了
神志的,也有些人是闻了练功散,只知道和人拼命的,这两种迷药,性道各异,
解药也不同,现在总算都有了解药了。」

  阮天华道:「还有一个药瓶是什么?」

  席小蓉道:「这一瓶是迷迭散。」

  桑鸠婆道:「席姑娘,这两种迷药的解药,性道各异,如果给他们服错了,
可不得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这两种解药,一种是闻的,一种是内服的,如果给他
们服错了,不但无法解迷,只怕会终生成了白痴。」

  桑鸠婆为难的道:「这难了,这些人同样神志不清,咱们如何分得出来。」

  席小蓉笑了笑道:「据我所知,夏非幻在武林三鼎甲宴上,下的是迷迭散,
被迷失神志的人,还知道服从。但闻了练功散的人,神志完全迷失,不分敌我,
见人就动手,所以平时只使用迷迭散,为的是易于控制,但今晚进来的人,既没
服用这里的茶水酒食,无法下迷迭散,只好使用练功散了。」

  「这些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今晚进来的,但你们知道,凡是今晚进来的人,
只要有指甲挑一些练功散解药,弹入他们鼻孔,打上一个喷嚏,就会清醒过来。
不是今晚一进来的,那就给他们服迷迭散的解药,也要用指甲挑上少许放在他们
舌尖上,有一盏茶的工夫,也可以清醒了。」

  桑鸠婆点着头呷呷尖笑:「所以凡事都有一个数字,人算不如天算,玄阴教
炼制了这两种害人的东西,利用迷失神志的、敌人,来对付敌人,结果还是失败
了。再说今晚你席姑娘不投过来,咱们就是拿到解药,还是不知道用法,一个不
巧,喂错了解药,这些人很可能终生变成白痴,岂不可怕?」

  铁若华道:「席妹妹,你把解药交给我。」

  她从席小蓉手中接过两个药瓶,随手交给来复、青儿两人,说道:「来复,
你去喂中了迷迭散的人,青儿去给中练功散的人闻解药,哦,你先去给小红姑娘
闻了。」青儿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拔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药末,弹入小
红鼻孔,然后又走过去给商桐君等四位掌门人一一把解药弹了,阮天华即替他们
解开被制的穴道。

  这真是如响斯应,弹入解药不过转眼工夫,小红和四位掌门人先打出一个喷
嚏,霍然清醒过来。小红首先咦广一声,说道:「阮大哥,啊,师傅,于姐姐、
铁姐姐也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象做了一个梦,这是什么地方?」

  桑鸠婆含笑遭:「你醒过来了就好,快运气试试,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商桐君等四人究是老江湖了,人一清醒过来,就立即暗自运气检查全身,等
到发现并没什么异样才算放心。商桐君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
兄弟方才恍如一梦,刚刚醒来,人概是几位出手相救的了?」他先开了口,晏海
平、封自清,徐子常三人一起走近过来,就不用再开口了,因为三人要问的话,
已由商桐君说了出来。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门四位是中了玄阴教的练功散,现在总算好了,
四位业已清醒,玄阴教主已被阮小兄弟一掌击毙,咱们此行总算大功告成了。」

  封自清道:「夏非幻已经死了吗?」

  桑鸠婆一指倒卧地上的夏非幻说道:「若非阮小兄弟出手快,不把她击毙,
还取不到解药呢。」

  当下就把自己几人此行经过,详细说了遍,最后指着席小蓉说道:「这位就
是弃暗投明的席姑娘,不是她,咱们纵然取到解药,若是用错了,这里就会有不
少人终生变成白痴呢。」一面又替席小蓉引见了四位掌门人和小红。

  席小蓉粉脸酡红。

  晏海平一翘大拇指道:「席姑娘深明大义,实在难得的很。」

  徐子常也道:「不错,席姑娘出污泥而不染,才是巾帼奇女子。」

  席小蓉红着脸道:「两位掌门人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商桐君听说自己等人中了练功散,心中不禁犹有馀悸。

  一面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兄弟等人进入一条甬道之后,确实闻到过一
种异香,竟然中了他们的诡计,但夏非幻纵然诡计多端,还是多行不义,自取灭
亡,这就是邪不胜正了。」

  这时来复也给所有穴道受制的人,一一喂了解药,桑鸠婆要小红、铁若华、
席小蓉、于立雪四人过去替所有的人解开了穴道。不过盏茶工夫,南宫寿、祝逢
春,应立言三人功力较深,当先清醒过来。这真是如梦初醒,看到自己等人似在
一处大石窟中,深感惊奇,这就朝商桐君等人走了过来。

  南宫寿拱拱手道:「商掌门、诸位道兄都在这里,兄弟刚才清醒过来,大概
是诸位道兄出手相救的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商桐君还了一礼,含笑道:「这里是在君山山腹之中,大家都是被玄阴教迷
失了神志,兄弟等人也是刚才醒来没有多久。此次全仗桑鸠婆和阮掌门人的哲嗣
阮少侠、铁姑娘、于姑娘、席姑娘几位,击毙玄阴教主夏非幻,取得了解药,否
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呢。」

  南宫寿连忙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相救之情,南宫寿不敢言
谢……」

  桑鸠婆呷呷笑道:「南宫老儿不用说了,老婆子可没有这大的能耐,这全是
阮小兄弟的功劳。」

  南宫寿目光转动,问道:「桑婆婆不知可曾看到娄兄吗?」

  他口中说的娄兄,正是九宫双剑的铁拂道人娄广元。

  桑鸠婆道:「铁拂道人好象负了伤,没在这里出现。」

  南宫寿抱抱拳道:「多谢了,兄弟找他去。」话音一落,转身就走。

  这时大厅上所有被迷失心神的人,全都清醒过来,商逊和四名华山弟子朝商
桐君奔来。六合门拜天锡奔向徐子常,太极门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奔向晏海平。祝
天霖奔向祝逢春,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奔向应立言,陆子羽奔向封自清。父子师徒
各自会面,自有一番热闹,但在这乱烘烘的场面中,悄悄走了铁三姑,另外剑门
山二十一名弟子也相继退出。

  桑鸠婆道:「各位掌门人,这里是君山山腰几条秘道的中心点,大家请在这
里稍候,还两拨人,还在岔道之中没有出来,老婆子带着青儿去找五山山主,阮
小兄弟去找阮掌门大家仍在这里会合,不可再走失了。」

  商桐君哦道:「阮掌门人一行,现在哪里?要不要咱们一起去?」

  桑鸠婆道:「诸位掌门人就在这里等候就好,阮掌门人一行,只是走入了岔
道,有席姑娘引路就好。」当下桑鸠婆带着青儿,匆匆走了。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于立雪、来复由席小蓉领路,走近左首壁下,打开
一道石门,进入一条黝黑的甬道之中。小红已由铁若华口中,听到阮大哥救席小
蓉的故事,阮大哥救了她性命,她自然要报答阮大哥,去救出阮大哥的父亲,因
而弃暗投明,这是很自然的事,她当然不会想到儿女之私的上面去。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一路随着席小蓉奔行,他们由这条甬
道转入那一条岔道,再转到另一条岔道。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转转弯弯的至
少已走了七八条岔道,依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阮天华忍不住问道:「小蓉,还
没到吗?」

  席小蓉一张春花般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汗水,她脚下一停面有难色的道:
「阮掌门人一行,应该就在前面岔道中的,不知怎么会找不到人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问道:「家父他们会不会转到别的岔道上去?」

  席小蓉道:「应该不会的,阮掌门人一行人进入这里,几处通道都已关闭,
他们走到这条尽头无路可通,又走到那条尽头也无路可通,换句话说,他们就被
封闭在这几条岔道中间,走不到旁的地方去的。」

  小红道:「会不会出去了呢?」

  席小蓉道:「出口的中心点,就是我们来的那座大厅,任何一条路要出去,
都得经过那里。」

  小红道:「那么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席小蓉想了想道:「另外还有一条出口,必须经过三重石门,而且操纵石门
的机关在石门外面,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启的……」

  阮天华道:「你是说必须从外面开进来?」

  席小蓉点点头道:「但夏非幻已无,这会是……」她忽然变了脸色,底下的
话就没有说出口来。

  阮天华当然不会去注意她的脸色,忙道:「我们快去看看。」

  铁若华道:「夏鸿晖逃走了,会不会是他呢?」

  阮天华微微摇头道:「不会的,他是个极为自私的人,他不会因玄阴教大势
已去,幡然悔悟,把家父等人放出去的。」

  席小蓉道:「你们随我来。」她转过身,朝另一条甬道中急步行去,大家跟
在她身后,也都走得很快,一回功夫,已走到尽头。

  席小蓉在壁间仔细察看了一阵,说道:「除非有人把这道门打开了,把人放
出去之后,又把石门阖上去了。」

  阮天华道:「这道石门打不开吗?」

  席小蓉道:「只有外面的人,知道开启这道石门方法,才能打得开,但这是
秘道,只有夏非幻知道……」

  于立雪道:「你说夏鸿晖也不知道。」

  席小蓉道:「他应该不会知道。」

  于立雪道:「但夏鸿晖现在已是玄阴教的总护法了。」

  席小蓉依然摇摇头道:「他不会知道的。」

  阮天华道:「你是说,爹他们没有出去了。」

  席小蓉道:「山腹岔道中已经没有人,很可能出去了。」

  阮天华道:「那该怎么办?」

  席小蓉道:「我们只有先回出去再说了。」

  小红道:「席姐姐,你可以确定阮掌门人一行人已经出去了吗?」

  席小蓉道:「阮掌门人一行人原先被困的岔道,都已经找遍了,依然没找到
人,不是出去了吗?」

  阮天华矍然道:「对了,夏非幻已死,还有一个勾魂鬼姥勾嬷嬷,这人虽没
露面,地位极高,很可能还在夏鸿晖之上,小蓉,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席小蓉道:「要找勾嬷嬷,就得先回出去才行。」

  阮天华道:「好,我们先回出去。」回出去,自然仍须由席小蓉领路,否则
象这样到处都是岔道的山腹中,你走上大半天,也未必回得到原来的大厅上去。
现在大家急于回到大厅上去,脚下自然走得更快,不过一该工夫,就已从大厅左
首的一道石门走出。

  桑鸠婆早已把中了练功散的五山山主救醒,大家都在大厅上等候。羊乐公一
眼看到阮天华,就一下跳了过来,叫道:「阮小兄弟,还是你行,一举就歼灭了
玄阴教主夏非幻……」他语声甫出,看到走出来的只是阮天华几个人,口中咦了
一声,问道:「阮掌门人他们呢?你们没找到人?」

  商桐君等人也都站在厅上等候着阮掌门人,听了羊乐公这一嚷,不觉纷纷围
了上来。桑鸠婆尖着嗓子道:「阮小兄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天华道:「我们找遍了所有岔道,不见家父一行人的踪影,据小蓉说,可
能是从另一条出口出去了。那条出口,只有外面可以开启,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出
去的,据晚辈猜想,很可能是勾嬷嬷把家父等人引出去了。」

  龚天发道:「走,咱们找姓勾的老贼婆去。」

  桑鸠婆道:「不错,阮掌门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回,咱们得赶快出去才行。」
她和勾嬷嬷相识在数十年前,深知此人心狠手辣,阮掌门人一行人落在她手中,
当真吉凶卜,但这话她可开敢说出口来。

  席小蓉答应一声就领着大家朝大厅右首行去,走近石壁相距还有一丈来远,
她左手向后一摆,意思是大家不可再跟过去。然后双足象踩着七星步法一般,左
三右四的走了两遍,才身形纵起,凌空飞扑过去,脚还没有着地,左手迅疾无俦
的朝壁上推去。

  石壁间被她应手推开一道门户,身形也随着飞入门中飘落地上,贝过身来,
叫道:「阮大哥,现在可以出来了。」

  现在可以出来了,那么方才若非凌空推门,很可能就会触动埋伏了。

  阮天华、小红、于立雪、铁若华当先冲了上去。石门外又是一条通道,席小
蓉依然走在前面领路。不过走了数丈远近,通道尽头,迎面已是一道石级,但能
看到的不过八九级,就转了弯,席小蓉领着阮天华迅快的拾级而登。

  阮天华心中暗暗哦了一声,他记起勾嬷嬷答应让他去看桑鸠婆,自己和铁若
华、于立雪、青儿四人曾沉落下来,那么勾嬷嬷住的地方,自然是上面一层了。
这道石级,每九级就有一个转弯,这样盘曲而上,至说也转了十来个弯,才算走
到尽头,迎面就有一道石门敞开着。

  席小蓉并没朝门外跨出,身子右转,右手在门口右首石壁上连按了几按,左
手向前椎去,石壁间登时被她推开了一道石门,才举步走入,一面回头道:「阮
大哥,你告诉后面的人,不可朝那道石门出去。」

  小红问道:「席姐姐,那道门户到那里去的呢?」

  席小蓉道:「只要有人走出去,整个地板就会沉落,跌落到下面一层去。」
这时,大家已鱼贯走出。门外象是一个大石室,穹顶很高,略呈圆形,正中间还
有一串石钟乳象蜂窠般下垂半空、经灯光一照,缨络缤纷,有如水晶般散发着异
彩。

  这石室一看就知是天然形成不加人工开凿,大得足可容得下两三百人之多,
也是天然石窟,没有石门。席小蓉道:「阮大哥,里面地方不大,你要大家在这
里等侯,我们几个人进去就够了。」

  阮天华点点头,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诸位掌门人,席姑娘说里面地方
不大,恐怕容不下这许多人,大家还是请在这里等候,晚辈几人进去就够了。」

  桑鸠婆道:「老婆子和勾鬼婆相识数十年,她居然不念旧情,老婆子非找她
算帐不可。」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盗走老主人的倚天剑,老朽也要去找她。」

  羊乐公道:「咱们呢?」

  桑鸠婆道:「你们几位都不用进去了,有咱们几个进去人手已经足够了。」
于是就由席小蓉领路,桑鸠婆、龚天发、阮天华、小红,铁若华、来复,青儿、
于立雪九人,朝左首一个石窟中走入。石窟通道呈半圆形向左弯去,但走到弯形
的尽头,发现对面也有一个窟门,交会在一条较为宽阔的通道上。

  敢情你从右首进来,也会走到这里的了,席小蓉就是朝这条通道上走去。这
条通道两边的石壁,已是平整光滑,光可鉴人,这样走了约莫一箭来路,通道尽
头。出现了两扇朱漆大门,门上各有一个古铜兽环,象是阅阀世家的大门一般。

  这条路,桑鸠婆、阮天华等人都认识,他们就是从这条路进来的。席小蓉走
在前面,跨上三级石阶,举手叩了两下兽环,但在他叩动兽环之际,两扇朱漆大
门却应手徐徐开启。席小蓉一怔,低声道:「阮大哥,我们进去。」一行人进入
朱漆石门,越过一间宽敞的石室,就进入勾嬷嬷的起居室。

  阮天华目光转动,看到中间一张小圆桌上,还放着一把描金茶壶和一个精致
的瓷盅,但却不见勾嬷嬷的人影。桑鸠婆道:「这老贼婆不在这里。」

  小红道:「他把阮掌门人等人领出来了,当然不会在这里坐着的了。」

  席小蓉道:「大家跟我来。」她领着大家退出起居室,回到空旷的石室中,
走近左壁,伸手一推,一道石门应手推开。

  里面是一条走廊,左右各有四五间石室,但阒无人声。席小蓉走在前面,经
过每一间石室,都用手推开了木门,每一间的陈设都是卧房,却一个人也没有。
席小蓉道:「看来她不在这里了。」

  桑鸠婆问道:「还有石室吗?」

  席小蓉点点头道:「有。」她领着大家退出,回到空旷石室,又朝右首石壁
走去,伸手推启石门,走了进去。这里和左首一样,是一条宽敝的走廊,左右也
各有四五间石室,她依然一路行去,伸手逐一推开了木门,所有石室,每间石室
都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阮天华忍不住问道:「勾嬷嬷不在这里,那么会去了哪里呢?」

  席小蓉道:「这一层石室,就是这些了,怎么会不见勾嬷嬷的呢?」

  桑鸠婆道:「没有别的石室了吗?」

  席小蓉道:「没有了。」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已经离去了。」

  阮天华焦急的道:「看来家父等人都已落在她手里了。」

  铁若华道:「落在她手里恐怕不止阮掌门人一行,我们一路行来,上下两层
石室,几乎都已走遍,如夏鸿晖、九宫双剑,于老夫人,伏大娘,广法大师、辛
无忌,和三姑,镇少侯,以及剑门弟子等人都一个不见,只怕全被她带走了。」

  桑鸠婆突然想起玄阴教主夏非幻临死说过:「我这教主原无多大用处,活着
也不过是个傀儡。」当时,没人注意她说的话,如今前后对照,夏非幻等人都住
在上面一层石室,由此可见夏非幻这个玄阴教主,是归勾嬷嬷在幕后指挥的。

  夏非幻彻底失败,勾嬷嬷不得不离开这里,但是她却乘机掳获了阮掌门人和
天罡门于老夫人、铁三姑等人才走,可见她依然野心不死。勾嬷嬷虽然隐身幕后
在这里当着「太上教主」,但以自己的经验,她绝非主脑人物。那么难道还另有
一个主脑人物在指挥着勾嬷嬷?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又忍了下来,一面朝阮天华
道:「阮小兄弟,阮掌门人等人,虽然很有可能被勾老贼婆所劫持,但有这许多
人失踪,目前决无危险。」

  「试想她占据了君山山腹,这样有利的形势,尚且被咱们一举破去,她离开
这里,已经失去了地理上所占的有利形势,还怕她跑到哪里去?何况她仗着害人
的两种迷药,咱们也从夏非幻身上得到了解药,阮掌门人等人,虽然被她劫持了
去,迟早一定可以救出来的,咱们不如先回出去再说。」

  阮天华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桑鸠婆拍着他肩膀,笑道:「小兄弟只管放心,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证,勾老
贼婆跑不了的。」一行人退出通道,回到大石窟。

  商桐君眼看依然只有桑鸠婆等几个人出来,不觉迎着问道:「怎么没找到阮
掌门人吗?」

  桑鸠婆道:「住在这一层的是昔年九幽门的勾魂鬼姥,咱们找遍了每一间石
室,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带走了。」

  太极门晏海平道:「除了阮掌门人一行,还有什么人?」

  桑鸠婆道:「人可多着呢,剑门的镇少侯和二十几个剑门弟子,九宫双剑、
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等四个,铁于帮铁三姑,和玄阴教总护法夏鸿晖等人,咱们出
来之时,一个人也不见,自然也被她带走了。」

  羊乐公大声道:「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咱们也快些出去才是,
她带着这许多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极易查得出来,追踪并非难事。」

  八卦门封自清点头道:「羊掌门人说得极是,勾魂鬼姥带着这许多人走在路
上,行迹是无法隐秘的,咱们及早出去,定可追得上她。」

  桑鸠婆朝席小蓉问道:「席姑娘,咱们要从哪里出去?」

  龚天发道:「从这里笔直出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大家请随老朽
来。」他跨开大步,笔直朝前行去。

  商桐君抬抬手道:「桑婆婆请。」

  桑鸠婆尖笑道:「商掌门人怎么和老婆子也客气起来,大家快些走吧。」

  几位掌门人还是谦让了一阵,才由商桐君为首,跟着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
龚天发早走到前面去了,看不见他的人影。

  商桐君因听他说过笔直走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石窟中虽然黝黑,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是大步朝前走去。

  铁若华道:「来复,你有火筒,快到前面去,替商掌门人照路。」来复答应
一声,迅快的抢上前去,举着火筒替大家照路。

  这条石窟甬道并不太长,走了一箭来路,地势就渐渐向上,甬道尽头,是一
堵石壁,但石门早已大开,从外面射进阳光来。一行人走出石门,果然已在一处
大厅上。龚天发就站在厅上,说道:「诸位掌门人怎么才出来。」

  商桐君等大家都出来了,才拱拱手道:「桑婆婆,咱们人手众多,但要追踪
勾魂鬼姥,咱们不知她的去向,是往南还是往北?因此兄弟认为不如分头搜索,
较为稳妥,不知大家以为何如?」

  晏海平道:「商兄说得极是,不知可有腹案否?」

  商桐君道:「第一、这青螺山庄有现成房舍,山腹之中,又有两层石室,玄
阴教盘踞于此,已有数年之久,勾魂鬼姥率众离去。是否只是一个烟幕?咱们搜
索山腹,以为她业已离去,她等咱们一走,又迅速回来,反正是在山腹之中,咱
们不会再进来搜索。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住在里面,因此第一件事,这青螺
山庄必须有人留守,而且人手不宜太少……」

  六合门徐子常连连点头道:「商兄此话不错,她匆匆离去,但屈指算来,确
实再也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她作为巢穴之处,这一点,咱们不可不防。」

  商桐君道:「因此……」他口气一顿,抬目道:「兄弟只是想到就说,说出
来了,还要诸位道兄斟酌,并不是兄弟指派什么人……」

  桑鸠婆道:「商掌门人好说,本来大家公推阮掌门人主持大计,现在阮掌门
人一行人失了踪,咱们大夥人就成了群龙无首,商掌门人正是众望所归,应该如
何,就请商掌门人指派好了。」

  羊乐公一大把年纪,胸无城府,没待桑鸠婆说完,就接着道:「没错,咱们
没有一个主持大计的人,就成群龙无首,咱们就推商掌门人做咱们的龙头,该派
谁做什么,只管指派,咱们听他的就好。」经他一嚷,大家也纷纷附和。

  商桐君道:「诸位道兄且让兄弟把一点浅见说出来了,大家看看是否合适?
再作定夺。兄弟之意,留守青螺山庄,人手不宜太少,五山派有五位山主,自可
胜任。」

  「不过这里三进房舍,地方辽阔,只有五位山主和苟总管六个人,人手还是
少了,咱们几个门派,参加君山大会,带来的弟子,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一起留
在这里,听候羊掌门人指挥,这样,就差不多了,不知羊掌门人,诸位道兄意下
如何?」

  羊乐公道:「商掌门人是咱们的龙头,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庄,兄弟自当遵
命,再有诸位小兄弟协助,那是最好不过了。」徐子常、晏海平等几个掌门人也
一致同意把门下弟子拨归五山派指挥,协同留守青螺山庄。

  这第一件事就顺利通过,各大门派的门人,计华山派五人,〔商逊和四个师
弟〕六合门一人,〔拜天锡〕太极门三人,〔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八卦门一人,
〔陆子羽〕金鸡门一人、(祝天霖)子午门五人,〔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合计十
六人。其中金鸡门祝天霖,乃是上届的武林状元,年纪较长,其他十五个人,就
由祝天霖率领。

  商桐君又道:「青螺山庄既然派人留守,也自然成为咱们这次行动的中心地
点,咱们分作几拨,分头搜索,不论有无发现,当然,其中某一拨人一旦发现敌
踪,就得立即赶回这里报讯。没有发现敌踪的也必须赶回来,集合人手,好了,
现在咱们就讨论如何分配追踪的人手了。」

  他目光转动了下,又道:「目前咱们以君山为中心点,以地理言,可以分作
四路,分头搜索,以咱们的人手来说,也并不弱过对方,这四条路线:第一路由
君山出发,至城陵矶登陆,向北在临湘至羊楼司、羊楼洞、塞公桥、孟城、桃林
至岳阳。第二路由岳阳南行,经黄沙街、桃林、长乐街,谈家坊,南江,折而向
北。至上塔市,詹家桥,漆家埠回岳阳,与第一路会合。」

  「第三路由君山向北,至候家湾,殷马洲、黄家穴、塔市、华容、墨山铺回
君山。第四路是以水上为主、由君山乘船向西,搜索罗家嘴,杨罗洲,南大膳,
鹿角、麻塘、扁山、环湖一圈,查看他们一行人是否从湖面走的?回君山与第三
路会合。」

  「这四路人马几乎已把方圆百里都包括在内了,他们一行人数不少,绝难隐
秘行藏,只要有一处发现踪迹,咱们就不难追上他们了。」

  他这四路人马的路线,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圆百里全包括进去了,对方从君
山退去,除非是长了翅膀的飞鸟,否则四条路总有一条是勾嬷嬷人要经过的。

  封自清不胜钦佩的道:「商掌门人远处西嶽,没想到对岳阳周围百里的地理
竟然瞭如指掌,贫道佩服之至。」

  徐子常道:「商掌门人四路路线分配得极为详尽,咱们人手如何分配呢?」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人手兄弟也大概拟定了,第一路由兄弟和徐(子常〕
掌门人,封〔自清〕掌门人三人,再借调铁手帮的来〔复〕兄担任连络,一旦发
现敌踪,咱们继续监视,来兄立时赶回君山报讯。第二路是晏〔海平〕掌门人,
祝〔逢春〕掌门人和应〔立言〕掌门人三位,再借调五山派苟〔不弃〕总管为连
络人,一旦发现敌踪,三位继续监视,苟总管立即赶来君山报讯。」

  「第三拨以桑婆婆为首,加上阮(天华〕少兄、席〔小蓉〕姑娘姑娘,由青
儿姑娘为连络人,一旦遇上敌踪桑婆婆继续临视青儿姑娘立时赶回君山报讯。」

  「第四路由龚〔天发〕老哥为首,加上阮〔小红〕姑娘、于立雪(姑娘)和
铁(若华〕帮主三人。龚老哥是昔年东海龙王的老人,洞庭湖上不乏旧识,龚老
哥以何种方式和君山连络较为方便,可自行斟酌。只要和羊〔乐公〕掌门人约好
了就行。」

  他这番分配确实想得极为周到,连每人武功强弱都斟酌在内,每一路人手,
遇上勾嬷嬷等人,都并不弱到哪里去。他话声一落,众人纷纷称好。羊乐公道:
「好哇,你们四路,随时都有活动筋骨的机会,只有咱们坐在这里,饱食终日,
无所事事。」

  商桐君含笑道:「兄弟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只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
征求大家意见,现在大家既然同意了,那就要和羊掌门人说明留守的任务了。」

  羊乐公道:「留守还有什么任务?」

  况神机道:「商掌门人指派咱们留守,是防范勾嬷嬷等人去而复回,但如果
四路出发搜索的某一路,发现了勾嬷糖等人的行踪,那时已证明她业已离去,不
会再去而复回,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羊乐公道:「不用在这里到哪里去?」

  况神机含笑道:「商掌门人不是要各大门振的一批小兄弟留下来协助咱们,
而且还指定由祝少侠率领,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羊乐公瞪着眼道:「明白什么?」况神机道:「四路人马分为东西南北,一
经出发,再要知会他们尽快赶回来去支援另一路人马,也不是一时立刻就可以赶
去某处。所以商掌门人指定四路人马任何一路发现敌踪,都要赶来君山报汛,咱
们得到讯息,要不要赶去驰援?那时留守君山的责任,就可以交给祝少侠等人,
咱们五人就是含有随时支援四路人马的任务正内了。」

  商桐君点头道:「况山主说的极是,兄弟就是这个意思。」

  羊乐公大笑道:「原来如此,商掌门人没有明白交代,我一时如何会得过意
来?」

  商桐君看看天色,说道:「好了,大家都同意了,此刻已经快近午刻,那就
该出发了,诸位已有一晚未进饮食,各自下山之后去用饭吧。」龚天发拉着羊乐
公,低低的说了一阵,那是约定如何连络的暗号,羊乐公听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当下四路人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庄,分头下山而去。

  羊乐公嚷道:「好了,他们下山去用饭了,咱们也该想办法去弄吃的东西来
才行。」

  况神机道:「不但咱们要吃,这四路人马赶回来,也都要进食,还是由兄弟
带几位小兄弟下山去采办的好。」

  却说桑鸠婆,阮天华,席小蓉、青儿四人,从君山后山下山,赶到候家湾已
将近午时。这里是一片半岛形的陆地,南北东三面环水,只有西首通往墨山铺、
华容。住在候家湾的大半是渔民,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家,你想找一个简陋的面摊
也没有。

  四人只好空着肚子沿江向北,直到傍晚时光,才赶到殷马洲。这里也只是一
个小村落,总算村子口有一家酒店,绿杨阴里飘着酒帘。桑鸠婆笑道:「总算遇
上酒店了。」

  青儿道:「桑婆婆想喝酒吗?」

  桑鸠婆呷呷笑道:「傻丫头,卖酒的地方,就会卖卤菜,也会有面条,咱们
快些走吧。」

  这是路口临江的一间瓦屋,只有这么空荡荡的一间,摆着三张板桌,几条板
凳没有一个酒客。后门口,放着两个炭炉子,一个十六七岁的花衣少女正蹲在地
上掮着炭火。桑鸠婆等四人走入店堂,围着一张板桌坐下,那花布少女依然浑似
不觉,低着头搧火。

  青儿叫道:「喂,姑娘,你给我们倒四盅茶来可好?」

  「来了,来了。」后门口有人应着,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大脚婆娘,三脚两
步的迎了出来,陪着笑道:「客官真对不起,水还没开,茶水要待回才有。」她
说完,就扭身往后走去。

  桑鸠婆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阮天华道:「小兄弟,你去,只问她可
有酒菜?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了,再去制住小的,出手要快。」

  阮天华一怔,但他相信桑婆婆不会看错,站起身,朝着大脚婆娘走去,口中
说道:「这位大婶,茶水等一回不要紧,可有好酒?先切一盘卤菜来就好。」

  他走得不快,大脚婆娘自然不会注意,连忙陪笑道:「卤菜都卖完了,只有
卤蛋、豆腐干了,客官请回座,我马上送来。」

  阮天华道:「好吧,就切些卤蛋,豆腐干,再烫三斤酒来,要快。」

  说到「快」字,左手已经悄悄点出,制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在转身之际,右
手突然发出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点去。以他此时的工夫,别说花衣少女正在
低头搧着炉子,就算已有准备,也极难躲闪得开。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了,你可以回来了。」一面朝青儿说道:「现在你
过去搜搜她们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青儿答应一声,起身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回,取出一
个极小的纸包,说道:「桑婆婆,她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旁的什么也没有。」

  桑鸠婆又道:「再搜搜她两袖里可有东西?」青儿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
似碰到了什么,口中轻啊一声,把大脚婆娘左手衣袖掳了起来,发现她手腕间两
条皮带箍着一支漆黑铁筒。那铁筒只有五寸来长,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
这就把它褪了下来,一起送到桑鸠婆面前。

  桑鸠婆接过铁筒,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还想
骤下毒手,把咱们化成脓血。」

  阮天华问道:「桑婆婆,这是什么暗器?」

  桑鸠婆道:「化血针筒里面装的是化血神针,只要被针射中,不出一盏热茶
工夫,就会化成一滩脓血,毛发无存。」

  说话此时,青儿又搜了花姑娘的身,她怀里也只一个小纸包,贴身藏着一柄
短剑,就一起拿了来,放在板桌上,说道:「小的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身边却
藏着一柄短剑。」

  桑鸠婆取过两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只有一撮灰黄色的药粉,
回头朝席小蓉道:「这是迷迭散了,不是老婆子发现的早,等她们下了面条,沏
好了茶水,这两包迷迭散就吃进咱们肚子里去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就是经验告诉老婆子的。」桑鸠婆笑了笑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这里
一个酒客也没有,对不?」阮天华点点头。

  桑鸠婆又道:「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光了,对不?」阮天华又点点头。

  桑鸠婆道:「这里白天还有过路人,这时候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因此炭炉
子也早就该熄火了。如若不是知道咱们会来,来了一定会在这里打尖,那小丫头
何用在两个炭炉子里升火,还烧一大壶开水,不是准备给咱们下面条,沏茶水,
这是做什么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这些本是极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说出米,我们还真想
不到呢。」

  桑鸠婆道:「但她升火烧水,还可以说是准备给自己下面条的。她们当然也
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断语,说她们是贼人一党。但经老婆子再一细看,那丫头扇
炭炉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试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头,怎会有这样一双白嫩
的手?那时老婆子心里已经料到五六分,后来青儿一叫,那大脚婆娘出来招呼,
说水还没开,要咱们等一回,只招呼了一声就回身进去。」

  「试想她开的是酒店,茶水还没有开,她就应该问咱们要些什么?不该回身
就走,这就说明她并非酒店里的人,只是临时改扮的。尤其她转身时十分俐落,
这是平日的习惯使然,虽想装作出不会武功,这些小地方却自然流露出来了,所
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们两个一齐制住了。」

  阮天华道:「真没想到极短暂的时间,桑婆婆已看出这许多破绽来了。」

  桑鸠婆尖笑道:「这叫做姜是老的辣,她们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样,那还早
着呢,好了,现在咱们可以问问她们了,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开了,
老婆子有话问她。」

  面朝席小蓉、青儿两人说道:「现在水已经开了,你们可以去下面条了,再
看看有什么卤菜也切一盘来,咱们总得填饱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儿站起身,
走过去下面条。

  阮天华也跟着过去,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替她解开了受制的穴道,哪知
她穴道骤解,身子突然摇了两摇,应手往地上倒下去。阮天华咦了一声,俯身看
去,大脚婆娘脸现灰黑,早已气绝。

  这下连桑鸠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脚婆娘尸体边上,目光一注,说道:
「她是中毒死的,在你点她穴道之前,她无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注,
发现尸体胸前有一点极细的焦孔,不觉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后施放
毒针。」抬头看了后门一眼,身形电射掠出。

  后门口只有一条狭长河岸,再出去是辽阔的大江,别无通路,但在江边上,
却有两个脚印的水渍,显然此人泅水上来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了。阮天华也
跟着走出,问道:「桑婆婆没找到人吗?」

  桑鸠婆愤怒的道:「这贼人已经泅水走了。」

  阮天华道:「这么说,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

  桑鸠婆道:「杀人灭口,他没达到目的,会悄然走吗?此人能从老婆子眼底
施放毒针杀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当高明,绝非无名之辈。」

  阮天华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着身子,但仔细看去,果然脸呈灰黑,
早已死去。不觉气道:「这歹毒的手段。」

  席小蓉正在切着卤蛋,回头问道:「这两人都死了吗?」

  桑鸠婆道:「放心,她们还没下毒呢。」一手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放到后门之
外。

  阮天华道:「桑鸠婆要把她们埋了吗?」

  桑鸠婆道:「不用,你先进去好了。」阮天华依言回入屋中,桑鸠婆打出两
支「化血神针」,也随着回入。席小蓉和青儿早已下了四碗面,还切了一盘卤蛋
和豆腐干,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这两人虽然死了,但我们却并没有白来,至少可以证实勾嬷嬷
是朝这条路来的了。」

  桑鸠婆一拍巴掌,说道:「席姑娘这话不错,她怕咱们追踪,才要这两人假
扮卖酒的母女,在这里等着咱们,来。来、快些吃面,咱们追老贼婆去。」大家
已有一天没吃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一碗面,和一盘卤莱,豆腐干,
都吃得盘子翻天。桑鸠婆取出一绽碎银子,族到桌上。

  青儿道:「桑婆婆,她们人都死了,还要给银子吗?」

  桑鸠婆笑道:「这摊子又不是这两个婆娘的,她们只是临时改扮的罢了,咱
们吃了人家东西,怎好不给钱?老婆子这是留给真正卖面的人的,好了,咱们去
吧。」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这时天色业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这一带是长江南岸的港湾,
地僻人稀,一二十里不见一处村落。他们由北而西就是黄家穴。竹林树影之间,
隐幢幢有着数十户人家,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时分,除了老远听到犬吠之声,连
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桑鸠婆鸠仗朝前一指,说道:「黄家穴和塔市之间,有一座观音堂,时间不
早,咱们已有一晚未睡,到观音堂过夜去。」

  阮天华道:「桑婆婆对这一带很熟吗?」

  桑鸠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没有错。」

  随着话声,从小径折而向南,走了约莫三里光景,穿过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庙,桑鸠婆也不去叩门,就越墙而入。三人跟着她越过围墙,
里面是一个小天井,迎面就闻到一瞥沁人的花香。原来小天井两边,种着两棵玫
瑰花,枝叶茂盛,每一棵都开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中间一条石板路,连接
大殿石阶。

  桑鸠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说道:「你们就在大殿上坐下来休息,老婆子
到里面去看看。」她提着鸩杖,往里行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在老婆子
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走动。」说完,自顾自往里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间神龛中供奉的是一尊观音大士的立像,神龛前面一张长
案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虽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已可看清四周景物。席小蓉
走近神龛前面,一脸虔诚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祷告了几句,才盈盈站起,伸
手在签筒中抽出一支签来。低头看了签上号码,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屉中找到签
纸,回身走近油盏,低头看签上诗句。

  阮天华含笑道:「小蓉,你拿过来,我念给你听好了。」

  席小蓉道:「不用。」

  青儿道:「席姑娘一定在求问终身了。」

  席小蓉粉脸骤然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

  青儿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是一尊送子观音,手里还抱
着一个小孩,人家是来求早生贵子的,席姑娘连……」

  席小蓉被她说得更脸色更红,叱道:「青儿,你这小鬼头再胡说八道,看我
饶你。」

  青儿道:「小婢说的是真话咯,这尊观音菩萨,本来就是送子观音嘛。」

  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签条朝怀里一塞,就朝青儿扑了过来,说道:「看我不
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才怪。」

  青儿急忙一闪身躲到阮天华身后,叫道:「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

  席小蓉敛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后躲得了多久?待回我等你睡熟了,
就点你麻痒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青儿连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饶了小婢吧,小婢以后再也不敢说送子观音
了。」

  正说之间,桑鸠婆已经从后面回了出来,目光一动,说道:「你们怎么还没
坐下来休息?」

  青儿抢着道:「是席姑娘在菩萨面前求签……」

  席小蓉急道:「你还敢再说?」

  青儿啊道:「是桑婆婆在问咯。」

  桑鸩婆尖笑道:「姑娘家在神前求签许愿,也是常有韵事,这害什么臊?观
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有求必应。」

  青儿道:「小婢只是告诉席姑娘,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

  青儿吐吐舌头,忙道:「小婢不说就是了。」

  桑鸠婆笑道:「送子观音也是观世音菩萨,小姑娘求他,自然为了终身大事
了。」青儿卟哧笑出声来,赶忙伸手抿住了嘴。

  席小蓉两颊红晕,不依道:「桑婆婆,我不来了。」

  她自顾自坐到拜台上去。

  桑鸠婆道:「好了,时间不早,大家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大家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青儿则倚着墙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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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扁舟月下

  一晚过去,第二天天色黎明,桑鸠婆一行,离开观音堂。阮天华问道:「桑
婆婆,你老昨晚到观音堂后进去找什么人呢?」

  桑鸠婆呷呷笑道:「观音堂主持是老婆子一声旧识,这人身入空门,脾气古
怪,除了旧识,不见外人,外人也见不到他,她和勾婆子也是素识,老婆子是去
问她,最近勾婆子有没有来看过她?」

  阮天华问道:「她怎么说?」

  桑鸠婆道:「和桑鸠婆、勾嬷嬷是素识,一定也是一位成名的老前辈了,晚
辈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桑鸠婆道:「这人成名在五六十年以前的事,江湖上人早已把她淡忘了,你
怎么会听说过呢?」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塔市。这里是一个小市集,却是监利,
石首、华容三个县的中心点,这时赶集的人早已肤集,摊贩林立。桑鸠婆等四人
就在豆浆摊的长凳坐下,喝了一碗豆浆和几个烧瓶油条,用过早点,正待离去。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村童朝四人走来,打量着阮天华问道:「你是不是阮相
公?」

  阮天华点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村童道:「你是阮相公就好。」他右手一扬,说道:「刚才有人要我送一
张字条给你……」

  阮天华道:「是什么人叫你送给我的?字条呢?」

  村童道:「那人说,我把字条送给阮相公,会赏我一两银子的。」

  阮天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说道:「字条呢?可以给我了。」

  村童左手接过银子,右手一摊,果然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字条,交给了阮天
华。阮天华接过字条,急忙打了开来,只见一张狭长的字条上,只有潦潦草草的
一行字迹,写着傍晚候君鲇鱼须。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写着限阁下一人赴约。下面
也没有具名。

  桑鸠婆问道:「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阮天华道:「他要晚辈傍晚时分到鲇鱼须去,而且只限晚辈一个人赴约。」

  桑鸠婆目光一抬,看那村童依然站着不走,问道:「你可是要等阮相公的回
信吗?」

  村童摇摇头道:「不是。」

  桑鸠婆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

  村童道:「那人要我送字条给阮相公,曾说阮相公看完字条,一定会问我是
什么人要我把字条送来的?所以我要等着阮相公问话。」

  桑鸠婆道:「是什么人要你送来的?」

  村童摇摇头道:「我要等阮相公问我才能说。」

  桑鸠婆道:「我老婆子问你,不是一样?」

  「不一样。」村童道:「那人说的,阮相公向我问的话,就会再给我一两银
子。」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伸手入怀,又取一两银子递给了他,说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

  村童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说道:「那叫我送字条给阮相公的人,是一个中
等身才的人,脸上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说话冷冰冰的设有笑容,哦,还有,
他身穿的是一件蓝布夹袍,手里好象还拿着蓝布包,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说
完,转身一蹦一跳的走去。

  他这话等于白说,中等身材,脸色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身上知是蓝布夹
袍。这些的人,到处都可以碰得上。阮天华沉吟道:「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道:「这话也许是那人教他的,你不用去猜想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知不知道鲇鱼须在哪里?」

  桑鸠婆道:「这大概是小地名,老婆子也不大详细,待回问问他们,就可知
道。」

  阮天华回过身去,正好有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走过,这就拱拱手道:「这位
老哥,在下想请问一声,不知鲇鱼须在哪里?」

  庄稼汉哦了一声,陪笑道:「鲇鱼须是一个港湾,华容出西门,不过十来里
路。」

  阮天华道:「多谢了。」

  庄稼汉道:「相公不用客气。」

  桑鸠婆道:「既然有了地名,走,咱们到华容去。」赶到华容,差不多午牌
已过。四人在一处饭馆中用过午餐,大街上只有一家客店,叫做华容老栈。

  四人跨进店堂,店伙就迎着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桑鸠婆道:「不住店咱们列客店里来做什么?」

  阮天华道:「两间最好的上房。」

  店伙忙说道:「是、是,客官请随小的来。」

  立即走在前面领路,一直来至后进推开两间房门躬躬身道:「客官请看,这
两间是小店最好的官房,平常就是准备给过路达官贵人住的。」这两间房确实收
拾得十分清洁,外面还有一间客室,象华容这样的偏僻小县,能有这样的房间,
已是十分难得了。

  阮天华一挥手道:「就这两间好了,快去送茶水来。」店伙连声应「是」,
匆匆退出。不多一回,送茶送水,甚是巴结。主要还是这两间官房,价钱较贵,
平日难得有客人住进来,住得起官房的人,他那得不巴结?

  伙计退走之后,桑鸠婆朝青儿道:「你到房口去站着,老婆子和席姑娘有话
说,别让人进来。」

  青儿道:「阮相公呢?也不让他进来吗?」

  桑鸠婆道:「你只要告诉他不能进来,就好。」

  青儿点点头道:「小婢知道。」翩然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席小蓉道:「桑婆婆要和我说什么呢?」

  桑鸠婆道:「你坐下来,老婆子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淡。」席小蓉依言在她
右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抬目望着桑鸠婆,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桑鸠婆道:「姑娘弃暗投明,这两天来大家都马不停蹄,没有休息的时间,
老婆子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老婆子心里有几件事,一直想和你谈谈……」

  席小蓉道:「桑婆婆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桑鸠婆含笑道:「老婆子那就直说了,姑娘选择正义,背弃邪恶,自然有一
个真正的原因,你受到这个原因的鼓励,才会毅然决然的付诸行动,使你能够鼓
起勇气来的真正原因,是不是你很爱阮小兄弟?」这是单刀直入的问法,听得席
小蓉一张粉脸蓦地胀红得象大红缎子一样,自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桑鸠婆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阮小兄弟人品武功,千万个人中也排不出
一个人来,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一个姑娘家看了他不心存爱慕的?跟老婆子说出
心里的话来,又有什么关系?好,你既然害臊,只要点个头就好。」席小蓉含羞
点了点头。

  桑鸠婆看着她笑道:「这样才对,不过老婆子还要问你一句话,你为了阮小
兄弟,不惜背弃师门,这选择自然是对的,也很有勇气,但你既然爱阮小兄弟,
今后自然要全心全意的爱他,矢志不贰,不惧任何横逆?」

  席小蓉俯首道:「晚辈既已背叛了师门,今后自然义无反顾,矢志不贰,还
怕什么横逆?」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桑鸠婆点着头道:「老婆子会全力成全你的。」

  席小蓉听得极为感动,扑的跪了下去,流泪道:「桑婆婆,晚辈从小是个没
爹没娘的孤儿,婆婆对晚辈如此关爱,晚辈想认您老人家做乾娘,你老人家肯不
肯收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乾女儿呢?」

  桑鸠婆一怔,接着呷呷笑道:「小红是我记名弟子,你又要做老婆子的乾女
儿,老婆子尽捡现成的……」

  「乾娘答应了?」

  席小蓉脸上还挂着泪珠,破涕为笑,盈盈拜了下去,说道:「乾娘在上,女
儿给你老人家磕头。」

  桑鸠婆心里一高兴,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口中呷呷尖笑道:「乖女儿,
起来,起来,快坐好了,老婆子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席小蓉回到椅上坐下,问道:「乾娘还有什么事呢?」

  桑鸠婆道:「还要问你一件事,你是玄阴教门下,师傅是不是夏非幻?」

  席小蓉道:「不是。」

  桑鸠婆道:「其实老婆子早就看出来厂,你一身武功,不在夏非幻之下,可
能还在她之上,你师傅究竟是谁?是不是勾魂鬼姥?」说了这许多话,现在才转
到主题上来了。

  「不是。」席小蓉俯首道:「女儿也不知道师傅是谁?乾娘,你老人家听了
一定不会相信,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桑鸠婆道:「听来很神秘,老婆子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唔,你且说出来给我
听听?」

  席小蓉道:「女儿从小住在一处大宅院的后进,和女儿一起的,还有两个师
姐,一日三餐都是有人送进来的。教我们武功的是一个哑婆婆,每隔几天,师傅
会颁发一页招式,那也是由人送给哑婆婆,再由哑婆婆依照图解传给我们……」

  桑鸠婆道:「你们没有见过师傅吗?」

  席小蓉道:「见过几次,我们只是站在帘外磕头,没看过师傅的面貌。」

  桑鸠婆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席小蓉道:「听声音是女的。」

  桑鸠婆想不出当今武林还有那一个女子,如此兴风作浪问道:「年纪呢?」

  席小蓉道:「听不出来,因为她说话声音极为娇美,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桑鸠婆道:「她是玄阴教的人吗?」

  席小蓉道:「好像不是,我只是被派来玄阴教,配合协助夏非幻的。」

  桑鸠婆轻叹一声道:「看来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接着问道:「勾姥姥呢?」

  席小蓉道:「大家都叫她勾总管,是师傅的手下,夏非幻就是她一手扶植起
来的。」

  桑鸠婆道:「你看勾婆子会到那里去的?」

  席小蓉道:「不知道。」

  桑鸠婆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们住的那处大宅院在那里?」

  席小蓉道:「我们一直很少出来,这次出来,是晚上坐车出来的,根本不知
是什么地方?不过我们坐了很多天的车。」这么说来,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

  「唔。」桑鸠婆点着头道:「你师傅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江湖闹翻了天,
她却隐身幕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傍晚时分,阮天华吩咐店伙计提早把晚餐送来,四人用过晚餐。阮天华站起
身来道:「桑婆婆,晚辈走了。」

  席小容道:「阮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阮天华道:「对方只限我一个人去,我还是一个人去得好。」

  桑鸠婆道:「小容,不用替阮小兄弟担心,他应付得了的。」阮天华走出店
堂,又详细问了鲇鱼须的方向,径出西门。二十来里路程,自然不需太多时间,
但赶到鲇鱼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这里只是一个港湾,有着四五户人家,也是零零落落,傍水而居的渔家,此
刻早已没有了灯火,就是想问,也没人可问。阮天华纵目四顾,那有半个人影?
不觉暗暗攒了下眉。

  他缓缓走近江边,但见波光潋滟,夜色渐浓,一钩斜月,只有一个戴着毡帽
的船夫,轻摇木桨,沿着江岸划来,看到阮天华,就招呼道:「相公可是要渡江
吗?」

  阮天华摇头道:「不用。」

  那船老大又道:「相公大概是在等朋友了,有约不来相公何不渡江去找?」

  阮天华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朋友?」

  船老大道:「方才有一位相公就是坐老汉的船渡江去的,他说,本来和一个
朋友约好了在鲇鱼须见面的,时间是傍晚时光。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的朋友前
来,就要老汉渡他过江,老汉回来的时候,他交代老汉到这里来看看,如果他朋
友来了,就求老汉送他过江去。」

  阮天华问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船老大道:「老汉刚才不是说过了,是一位相公吗?」

  阮天华道:「他有多大年纪了?」

  船老大道:「读书相公,年纪总不会太大,他不是和相公你约好了的?」

  阮天华道:「他现在那里。」

  船老大不耐道:「渡过江去,自然是在对江了,你相公要不要去,要去,就
下船来,不去,老汉可要回家了。」

  阮天华道:「好吧,在下就渡江找他去。」

  船老大喜道:「朋友已有多日不见,自然要去见见面。」他把船慢慢的靠近
江岸,阮天华点足纵上船去。

  船老大忙道:「慢点,老汉还没停妥……」他话声未落,阮天华已经落到船
上。

  船老大埋怨道:「年轻人就是这样性急,也不争这点时光,小船吃水轻,一
个站不稳,就会翻船。船翻了,老汉从小就在水上讨生活的,倒没什么,相公你
落到水里去,岂不成了落汤鸡?」其实阮天华落到船上,船连晃都没晃一下。船
老大只是唠唠叨叨的说着,小船已经慢慢的荡了开去,那是受到江风的影响,他
可并没划桨。

  阮天华在舱中坐下,说道:「船老大,你可以划船了。」

  船老大哦了一声,果然划动木桨,离开江岸朝江心划去,但他只划了两下,
又停了下来,说道:「老汉忘了和相公收银子呢。」

  阮天华道:「你划到对江,在下还会少你的渡钱吗?」

  「不成。」船老大道,「划到对岸,你相公一跃上岸,不给银子,老汉还追
得上你?」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好吧,你说要多少钱?」

  船老大神秘的笑了笑道:「不瞒你相公,刚才渡江去的并不是一位相公。」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

  船老大道:「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阮天华一怔道:「会是一个姑娘?」

  船老大暖昧的笑道:「所以咯,相公是跟一位姑娘赴约去的,自然不能和一
般渡江的船资相提并论,多少总得加一些。」

  阮天华看他依然没有动桨,忍不住道:「你要加多少呢?」

  船老大道:「普通一个客人单独渡江是三文钱,相公你嘛,这样吧,算五两
银子好了。」

  阮天华哼道:「你这是存心敲竹杠了。」

  船老大道:「相公又不是拿不出来的,方才那位姑娘出手就赏了老汉一锭银
子,少说也有二三两。她拿过的银子,还是香喷喷的,那姑娘说:『要是相公不
相信,叫老汉把银子给相公闻闻,就可证明不假』。」说着,果然伸手入怀,摸
出一锭银子,朝阮天华抛来。

  阮天华一手接住银子鼻中已闻到一阵似花非花浓馥的甜香,这股沁人甜香,
他并不陌生,不觉微微一怔,轻咦道:「会是她……」

  船老大问道:「她是谁呢?」这句话,声音忽然变得又娇又脆。

  阮天华目光一注,说道:「你……」

  船老大忽然格的笑出声来,举手脱下毡帽,登时披下一头春云般的秀发,再
伸手从脸上揭起一张面具,娇笑道:「状元郎,你没想到会是奴家吧?」现在呈
现在阮天华面前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靥,白里透红的脸上,春山如眉,秋水如
眼,眉眼盈盈,带着娇笑。她,正是和他同登武林三鼎甲的九华派门下黄玉香。

  阮天华道:「原来约在下到鲇鱼须来的,是你黄姑娘?」

  黄玉香一双秋波一霎不霎的盯着他,抿抿嘴笑道:「你还以为是什么人约了
你呢?」

  阮天华道:「黄姑娘约在下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黄玉香举手拢拢秀发,轻嗔道:「没有事,就不能约你来吗?」

  阮天华道:「黄姑娘既在这里出现,总该知道在下是追踪一个叫勾嬷嬷的人
来的,家父一行,都被他劫持了去,在下原以为是勾婆子约在下来的,姑娘这一
来,岂不耽误了在下的事?」

  黄玉香眨眨眼睛,说道:「你生气了?」

  阮天华道:「在下不是生姑娘的气,只是这一来,就追不上勾婆子了。」

  黄玉香撇撇红菱般小嘴,说道:「还说不是生我的气,追不上姓勾的婆子,
不是怪我了吗?其实我约你来,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不高兴,奴家就送你回岸
去好了。」

  阮天华笑道:「看来姑娘也在生在下的气了。」

  黄玉香秋波瞟动,轻哼道:「你不怪我就好,奴家怎敢生状元郎的气呢?」
接着甜甜一笑道:「其实,你们这样盲目追踪,只是多跑冤枉路,也休想追得到
勾婆子?」

  阮天华眼睛一亮,问道:「听姑娘的口气,你知道勾婆子的下落?」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若是没有一点消息,敢约状元郎出来吗?」

  阮天华道:「你快说,勾婆子在那里?」

  黄玉香站起身,走到阮天华身边傍着他坐下嗔道:「瞧你急成这个样子,勾
婆子的行踪,早在我们监视之中,谅她也飞不上天去,我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
今晚约你前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在陆上穷追……」

  阮天华矍然道:「她们走的是水路?」

  黄玉香格的笑道:「算你聪明,你也不看看,我不是改扮了船老大吗?」

  阮天华道:「勾婆子……」

  黄玉香缓缓把一个人偎了过来,吹气如兰的道:「状元郎,你也许心里没有
我这个人,奴家……奴家心里却只有一个状元郎,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约你来
的,船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不可以让我一倾心曲?除开今晚,我们也许再也没
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我是魔教门下,为你们正派所不容,所以……所以我要把
心交给你,只要你心里有我一点影子,我就满足了。」

  阮天华心里一阵跳动,感动的道:「黄姑娘,谢谢你对在下的一片真情,在
下会永远记得你的。」

  「真的?」黄玉香仰起脸来,睁大了一双清澈如水,亮得发光的大眼睛,脸
上飞起两片红晕,娇声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哄我的?」

  阮天华感到有些气窒,低低的道:「自然是真心话,怎么会哄你呢?」

  黄玉香幽幽的道:「阮大哥,那就抱着我,我……我的心就交给你了……」
阮天华那里禁得住这样娇声软语,玉人在抱,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住了她
红菱般的两片樱唇。

  小舟静静的飘浮在水面上,任由水面轻风推向江心,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
起。一个娇躯愈来愈软,一付娇慵无力。一个意乱情迷,渐渐有了越轨的行为,
两只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男人,遇上了此情此景,谁都无法控制。罗襦已宽,
罗带也已松解,一股沁人心肺的幽香,似乎更有强烈的诱惑。

  黄玉香正值花信年华,媚眼桃腮,双瞳漆黑,皮庸白皙非常,体态丰腻,胸
前双峰挺峙,红晕双颊,不时阵阵扑鼻异香,薰人欲醉。她是魔教中人,知道自
己与阮天华之间有重重阻碍,错过今天可能再没有机会了,因此表现得很主动。

  黄玉香伸手隔着裤子轻抚他的宝贝,阮天华乍逢突变,大感刺激,全身微微
一抖,黄玉香脸上掠过一抹浅笑,当下起身,替阮天华脱去衣物,正要除去自己
衣物,阮天华伸手阻挡道:「这由小弟为姊姊服务吧。」

  黄玉香娇嘤一声,阮天华说着便用嘴将黄玉香的衫裤脱下,只见裤里面,一
套红色半透明的亵衣内裤,紧紧把她的身体束箍,她的肌肉看来健美,被这半透
明的内裤紧紧的束箍,越显臀部玲珑小巧,浮突有致,更加几分娇媚。阮天华乍
的手游移在她两腿间,不断的往复磨蹭,逗弄着。

  黄玉香娇躯好像快融化似的,喃喃如梦地道:「姊姊未经人事,盼弟弟手下
留情,善待之。」阮天华闻言,双眸光芒精暴,仔细打量黄玉香,只见黄玉香瓠
犀微露,朱唇似火,两双嫩白如笋,玲珑剔透般的耦臂,似迎还拒的在胯下触摸
着,粉面桃腮笑意盈盈,胸前双峰弹动欲出。

  阮天华轻咬了一下乳头,又浅尝一口,他越看越美,不禁怦然心动,大有真
个销魂之慨。黄玉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如浮云飘絮,四肢软弱无力,倒在阮
天华怀里,无比娇羞。阮天华将半裸的黄玉香环腰托抱着,腹下硬梆梆的宝贝,
隔着亵裤顶在黄玉香的小腹下,感觉黄玉香已湿淋淋的小亵裤,贴在小腹上。阮
天华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扯去她身上最后的遮掩。

  黄玉香把头靠在阮天华的肩上,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她引导着它指向蜜穴,
终于,掀开了黄玉香人生的处女战役。阮天华粗大的龟头缓缓地挤入蜜穴,只入
一寸少许,又缓缓地退到洞口,又缓缓地挤入,就这样,往复数十回。

  黄玉香感到腹下灼热更甚,而腹中则有团火球在缓缓滚动,清楚的感觉到有
双极为温柔的手掌,在双峰上轻柔慢抚,渐感心跳加速,身子载浮载沉的,似浮
游在春天晚霞的彩云中,有仙境的换美,有诗意的缠绵。

  良久,黄玉香似显欢愉不足,粉腰运气,用力屁股往上挺了挺,双手牢抱阮
天华的颈,下面两条大腿,则交错横缚出力的将阮天华绕实,阮天华会意黄玉香
正意犹未尽,遂道:「姐姐似乎尝到个中滋味,不如我们换个体位,可让姐姐尝
尝不同乐趣。」语毕,放下了黄玉香,自己则仰躺在地,着黄玉香坐至跨下,行
玉女坐莲。

  黄玉香不明就理,双腿用力屁股一沉,宝贝一贯到底,顶在她的花心上,黄
玉香又惊又喜,令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始终是一名处女,受不了痛,当
下停止动作,放声娇吟,「啊!」的一声。黄玉香停了下来,阮天华正享受着,
黄玉香那处女的紧凑肉壁夹着宝贝那种美妙滋味。

  等了一阵,阮天华开始缓缓的抽动,轻抚着黄玉香,温柔地道:「香姐,还
痛吗?」

  黄玉香无限娇羞点点头:「还有一点点,不过舒服大于痛楚。」阮天华于是
行「九浅一深」之法,黄玉香感觉心儿怦跳,渐渐牵动全身都在跳动和热火中,
像海涛的汹涌,像火山的鼎沸,淫叫的声浪也越来越大。黄玉香的呼吸也变得急
促,媚眼若开若闭,嘴里呻吟连连。

  「好……好棒……嗯……嗯……美死了……小穴好舒服……弟弟……你干得
姐姐太舒服了……姐姐要……要你用力……对……用力……嗯……姐姐要舒服死
了……再进去……我……我要死了……嗯……要……要飞了……嗯……哼……哦
哦……」她终于体会到了男女交欢的乐趣,阮天华于是加重了力道,每一下都狠
狠的插到最底。

  「弟弟……大宝贝弟弟……好……好会插喔……人……人家爱……爱你……
啊……插死人家了……喔……」阮天华抽送的越快,她的反应也越形放荡。阮天
华不停的变换抽送的节奏,不但抽送的时快时慢,而且每次他的大龟头,更是重
重地顶在黄玉香的花心上,让黄玉香一下子像给人捧上了云端,一下又像身堕万
丈深谷一般。

  「哎唷……弟弟……别……别玩人家了……快……再来……喔……哼……我
永远都……都爱你……哼……快……再……再重一些……唷……嗯……喔……」

  阮天华打算做最后总攻击,抽插得越来越厉害,欲仙欲死的黄玉香最后竟娇
声哭泣了起来,泪水如泉般的涌出,嘴里浪叫着:「哼……啊……我……我……
的……好弟弟……啊……美……美死了……弟弟……插得好……舒服……呜……
哼……快……快……姐姐……要不行了……啊……我要……嗯……啊……」

  突然黄玉香全身颤抖,收缩的子宫不断的吸吮着阮天华的龟头,浓烈的阴精
源源不绝地流出。阮天华觉得黄玉香的蜜穴里,有阵阵的淫水狂奔出来,冲洒着
龟头,似麻非麻的飘飘然,陡感腹下猛然一跳,一泄千里,觉得全身筋骨像飞花
飘絮般散发的无影无踪,黄玉香也已萎然倒下。

  阮天华射出阳精之后,全身无力的趴在黄玉香的玉体上,轻轻的吻着那香汗
淋漓的胴体。黄玉香更是柔顺地享受着阮天华的轻吻,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位
俏郎君,感觉此生了无遗憾了。

  当两人从欢愉中清醒过来,穿好衣衫,黄玉香幽幽的道:「弟弟,有这一夜
缠绵,我已经心满意足,我……我们今生无缘,只有来生……天长地久,我会永
远记着今晚这珍贵的一刻,是我最值得安慰和愉快时间,只是我对不起你……」
她流下两行晶莹泪珠,一下扑入他的怀里,埋头抽噎。

  阮天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自己父亲能接受她吗?他只有紧紧地拥抱着她,
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偎在怀里,纵然没有真
个消魂,也足使你陶然沉醉。「扑、扑」,一阵轻响,把两个拥抱着的人蓦然惊
醒过来。

  黄玉香啊了一声,就站起身子,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口哨。口哨甫起,一团
黑影凌空朝她扑下,黄玉香双手一举,轻轻把它接住,原来是一只灰鸽,一面回
头道:「大师姐有消息来了。」她从灰鸽脚上取下一个细竹管,倒出一个极小的
纸卷,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筒,打开纸卷,再打着火筒,低头看去。口中忽然
咦了一声道:「这老贼婆居然又回青螺山庄去了。」

  阮天华听得一怔,急急问道:「你说是谁回青螺山庄去了?」

  黄玉香道:「除了勾婆子,还会有谁?你自己去看吧。」随手把小纸条递了
过来。

  阮天华接过小纸条,凝目看去,只见上面是用眉笔写了一行小字:「勾婆子
忽然回转,可能重返青螺山庄,速通知阮公子为要。」看到这里,抬头道:「这
消息十分重要,我得马上赶回去通知桑婆婆。」

  黄玉香点点头道:「我送你回去。」她回到后梢,划起桨来。

  阮天华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勾婆子的下落呢?」

  黄玉香道:「那天你总记得商桐君等人硬说我们是劫持各大门派的人,我们
师姐妹三人,不甘心被这些不明事理的人诬蔑,非要把潜伏在青螺山庄的人查个
水落石出不可。当我们初更时分扑上君山去的时候,你们和商桐君等人已解释误
会,分为几拔,进入青螺山庄。」

  阮天华道:「你们也进去了吗?」

  黄玉香螓首微摇道:「你们已经分拔进去了,我们就不用再进去了,大师姐
就和我们守在君山山顶,监视玄阴教的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你们几拔进去的
人还没出来,但君山西麓却出现了两条渔船,载着十几个人,迅快的朝西驶去,
大师姐就要三师妹赶紧跟了下去。」

  阮天华问道:「你三师妹就是罗姑娘了?」

  黄玉香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她叫罗香玲,你是不是很惦记她?」

  阮天华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我们说正经的,后来呢……」

  黄玉香看他故意把话岔开,撇撇嘴道:「她也一直惦记着状元郎,念念不忘
呢,几时,我会让她和你见面的,她不是还有一块香喷喷的手帕留在你身边吗?
难怪你也一直忘不了她……」

  阮天华道:「玉香,你不许再开玩笑了,快说下去。」

  「瞧你,不是心虚了,会不让我说下去?」

  黄玉香眼珠转动了下,就接着说:「后来,你们也出来了,好像不知道已经
有人从水路走了,又分作几路,分头追踪,你和桑鸠婆一行,搜索后山,大师姐
就要我暗中跟着你们下来,她匆匆走了。」

  「直到昨天我发现大师姐留的记号,要我改扮船夫,在塔市南首一处渔港见
面,说这一行人中,由一个姓勾的婆子为首,其中还有阮掌门人。只是他们那两
条渔船,时停时开行踪不定,一时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地,要我通知你们,
不用再盲目的追索了,所以我约你到这里来见面的。」

  不多一会,船抵岸边,黄玉香又戴上了面具和那顶破毡帽,低低的道:「你
快上岸去吧。」

  阮天华道:「你呢?」

  黄玉香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幽幽的道:「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但不可
能再有像今晚这样的单独相处了,你快走吧。」

  阮天华点头道:「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再见。」纵身跃上江岸,黄玉香已
经划着小船远去。

  阮天华不敢耽搁,匆匆赶回华容,越城而入,回到客店后进,飘身落地。中
间客室中灯火未熄,桑鸠婆、席小蓉、青儿三人都在坐着等侯。席小蓉看到阮天
华在天井中飞落,急忙奔了出来,欣然道:「阮大哥回来了。」

  阮天华道:「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走入客室,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小兄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这乾
女儿从你走了之后,一直坐立不安,连老婆子都给她感染了,心里不禁有些替你
耽心起来,现在回来了就好,你快坐下来喝口茶,再说此行经过不迟。」

  青儿早已不待吩咐,倒了一盅茶,说道:「阮相公请用茶。」阮天华、席小
蓉两人都给桑鸠婆说得脸上一红。

  阮天华道:「桑婆婆,那勾婆子一行,很可能是回青螺山庄去了。」

  桑婆婆一怔道:「你听谁说的?」

  阮天华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词,这就说道:「晚辈赶去鲇鱼须,根本没看到
人,等了一回,还是没有人前来……」

  席小蓉道:「那他们为什么要约你到鲇鱼须去呢?」

  阮天华道:「晚辈等了一回,正待回来,忽见江岸柳阴下划出一条小船,船
老大朝晚辈招招手,要晚辈下船……」

  席小蓉道:「你下去了没有?」

  阮天华道:「晚辈问他是什么人?他只说你下船就会知道,晚辈只好跃下船
去……」

  席小荐急道:「这是他们的诡计,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上了他的船。」

  阮天华道:「晚辈下船之后,船老大才脱下毡帽,也揭下了面具……」

  席小蓉一双秋水般眼神一霎不霎问道:「他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道:「她就是当选武林榜眼的黄玉香。」

  席小蓉撇撇嘴道:「是她约你去的?」

  阮天华道:「不是,她是赶去给我送讯的,叫我别上勾婆子的缓兵之计。」

  接着,就把那卷小纸条取了出来,一面又把千手观音秦妙香等三人,当日并
未离去,白己等人进入青螺山庄,她们也跟着来了。只是她们没进入青螺山庄,
只在山顶一上监视,第二天天色大亮,自己等人还没出来勾婆子等人却在西麓乘
渔船走了,她们也改扮成渔夫,远远跟踪。

  据说勾婆子坐的两条渔船,时停时开,只是在港湾间飘泊不定,今晚才回船
又朝君山驶去,黄玉香得到她大师姐的飞鸽传书,赶来通知自己的,简单的说了
一遍。

  桑鸠婆沉吟道:「勾婆子坐了渔船,在港湾间飘泊不定,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不敢擅作主张,在等候她上面的指示。二是等待后援,青螺山庄有五山山
庄等人留守,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但咱们还是及早赶回去为是。」

  阮天华点头道:「桑婆婆说得极是。」

  桑鸠婆道:「青儿,放几两银子在桌上,咱们走。」青儿取出一锭银子,放
到桌上,一口吹熄灯火,四人就越墙而出,连夜赶程,这一路上大家展开脚程,
往东奔行。

  四人之中只苦了青儿一个,跑得汗流夹背,气喘呼呼,还是和三人落后了一
大段路。阮天华脚下一停,说道:「我找青儿去。」回过身去,等了好一会儿,
才见青儿双颊飞红,赶了上来,这就含笑道:「青儿,你这样跑到什么时候去?
还是我带着你走吧。」

  青儿道:「阮相公,你们只管先走好了,不用等小婢了。」

  阮天华笑道:「我们不等你,你落后得远了,万一遇上贼人怎么办?我带着
你走,你就不会这样吃力了。」说着,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了青儿纤手,说道:
「好,就这样走吧。」

  青儿胀红了脸,有些心慌意乱,虽然她跟阮天华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但是两
人独处的机会很少,而且青儿也因自己是个婢女,一直心中有自卑心理。阮天华
一手拉起她纤手,展开轻功,一路朝前奔去。青儿当然也会轻功,但比起阮天华
来,就差得天壤之别。

  青儿被阮天华拉着奔行,先前只是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跑。后来只觉得阮天华
越奔越快,从他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好像托住了自己身子,几乎脚不沾地,除了
双耳风声呼呼作响,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一个人好像飞一般朝前掠去。

  只听桑婆婆的声音呷呷尖笑道:「对了,小兄弟带着青儿走,咱们就不用走
一会儿,停一会儿了。」

  席小蓉轻啊一声道:「阮大哥带着青儿,奔行得比我还快呢。」她也立即提
吸真气,脚下加紧,存心和阮大哥比赛脚程。

  三人这一展开脚程,当真快逾奔马,但任席小蓉如何加快脚步,奔行了一顿
饭的时光,阮天华带着青儿,还是走在最前面,相差虽然不过数丈,就是赶不上
去。回头看出,桑鸠婆却不即不离,依然只和自己落后了一步,不觉轻轻叹了口
气道:「看来阮大哥轻功也胜过女儿甚多了。」

  桑鸠婆尖笑道:「阮小兄弟手里不过拉着一个青儿,老婆子手里这支鸠头杖
比两个青儿还重得多。」

  席小蓉道:「就是咯,女儿自然不敢和乾娘比,就是阮大哥也比女儿强得多
三个人就是女儿最差了。」

  桑鸠婆道:「傻丫头,轻功练得最好,还是要内力支持的,你阮大哥的内功
只怕老婆子都比不上他呢。」

  席小蓉道:「阮大哥的内功,会比乾娘高。」

  桑鸠婆道:「他练的是紫正神功,普天之下,能够高过他的人,大概也不过
寥寥几人而已。」

  席小蓉道:「女儿听师傅说过,我们姐妹三个,行走江湖,就是各大门派的
掌门人也未必胜得过我们,如今看来,就是大师姐也不是阮大哥的敌手。」

  桑鸠婆问道:「你大师姐叫什么名字?」

  席小蓉道:「大师姐叫白雪寒,二师姐叫冷秋霜,她们进门得早,武学上比
女儿强得太多了。」

  桑鸠婆道:「她们也不知道师傅是谁吗?」

  席小蓉道:「大师姐时常奉命外出,我想她也许知道,只是她从来没和我们
说起过师傅,好像守口如瓶,不肯多说。」

  桑鸠婆道:「她们也来了吗?」

  席小蓉道:「来了,只是我没见到她们……」话声未落,只听路旁不远,忽
然传来格的一声娇笑,接口道:「三师妹马上可以看到我们了。」

  席小蓉机伶一颤,失声道:「是大师姐。」

  「不错。」路旁转出两个苗条身影,左边一个娇声道:「这叫做说到曹操、
曹操就到。」

  阮天华已经奔出去三丈来远,听到声音,立即脚下一停,转过身来。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打量了两个姑娘一眼,一手提杖,呷呷尖笑
道:「两位姑娘等在道左,莫非是冲着老婆子来的吗?」

  这两个姑娘,左首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右边一个只有二十左右,生得杏眼
桃腮,发如春云,披在肩头,极为娇美动人。而且身上都穿着紫衣衣裙,长裙曳
地,看去看像是画中的仙女,那像是江湖女子?不用说那年长的一个是席小蓉的
大师姐白雪寒,右首一个则是她二师姐冷秋霜了。

  白雪寒吟吟的道:「你就是桑婆婆了?」

  桑鸠婆道:「老婆子正是桑鸠婆。」

  白雪寒依然含笑道:「桑婆婆名满天下是武林前辈,愚姐妹有天大的胆子,
也不敢冲着桑婆婆来,找们是来找三师妹的。」说到这里,朝席小蓉招招手道:
「三师妹,你过来。」

  席小蓉畏怯的叫了声:「大师姐……」

  白雪寒脸色惭渐沉了下来,说道:「我叫你过来。」

  桑鸠婆道:「小蓉,不用害怕,有什么事都有乾娘给你担待。」

  白雪寒忽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说道:「桑婆婆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怎么
会说出这样话来的?三师妹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拜在家师门下,是家师的三弟
子,但她却吃里扒外,背祖叛师。江湖上门有门规,家有家法,你桑婆婆既是武
林前辈,应该懂得江湖过节,不该收留一个背叛师门之徒庇护於她,传出江湖,
桑婆婆不觉得有损盛名吗?」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尖笑道:「你师傅是谁?是什么门派?」

  白雪寒道:「家师名号不欲人知,无可奉告,不论什么门派,门下弟子如有
背叛师门行为,都要把叛徒追回去的。」

  桑鸠婆道:「你说的是一般常情,小蓉并不是背叛师门,而是选择了光明和
正义,唾弃的是黑暗与邪恶,普天之下,没有人会说地不对。」

  白雪寒冷笑道:「桑婆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据我所知,席小蓉只是为了私
恋情人,才甘心出卖师门,和人私奔的,三师妹,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席小蓉听得满脸张红,含泪叫道:「大师姐……」

  白雪寒不待她说下去,叱道:「不用多说,你随我去见师傅。」

  席小蓉抬起头,坚决的道:「我不去。」

  白雪寒怒声道:「你敢违抗师傅的金令?」

  桑鸠婆鸠头杖一拄,尖声道:「小蓉是老婆子乾女儿,你师父要待如何,只
管冲着老婆子来好了。」

  白雪寒寒着脸,冷冷哼了一声道:「桑鸠婆,这是咱们师门的事,你也要插
上一手?告诉你,我只是尊重你是成名多年的老人而已,并非是怕你桑鸠婆,今
晚我奉命杷席小蓉押回去的,什么人也包庇不了她。」

  桑鸠婆怒道:「那你试试看?」话声出口鸠头杖一顿,她这支弯弯曲曲的桑
木杖已经举了起来,正因她杖身弯曲,一动之间,就如虬龙伸屈,大有张牙舞爪
之势。

  白雪寒冷哂道:「你要和我动手?」突然欺身而上,一掌朝桑鸠婆拍来。

  她说打就打,身法之快,只怕连眨下眼都没她快速,一双纤纤玉手,似拂似
拍,递了过来,桑鸠婆被她欺到面前,对方这一掌,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时之间
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才好,心头不期一怔,只好双足一点,往后疾退。

  这下可把桑婆婆激怒了,身往后退,左手抬处一记「乙木掌」,朝前推出。
她含愤出手,一团「乙木真气」就像一道狂飚,应手而生,推出去的掌力,汹涌
如同怒潮。白雪寒口中冷笑一声,一个苗条身躯有若风摆柳条,左右摇曳,居然
侧身逆风直入,右手姿势不变,似拍似拿柔若无骨,同洋左右晃动,追击过来。

  她们出现之际,阮天华已奔出三丈开外,脚下一停,放开青儿的手,刚转身
过来,两道目光,不期和冷秋霜对个正着。四目相投,冷秋霜一双盈盈秋水含情
脉脉的望着他,似有幽怨之色。阮天华因她有赠送火筒之情,朝她含笑点头。

  这时桑鸠婆和白雪寒言语已经说僵了,双方即将动手,只听冷秋霜以传音入
密说道:「两人如果动起手来,桑鸠婆只怕不是大师姐的对手,只有你可以接得
下她的九转掌,务必速战速决,能把大师姐击败,就得极快退走。今晚后面还有
极厉害的人物赶来,我……无能为力,好在他们不是为你们来的,你们退走了,
他们不会追踪的。」

  阮天华朝她望去,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谢谢你。」只说了三个字,桑鸠婆
和白雪寒已经动上手了。

  冷秋霜急以传音入密说道:「快上去呀,再迟就来不及了。」

  阮天华有些不敢相信,桑鸠婆一身武功极高,会不是白雪寒的对手,但事实
就摆在面前,桑鸠婆在第一招上,就被逼得后退。

  一时那还犹豫,口中大喝一声:「桑婆婆请后退,一个小辈何用你老出手?
晚辈接她几招就好。」身形电射过去,一下抢到了两个中间,左手一抬,啪的一
声,正好接住了白雪寒飘忽不定的手掌。双掌击实,阮天华才双足落地,站定下
来。

  白雪寒目光一注,忽然格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形意门的阮少侠,你
当选武林状元,果然生得一表人材风流成性,听说你和魔教门下的黄玉香有情,
怎么这回又勾引我三师妹,促使她背叛师门,吃里扒外,我是奉命叫我三师妹回
去的,你也随我去。」

  阮天华被她说得俊脸通红,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这是胡说吗?」白雪寒眼睛看着他,轻笑道:「你勾引我三师妹总是事
实吧?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师傅,说不定师傅心理一高兴,就招你做徒婿,你们不
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了吗,我这大师姐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呢。」

  阮天华喝道:「你是勾婆子一党的人,在下正要找你们,你们把家父一行人
弄到那里去了?」

  「哦,对了。」白雪寒道:「阮少侠的令尊和勾总管一同回青螺山庄去了,
阮掌门人即将就任教主,你也该参加大典才是。」

  这话听得阮天华一怔,爹就要任教主?这一定是勾婆子在捣鬼了,不觉怒声
道:「家父被你们迷失了神志,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妖女,居然不择手段,用家
父做傀儡,阮某今晚先把你拿下了。」喝声出口,左手突然施展擒拿手法,朝她
右臂关节抓去。

  「咦。」白雪寒妖声道:「你怎么跟我动起手脚来,不怕三师妹倒翻醋罐子
吗?你们随我回去,说不定还会派你当少教主呢。」她口中说着,一双右手却柔
若无骨,一下反过来朝阮天华左肩拂到。她出手之快,委实无法形容,阮天华抓
了个空,右肩「拍」的一声已被她玉手拂个正着。

  「玄阴九转掌」对旁人只要兵刃交接都可以借物传阴,渗入阴气,使你失去
抗力,这下是手掌直接拂中肩头,自然更厉害了。但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
玄阴真气对他一点作用也发生不了,这一记只是被普通手掌拂上一样,阮天华当
然并不在乎。

  但就在她手掌拂上肩头之际,阮天华右手抬处,一记劈掌也随着劈出。白雪
寒果然也反应极快,看到阮天华一掌劈来,左手当胸竖立平推而出,又是「拍」
的一声,两只手掌掌心击上了。方才她一记「九转掌」拂上阮天华右肩,阮天华
依然若无其事,但这回双掌交击,「啪」的一声轻响中。白雪寒有如被人重重的
椎了一把,口中惊啊出声,一个人被震得离地飞起,跌出去七八尺远。

  冷秋霜一双秋波一直盯注着两人,这时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阮少侠
你们可以快走了。」一面惊呼道:「大师姐,你怎么了?」点足飞扑过去,一把
把她扶了起来。

  桑鸠婆听白雪寒口气,证实黄玉香说的不假,勾婆子果然回青螺山庄去了,
而且还说阮松溪即将就任教主,心头一急,喝道:「小兄弟,今晚非把她们两个
拿下不可。」

  阮天华心里好生为难,冷秋霜几次示警,要自己等人快走,但事实上,这白
雪寒必然知道很多事情,而且她的身份,似乎不在勾婆子之下,自然要把她拿下
才是,心念一动人已跟着欺过去。冷秋霜扶起大师姐,阮天华也跟着欺到。白雪
寒这一掌伤得不轻,一个人摇摇欲倒。

  冷秋霜望着阮天华急道:「你还不去,要做什么?」

  阮天华道:「家父落在你们手里,在下非把她拿下不可。」

  冷秋霜焦急的跺跺小蛮靴道:「唉,你这人……」

  白雪寒倏地睁目道:「你和他说什么?」

  就在此时,阮天华突觉身后微风一飒,只听有人咦道:「姑娘负了伤?」这
句话就来自身后,本来这句话是关切之言,但从这人口中说来,就使人有怪异之
感。阮天华一怔,急忙回身看去,自己身后不远竟然站着四个高矮不等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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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玉佩为证

  这四人衣衫怪异表情不一,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
服。这四人中,开口说话的是个瘦高老人,土黄色狭长脸,满布着直条的皱纹,
看去笑容可掏,但笑得十分奸诈。第二个站在他右首的是驼背老人,满头白发,
披到肩上,因为他弯着腰,看去只有狭长脸老者半个人高。

  第三个站在狭长脸老者左首,是个面目黧黑的老人,又瘦又小,手中执一支
两尺长黑黝黝的旱烟管。第四个也是最右边的一个,面目冷肃中等身材,紧闭着
嘴唇。这四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有着一身浓重的邪气。这原是一瞥间的事,
白雪寒勉强站起,躬身道:「晚辈伤势不要紧……」她伸手一指阮天华,正待开
口。

  冷秋霜忙道:「大师姐,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走吧。」

  白雪寒冷冷的道:「你怎么啦?」一面向那狭长脸老者续道:「他是新任教
主的令郎,师傅正要找他,四老费神把他们四个都拿下了就好。」

  桑鸠婆见到这四个人突然现身,心头不期一紧,叫道:「阮小兄弟,你快回
来。」

  狭长脸老者深沉目光一下转到阮天华身上,忽然堆起满脸煞纹的笑容说道:
「小兄弟,你慢点走。」

  阮天华刚转过身,就听耳边有人低声说道:「这四个凶人,不能让他们赶到
青螺山庄去,咱们得就地把他们解决了。小兄弟,有老哥哥在这里,不用害怕,
你只管把话气气他们,老哥哥再找个人来帮你动手。」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这人和自己说的,并不是「传音入密」,就像有人附
着耳朵说话,但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心知暗中有高人相助。既然要自己气气
他们,就先气他们一气,这就双手往身后一背,冷冷的看了狭长脸老者一眼,说
道:「是你要本公子慢点走?本公子为什么要走?」

  这下看得桑鸠婆心中大急,暗道:「阮小兄弟大概还不知秦岭四老的厉害,
他们是当今武林号称无人能从他们手底走出十招的凶人。」

  狭长老者依然含笑道:「方才大姑娘说的话,你总听到了?圣母正要找你,
小兄弟随老夫走吧。」

  阮天华心中一动,暗道:「白雪寒的师傅原来叫做圣母。」一面抬目问道: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什么不走的?」

  狭长脸老者乃是秦岭四老之首,老实说,他连形意门的阮松溪都不会放在眼
里,阮松溪的儿子当然更不在他眼里了,含笑问道:「为什么?」

  阮天华大不刺刺伸手一指白雪寒,说道:「她是你们圣母的大徒弟,本公子
本待把她拿下的,后来看到你们四个来了……」

  狭长脸老者依然含笑道:「看到老夫四人,又怎样?」

  阮天华道:「你们不是要到青螺山庄去吗?」

  狭长脸老者道:「不错,老夫四人正是奉命担任阮教主护法的。」

  阮天华微笑道:「这就是了,本公子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再让你们四个凶
人赶到青螺山庄去。」

  桑鸠婆心中奇怪,忖道:「听小兄弟的口气,他好像知道秦岭四老来厉。」

  狭长脸老者笑道:「你不让老夫四人到青螺山庄去?为什么?」

  阮天华道:「因为本公子要把你们四个凶人就地解决了。」

  「对,对。」阮天华耳边又响起那人的话声,低低的道:「他叫笑里藏刀纪
笑天,几十年来,没人敢直呼他名字,你叫出来,他一定会很生气。」

  狭长脸老者纪笑天听得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老夫四人是谁吗?」

  阮天华忽然神色一正,目中隐射紫芒,喝道:「纪笑天,你以为本公子不知
道你们是谁?你们四个一生作恶多端,这回还和自称圣母的老妖精沆瀣一气,倡
乱江湖,本公子要把你们在这里就地解决,这有什么可笑的?如果再不知悔改,
从此革面洗心,退出江湖。今晚这里就是你四个毕命之地,你们四个好好想想,
生死存乎一念,本公子可以给你们一柱香时间考虑考虑。」

  桑鸠婆听得大急,也深感惊奇,阮小兄弟这番话,似是已经胸有成竹,难道
他真有把握?

  这时席小蓉忽然脸上绽起笑容道:「乾娘,我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她方
才看到大师姐,就像老鼠看到猫,一副畏怯模样。如今来了秦岭四凶,连她大师
姐都对他们极为恭敬,她居然说要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了。

  桑鸠婆不觉朝她看去,席小蓉不待她开口,甜甜一笑,压低声音道:「乾娘
你放心,刚才有一个自称老哥哥的人告诉我的,要我去帮阮大哥,我和阮大哥一
定可以把他们就地解决的。」桑鸠婆听她说「老哥哥」三字,忽然想起一人来。

  纪笑天听得一呆,这小子除非疯了,天底下居然会行人敢在秦岭四老面前说
出这样的话来,那真是嫌命长了。他不怒反笑,日光一转,落到桑鸠婆的身上,
大笑道:「哈哈,你小兄弟以为有一个桑婆子可以给你撑腰,就是桑婆子的师父
在这里,也不管用……」

  话声未落,忽听耳边有人小声说道:「今晚就是你们四个的师傅来了,也不
管用。」

  纪笑天一呆,目光四顾,喝道:「说话是什么人?」

  驼背老者站在他右首说道:「大师兄,没人和们说话。」

  纪笑天忽然怪笑一声道:「看来果然另有能人在替小兄弟撑腰了,那好,老
夫先把你小兄弟拿下,看他又待老夫如何?」

  席小蓉忽然俏生生走了上来,叫道:「阮大哥,老哥哥说的,他们凶心未戢
冥顽不灵,劝是劝不醒的,那就只好刀下不留人了,老哥哥要我来帮你对付他们
呢。」她说到这里,和阮天华并肩站到一起,伸手朝四人一招,说道:「你们四
个一起上吧。」

  纪笑天大笑道:「对付你们两个娃儿,秦岭四老还用得着一起上吗?你们两
个一起上还差不多。」

  席小蓉摇摇头道:「不,老哥哥说的,如果你们不愿一起上,就要我对付那
个老驼子。」

  白发披肩的老驼子听得不觉勃然大怒,喝道:「老夫这驼子两字,也是你叫
得的?」人随话声欺来,一掌直击面门。

  席小蓉早听自称「老哥哥」的人传音入密说了:「老驼子最讨厌人家叫他老
驼子,他一定会挥掌扑来,你快向左闪出不用管他攻势,用右掌向右往下直砍,
好,来了,快。」老驼子敖如山直欺过来,席小蓉迅快的往左闪出,他突觉左膝
盖上一阵剧痛,好像被铁钉钉上了一般。

  他欺来之势极快,一时收刹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前冲上一步。席小蓉身
形转出,「老哥哥」说的,不用管对方招式如何,要自己右手向右下砍,她依言
右手向右横出,朝下砍去。

  说也奇怪,她右手砍下,老驼子正好弯着腰朝前冲出,这一下就像自己凑上
来的一般,席小蓉直落的手掌,突觉一股大力从肩后传人,迅速涌向手掌「砰」
的一声,击在老驼于敖如山的驼背之上。

  敖如山左膝剧痛无力,一个人往前冲出之际,背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这一掌
几乎重逾千斤,他竟然承受不住,一下跌落下去,肚皮碰上地面,就像一只老海
龟,四脚撑地,爬不起来。这下直看得其他三个老者脸色为之大变。

  试想老驼子敖如山名列秦岭四老,一身功力,少说也有几十年修为,何况他
的外号叫「老驼子」,也等於说他以「驼子」成名,把功力练在他驼背之上,就
算少林「般若禅掌」,天竺「大手印」等一类重手法神功,击在他背上,他也可
以承当得下。席小蓉一个年轻少女,掌下能有多大的功力?但她这一掌居然把老
驼子敖如山打得躺到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怎不令三人耸然动容。

  老驼子躺下去爬不起来,只是左足膝盖还在剧痛,用不上力来,但他究竟是
成名多年的人物,心头又急又怒,猛吸一口气,一个人像「大」字般凭空离地飞
起,然后右足一落,钉在地上,沉喝道:「小丫头,你敢用暗器伤我。」右手抬
处,又是一掌呼的一声劈了过来。

  席小蓉急忙向左闪出,口中大声道:「真会胡赖,我只在你背上拍了一掌,
几时用过暗器了?我也从不使用暗器的。」

  老驼子怒声道:「那是什么人暗算老夫?」右掌被席小蓉避开,左手又是一
掌凌空劈来。

  席小蓉这回不再避让,口中叱道:「老驼子,你以为我怕了你吗?你姑奶奶
只是不想伤你而已,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接住了。」她这番话,当然是隐身暗
处的「老哥哥」教的了,话声甫落,右手已经抬起,朝前拍出。

  双掌交接,发出蓬然一声大响,老驼子左膝剧痛无法用力,只有单足站桩,
其实他单足站桩,比江湖上普通一流高手的两脚站桩,还要固定得牢。怎知双掌
交接,老驼子胸口上恍如被人椎了一把,上身后仰,呼的一声被撞得往后飞退了
七八尺,还是收不住势,单足又登登的连退了三步,还是砰的一声,往地上跌坐
下来。

  这下坐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来。那是因为他左足膝盖上又是一阵剧痛,痛
得他两条腿酸软无力,如何还想站得起来?老驼子气怒已极,狂喝一声:「小丫
头,老夫和你拚了。」他双足虽然酸软得无法站起,但他凭着数十年勤修苦练,
口中吸了口气,双臂一划,一个人突然从地上飞起,有若饥鹰扑兔,双手箕张,
十指如钩,朝席小蓉当头扑落,直抓天灵。

  席小蓉只听老哥哥的声音叫道:「别动,这四个凶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先把
他解决了,好,你现在双手往前方向上托起,好,可以了。」

  席小蓉依着他的话,先前凝立不动,直等老驼子掌先人后,扑到头上不到三
尺,才双手突然朝前方向上托起。她没有去迎接对方的爪势,双掌上托,正好砰
的一声,击中对方胸口。

  这下双掌同发,力道何等雄猛,把老驼子一个人震得直飞上去两丈多高,才
像鹞子翻身,垂直跌落下来,再砰的一声,驼背在下,仰天跌到地上。连鬓白髯
上已经染了一片殷红,那是从他口中涌出来的鲜血,人已一动不动。

  席小蓉做梦也想不到竟有如此轻而易举,就把老驼子解决。这下也看得桑鸠
婆目瞪口呆,惊诧不止,以老驼子敖如山的武功,自己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席
小蓉居然三招两式,就把老驼子击得倒地不起。看来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了,只
是自己怎会看不出一点形迹来?

  纪笑天看得怒极而笑,他自然看得出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脚,不然凭一个十八
九岁黄毛丫头怎么能够在三招两式中,把老驼子击毙?大喝一声道:「小丫头,
你老哥哥在那里?」喝声中,人如行云流水般朝席小蓉欺去,左手一探,就去抓
她肩头。

  阮天华突听耳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拦住他,这个交给你了,唔,以形
使意,以意使形,你就可以胜得过他。」话声入耳,阮天华身形一晃,一下就拦
到了纪笑天面前说道:「阁下要动手,阮某自当奉陪。」

  纪笑天是四老之首,他几乎连人影还没看清,阮天华已到了他面前,这下把
笑里藏刀看得大吃一惊。他是老奸巨猾之人,对方身法如此怪异岂肯贸然出手?
身形倏然后退目注阮天华喝道:「你小兄弟是何人门下?这身法老夫十分眼热,
你先说说师门来历?」

  阮天华凛然道:「纪笑天,你已知在下是形意门下,何用多问?」

  纪笑天怒哼一声道:「小子,老夫只是看你身法眼熟,不想伤了故人门下弟
子,你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阮天华大笑道:「阮某早已说过,要在此地把你们四凶就地解决,不准你们
再去助纣为虐,老驼子就是你们三个的榜样,你考虑好了没有?」

  纪笑天大怒,怪笑道:「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挥手一掌直劈过来。
此老含愤出手,一团掌风,如雷霆万钧,直撞而出,光是一股无形压力,就使人
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喝道:「你既然不知悔改,阮某那就不客气了。」抬手发掌,虚飘飘
朝前拍出。

  他经「老哥哥」提醒,这一掌使的正是形意门心法,掌势似虚而实,似柔而
刚,不带丝毫风声,但掌势甫发,对方一团强猛绝伦的掌风立被挡住。不,经阮
天华拍出的掌力一震,居然原壁奉还,如数回卷过去。这是数十年来从未遇上过
的事,纪笑天不禁猛吃一惊,急切之间,只得双足一点,纵身后跃。

  哪知就在此时,突觉双脚踝一紧,被人双手紧紧握住,那想纵得起来?这原
是电光石火般事,他自己劈出的掌风已经反撞过来,快要及身。掌力经人反弹,
就成了人家的力道,如被撞上非得重伤不可,但此时已无法顾得双脚被人抓住,
猛地吐气开声,双手一翻朝前排山推出。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他和自己的一团掌力接个正着,这一下掌力经人家内力
逼得撞过来的,自然比他原来的掌力强猛了一倍以上。看得大为凛骇,两人不约
而同怒吼一声,同时扑起。

  娄时雨挥起两尺长一支黑黝黝的旱烟管朝阮天华欺来,口中喝道:「小子,
拿命来。」

  柯如冰同时双掌一挫,朝席小蓉直欺过来,人还未到,双掌轮劈,两道掌风
就像风轮般辗到。阮天华只听耳边「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快拔剑,这人要你
自己对付了,老哥哥去帮小妹子了。」

  阮天华没待娄时雨欺近,早已呛的一声掣出赛干将剑,一道青虹应手而出,
娄时雨旱烟管磕到,他长剑也已及时划出。娄时雨此刻急怒交进凶性突发,但他
究竟是久经大敌之人,一眼就看出阮天华长剑光华极盛,显系削铁如泥的名剑,
岂肯和他硬砸?身形旋轻,右臂挥舞,避开对方剑光,乘隙进招。

  他个子瘦小,使的又是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凡是个子瘦小的人,都以腾挪
见长。旱烟管正是用以点穴的外门兵器,在他手上使出,每次出手,至少都有七
八点极淡的烟斗影子,箭一般射向你七八处穴道。尤其他瘦小人影,纵跃如飞,
起落如电,令人目不暇接。

  阮天华展开「紫云剑法」,这套剑法中的身法步法是「紫府迷踪」身法。娄
时雨把一支旱烟管使得宛如急风骤雨,连使杀手,如果换了一个普通江湖高手,
就是十个八个,都已伤在他旱烟管之下了,但他竭尽所能,不但沾不到阮天华一
点衣角,连对方一个人影,都时隐时现,不可捉摸。尤其一片剑光,有如一片云
海,使人迷离莫测。

  两人这一战,一个仗着剑法精奇,一个仗着身法灵活,居然相持不下。但另
一面可不同了,柯如冰双手如轮,劈出一记又一记的掌风,记记如骇电惊霆,凌
厉无匹。席小蓉几乎一记也不敢和他硬接,她九转掌火候不如大师姐甚远,自然
不敢逆风欺进,只是闪避来势,没有进手的机会。不过三两掌的功夫,已经累出
一身大汗。

  柯如冰冷嘿道:「小丫头,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话声出口,突听身后
有人说道:「谁说的?」

  柯如冰一惊,喝道:「什么人?」反手朝后劈去,他身后根本没有人。

  桑鸠婆看到席小蓉在对方掌下,只有闪避之功,正待出手,看他忽然反手击
掌,心知有人暗中帮席小蓉了。这就站着没动,运足目力看去,才依稀看到柯如
冰的身后,似有一个极淡的人影,如非先已知道有人相助,绝难发现,不觉微微
一笑,再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柯如冰一掌出手,人也随掌转了过去,身后根本连鬼影子也没有,正待朝席
小蓉出手,突觉右肩胛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急忙又是一记「龙尾挥风」,朝后挥
去,身随掌转,依然没见人影。他两次向后发掌,自然没有时间再攻席小蓉了,
这一机会席小蓉岂肯错过?身形一晃,右手疾发,拍的一声拂中柯如冰的左肩。

  她经阮天华以「紫正神功」疗伤,把她一身「玄阴真气」都化去了,不然,
这一记「九转掌」拂中他肩头,就够他受的。柯如冰左肩被席小蓉拂中,虽无阴
气侵入,也被拂得隐隐作痛,心头大怒,右手挥掌朝席小蓉迎面直劈过来。

  哪知手掌堪堪朝前要劈未劈,突觉衣袖被人拉住,再也劈不出去,急忙低头
看去,果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拉住了袖底。既然看到了手,他自然不会轻易
放过,本待朝前劈出的手掌突然往下一沉,五指如钩朝那只手腕抓去。这下也许
他发动的快,居然一下就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不料那只手动作也丝毫不慢,翻起手来,同样扣住了柯如冰的手腕。要知那
只手是从他袖底伸过来的,这一扣住了他手腕,往后拉去,不就是把柯如冰的右
手往背后扳过去吗?这是一记普通的擒拿手法,柯如冰急忙转身向右转,左手疾
发要去叉他背后那人的喉咙,这正是解救手被反扳的唯一手法。

  哪知背后那人右手扣着柯如冰右手一味往后扳,左手却一把搭在柯如冰右肩
用力往前推,这一来柯如冰就再也转不过身。席小蓉看他和背后的人拉拉扯扯,
她虽没看到柯如冰背后的人是谁?但这是她出手的机会,左掌横扫,一下就击在
柯如冰的喉咙上,但听「咯」的一声,喉骨立被她切断。柯如冰两眼翻白,一个
人应手便倒,再定睛看去,柯如冰身后那有什么人影?

  秦岭四老,转眼之间,倒下了三个。席小蓉怎么也想不到出手会如此顺利,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那自称「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好了,四去其三,小
妹子,你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问道:「你是老哥哥?」

  「一点也不错。」老哥哥的声音道,「你快回答我,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道:「要怎么弹法?」

  老哥哥的声音道:「很简单,地下捡起一粒小石子,扣在中指上弹出去,这
样你就可以帮你阮大哥把那黑小子的旱烟管弹歪,使不出花招来。」

  席小蓉道:「我恐怕没这样准头,也没这样大的力量。」

  老哥哥声音道:「你不用管,只要多捡些石子朝那黑小子弹出去就是了。」

  「好。」席小蓉早知道这位老哥哥绝非常人,这就俯下身去捡了一把小石子
说道:「我弹了。」

  老哥哥声音道:「你只管弹好了。」席小蓉用中指扣着石子朝娄时雨弹去,
说也奇怪,她中指才把一粒小石子弹出。

  耳中就听到「咻」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果然弹在娄时雨的烟管上
了,心中一喜,就把石子一颗接一颗的弹出。但听咻咻叮叮之声,不绝於耳。

  那边正在全力和阮天华搏斗的娄时雨,但觉叮叮之声接连激射而来,每一记
都打在自己旱烟管上,势道之强,直震得自己虎口生痛。一支旱烟管再也施展不
开,心知今晚再打下去,绝难讨得了好,双足一点,一个人凌空跃起,舍了阮天
华就走。

  就在这时候,阮天华耳边响起老哥哥的声音叫道:「小兄弟,等他落下来就
给他一掌。」

  娄时雨一下跃起三丈来高,正待往斜刺里掠去,突觉双脚足踝一紧,被人从
下面扣住了足踝往下直拉。身在半空,自然无法挣扎,就被那人拉着往下直落。

  阮天华听了老哥哥的话,看到娄时雨从空中泻落,左手凌空一掌劈了过去。
哪知掌势堪堪劈出,娄时雨一个人却迎着手掌而来,砰然一声,不偏不倚,击在
他后心上。娄时雨连还手机会都没有,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个人又应掌飞起,
直摔出一丈以外。

  阮天华虽觉奇怪,娄时雨何以会毫无抵抗迎着自己掌风上来?却不知道娄时
雨是被老哥哥捉住双脚送过来的。秦岭四凶同时丧命,白雪寒和冷秋霜早已走得
不知去向?路旁除了桑鸠婆,阮天华,席小蓉、青儿,再也没有第五个人影。

  席小蓉举目四顾,咦道:「阮大哥,那个老哥哥呢?」

  桑鸠婆尖笑道:「这位老人家大概早就走了。」

  席小蓉道:「干娘,你看到老哥哥了?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桑鸠婆道:「老婆子根本没看到人。」

  席小蓉道:「方才女儿和柯老头动手的时候,他躲在柯老头身后扳他的手,
你老也没看到吗?」

  桑鸠婆道:「没有。」

  席小蓉奇道:「这老哥哥究竟会是什么人呢?阮大哥,你也不知道吗?」

  阮天华道:「我没看到人,怎么会知道?」

  席小蓉道:「你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阮天华笑道:「这老人家声音说得极轻,我怎么听得出来?」

  桑鸠婆道:「老婆子倒想到了两个人,不是雪峰神童,就是醉果老,只有这
两位老人家游戏风尘,有如此高的武功,而且都是阮小兄弟的老哥哥。」

  席小蓉道:「这位老哥哥真好,可惜我没有见过他……」话声力落,突听耳
边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妹子,你要见老哥哥吗?明晚二更,你在青螺山庄
门口就可以看到我,不过不准告诉第二人,好了,咱们明晚见。」

  桑鸠婆从身边取出化骨神针,朝秦岭四凶尸体上各射了一支,轻轻叹了口气
道:「今晚要不是有这位老哥哥相助,以秦岭四凶的武功,咱们四人绝难是他们
对手……唉,不知那个叫做圣母的人,还勾结了些什么凶神恶煞,看来她志在夺
回青螺山庄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赶到青螺山庄,天色已经大亮。青螺山庄前面站着商逊和华山门下的四个徒
弟,每人一身劲装,而且都手握长剑,神情极为凝重。桑鸠婆看到他们,不觉松
了口气,笑道:「看来青螺山庄还没出事。」

  商逊看到桑鸠婆,阮天华等人赶回来了,似是也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
抱拳道:「桑婆婆、阮兄总算回来了。」这话桑鸠婆听出口气来了,问道:「怎
么?这里发生了事吗?」

  商逊道:「事情是没发生,但昨天中午稍后,五位山主走后,有人送来了一
封密柬,说勾嬷嬷夜间会率同高手来犯,要咱们小心防守……」

  桑鸠婆问道:「五位山主去了那里?」

  商逊道:「是勾总管要人急足传来的讯息,说他们那一路遇上了强敌,要五
山山主急速赶去驰援……」刚说到这里,祝天霖、应重信,陆子羽三人一起迎了
出来。

  祝天霖拱手道:「桑婆婆赶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里昨晚吃紧得很,大家
都望四路人中有人能赶回来才好。」

  商逊拱手道:「桑婆婆,阮兄请到里面休息,这由晚辈师兄守着就好了。」

  桑鸠婆已从他和祝天霖口中,听出口风,好像昨晚当真发生了事,这就点点
头道:「好吧,咱们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入大厅,桑婆婆是个急性子的人,还没坐下,就问道:「祝少侠,
昨晚……」

  祝天霖是各大门派门人之首,五位山主走后,就由他主持,说道:「昨天午
夜,苟总管要人急足赶来求救,说是路上遇到强敌……」

  桑鸠婆道:「苟总管怎么不亲自来呢?」

  祝天霖道:「是苟总管亲自赶来的,但他在途中遇伏,伤得很重,只好托一
个农人赶来送信……」

  桑鸠婆又问道:「是谁接见的?」

  祝天霖道:「是祝山主。」桑鸠婆点点头,祝神机足智多谋,此人由他接见
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祝天霖续道:「晚辈听祝山主说,好像苟总管交代那人连络暗号都说对了,
所以五位山主就匆匆走了。」

  桑鸠婆问道:「傍晚时光,又有一个人送来一封密柬,是晚辈接到的,据那
人说,是君山附近的渔夫,有人给他一两银子,要他送来的。密柬中说勾婆子已
在赶来君山途中,很可能有夜袭青螺山庄的企图,要咱们小心防守,但他们到了
平台下面,就站住了,连平台都没上来。」

  「晚辈只是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看情形似乎是和坐在石级上长发老人起了争
执,那和长发老人起争执的是一个老妇声音,晚辈只听那长发老人哈哈大笑道:
『你怎么不点起灯来,看看老夫是什么人?』接着平台下面有人亮起火筒,火光
一亮,晚辈也看清楚了,那一头长发老人,身上穿了一件又宽又大的彩衣……」

  阮天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会是雪峰仙童?」

  祝天霖又道:「那老妇人看到他好像很吃惊,就躬着身说了句:『会是你老
人家……』长发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那笑声听得晚辈等人不禁心头狂跳
耳朵嗡嗡作响,半晌听不到声音。再定睛看去,坐着的长发老人已经不见了,站
在石级下的几十个人直到此时才纷纷跃退,也急匆匆的退走直到现在,还没有来
过。」

  桑鸠婆听得尖笑道:「果然是冉仙翁把勾婆子等人吓跑了,你说那十几个人
到得平台下面,就站定下来,一动没动,那是都被冉仙翁制住了。只有勾婆子一
个人还能说话,直到那声大笑,十几个人才被笑声震开受制的穴道,勾婆子才带
着他们匆匆逃走。」

  商桐君问道:「桑婆婆,这是怎么一回事?」祝天霖就把有人替苟总管传讯
之事说了出来。

  商桐君一怔道:「这是有人故意把五位山主引去的了。」

  桑鸠婆矍然道:「商掌门人说的不错,勾婆子这一着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认为把五位山主引开了,就可以十拿九稳夺回青螺山庄,却没想到冉仙翁会突
然出现,把她吓跑,这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的事。」

  晏梅平道:「冉仙翁在这里出现?」

  商桐君道:「勾婆子昨晚来了?」这两句话,两位掌门人几乎在同时问出来
的。祝天霖把昨晚看到的情形,又详细的说了一遍,桑鸠婆也把此行经过说了出
来。

  商桐君道:「昨晚在这里出现的是冉仙翁,那么帮着阮少兄诛杀秦岭四凶的
又是那一位高人呢?」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自然是醉果老了,因为这两位老人家,都是阮小兄弟
的老哥哥,做老哥哥的当然要帮小弟弟的了。」

  商桐君惊异的朝阮天华道:「阮少兄和这两位前辈结交,真是福缘不浅。」

  封自清道:「先师叔年轻时,曾在雪峰上遇上过冉仙翁,一个身穿彩衣的童
子,又蹦又跳的走在他前面,先前还并不在意。但走了好一段路,还是在他前面
两丈左右,心中觉得奇怪,等到想到前面这人,可能是冉仙童时,冉仙童脚下突
然加快,一晃眼就不见了。」

  「当时后悔不迭,听人说冉仙翁时常到岳阳楼喝酒,先师叔曾先后去过几次
岳阳楼,始终没有遇上,问起酒保,据说不是在先师叔上楼的时候下楼,就是在
先师叔走后才去,几次都是如此。先师叔心知和仙翁无缘,也就不再去找他了,
这话如今算来,已有五十多年了,阮小兄弟小小年纪,能交上这两位旷世奇人,
真是福缘天生,别人是强求不来的。」

  正说之间,只见从门外走入第四路龚天发、小红、于立雪、铁若华三人和五
山山主一齐走了进来。羊乐公看到苟总管就大声说道:「苟不理,你怎么搅的?
老夫五人一路急赶,奔了多少冤枉路,却什么人也没遇上,后来……」

  桑鸠婆连忙拦着道:「羊乐公,你就少说几句话,那人可不是苟总管要他送
信的,你们是勾婆子请去的。」

  「勾婆子请咱们去作甚?」

  羊乐公这才朝商桐君、晏海平等人拱拱手道:「诸位掌门人,道兄都来了,
兄弟等人是赶去支援第二路晏掌门人,一行的,结果却没找到晏掌门人,若非路
上遇上龚老哥等三人,说诸位已经回来了,兄弟等人还要继续找下去呢。」

  晏海平拱手道:「多谢羊掌门人,真是辛苦了五位老哥。」

  大家落坐之后,羊乐公道:「这么说咱们四路人马,都没追上勾婆子了?」

  桑鸠婆道:「你们五位走后,勾婆子已经来过了。」

  祝神机矍然道:「他们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桑鸠婆呷呷笑道:「但勾婆子昨晚还是被坐山虎吓跑了。」

  羊乐公道:「坐山虎?什么人是坐山虎,居然能把勾婆子吓跑?」

  桑鸠婆道:「别说勾婆子,昨晚就算是圣母亲来,也会夹着尾巴逃走。」

  羊乐公睁大双目问道:「圣母又是什么人?」

  桑鸠婆道:「祝小兄弟,还是你来说吧。」祝天霖答应一声,又把昨晚之事
说了一遍。接着阮天华也把自己一行人遇上的事,详细述说了一遍。

  商桐君攒攒眉道:「这圣母不知是何方神圣?诸位道兄可曾听人说过吗?」
在坐的各派掌门人,已可说足以代表整个江湖上的门派,但却没有一个人听说过
江湖上有「圣母」这两个字的名号。

  徐子常道:「方才听阮少兄说,他们居然推出阮掌掌门人来当教主,这自然
是那圣母在幕后操纵的把戏。但夏非幻玄阴教刚刚垮台,她又抬出阮掌门人来,
咱们如果同心协力,把阮掌门人救出来了,她还可以再弄出一个人来当教主,如
果不把此人找出来,江湖乱根就始终清除不了。」

  应立言点头道:「徐掌门人此话不错,咱们目前齐集了这许多人手,如果不
把这圣母找出来,她始终躲在幕后捣乱,江湖就永无宁日。」

  祝逢春道:「不但如此,可怕的是敌暗我明,她看我们人手多了,可以隐藏
起来,咱们这些人一旦分散了,她就可能乘机来个个击破那时候,咱们这些人,
谁都可能被她抬出来当教主,和各大门派为敌,反正拚死拚活,都是你们的人,
她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商桐君连连点头道:「祝掌门人这一想法,极有可能,咱们这些人不是都被
他们迷失过神志,这真是太可怕了。」

  桑鸠婆道:「商掌门人,你是咱们公推的龙头,咱们该当如何,大家都在这
里,不妨讨论讨论如何应付之道?」

  商桐君苦笑道:「目前连这圣母究竟是伺来历,大家都一无所知,如何讨论
得出应付之道?兄弟认为他们既然已有计划,要把阮掌门人抬出来当教主,而且
还派秦岭四凶赶来担任护法。勾婆子又及时想在咱们四路人马出发未回,调开五
位山主,从咱们几个留守的门人手中夺回青螺山庄,正是想假这里重开香堂。」

  「如果让她夺回去了,秦岭四凶未死,阮掌门人当上了教主,咱们还有地方
可以找他们,可惜勾婆子一行人被冉仙翁吓跑了。秦岭四凶被林,这一来,他们
的计划落了空,是不是会暂时偃旗歇鼓,咱们就更堆找到他们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因此目前咱们只有两件事可做,第一、咱们这些人
暂时就在这里安顿下来,静以待变,等他们出现。第二、咱们派人前往少林、武
当和丐帮,请求支援,这三个门派门下弟子遍及各地,如由他们协同侦察这圣母
的来历,和勾婆子一行人的下落,大概不难查得出眉目来。」

  刚说到这,只见一名华山派弟子匆匆走入,朝商桐君躬身道:「启禀师尊,
门外来了一个人,声言要见阮天华阮少侠。」

  商桐君问道:「来的是怎样一个人?」

  那弟子回答道:「那人自称姓寿,年纪约四旬以外。」

  商桐君回头问道:「阮少兄可有一位姓寿的朋友吗?」

  阮天华道:「没有,晚辈从没有一个姓寿的朋友。」

  祝神机道:「此人可能是对方派来的,依兄弟之见阮小兄弟不妨和他相见,
听听他的口气,走,兄弟陪你去。」一面朝华山弟子说道:「你把那姓寿的领到
东首厢房里去,我和阮小兄弟马上就去。」华山弟子领命退出。

  祝神机站起身道:「兄弟陪阮小兄弟去会会他,也许可以从此人口中探出一
些口风来亦未可知。」阮天华跟着站起,一同走出大厅,来至东首厢房。祝神机
示意他走前面,自己跟随阮天华身后走入。

  小客厅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袍中年人,他边上站着华山门下,看到阮天华
走入,就拱拱手道:「阮兄,就是这位寿朋友,要见你。」

  阮天华连忙拱手道:「多谢沈兄代兄弟招待了。」

  华山门下再一拱手道:「阮兄弟不用谢。」回身退出。

  阮天华朝那姓寿的青袍人拱手道:「在下阮天华,寿朋友见访,不知有何见
教?」

  青袍人在阮天华走入之时早已站起身来,拱手含笑道:「在下寿耀南,武林
状元阮少侠果然光风霁月,丰仪照人,在下幸会,这位是……」

  祝神机没待阮天华开口,深沉一笑道:「寿兄是皖南三剑的穿喉剑,兄弟久
仰得很。」

  寿耀南惊奇的拱手道:「在下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兄台居然一口叫出贱
号,不知兄台大号如何称呼?」

  祝神机道:「兄弟祝神机。」

  寿耀南啊道:「原来是九连山祝山主,兄弟失敬之致。」

  祝神机大笑道:「寿兄好说,请坐。」三人分宾主落坐。

  寿耀南目光一一抬,面有为难神色,说道:「祝山主,兄弟冒昧登门,专诚
拜访阮少侠而来,不知可否和阮少侠单独一谈?」单独一谈,是不便有祝神机在
坐之意。

  祝神机深沉一笑道:「兄弟和阮小兄弟情同骨肉,寿老哥但说无妨。」

  寿耀南道:「祝山主说的极是,只是兄弟和阮少侠说的,关系重大,极为机
密,出兄弟之口,入阮少侠之耳,绝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这点,务请祝山主多
多原谅。」

  祝神机看他这么说了,只得站起身,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寿老哥和阮小
兄弟单独谈吧,兄弟失陪了。」

  寿耀南道:「兄弟抱歉,祝山主多多曲宥。」

  祝神机出去了,阮天华望着寿耀南问道:「寿朋友到底有何见教?」

  寿耀南道:「阮少侠,寿某这次是奉命来见少侠的……」

  阮天华道:「寿朋友是奉伺人之命来的?」

  「勾总管。」寿耀南道:「但这一差事,也是寿某自告奋勇讨来的。」阮天
华口中噢了一声。

  寿耀南伸手从贴身衣内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一面续道:「因为寿某也
是受阮掌门人之托来见少侠的,这方玉佩就是阮掌门人亲手交给在下的。」

  阮天华当然认得这方玉佩是爹一直佩在身上之物,但爹被勾嬷嬷迷失神志,
爹随身之物,勾嬷嬷自然也可以取到,因此对寿耀南取出爹的玉佩来,并不甚表
重视。他这神情,寿耀南自然看得出来,他把佩玉交到阮天华,手中,然后笑了
笑道:「少侠先把令尊的佩玉收好了,在下有极重要之事奉告。」

  阮天华接过佩玉,说道:「寿老哥请说。」

  寿耀南道:「在下先说勾总管要我来找阮少侠的事,她因有令尊和端木、范
大侠三人在她手中,希望少侠不可再和她作对,而且还说少侠若念父子之情,限
你三日之内投到,否则少侠将会后悔莫及……」

  阮天华怒声道:「她这是用家父威胁我了。」

  「她正是此意。」寿耀南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道:「但少侠可以放心,
目前圣母正要利用阮掌门人的名义创立一统教,勾总管虽是圣母的唯一亲信。但
她在名义上,只是一统教的总管,这话只是胁迫少侠投过去而已,绝不敢对阮掌
门人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阮天华听得一怔,他是勾婆子派来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和他奉派的来意完
全相反。寿耀南朝他笑了笑道:「阮少侠是不是觉得奇怪吗?在下是奉勾总管之
命来见少侠的,何以会说出和勾总管原意相反的话来?但少侠莫忘了,在下方才
说过,在下本自告奋勇向勾总管讨来的差事,因为在下还受令尊之托,来见少侠
的。」

  阮天华道:「家父怎么说?」

  寿耀南目光左右一瞥,低声道:「阮掌门人和端木、范大侠三人,虽被勾总
管迷失神志,但少侠有一个朋友,冒了生命危险,偷偷把解药送给了阮掌门人,
目下阮掌门人等人,都已解去了迷失的神志,因为圣母企图利用阮掌门人创立一
统教,目前正在密锣紧鼓的筹备之中,一旦开坛,就准备把各大门派一网打尽,
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阮掌门人为了要稳住对方,因此不便离去。」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这是极机密之事,在下结义兄弟三人,昔年曾受阮
掌门人救命之恩,本待冒死把阮掌门人等人救出,阮掌门人才取出这方随身玉佩
交与兄弟,要兄弟把这番话转告少侠,并要少侠把这一情形转告华山商掌门人,
结合各大门派,在一统教创教之日,揭发阴谋,阮掌门人自会及时行动,务必把
勾嬷嬷擒住,才能肃清江湖上此一祸乱之源。」

  阮天华惊喜的道:「家父真的清醒了?」

  寿耀南点点头道:「是的,所以在下要自告奋勇,来拜访少侠了。」

  阮天华问道:「那么给家父解药的,又是谁呢?」

  寿耀南道:「阮掌门没说出是谁来,他只告诉在下,是少侠的一个朋友。」

  阮天华道:「寿老哥知道家父现在那里吗?」

  寿耀南道:「崇胜寺。」

  阮天华道:「崇胜寺?」

  「是的。」寿耀南道:「君山大会那天,少林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大师和崇
胜寺方丈通济大师退出青螺山庄就被大姑娘擒去,如今担任一统教的左右护法。
勾总管本想夺回青螺山庄,作为一统教的创教基地,但昨晚临时改变,决定在崇
胜寺了。」

  阮天华问道:「家父还有没有解药?这两位大师……」

  寿耀南道:「这个在下倒没听阮掌门人说起,哦,在下要说的已经都说出来
了,这是极机密的事,少侠和诸位掌门人好好对策,在一统教没有公开以前,千
万不可泄漏了消息,时间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阮天华道:「多谢寿老哥,在下省得,哦,寿老哥回去怎么说呢?」

  寿帽南笑道:「在下未来以服,早已思索好回去覆话的话了,阮少侠坚持要
一统教先放回阮掌门人等人,不肯屈服就可以了。」

  说着站起身,拱拱手道:「在下告辞。」阮天华一路送到门口,寿耀南才扬
长而去。

  阮天华回过身,就看到祝神机,就站在不远,含笑问道:「阮小兄弟,姓寿
的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以阮掌门人来威胁你?」

  阮天华道:「祝山主是不是都听到了?」

  祝神机笑道:「我对你小兄弟的武功是相信得过的,但江湖上人心堆测,你
小兄弟江湖经验总嫌不够,我怕你上他的当,所以一直站在门口。但你们话声说
得太低,在下没修天耳通,如何听得到,只是他的来意,想想也可以想得到。」

  阮天华笑道:「祝山主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怎么也猜不出来的。」

  「噢,会有这种事。」祝神机道:「难不成他会给你送信来的?」

  阮天华听得暗暗佩服,祝神机这两句话,竟全猜对了,一面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关系十分重大,我们快到里面说去。」祝神机看他说得郑重,点点头,两
人急步走入大厅。

  大家还在厅上围坐着喝茶,羊乐公一大把胡子,还是童心未泯,看到两人走
入,急急问道:「小兄弟,那姓寿的是什么人,做什么来的?」

  祝神机答道:「来人是皖南三剑的穿喉剑……」

  羊乐公道:「老二寿耀南,这厮也成了贼党一伙?」

  阮天华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寿耀南是奉勾婆子之命,以家父安全胁迫
晚辈三日之内去投靠他们,但他也给家父带来口信,并以家父随身的一方玉佩为
证……」

  桑鸠婆没待他说下去,哼道:「阮掌门人在他们手里,玉佩也自然会被他们
搜去,这有什么好作证的?」

  阮天华道:「桑婆婆且听在下说下去。」当即把方才寿耀南说的话,一字不
漏,详细说了一遍。

  商桐君矍然动容道:「阮掌门人为了整个武林不肯离开,这是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的精神。咱们扑灭了一个玄阴教,又来了一个一统教,在勾婆子幕后,
还有一个圣母,光擒住勾婆子还无济於事,要把这圣母揪出来才能消敉江湖的乱
源……」

  阮天华道:「所以家父之意,要请商掌门人和诸位掌门共商对策。」

  桑鸠婆道:「这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不知是什么人?」

  阮天华道:「听寿耀南口气,家父并没有告诉他是谁?」他哦了一声又道:
「据寿耀南说,勾婆子本来企图夺回青螺山庄,作为一统教创教的基地,如今已
经改在崇胜寺去了。」

  「崇胜寺?」祝逢春、应立言二人不觉同声问了出来。他们同是少林一派,
崇胜寺是少林下院,如何会变成一统教的创教基地?他们自然不会相信?

  阮天华道:「那是因为主持君山大会的通善大师,和崇胜寺方丈通济大师在
青螺山庄大厅沉落之前,及时退出,还依然落到了对方,如今担任了一统教的左
右护法。」

  祝逢春攒攒眉道:「崇胜寺有一百单八名僧侣,个个精通拳脚,这一来全被
勾婆子利用了。」

  桑鸠婆道:「咱们既然已经知道勾婆子等人在崇胜寺令晚就给她来个一网打
尽,不就结了?」

  商桐君道:「这个……只怕不妥。」

  桑鸠婆道:「这有什么不妥?」

  商桐君道:「阮掌门人的意思,要咱们结合各大门派在一统教创教之日,才
揭发他们阴谋。他说的虽然只是务必把勾婆子擒住,但分明暗示那个圣母也可能
及时赶来,擒贼擒王,光擒住一个勾婆子。如果漏掉了圣母,再过若干时日,她
可以另派一个总管,再来一个一统教,所以咱们应该等到他一统教开场之日,再
有举动,自可事半功倍。」

  桑鸠婆道:「咱们抓住了勾婆子,还怕她不说出圣母的下落来?」

  商桐君笑道:「这样当然也可以,只是会多出一番手脚来,譬如咱们去破了
崇胜寺的一统教擒住了勾婆子,要从她口中说出圣母的巢穴,如果一统教开场,
圣母亲临主持,咱们只要一次行动,就可以全盘解决了。」

  晏海平道:「商掌门人说的不错,要动两次手续,总是一次解决来得好。」

  桑鸠婆道:「万一一统教开坛之日,圣母不来呢?」

  商桐君道:「这次阮掌门人出任一统教主,和玄阴教主夏非幻不同,夏非幻
的失败,连青螺山庄山腹石室都不足恃,就可以看出咱们实力相当了。再加昨晚
秦岭四凶授首使圣母对咱们更不敢轻估,而且夏非幻当教主的时候,上面也是由
勾婆子坐镇指挥的,经过这一失败,圣母对勾婆子的信任应该已经打了折扣。」

  「这个自称圣母的人,既有并吞大门派的野心。失败是可一不可再的,因此
兄弟料想此次一统教创教,她必然拿出全副力量来支持,她要全力支持一统教,
全力消减咱们这些人,她自然非亲自来不可。」

  他说到这里,沉吟着道:「只是……咱们这些人,有多少力量,对方已经一
清二楚,圣母亲自赶来,必然准备了对付咱们这些人的力量。甚至力量也必然超
过咱们这些人,目前咱们的人,已经全在这里,别无后援,到了那时候,咱们是
不是能应付得下来?」

  他目光徐徐掠过众人,又道:「所以兄弟之意,第一,咱们必须严守青螺山
庄,第二,立即派人连络少林,武当、丐帮,多派高手前来相助,而且务必在一
统教创教之日以前,赶来君山会合,只有这样,咱们才有制胜把握。」

  羊乐公道:「商掌门人顾虑也是大有道理,圣母如果没有足够吃掉咱们的力
量,一统教还开什么教?」

  祝逢春道:「商掌门说得对目前少林寺方面根本还不知道君山会发生变故,
更不知通善、通济二位师兄已经落入对方手中,兄弟愿意赶上少林寺面报方丈,
请火速派寺中长老赶来支援。」

  晏海平接口道:「兄弟上武当去。」

  羊乐公道:「这样好了,祝、晏两位掌门自告奋勇,赶去少林、武当、丐帮
总舵由咱们五山派派人去通知,伏老二,你和李胡子极熟,你去辛苦一趟吧。」

  诸广山主伏三秦站起身,抱抱拳道:「小弟遵命。」

  商桐君道:「有三位道兄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祝逢春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不耽误时间了。」

  晏海平点头道:「祝兄说得是,伏兄,咱们走吧。」三人说走就走,别过众
人,往外行去。

  商桐君环顾厅上众人,说道:「诸位道兄,咱们和崇胜寺近在咫尺,勾婆子
昨晚虽被冉仙翁吓退,因这里有山腹石室可资利用,她未必死心,随时有来袭的
可能,因此兄弟觉得咱们也应有个准备才是。」

  封自清道:「咱们悉听商掌门人调度就是了。」

  商桐君道:「兄弟认为咱们应该分为日夜两班,日班由桑婆婆为首,配合阮
小兄弟、小红姑娘、铁姑娘、于姑娘、席姑娘、青儿姑娘坐镇,外面由祝天霖率
同四名各派弟子值日。夜间由晚餐后起,由兄弟和徐掌门人、封掌门人当值,另
由小儿商逊和八名各派弟子守值外面。」

  「羊掌门和三位山主、龚老哥(龚天发)几位不值日夜班,作为后援人手,
另外苟总管、来复及四名各派弟子担任采购及饮食事物,如此分派,不知诸位道
兄可有高见?」

  桑鸠婆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苟总管和来复等人了。」

  苟不弃抱抱拳道:「采购倒不费事,只是这里要找几个做菜烧饭的人,只怕
不容易,如果给勾婆子的手下混进来,只消在饭菜中做点手脚,咱们就会不知不
觉全给放倒了,在下尤挡当不起。」

  龚天发道:「这个苟总管尽管放心,兄弟在这里附近还认识不少老人,待会
儿回去找几个人来帮忙就好。」

  苟不弃连连拱手道:「如此就好。」说话之时,已经快近晌午,没人做饭,
苟不弃和来复立即赶下山去,买来了包子,馒头、卤莱等现成食品,给大家当午
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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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针歼神蛛

  午后龚天发也找来了八九个君山附近的渔民,还有几个妇女,是来帮同做饭
烧菜和打杂的。这些人虽然全是渔民,但步履轻捷,显然都练过武,昔年的洞庭
帮虽已不存在了,但沿湖居民,大家还是洞庭帮的旧人和子弟,潜在的势力,还
是相当根深蒂固。

  大家既已派定职司,好在青螺山庄有三进房舍,各自选定了住处,全都安顿
下来。桑鸠婆因自己几人当的是日班,就和阮天华,小红、铁若华,席小蓉、于
立雪等人坐在厅上。

  席小蓉站起身朝阮天华道:「阮大哥,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下好吗?」
现在她拜桑鸠婆做了乾娘,和小红变成师姐妹了。

  小红是个极为柔顺的人,明知她因阮大哥才投过来的,不但没有半点妒嫉,
反而把她视作亲姐妹一般。铁若华更是生性豪爽的人,不会存半点心机,于立雪
当然也不会是量小之人,因此四位姑娘相处得极为融洽。阮天华俊脸微红说道:
「你有什么事?」

  小红道:「小蓉妹子有话和你说,你快去吧。」

  于立雪笑道:「阮大哥,小蓉妹子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才要把你叫出去,那
自然是我们都不能听的话。」

  席小蓉粉脸一红,说道:「于姐姐,小妹要和阮大哥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
事,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才要和阮大哥研商一下。」

  桑鸠婆呷呷笑道:「既然很重要,你们只管出去好了。」席小蓉应了声是走
在前面,阮天华就跟着她走出。

  两人走出大门,就是青螺山庄的平台,可以远眺洞庭湖烟波。席小蓉一直走
到前面左首的石栏杆畔才站停下来。这里离大门已远,底下是一道百来级石阶,
从山上下来的人,老远就可以看到,在这里说,自然不虑被什么人听见?

  阮天华跟着她站定,问道:「小蓉,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席小蓉缓缓转过身来,就在石栏杆上坐下,抬头嫣然笑道:「我要说的就是
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人,你知道会是谁呢?」

  阮天华道:「爹没和寿耀南说,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席小蓉道:「所以要你猜咯。」

  阮天华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席小蓉道:「你一定会知道的,你仔细想想得起来。」

  阮天华依然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席小蓉神秘一笑道:「你真的想不起来?」

  阮天华道:「自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不肯说?」

  席小蓉:「这解药,据我所知,只有勾嬷嬷和大师姐才有,勾嬷嬷当然不会
给阮掌门人的,大师姐冷漠无情,也最得师父的信任,更不可能……」

  阮天华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席小蓉缓缓说道:「但有一个人可以取得到……」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
说。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席小蓉眨眨眼睛,又抿抿嘴,低笑道:「阮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身边
那支火筒那里来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俊脸突然一红,说道:「难道会是她?」

  席小蓉点点头道:「除了二师姐还会有谁呢?」她二师姐,就是冷秋霜了。

  阮天华道:「小蓉,其实我和冷姑娘……」

  席小蓉幽幽的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在你进入石室之前,肯把
她的一支火筒送给你,当然也会在阮掌门人中了迷药之时,偷偷把解药送给阮掌
门人,女孩子心里有了这个人,任何冒险犯难的事都会去做……」

  阮天华道:「但我和冷姑娘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席小蓉俯首道:「只要她心里有这个人,就是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也会把这
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昨晚我看她对你,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是她这
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被勾总管或者大师姐发现了,那就不得了了。」

  阮天华道:「你们都很怕大师姐吗?」

  席小蓉道:「不但二师姐和我,就是勾总管也要听大师姐的。」

  她口气略顿,接着道:「不过二师姐平时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想她就是取
了解药,也绝不留下破绽的,但等到阮掌门人有所行动的时候,就纸包不住火,
那时大师姐一定会想到是二师姐。」

  阮天华道:「为什么?」

  席小蓉轻笑道:「只有你不觉得罢了,昨晚二师姐那样护着你,大师姐岂会
看不出来?」

  阮天华正要说话,突然目注着远处,说道:「有人来了,这人轻功极高,好
像是伏山主……」

  席小蓉道:「伏山主不是到丐帮了吗?」

  「是他。」阮天华矍然道:「他好像负了伤,我们快去。」话声出口,人已
疾如飞鸟,纵身朝山下飞扑下去。席小蓉紧随他身后掠了下去,阮天华的身形已
在十数丈外了。

  却说阮天华接连几个起落,快要掠近山脚,就看到伏三泰胸口起伏,靠着一
方大石坐下来休息。他脸色发青,只是喘息,一望而知伤得不轻,这就飘身泻落
到他身边,急急问道:「伏山主,你怎么了?」

  伏三泰抬眼望望阮天华道:「小兄弟,我……中了他们的埋伏……」

  阮天华问道:「伏山主,你伤在那里?」

  伏三秦有气无力的道:「我中的好像是玄阴九转掌,一身真气都快震散了,
我是拚着一口气回来的,但奔到这里,实在支持不住了。」

  这时席小蓉也跟奔到,说道:「阮大哥,你快替伏山主运气,大概只有你可
以把玄阴真气驱出,伏山主就可以没事了。」

  阮天华点头道:「伏山主,在下马上给你运气,小蓉,你到前面站着,不可
以让人过来。」

  席小蓉道:「我知道。」一手提剑,举步走了过去,站到路口。

  阮天华更不怠慢,扶着伏三泰坐直身子,右手立即按上他背后「灵台穴」把
真气从掌心缓缓输了过去。伏三泰中了「玄阴九转掌」,内腑受到阴气侵袭,但
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干阳之气,正是旁门阴功的唯一克星。

  真气流到之处,阴气就如汤沃雪,立时消失于无形,等到运行一周天,伏三
泰就缓缓睁开眼来,喘了口气,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可以停止了,渗入我
体内的阴气已完全消失了。」

  阮天华缓缓提起手掌,说道:「伏山主,你体内阴气消除了,你还要自己再
运一回气,才能使伤势复原。」伏三泰点点头,果然又闭上眼睛,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只听席小蓉道:「阮大哥,又有人来了。」

  阮天华举目看去,果见两条人影,盘着山脚飞奔而来,他目光敏锐,一下就
看出来两个人竟是金鸡门的祝逢春和太极门的晏海平两人,不觉咦道:「他们莫
非也在路上遭到伏击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奔到近前。

  只见祝逢春、晏海平两人衣衫破裂,血迹殷然,身上至少有十几处剑伤,奔
行之际,脚下跄踉,看去十分狼狈。这一情形,不用说也是遭到贼党伏击,退回
来的了。阮天华迎着道:「二位掌门人怎么了?」

  祝逢春看了坐在地上运功的伏三泰一眼,气愤的道:「看来咱们三人都没有
走得出君山周围五十里了。」

  席小蓉道:「阮大哥,我们身上没带刀创药,二位掌门人流了不少血,还是
让他们快些回青螺山庄吧。」

  晏海平道:「祝兄,我们快走。」两人急步往山上奔行而去。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伏三泰才运功完毕,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小兄弟,
咱们该上去了,方才若不是小兄弟给我除驱阴寒之气,只怕一身功力,都将被贼
婆娘的阴功震散了。」

  席小蓉道:「伏山主,你遇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呢?」

  伏三泰道:「这贼婆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看来年龄不过二十二三岁,
口气极冷,出手更是奇诡,一只手掌柔若无骨,从我太极牌中伸了进来,根本连
对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击中右肩,唉,我伏三泰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遁上
过这等跪异的掌法。」

  席小蓉道:「听伏山主的口气,她大概就是我大师姐白雪寒了。」

  伏三泰道:「那就对了,他们就称呼她大姑娘。」

  阮天华道:「伏山主方才运气之时,祝,晏二位掌门人也回来了。」

  伏三泰一怔,说道:「他们大概也遇上了伏击。」

  阮天华道:「两位掌门人全身血污,每人身上,少说也中了十几剑之多,已
经先上山去了。」

  伏三泰一愣忙道:「我们快些上去。」三人加紧脚步,回到青螺山庄大厅。

  祝逢春,晏海平两人早已上了刀创药包扎好了,他们身上中了十几处剑伤,
所幸都是外伤,伤势并不太重,只因流血太多,稍感精神困倦而已,商桐君等人
也已闻讯赶来。羊乐公看到伏三泰,忙道:「伏老二,你没事吧?」

  伏三泰道:「若不是遇上阮小兄弟,替兄弟在山下除去侵入的阴气,兄弟只
怕连山上都回不来了。」

  桑鸠婆道:「伏山庄快请坐下来再说。」

  伏三泰洪笑道:「兄弟中了贼婆娘一记玄阴九转掌,经阮小兄弟运功化去阴
气,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面桐君问道:「伏山主遇上的是什么人?」

  伏三泰道:「据方才席姑娘说,很可能是她大师姐白雪寒。」

  羊乐公道:「难道他们知道咱们有人下山去,就等在路口。」

  「差不多就是等咱们的。」

  伏三泰道:「兄弟刚出岳阳,还没到云溪,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前面可是
伏山主吗?』」

  兄弟回头看去,是两个黑衣汉子并肩走了过来,兄弟并不认识他们,这就问
道:「二位有何见教?」

  那两人中的一个说道:「大姑娘请伏山主留步,要请伏山主带个口信。」

  兄弟问道:「你们大姑娘是谁?」

  那汉子伸手一指说道:「大姑娘已经来了。」

  兄弟抬目看去,果见一个一身玄色衣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朝兄弟含笑
问道:「不知伏山主要去那里?」

  兄弟和她并不相识,这就问道:「姑娘是什么人?要伏某留步,什么事?」

  黑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女子想请伏山主回青螺山庄走一趟,替我带个口信
给桑鸠婆、商桐君等人。」

  兄弟听她口气,分明是勾婆子手下了,不觉笑道:「你是勾婆子的手下?」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伏山主不用问我什么人,只要替我将口信带到就好。」

  兄弟问道:「你要伏某带什么口信?」

  黑衣女子道:「在一统教创教开坛十天之内,君山周围五十里,不准有武林
中人进出。」

  兄弟问她:「这是一统教规定的?」

  黑衣女道:「不错。」

  兄弟大笑道:「伏某不是一统教的人,一统教管得着吗?」

  黑衣女子道:「如果管不着,我就不和伏山主说了。」

  兄弟道:「伏某要走,你拦得住吗?」

  黑衣女子冷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伏山主不妨试试看。」

  兄弟因此女口气极狂,就取下太极牌来,也要她亮兵刃。黑衣女子道:「伏
山主能在我掌下走得出二招,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兄弟和他动上了手。哪知在第
二招上,就被她的诡异无比的手掌穿入兄弟铁牌,击中兄弟右肩。」

  祝逢春道:「不错,兄弟和晏兄遇上的人也是这么说,一统教开坛前寸天之
内,君山五十里方圆不准有江湖上人进出。」

  商桐君转脸问道:「二位道兄是在何处遇伏?遇上的不知又是什么人?」

  「还不到候家湾。」

  祝逢春道:「路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穿八卦衣的老道,在路上一圈插着
九柄长剑,看到咱们两人,就含笑道:『来的两位是不是武林中人?』」

  兄弟和晏兄身上都佩着长剑,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了,岂不是多此一问?咱
们当然心里有数,此人可能是勾婆子一党,晏道兄道:「道兄此言,不知有何见
教?」

  那道人笑了笑道:「两位不是武林中人,可以过去,若是武林中人,那就回
转的好,不用去了。」

  兄弟忍不住道:「为什么?」

  那道人一指路上围成的一圈长剑,说道:「二位没看见贫道在这里布下剑阵
吗?」

  兄弟道:「就凭这九支剑,就能拦得住咱们吗?」

  那道人大笑道:「君山周围五十里,十天之内,禁止武林中人出入,这里贫
道已经列下剑阵。二位自信可以闯得过去,就不妨试试,只要把贫道剑阵破去,
二位自可通行无阻,但刀剑无眼,万一二位伤在剑阵之中,就莫怪贫道不和二位
言之在先了。」

  兄弟和晏道兄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然要闯他一闯,那道人就徐徐站起身来
走入剑圈之中。他这一站起,才看清他原来只有一只手,右手仅是一只虚飘飘的
衣袖。他走入剑圈,左手拔起一支长剑,说道:「二位可以出手了。」

  兄弟和晏道兄看他有恃无恐,想必真有惊人之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同时
掣出长剑,逼近过去。这道人果然身手非凡,不仅左手使的剑法,十分凌厉,在
他身形旋转之际,右手衣袖一卷,就从地上卷起一支长剑,凌空刺击而来。

  兄弟和晏道兄联手攻去,不过七八个照面,他右手衣袖连卷,插在地上的八
支长剑,全被他卷了起来。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法,除了左手一支长剑之外,
其他八支剑纵横交织,越飞越快,攻势绵密,几乎看不清攻来的剑势虚实,二三
十招之后,兄弟和晏道兄身上,已经被刺中了十数剑之多。

  只听一阵笃笃之声,眼前剑影无敛,八支剑业已回插到地上,那道人左手仗
剑,喝道:「贫道不想取二位性命,二恤可以走了。」兄弟和晏道兄心知对方确
是剑下留了情,咱们身上这十几处伤,也不过是伤及皮肉,以咱们的武功,若和
对方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兄弟临行问他:「道兄如何称呼,可以见告吗?」

  那道人大笑道:「贫道已有五六十年不履扛湖,三位看我这条左手,回去问
问五十年前曾在江湖走动的人,也许就想得起贫道来。」

  桑鸠婆怔怔的道:「莫非会是西崆峒十三子,昔年只有他双手可以发十三支
剑,剑法之奇,号称无人能破,会是什么人削断了他的右手呢?」

  商桐君:「看来圣母手下,网罗了不少异派高手,他们不让我们出去,主要
目的,就是不让君山这一变乱,传到少林、武当等门派的耳中,准备先把咱们这
些人先就地解决了,再去个别逐一解决,这样就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无敌了。」

  封自清道:「十天之内不准武林人中进出君山,由此可见一统教密锣紧鼓,
准备在十天内创教开坛了。」

  羊乐公道:「走,咱们去会会他。」

  徐子常摇手道:「羊掌门人且请宽坐,以兄弟之见,崇胜寺想必已经来了不
少高手,才敢封锁君山。他们要封锁君山,自然也早已衡量了咱们的实力,如今
咱们有多少人手,对方已经了若指掌。咱们呢,连对方有些人都一无所知。兵法
上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仅凭一时冲动,血气之勇,说不定正好中了对
方之计。」

  祝神机也道:「徐掌门人说的不错,咱们处在不利的形势之下,正该慎重从
事,不可再有人受伤,削减了咱们的实力。」正说之间,只见六合门门下弟子拜
天锡手中持着一张纸条匆匆走入,朝桑鸠婆行了一礼道:「桑婆婆,刚才有人从
远处投来一颗石子,包着这张字条,是祝师兄要晚辈送进来给婆婆的。」

  桑鸠婆伸手接过,点头笑道:「谢谢你。」

  随即把纸条朝商桐君递去,说道:「还是请商掌门人看吧。」

  商桐君道:「桑婆婆太客气了。」双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行
小字,那是「勾婆子等人已入占崇胜寺,定三天之后假该寺举行创教典礼,已有
不少黑道高手陆续赶到,会期前须防夜袭。」下面并未具名,但写这张字条的人
显系是友非敌。

  商桐君拿着纸条,沉笑道:「这会是什么人呢?唔,一统教三天后创教,那
正好是十二月初了。」

  晏海平问道:「是他们向咱们下的战书?」

  「不。」商桐君道:「写这纸条的人应该是友非敌。」他把这纸条递过去,
让大家传阅了一遍。

  席小蓉忽然回头道:「阮大哥,写这纸条的人,笔迹妩媚,而且又是用黛笔
所写,会不会是魔教的黄姑娘?」

  桑鸠婆点头道:「不错,准是他们姐妹三个,就在山顶上……」

  席小蓉道:「她们师姐妹三个既在山上,怎么不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呢?女儿
去把她们找来好不?」

  小红道:「对,我们找她们去。」

  桑鸠婆沉吟道:「君山地方不大,勾婆子等人要在崇胜寺创教,高手云集,
他们三个姑娘家孤立无援,确实不宜耽在山上,只是这里密迩祟胜寺,你们两人
去,也不大好……」

  小红道:「师傅,难道我们还怕了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席小蓉眼波转动,说道:「乾娘如果不放心,阮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好不?」

  铁若华和于立雪道:「我们也去。」

  羊乐公抢着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桑鸠婆笑道:「你一大把胡子,真象个老顽童。」

  羊乐公大笑道:「老夫这是人老心不老。」

  一面催道:「小兄弟咱们快走。」六人出了青螺山庄,一路循着小径盘山而
上。

  一回工夫,就登上山巅。羊乐公站在轩辕台上,举目四顾,四周景物尽收眼
底,但见峰岫环揖,古木翁然,十分清幽,那有半点人迹?不觉失望的道:「一
点影子也没有,这要到哪里去找?」

  小红道:「他们当然不会站在山上的,我们很快就找得到,勾婆子一班人也
会发现了。」

  羊乐公道:「那就要到树林子里找去,走。」他说到走就当先飞落轩辕台,
朝一处树林中钻了进去。

  树林中当然没有小径了。游君山的人通常只是循着石缓登临,在轩辕台,飞
升亭,酒香亭等处观赏一番而已,没有人会穿林子进去的,因此林中落叶甚厚,
枝柯横生,一向人迹罕至,当然并不好走。六人是找人的,自是要处处留心,走
了好一段路,几乎已深入到树林之中,连天光都十分暗淡。

  走在前面的羊乐公忽然似有警觉,回头朝身后几人打了一个手势,就闪身到
了一棵树后,隐蔽起身子。阮天华,小红等五人也急忙各自隐藏起身形,探首朝
前看去。过不一回,只听一传极为轻微的沙沙之声传了过来,大家目光注处,发
现右前方的地上正有一只比面盆还大的一团绿色东西,缓缓朝树林中爬了进来。

  敢情它忽然发现林中有生人气息,一对眼珠突然射出闪闪绿芒,朝几人隐身
之处投来。羊乐公看了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他走遍名山大川,可从没见过这么大
的绿毛蜘蛛,只要看它全身毛呈墨绿,分明是剧毒之物,这可麻烦得很。心中想
着,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阮天华,要他转告三位姑娘,小心戒备。

  那绿毛蜘蛛两颗凶睛投注着五人隐身的大树,敢情没见动静,又缓缓地朝树
外爬去。阮天华说道:「羊掌门人,这绿毛蜘蛛既是剧毒之物,咱们遇上了,就
该把它除去,免得害人。」

  羊乐公骇然道:「小兄弟,你千万不可妄动,这东西有这么大了,身上只怕
已经刀剑不入,只有它腹下一件白线可以致命,但它脚爪极长你无法能够近身,
若是不小心被它蛛丝缠上了,那就脱身不得了。」

  小红悄然掠近,说道:「这么说,就无法把它除去了?」

  羊乐公道:「难、难、武林中除非是冰魄夫人的冰魄神针,南离真人的南离
火神针,才能杀得死它。」

  席小蓉道:「这么小小一只蜘蛛,竟有这么厉害。」

  羊乐公吐舌道:「我的大小姐,这只绿毛蜘蛛,已经比铜面盆还大了,没有
五百年,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这还算小?老朽昔年在苗疆见到过一只苗人养的
人面蜘蛛,比它还小得多,吐出来的丝,刀剑都斫不断,山猪、山羊等物,只要
碰上它的丝,就再也逃不脱,成了它裹腹之物,你说有多厉害?」

  说话之时,只听那轻微的沙秒之声,已从大家身后传来。这只绿毛巨蛛方才
是从五人右前方出现的,如今爬到几人的身后,那不是在自己几人周围数丈方圆
爬了一圈?

  羊乐公矍然道:「不好,这只绿毛蜘蛛可能有人控制,它一定吐出蛛丝,把
我们困住在这数丈方圆的树林之中了。」

  话声方落,突听林外响起一音怪笑,说道:「魔教的丫头们听着,你们以为
仗着木石潜形,就可以隐得住身形?如今你们已被老夫豢养的神蛛困在这方园不
过数丈的树林之内,老夫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束手就缚,随老夫走,否则你们
都将成为老夫神蛛的裹腹口粮了。」

  羊乐公掉着他垂腹长髯,奇道:「这家伙是谁,他把咱们几个当作黄姑娘她
们了。」

  小红气道:「羊掌门人,咱们没去惹它,他倒惹了我们来了。」

  于立雪笑着道:「幸好我有冰魄神针。」

  小红不解道:「于姐姐怎么会有冰魄神针呢?」

  阮天华笑道:「是冰魄夫人送的,以后有时间再由立雪告诉你们。」

  说话之时,于立雪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两支雪亮的银针。羊乐公喜道:「冰魄
神针是冰魄夫人用万载寒铁制成的,有了冰魄神针,就可以把绿毛蜘蛛置于死地
了,走,咱们出去。」

  刚说到这里,只听那怪声音又道:「魔教门下三个女娃儿听到没有,你们再
不出来,老夫就要神蛛去把你们抓出来了。」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余老头,你凭仗一支毛虫,又能奈何得了我
们姐妹吗?」

  阮天华一听声音,就知说话的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她声音好象就在自己等
人的左首,就低声道:「原来她们果然就在附近。」

  小红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羊乐公一摆手道:「慢点,方才蜘蛛围着咱们在林外爬了一圈,可能布下了
蜘蛛丝,过去得小心一点,别给蜘蛛丝粘上了,还是由老夫走在前面。」

  小红道:「我们不会从树上去吗?」

  羊乐公道:「不行,地面上咱们还可以看到,如果树上也有蛛丝,看都看不
见,一旦被粘住了,就脱身不得。」当下由羊乐公领头,小心奕奕的走去。

  离左首不过两三丈远,前面有一块小小的空地杂草丛生,羊乐公处处留心,
还没出林,目光一注,就发现前面时身上果然有三四根比双股线还粗的银丝横拦
着,心中暗道差幸小心,不然冲出林去,准会被蛛丝粘上一面急忙朝身后的人打
了个手势,就藉着树身掩护,停了下来,一面指着出口处三条蛛丝说道:「你们
看,前面树身上不是粘着三条蛛丝吗?咱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四位姑娘眼看羊乐公把这三条细线似的蛛丝
看得如以厉害。心中自然不会服气,暗想:「这蛛丝最厉害,也只要斫上一枝树
桠叉,就可以把它卷去了。」这回连玩天华都看得有些不信,但寻思羊乐公一大
把年纪,见多识广,他说得如此郑重大概不会错的了。

  五人就依言各自停下,隐身树后,悄悄探头朝外看去。那片不过一二丈见方
的空地上,坐着一个黑衣老人,黄发披肩,浓眉如帚,狮鼻如海,颏下留着一部
苍髯,看他形貌就不是善良之辈。他左首蹲着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就是那只绿毛
蜘蛛。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壮汉,肩下名挂着一个黑布囊,敢情是师徒三人了。

  在他们的右首,也就是羊乐公等人的对面,树林间纵横交织,至少也粘附着
八九根蛛丝,正好把树林间的出口封住了。林中,隔着这八九根蛛丝,并肩站着
三个人,那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武林榜眼黄玉香和白玫瑰罗香玲师姐妹三人。

  这一情形,已极明显,那黄发老人原是专找秦妙香三人来的,他要绿毛蜘蛛
把她们师姐妹隐迹之处的一片树林都用蛛丝封了起来。那仅是对面的一片树林,
后来敢情蜘蛛闻到自己等人躲在一边,故而自作主张在自己等人周围数丈也用蛛
丝封了三道。也许那黄发老人还不知道林中还有自己等五人。

  秦妙香冷冷的道:「余老头,你以为绿毛蜘蛛的几根蛛丝就能把愚姐妹围在
三丈方圆,出不来吗?」

  黄发老人道:「你们不妨试试看,老夫没有下令之前,神蛛是不会攻击你们
的,不过老夫还是好言相劝,只要你们答应跟老夫去,投效一统教,老夫立即可
以命神蛛把蛛丝收回,放你们出来。」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想的倒好,可惜我们师姐妹从不受人威胁,
你姓余的除了会喂些毒虫,还会什么?居然也来威胁起我们姐妹了。」

  罗香玲道:「依我看,你还是快把这几根蛛丝收起来吧,豢养一只毒蛛,可
不容易,万一给咱们们不留神弄死了,再要找这么大的毒蛛,可不容易呢。」三
人口中说着,却依然和几跟蛛丝保持了七八尺距离,并没走近。

  羊乐公轻哦一声道:「对了,他是野人山的黑蛛神余良,专门养毒蜘蛛的怪
人。」

  小红问道:「这人很厉害吗?」

  羊乐公笑道:「方才那罗姑娘不是说了吗,除了喂些毒虫,还会什么?」

  黑蛛神听得怪笑道:「三个利嘴丫头,激怒了老夫,你们谁都休想活命。」

  黄玉香娇笑道:「余老头,你口气不小啊。」纤纤玉指姿势美妙的朝黑蛛神
指了指。她这一指点,立即飞射出一缕银芒,朝林外黑蛛神飞射去。

  那点银芒堪堪出手,射到两树之间,本来树身上粘着的八九根蛛丝,虽然有
横有直,中间空隙很大,等到银芒射近,蛛丝上好象有吸力一般,一下就把银芒
粘住,那是一支三寸长的小箭,已悄无声息地挂在蛛丝上了。

  这下看得两边的人都不觉一怔,要知这七八根蛛丝纵横交织,不规则的挂在
两棵大树之间空隙很大,就是一头老鹰飞出来,也极不会碰上蛛丝,非这蛛丝上
有一种吸力,否则极不可能把这支三寸长细如骨针的小箭粘住。

  黄玉香一怔,口中冷笑一声,纤指连弹,接连像一缕银线,射出三支小箭,
但说也奇怪,这三支小箭刚射到两树之间,忽然一斜,就一支接一支朝蛛丝粘了
上去,一支也没有射出树林。秦妙香一摆手道:「二妹,你不用试了,蛛丝粘性
极重,似乎还有吸力,让我来。」口中说着右腕一抬,屈指弹出一点火星,朝蛛
丝上飞去。

  这一点火早粘上蛛丝,就「嗤」的一声冒出火花,接着嗤嗤连响,火花接二
连三的爆出,飞起一阵黄烟,就随着熄灭,那根蛛丝却依然无羌。这下看得秦妙
香不禁变了脸色,手指连弹,一连串的火星,朝蛛丝上飞去。这次几乎有十几点
火星,粘在蛛丝,簇聚一处,因此嗤嗤之声大作,火花爆出的绿焰,宛如一团火
球,冒起的袅袅黄烟,随风飘散。

  普通蛛丝只要和火光一接触,就会烧断飞扬,但绿焰火花烧了一回,又很快
的熄灭,蛛丝依然好好的一根。丝毫没有损毁。

  黑蛛神看得喋喋怪笑道:「小丫头,你区区弹指魔火,如何烧得断神蛛丝?
依老夫相劝,还是乖乖的跟老夫走好,只要你们点个头,老夫自会要神蜘收起蛛
丝放你们出来。」

  罗玉玲冷哼道:「姓余的,你当姑娘不能破你蛛丝?」长剑一抡,剑先人后
朝蛛丝劈去,秦妙香待要喝阻,已经迟了。

  罗香玲飞身发剑,长剑砍上蛛丝,发出「绷」的一声轻响蛛丝没有被砍断,
长剑却被蛛丝粘住了,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忙用力往后一抽。一这抽不但长剑
没有挣脱,蛛丝因她用力一静,受到震动,一下粘到她手腕,她发觉手腕粘上蛛
丝,心头更慌,要待往后挣扎,肩头、胸口又被另两根蛛丝粘住把她一个人拉前
一步。这下就象蜻蜓粘上蛛网一样,纵横交织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粘到了身上。

  罗香玲又惊又急,手足不住的挣动,但任你如伺挣扎,蛛丝粘力极强,你挣
扎也投用,再休想挣得脱。秦妙香,黄玉香看得大急,但急也没有用,自己两人
上去,也是白饶,想不出破解之法,不过和罗香玲一祥,三个人一起被蛛丝粘住
根本救不了她。

  要知一般蜘蛛吐丝结成了网,蜘蛛不一定会守在网上,有时它会躲在附近檐
角或者树枝隐密之处,一旦有蜻蜓、蝴蝶触上蛛网,它就会快速出现,朝猎获的
食物爬来。这只绿毛蜘蛛也不例外,它虽然伏在黑蛛神余良的身边,但有一条蛛
丝从结网之处,垂直下来经过草地,一直通到它腹下,是以有人被蜘蛛网住了。

  它迅快就得到讯号,长脚划动,循着地上预先埋伏下的蛛丝,朝罗香玲爬了
过来。罗香玲又惊又怕,口中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阮天华看出情形不对,急忙
说道:「不好,我这柄长剑也许砍得断蛛丝,你们不可过来,我去试试。」

  羊乐公急道:「小兄弟,不成……」

  不成,阮天华已经冲出去了,口中大喝一声,运起「紫正神功」,赛干将剑
呛然出鞘,挥手一剑,一道青虹朝粘在自己这边两树之间的三根蛛丝上劈去。这
一下他出剑极快,剑光象电光般一闪,三根蛛丝就无声无息的被砍断。

  阮天华眼看蛛丝一下就被砍断,信心陡增,长剑随手连挥几挥,把已经砍断
的蛛丝一起绞断。他这一声大喝,来得突然,听得黑蛛神余良不由一怔,急忙举
目看来。阮天华动作何等迅速,长剑撩过,立即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已经抢
在绿毛蜘蛛前面,一下掠到了罗香玲身前,右手连挥,剑光闪动,立把封住在两
树之间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砍断。

  黄玉香看到阮天华砍断了蛛丝,惊喜的道:「是状元郎。」阮天华无暇和她
们招呼,手持长剑倏地回过身去。他从发剑砍断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闪到罗香
玲的身边,再挥剑砍断封她们出口的八九根蛛丝,前后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那绿毛蜘蛛爬到半途,发现有人抢在它前面,自然激怒了它,要知它在地上
埋有一根蛛丝,平时虽然爬行得不快,但这一发怒地上这根蛛丝无异是它轨道,
突然其快如风,朝阮天华身后飞扑过来。小红惊叫道:「阮大哥小心。」她喊声
出口,阮夫华已经转过身来。

  那绿毛蜘蛛敢情识得厉害,扑势突然刹住,缓缓缩成一团,往后退下敷尺,
两只绿芒炯炯的眼睛紧盯着阮天华,既似发怒,也似有畏怯之色。羊乐公等人因
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已被阮天华砍断,五人一起走出林中。

  黑蛛神已经站起身来,先前还道只有阮天华一个,此时看到羊乐公等人从右
首林中走出,不觉沉笑一声道:「原来三个丫头还有后援。」他只朝羊乐公等四
人瞥了一眼,但一双深沉目光却又朝阮天华投去。

  他注意到的是阮天华手中的长剑,蛛丝粘力奇强,普通刀剑休想斫得动它分
毫,但阮天华举剑一挥就把八九根蛛丝一齐斫断。最使他感到惊异的还是神蛛明
明已经朝阮天华身后扑去,但等阮天华转过身来,神蛛居然会对他有畏怯之意,
缓缓后退。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神蛛一身刀剑不入,除非这小子手中果然是一柄神物利
器?他那里知道阮天华手中的赛干剑,不过是竺嘏精于炼剑,他积数十年铸制刀
剑所留下的百炼精钢,所铸成的长剑。比起一般江湖武林使用的精钢剑来,果然
强过百倍,但也仅能削铁如泥而已,究非直正的干将剑。

  就算斫到绿毛蜘蛛身上,能够把它砍死,绿毛蜘蛛也不会知道,怎么会畏怯
不前呢?那是因为绿毛蜘蛛是极阴极毒之物,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
乾元之气,乾元之气,也就是至大至纲的乾阳之气。他方才连运起功力,一下砍
断蜘蛛丝,正是剑上贯注了紫正神功,才能随手一挥,就把蜘蛛丝一举毁去。

  绿毛蜘蛛虽然并不知道阮天华手中长剑削铁如泥,足可把它斫死,但阮天华
身上布满的乾阳之气,却是它的克星,它自然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说它畏怯的
是阮天华身上的阳气,并不是他手中的利剑,这种道理余良当然不会知道。此时
人蛛正在僵持之际,左首林中秦妙香,黄玉香有阮天华挡在前面,并没有走出林
来。

  右首羊乐公、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五人虽已走出树林,但因中间
草地上人蛛对持着不好过去。黑蛛神看余良眼看对方只是一个弱冠少年,想来武
功不会高到那里去,他所凭仗的自然就是手中的那柄剑了。自己只要把剑夺来,
神蛛就不会再畏怯不前了。何况场中又只有这小子一个人,自己出手万无一失,
心念一动,这一机会岂肯错过?

  突然怪笑一声,身发如电,朝阮天华飞扑过来,右手一探,施展「空手入白
刃」手法,疾抓阮天华右腕,左手朝他剑柄抓来。这一下在一般武林中人来说他
身法、手法都已经快到无以复加,武功稍差的人,只怕连看都看不清楚,但阮天
华目光何等敏锐?他身形晃动之际,就已经看出他是朝自己扑来的了。

  阮天华也不知道绿毛蜘蛛害怕的是自己「紫正神功」的乾阳人气,故而畏怯
不前。他前面有绿毛蜘蛛蹲伏对持,只当它是等自己注意稍解就会突然发难,因
此对黑蛛神余良的飞扑过来,依然不敢分神,只是左手一抬,凌空拍出一掌。

  这一掌在阮天华说来,只是因为不敢分神,随手拍出去的。但那里知道他如
今内功精纯,这毫不在意的拍出一掌,正合乎形意门最上乘的心法「无形无意,
堪然自动,气之所至,呼吸却敌。」这一掌没有强猛掌风,但一股无形真气,却
无声无息的随掌而发。

  小红看他朝阮大哥飞扑偏袭,心中不觉有气喝道:「好个老贼,居然出手偷
袭……」话还没说完,但见黑蛛神余良飞扑过去的人,忽然呼的一声,又倒飞回
去,砰然有声,背脊撞上树身,这下直撞得他眼冒金星,几乎昏倒。

  心头大为惊凛,想不到这小子轻轻年纪,一身武功居然会有如此高明。他略
为定了定神,忽然发出一声低啸,这啸声正是催绿毛蜘蛛发动攻击的口令。那绿
毛蜘蛛终究是虫类,它虽然发现阮天华身上的乾阳之气极盛,对它不利,但它本
性凶残,纵有畏怯,也敌不住它天生的暴戾。

  此时一经主人催促,一个身子不觉弓了起来,腹下四对绿毛茸茸的高脚用劲
抬起,腮下双钩剪动,两颗凸出的眼珠也同时射出绿阴阴的光芒,注定阮天华,
大有扑噬之意。它这一发威弓起身子,就足有一人来高,生相凶狞已极。

  阮天华一直注意着它,此刻看它弓起身子,作出攻击准备,自然不敢分心,
手中赛干剑也缓缓举起。羊乐公低声道:「不好,它要攻击了。」

  小红道:「我去帮阮大哥。」

  于立雪低声道:「还是我来,我有冰魄针。」

  羊乐公道:「对了,咱们可以助你大哥一臂之力,你等老夫发掌之时,立即
蹲下身子,用冰魄针打它腹部中间,你必须在老夫发掌之时,同时出手。」

  于立雪点点头到道:「好。」黑蛛神余良低啸之声越吹越急,绿毛蜘蛛似被
激怒,弓起身子突然八足划动,飞快地朝阮天华冲了上去。

  阮天华大喝一声,长剑凌空劈出,一道剑光匹练般朝前卷去。这一剑凝足了
「紫正神功」剑势出手,森寒的剑光还未劈到,一股真气却已透剑而出。

  绿毛蜘蛛畏怯的就是阮天华「紫正神功」的乾阳之气,它疾冲过去的身子又
急急向后退。

  不,就在它急冲而上的同时,羊乐公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抬起,一记凝聚了
十二成力道的「北溟玄功」劈空掌猛力朝绿毛蜘蛛背上击下。

  于立雪也不敢怠慢,双脚一蹲,两支冰魄针电射而出,朝它腹下射去。在这
同时,站在阮天华身后的秦妙香也出手了,屈指连弹,几点火星一连串的射到绿
毛蜘蛛腹下的地上。

  这几下几乎是同一时候发动的,羊乐公一记十二成功力的劈空掌,砰的一声
击在绿毛蜘蛛背上,这一记掌力重逾千斤,直击得绿毛蜘蛛几乎承受不住,两支
冰魄神针也及时银光一闪,刺入它腹中。在这同时,但听「轰」的一声,绿毛蜘
蛛腹下地上,一下爆起一蓬绿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只听得一阵滋滋轻响,绿
毛蜘蛛身上的绿毛登时着火燃烧。

  先前秦妙香也曾施展「弹指神火」去烧蛛丝,只不过冒出一些火花,就随着
熄灭,连一根蛛丝也烧不断。这回秦妙香弹出来的依然是「弹指神火」,却是连
绿毛蜘蛛的绿毛也烧着了,这岂不前后矛盾?绿毛蜘蛛的蛛丝原是它所分泌的一
种粘液,一与空气接触,即凝结成丝,这是任何蛛丝都是这样的。

  不过绿毛蜘蛛体型已有如此之大,它所分泌的蛛丝也与一般蛛丝粗了百倍有
奇,蜘蛛丝上的粘性也特别大强。秦妙香的「弹指神火」,必须接触到东西,才
会爆出火光来,但它粘住了蛛丝,才发火花,因蛛丝上有着强大的粘力,火种被
粘住了,自然燃烧不起来。

  这回,秦妙香是射到蜘蛛腹下的地下,没有被蛛丝粘住,才爆出火花来的。
绿毛蜘蛛的蛛丝不易被烧毁,但蜘蛛身上的绿毛,没有粘液,只要是毛,都会被
火烧焦。当初如果秦妙香把「弹指神火」弹到地上,让它熊熊燃烧,蛛丝纵然不
怕火光,但时间稍久,自然会被烧断的了。

  却说绿毛蜘蛛正在畏怯后退之际,遇上一连串的袭击,羊乐公击在它背上一
记掌风,对它虽然无大碍,但两支冰魄神针钻入它腹内,已使它八只毛脚起了一
阵颤抖。如今一蓬「弹指神火」又烧着了它的绿毛,瞬息之间全身都着了火,变
成了一支火蜘蛛。

  只见它迅速蹲了下去,用前面四只毛脚在身上不住的爬动,但它身子却起了
一阵又一阵的颤抖,渐渐僵曲,缩成一团,终于一动不动了。这下可把黑蛛神余
良看得又惊又怒,他还以为绿毛蜘蛛是被秦妙香的魔火烧死的,口中大喝一声,
左手朝前一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汉子迅捷解开黑布囊的袋口,向前一抖突见从两只黑
布囊中飞出一片赤金色的东西,少说也有百十来只之多,朝众人头顶飞扑过来。
秦妙香叫道:「阮少侠小心,这是苗疆的奇毒之物金蜈蚣,不可让它螫到了。」
说话之间,居指向空连弹,弹出一点点火星。

  黄玉香也纤手抬处,打出一把飞针。羊乐公挥手劈出一记又一记劈空掌。小
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也各自舞起长剑,护住全身。阮天华听到秦妙香警
告,口中大喝一声,赛干将剑划起一道寻丈长虹,朝空中卷去,剑光过处,金蜈
蚣纷纷堕地。

  不过片刻工夫,漫天飞舞的金蜈蚣已经悉数消灭,再看黑蛛神余良和两个徒
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僵曲的绿毛蜘蛛,一身绿毛已被烧成了焦黑。

  羊乐公喜道:「好了,大功告成,总算把一只天下奇毒的绿毛蜘蛛杀了,今
天要不是于姑娘两支冰魄神针,只怕还制不住它呢。」

  秦妙香道:「原来是于姑娘两支冰魄针把它打死的,我还正在奇怪,光凭我
的弹指神火,应该还无法把它置于死地的。」

  小红道:「可惜被姓余的老头逃走了。」

  铁若华道:「他既是贼人一党,还怕他逃走吗?」

  黄玉香道:「阮大哥,你快过来想想办法,三师妹身上还被蜘蛛丝粘着,无
法动弹呢。」羊乐公、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于立雪一起走了过去。

  只见罗香玲直挺挺躺在地上。他从头到脚,纵横交织少说也有十几根蛛丝。
粘得牢牢的就象十几根细索捆住了一样连手脚都无法动一下。小红道:「我来给
罗姑娘把蛛丝挑断。」

  黄姑娘道:「方才我也想用剑挑的,但这蛛丝不畏刀剑只怕削不动它,反而
把剑粘住了。」

  小红一下抽出赛莫邪来,用剑尖朝蜘蛛丝挑去,哪知这一挑。剑尖一下粘住
蛛丝,再也抽不回来,急忙用力一铮,蛛丝粘力之强,任你再用力也挣不脱,不
觉挣红了脸,奇道:「阮大哥方才不是一下就把蛛丝削断嘶了,我怎么会削不断
的呢?」

  黄玉香道:「就是削得断也没用,粘在三师妹衣上的。还可以换一条衣衫,
但三师妹的头发上,手腕上都被蛛丝粘着,又怎么办呢?」

  羊乐公沉吟道:「小兄弟和小姑娘这两把剑都是竺嘏铸的,小兄弟削得断,
小红姑娘削不断,这就表示并不是剑不利,而是你们二人练的功夫之故。对了,
可能是小兄弟练的『紫正神功』正是蛛丝的克星了,小红姑娘你把剑交给小兄弟
试试,是不是可把蛛丝削断了?」

  小红正因长剑剑尖被蛛丝粘住,一直握在于里无法收回,闻言忙道:「阮大
哥,你快把剑接过去。」阮天华接过剑柄,说也奇怪,剑尖本来被蛛丝粘着无法
收回,但阮天华刚刚接过剑柄,蛛丝就忽然断了。

  羊乐公拍手道:「老夫说得如何?现在证明小弟兄练的神功是蛛丝的克星,
无怪方才绿毛蜘蛛看到小兄弟就不迭后退,这么看来,小兄弟只要逼上一步,准
可一剑把绿毛蜘蛛劈了。」

  于立雪道:「我就不用打出两支冰魄针了。」

  羊乐公嘻的笑道:「你看到小兄弟涉险朝绿毛蜘蛛逼近过去,两支冰魄神针
还会不打出去吗?」于立雪如果看到阮大哥涉险,当然会把冰魄神针打出去,但
这话经羊乐公口中说出来,她脸上不禁为之一红,这时阮天华已把赛莫邪剑交给
小红。

  秦妙香喜形于色,说道:「阮少侠练的神功,可以克制蛛丝,那就好了,阮
少侠,你快替三师妹把蛛丝除去了才好。」

  阮天华不觉迟疑的道:「这个……」

  罗香玲从头发,脸颊、手腕,以至胸口、腰肢、一直到双脚,纵横交织,少
说也就十数根蛛丝粘得紧紧的。要替她除去蛛丝,全身上下,全得用手捉摸。罗
香玲如果是男个子倒也没什么,但罗香玲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再说,象他替席小蓉起下两支冰魄神针,是在一处洞窟之中,除了两人,没
有第三个人在场,纵是姑娘家的隐秘之处,没人看到,也还罢了。如今,当着这
许多人面前,在一个姑娘家的身上到处捉摸,教他如何不感到为难?

  黄玉香看他面有难色,娇声道:「阮大哥,这怕什么呢?我们魔教,没有什
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你只管下手,三师妹不会怪你的。至于你嘛,只要你心
里不把三师妹当作女的就是了,武林中人,救人第一,难道你忍心看着三师妹被
蛛丝缠着不能动弹?因为她是女的,就不救了?你不出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
够替她解除这十几根蛛丝了。」

  羊乐公点着头道:「黄姑娘说得对,小兄弟你就把罗姑娘当作你的小妹子,
哦,不、不、你把她当作小兄弟,就不用顾虑什么了?」

  小红也在旁道:「阮大哥,这蛛丝只有你能把它除去,你不去,还能有谁除
得去?你快些动手吧,罗姑娘这样多难受呢。」

  罗香玲本来闭着的眼睛人,倏地睁开眼来,望着阮天华道:「阮大哥,你只
管动手,我不要紧的,从现在起,我……就认你做大哥,你就不用为难了。」

  席小蓉轻轻推了阮天华一把说道:「阮大哥,快去动手了呢,大家都在等着
你,替罗姑娘除去蛛丝,我们地好快些回去。」

  阮天华经大家一说,只得点头道:「好吧,罗姑娘,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小
妹子了,大哥那就动手了。」

  罗香玲嗯道:「谢谢大哥。」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阮天华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默默运起神功,先用手指朝罗香玲秀发上粘着
的一根蛛丝轻轻拂拭一下。经他手指轻拂,蛛丝果然立被化去。这下证实了自己
练的「紫正神功」果然可以把蛛丝除去,当下那还怠慢,先把她秀发上粘着几根
蛛丝,用手指一一拂过。

  然后手指顺着蛛丝从她脸颊、肩头,手腕。一路拂拭面下,现在拂拭到她胸
前鼓腾腾的双峰之上了。纵然他心头想泯除男女两个字,但事实上罗香玲是一个
娇美得象花朵般的姑娘家。尤其手指接触到她这又挺又软的双峰上面,罗香玲双
颊羞得通红,眼睛闭得紧紧的。

  阮天华也不禁面红耳赤,手指起了轻微的颤抖,总算很快就拂拭过去,由腰
而股、而膝,最后拂拭到她脚踝,把姑娘家从头到脚几乎抚摩遍了,等到蛛丝悉
数除去,阮天华额头上汗水已经涔涔而下。

  秦妙香道:「多谢阮少侠了。」

  一面说道:「三师妹,好啦,你可以起来了。」

  罗香玲依言一跃而起,胀红着娇艳如花的粉脸,走到阮天华面前,盈盈拜了
下去,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阮天华慌了手脚,忙道:「不敢,不敢当,罗姑娘快快请起。」

  罗香玲拜下去的人,却不肯站起身来,仰脸说道:「大哥,这话就不对了,
你认了小妹,小妹自然要拜见大哥,你怎么又叫我罗姑娘了呢?」

  阮天华连连点头道:「是、是、在下忘了,妹子快快请起。」伸手把罗香玲
扶了起来。

  阮天华回头看去,小红、席小蓉、于立雪她们掩着嘴在笑,不觉说道:「你
们也不来帮我把她扶起来。」

  小红笑道:「你们是兄妹咯,做妹子的给哥哥行礼,也要旁人来扶吗?」

  罗香玲秋波一转,咭声娇笑一声,说道:「大哥,小妹见过了大哥,总该见
见嫂子吧?」小红诸女被她话得脸上一红,作声不得。

  羊乐公呵呵笑道:「你们都抢着叫阮小兄弟大哥,却没没人叫我老哥哥。」

  小红道:「谁说没有,我就叫你老哥哥咯。」

  黄玉香抢着道:「我也认你做老哥哥。」一时席小蓉、铁若华,罗香玲都抢
着叫「老哥哥」。

  秦妙香盈盈走近,说道:「羊掌门人,她们是小妹子,我是大妹子了,老哥
哥收不收呢?」

  羊乐公道:「你只比她们大上几岁,在老哥哥眼里,你还是小妹子呢。」

  阮天华道:「恭喜老哥哥,一下收了这许多小妹子。」

  羊乐公目光环顾,张开大嘴乐得大笑道:「老哥哥一下收了这许多小妹子,
还不是沾了小兄弟的光,她们不叫你大哥,那来我这个老哥哥?哈哈,咱们原是
找秦小妹三位来的,如今已经找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大家惦记才好。」

  秦妙香也因黑蛛神此来,明明是为了对付自己三人的,这片森林自然不便再
住下去,当下就和大家一起离开树林,回到青螺山庄已经快接近黄昏。商桐君,
桑鸠婆等人因几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多,还没回来,正感到焦急,羊乐公已经领
着阮天华等人走入。

  桑鸠婆就埋怨道:「老婆子方才本来就不同意羊掌门人领头去的,他是老顽
童,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大家正准备派人找你们去呢。」

  羊乐公呵呵笑道:「由羊乐公领头,还会出什么差错?哈,你们还不知道咱
们在山顶和千年蜘蛛大大的斗了一场法呢。」秦妙香三人朝商桐君,桑鸠婆等人
一一拱手为札。

  商桐君含笑拱手道:「商某等人前些日子对秦姑娘三位多有误会,三位姑娘
幸勿介意才好。」

  秦妙香连忙还礼道:「商掌门人言重,当日全是镇九宏从中挑拨,事情已经
过去了,商掌门人还提他作甚?」

  羊乐公看大家没问他如何和千年蜘蛛斗法,不觉大声道:「你们到底要不要
听咱们在山顶和蜘蛛精斗法的事儿?」

  桑鸠婆道:「没人拦着你不说,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了。」羊乐公就指手划脚
的把刚才在后山树林中发现绿毛蜘蛛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说绿毛蜘蛛
的蛛丝竟有这般厉害,莫不暗一暗咋舌不止。

[ 本帖最后由 li86685100 于 2011-11-3 19: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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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有女投怀

  晚餐之后,由商桐君和席子常,封自清三人值夜,入夜之后,于立雪来到了
阮天华的房中。从两人初次邂逅,到再次相逢,中间隔了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
接着又发生了无数的事情,两人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眼看阮天华身边的女
孩子越来越多,于立雪也有些坐不住了。

  「贤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阮天华带着笑意问道。

  「人家早就换回女装了,还叫人家贤弟?」

  于立雪娇嗔道,说着叹了口气道:「你居然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称呼,我以为
你早把我忘了?」

  阮天华自然听出了这里面的酸气,闻言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于立雪娇嗔道:「说得好听,那你跟几位妹子之间是怎么回事?」

  阮天华自然知道处理这种情况的最佳方案就是坦白,他也毫不隐瞒,将自己
和诸女之间的情况都说了,于立雪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连黄姐姐都……」她自
然是吃味了。

  阮天华伸手搂住她,低声问道:「怎么啦,吃醋了?」

  于立雪娇嗔道:「你还说,我们是不是认识得最早?」

  阮天华自然明白她话的意思,于是双手搂着坐在他腿上的于立雪问道:「雪
妹妹,愿意跟我共度春宵吗?」虽然知道她早已心甘情愿的向自己投降了,但还
是要看看她那羞人的模样。于立雪满脸通红,轻轻点点头,将脸埋在阮天华的怀
中。

  她点头的动作虽然不大,但阮天华却能完全的感受到,他故意又问道:「雪
妹妹,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嗯,人家早就回答了。」于立雪缓缓的扭动着自己,让自己的身体和阮天
华的胸膛完全的接触了起来,也让阮天华结实的感受到她的魅力。

  「喔,原来早就答应了,那算我白问了。」阮天华看到于立雪的动作,更是
得意的将怀中佳人抱紧了起来,而且一件件的将她的衣服脱除。虽然于立雪身心
都已向阮天华投降了,但基於女孩子害羞的心理,还是会出手阻挡着阮天华的动
作。

  「立雪,不用害怕,我会很温柔地待你的。来,让我好好看看上天精湛的杰
作。」阮天华在于立雪的耳边说道。于立雪这才放下了最後的矜持,任由阮天华
将她身上的衣服脱的一件也不剩。

  阮天华开始观察着于立雪茁挺的双峰,虽然不大,但配合着她的身材,却呈
现出另一股天造之美。两颗浑圆娇小的双峰,在顶头还有两点桃红色点缀着,纤
细娇小的身材,配合一双修长白玉般的双腿,就这是于立雪裸体时的诱人模样。

  阮天华在欣赏完于立雪的身躯後,双手开始不规矩地摸了起来,一手侵占着
双峰,另一手从大腿处慢慢地摸进去,让于立雪娇息喘喘,连连低声呻吟着。阮
天华更是大口的品尝着她的丁香小舌,让于立雪整个人都被他所操控了起来。

  不知何时,阮天华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身完美的身形。阮
天华知道是时候了,咬着于立雪的耳朵,柔情说道:「妹妹,让我们来做一件终
身难忘的大事吧。」

  于立雪用着最後一分清醒的神智,近乎呻吟的说道:「让妹妹把自己都献给
大哥吧,快占有我吧,妹妹等不及了。」

  阮天华抱起了于立雪,慢慢的进入了她娇小的身体里面,只刚一接触到,于
立雪便喊叫着:「啊……」但是却又强忍了下来。

  「妹妹,初经人道通常都会先苦後甘,妹妹可不必强忍着,我很喜欢听妹妹
纯真的叫声。」阮天华先停顿了下来,抚摸着于立雪的身躯,要让她忘掉这一刻
的痛苦。

  「大哥,你不用在意妹妹了,你尽情的征服妹妹吧。」阮天华知道于立雪准
备好了,一次就完全进入了于立雪的体内,于立雪这也忍受不了这一阵的剧痛,
大声的喊叫了出来:「啊……啊……」

  但片刻之後,于立雪便开始感受到快乐的滋味,口中呢喃道:「大哥,妹妹
现在感到好舒服喔。」

  「大哥……现在妹妹全部都是你的了。」

  于立雪更进一步的扭合身躯,配合着阮天华的动作:「好哥哥……小穴不会
痛了……你尽量的干小穴吧……哥……」

  「好妹妹……你开始舒服了是不是……」看着于立雪的淫浪的表情,把阮天
华知道她已经习惯了。大宝贝每一次插到底,屁股就旋转一下,每一次抽出来,
都是整根抽出来,让她的小穴,有着实实虚虚的感觉,让小穴对大宝贝美感持续
不断。阮天华这样的抽插小穴,更让于立雪舒服不已,荡声连连。

  「嗯……嗯……好舒服……嗯……好美……嗯……嗯……嗯……嗯……小穴
爽死了……小穴美死了……嗯……哥……小穴好爽……我好爽……嗯……」

  「嗯……大哥……妹妹好爽……嗯……小穴好爽……嗯……大宝贝哥哥……
嗯……我痛快死了……嗯……嗯……哦……我好爽……哦……我好爽……哦……
大哥……大宝贝干的小穴好舒服……嗯……嗯……」

  「好宝贝……嗯……好哥哥……你太好了……嗯……嗯……大哥……你太会
干了……嗯……好爽……嗯……」于立雪的淫叫声,连绵不断,叫的好迷人,叫
的好淫荡。她的两只脚,像是踢足球,不停的乱蹬,不停的乱顶。于立雪的表情
真是美极了,春情洋溢着,在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吐气如丝如兰,美目微合,
这种表情看了更是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大哥……嗯……真美……嗯……太美了……哦……嗯……大宝贝哥哥……
美……美呀……嗯……我会爽死……爽……爽呀……哦……真爽……嗯……」

  「大哥……嗯……大宝贝……嗯……太爽了……嗯……太妙了……嗯……太
好了……嗯……大宝贝哥哥……你干的妹妹太美了……嗯……」

  只见她一面浪叫,一面双手紧紧的抱着阮天华,双腿则高高的跷起,她的臀
部更是极力的配合迎凑大宝贝的抽插。阮天华一见于立雪是如此高张淫浪,柳腰
款摆,极尽各种淫荡之能,大宝贝更是疯狂的猛干,如快马加鞭,如烈火加油,
狠狠的抽插,干的山崩地裂,山河为之变色。

  「啊……大哥……快……用力的干小穴……啊……我要美死了……呀……小
穴要升天了……哥……我乐死了……我爽死了……啊……不行了……啊……」

  阮天华将大宝贝整根提出来,让她先休息一会。阮天华将她抱在怀中,轻吻
着她的秀发,嗅着那少女的芬郁,以及阵阵的肉香。四唇相投,四唇相盖,二舌
交战,二乳相交,二手相拥,二脐相对,一体两位。此时,两人们心中的那股需
要又在升起,那种原始的奔放,又再度的驰骋,心灵深处的渴望,又再度产生了
共鸣。

  阮天华一翻身,把于立雪拉到了床边,把大宝贝在她的阴蒂之上磨了几下,
磨得她连连鬼叫喊痒。滋,滋,滋的声音,大宝贝整根进入了她的小穴。浅出深
入,再扭转一下屁股,让大宝贝头顶着花心磨,让她爽死。于立雪似乎又再次尝
到滋味,口中淫叫之声又出来了,臀部也不时向上迎合大宝贝的抽插。

  「嗯……嗯……好舒服……好美……嗯……大宝贝真会插小穴……嗯……好
哥哥……哦……哦……小穴的花心美死了……嗯……哦……美死了……」

  「大宝贝哥哥……嗯……好哥哥……哦……我舒服死了……嗯……哦……花
心好爽……嗯……哥……你干的好美……嗯……」

  「好妹妹……哦……等一下……峨……大宝贝要狠狠的干你……哦……会狠
狠的插你……会重重的干小穴……哦……」

  「哦……哥……小穴好痛快……哦……你大力的干小穴吧……嗯……重重的
干小穴吧……嗯……我好舒服……嗯……」

  阮天华将大宝贝整恨提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气贯丹田大宝贝在这瞬间,
比平常胀了许多。滋的一声。

  大宝贝要开始插了,非插的小穴爽到天边不可。挺腰,送力。拍,拍,拍,
好清脆肉声。滋,滋,滋,好大的水浪声。

  「啊……啊……痛呀……小穴胀死了……啊……大哥……你的大宝贝怎么突
然涨的好大……小穴痛呀……哥……哥……你轻一点……力量小一点……小穴会
受不了……啊……痛……哥……婀……」

  「好妹妹……哦……哦……好小穴……哦……你忍耐一下……哦……忍耐一
会儿……哦……哦……」

  「大哥……你干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啊……太大力了……小穴痛死……
啊……大宝贝变得好大……啊……」

  阮天华是重重的干,狠狠的插。小穴的淫水,被大宝贝的陵沟,一进一出掏
出了不少淫水,溅得大腿内侧,阴毛,周围,都被淫水弄得注黏湿湿的,好不腻
人。于立雪被阮天华这一阵子的干穴法,有点昏昏沈沈的,整个四仰八叉的不再
乱蹬乱顶,只剩下喉咙间的呻吟声。

  「大哥……啊……哥……小穴酥麻了……啊……又酥又麻……啊……花心顶
得好舒服啦……你干穴的力量太大了……啊……小穴受不了……嗯……哥……轻
一点……哥……嗯……」阮天华就这样干着于立雪,大约搞了二百多下,她渐渐
的,又开始了她的浪叫,她香臀的扭动更大,更快。

  「嗯……嗯……大哥……小穴被你干的又舒服又痛……嗯……嗯……大宝贝
哥哥……哦……花心美死了……哦……嗯……」

  「好妹妹……小穴开始舒服了吗……哦……」

  「嗯……花花心……好美……嗯……哥……峒……峒……小穴开始爽了……
哦……小穴被干的好爽……嗯……重重的斡……对……大力的干……」

  「嗯……嗯……小穴好痛快……大哥……嗯……小穴好舒服……嗯……我乐
死了……哦……花心美死了……哦……我爽死了……哦……」

  「啊……哥……再快一点……快……哥……小穴要升天了……啊……哥……
快……我乐死了……啊……快……我快活死了……啊……」

  「好妹妹……哦……等等我……忍耐一下……好小穴……忍耐……哦……」

  「好哥哥……啊……啊……小穴受不了……啊……小穴要出来了……啊……
快……呀……哥……快……啊……小穴……哦……啊……升天了……啊……我好
爽……好……爽……哦……我美死……我升天了……」

  「好妹妹……哦……哦……啊……我要出来了……啊……出来了……啊……
好穴……哥哥美死了……舒服死了……哦……哦……」一股浓浓精液,完全浇到
于立雪的花心,烫得于立雪又是一阵头抖,一阵浪叫,哦,好累,好累,阮天华
猛喘着大气,汗像雨水般滴滴的往下来。

  「雪妹妹,你过瘾了没有,有没有舒服?」

  「大哥,你干得太猛了,小穴真的受不了,哥,你快擦擦汗吧!」

  「哥,我们睡吧……」在于立雪的轻慰之下,阮天华搂住了她,两人感到一
阵疲倦,沉沉睡去。

  却说席小蓉昨晚听那个「老哥哥」以「传音入密」叮嘱自己,叫自己今晚二
更,到青螺山庄前面去,就可以看到他。这话地牢牢记在心里,连干娘面前也不
敢吐露一点口风。她是和小红一个房间,快近二更,就悄悄起身,看看小红睡得
正甜,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因为今晚预防对方有人偷袭,青螺山庄中戒备森严,前厅由商桐君等三位掌
门人坐镇,她当然不敢从前厅出去,只好从第二进左侧越墙出去。她走出长廊,
目光迅快的一瞥,眼看没人注意,就双足一点,纵身跃起越墙上头,飞落地面。

  这是青螺山庄的左侧,十丈外就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子了,四顾无人,急忙双
足点动,身如乳燕投林一下掠入林中,再低着身子悄悄穿林而行,朝前面绕去。

  就在这时,耳中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说道:「小妹子,你这时候才来,快些
过来。」

  席小蓉听出声音就在前面,这话声又尖又细,正是昨晚帮自己弹石子的老哥
哥,不觉喜道:「老哥哥,你在哪里呢?」

  老哥哥的声音道:「你们快来就是了,老哥哥正忙着呢。」

  席小蓉道:「老哥哥,你说我们?我只有一个人,连干娘都没敢告诉她。」

  「嘻嘻。」老哥哥笑道:「你姐姐不是跟着你来的?来了,还躲躲藏藏的作
甚?老哥哥要是连一个人都看不到,还叫老哥哥吗?」

  席小蓉方自一怔,刚转过身去,只听身后响起小红的笑声说道:「蓉妹,是
我,师父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才要我跟着你来的。」

  席小蓉奇道:「干娘也知道我出来了?」

  小红道:「今晚可能会有贼人来袭,师父自然没有睡了。」

  只听老哥哥的声音哼道:「有老哥哥在这里,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咱们就给
他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好了,你们两个快些走过来,帮我抓人就是
了。」

  席小蓉、小红一路穿林行去,快近山脚,树林广外正有一个头盘小辫,身穿
蓝布大褂的瘦小老头坐在山石上结网,回头朝两人说道:「两个小妹子,我就是
老哥哥呀,还不快过来?」

  席小蓉和小红趋着月色,已可看清这位老哥哥的面貌,那是一个看上去又象
五十来岁,又象六十出头,七十光景,反正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他的年纪来。只是
生杆极为猥琐、短眉、小眼、尖鼻、鼠嘴,五官几乎都挤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滑
稽,加上嘴角上留着两撇往上翘的鼠髭,说话的时候,还会一翘一翘的动着。两
位姑娘家从未见过他,不觉怔得一怔,这样一个人,会是高人?

  瘦老头双手忙着结网,一面耸着肩尖笑道:「你们两个楞着什么?不认识老
哥哥?嘻嘻,老哥哥早就认识你们了。」

  他指着小红,说道:「你是小红小妹,咱们在岳阳楼见过,那天老哥哥身上
没带钱,给伙计逼着要酒帐,正好兄弟你们三个来了。老哥哥就要伙计到楼上跟
小兄弟收,不过那天你们没见到老哥哥,所以见了面还是认不得,嘻嘻现在你想
起来了吧?」

  接着又指指席小蓉道:「你是小蓉小妹,昨晚老哥哥还帮你弹石子,不过你
也没看到老哥哥,这也难怪你不认得了……」

  说到这里,忽然又道:「你们师父,干娘大概不放心你们,也赶出来了,老
哥哥已经告诉她,你们两个跟老哥哥在一起,不碍事的,现在她又回进去了。」

  小红想起师父说过,这位老人家可能是武林前辈奇人酒泉醉果老问道:「老
哥哥,你老就是……」

  瘦小老头没让她说下去,嘻嘻笑道:「老哥哥,就是老哥哥咯。」

  席小蓉道:「老哥哥,你老昨晚叫我今晚二更出来,不知有什么事吗?」

  瘦老头嘻的笑道:「昨天你不是说可惜没有见过老哥哥吗?老哥哥约你来,
就是让你见见的,不过你们来得正好,老哥哥有两件法宝,要传给你们……」

  席小蓉道:「老哥哥要送什么法宝呢?」

  「法宝?」瘦小老头耸肩一笑,说道:「法宝,自然是很厉害的法宝了,你
们总听过封神榜吧,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两人门下,每个人都有几件法宝,老哥
哥送你们的法宝,当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小红道:「老哥哥要送给我们的是什么法宝呢?」

  瘦老头双手不停的结着网,一面说道:「你没有看到老哥哥正在结吗?」

  小红道:「你结的是渔网,这有什么用?」

  「谁说的?」瘦小老头两颗小眼一瞪,说道:「这是人网。」

  小红道:「人网?」

  「没错。」瘦小老头道:「抓鱼用的是渔网,这是抓人用的不是人网吗?」

  席小蓉道:「那我的呢?」

  瘦小老头一指身边,说道:「送给你的是剑网,老哥哥早就结好了。」他依
然一手拉丝,一面用手掌抡过,然后手法熟练的结着网。

  席小蓉看他拉出来的丝,晶莹有光大约有两股线那么粗细,和下午看到的蛛
丝差不多,忍不住问道:「老哥哥,你这是什么丝呢?」

  瘦小老头道:「你们下午不是看到过吗?这是蛛王的丝,刀剑都砍不断,结
网最好了。」原来地上那团黑越越的东西,正是绿毛蜘蛛。

  小红奇道:「这蛛丝不是很粘吗?」

  瘦老头道:「是很粘,所以老哥哥要把它烤干了才能结网。」

  席小蓉道:「你用什么东西把它烤干的呢?」

  瘦小老头左手掌一摊,说道:「你没看到老哥哥用手在抡吗?」

  他这一摊手,手掌心果然赤红如火,他右手拉出蛛丝,经左手掌心抡过,蛛
丝就被烤干了。他没待两人再说,接着道:「这蛛丝虽经老哥哥烤干,但粘性犹
存,只要遇上人体上的热气,仍会发挥它的粘性,做人网是最好没有了。」

  小红道:「粘住了人,又如何解得开呢?」

  瘦小老头道:「这个容易,只要冷水一浸,就可以解开了。」说到这里,接
着道:「好了,好了,这一大张网,结了我大半个时辰,总算结成了,嘻嘻,咱
们现做现卖,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东西不用的时候,可以折起来,放在革
囊里,用时只要撒出去就行了。」

  接着从他身子右侧取起一张较小的蛛网,又道:「这剑网也可以抓人,但只
能抓一个人,来,老哥哥先传你用法,你三天之后就可以去网剑了。」说着把一
张较小的蛛网递给了席小蓉,一面以「传音入密」和她讲解如何使用的手法,席
小蓉自然牢记在心。

  瘦小老头又把那张较大的蛛网,折起来递给小红,也以「传音入密」教她如
何撒网,小红听得不住的点头。瘦小老头道:「今晚咱们就得用这张人网来抓几
条人鱼,不过今晚抓人,可不用撒网。」

  小红道:「那要怎么抓呢?」

  瘦小老头耸耸肩,嘻的笑道:「南山有鸟,北山张罗,今晚咱们只要把网张
在树林子里,他们自然会自己投进去,你们两个只要守着网就好了。」

  边说,就双手把一张大网撒了开来,又用几根蛛咝把网粘在两棵大树之间,
一面指指树后,说道:「你们一人一边,站到树后去,时间差不多了,只是不许
出声,好了,你们快去藏起来吧。」小红,席小蓉两人依言迅快的闪入两棵人树
之后。

  她们堪堪藏好身子,突听得一声极长的嘶然破空之声划空而来,一下泻落到
石级前面,一共有四个人。中间一个是面貌清翟,黑须飘胸,身穿一件蓝缎长袍
的老者,手拄一支龙头杖,看去道貌岸然,一派绅士模样。

  左首一个头挽宫髻,一身绿色衣裙的少妇,生得杏眼桃腮;眉眼盈盈,她双
手扶着蓝袍老者,半个身子几乎贴在老者身上,亲嫟得有些肉麻。

  另外两个,一个是生得又白又胖的黄衣人和尚,凸着肚子,两耳还穿着两个
大金环,赤脚,脚踝上也套着两个金环,手上捧一支三尺长的戛章戛。一个是长
发披肩,一身黑色道袍的道人,手持一柄黑色拂尘,连面貌都看不清楚,只觉他
一身都是邪气,不,这四个人身上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邪门。

  小红和席小蓉两人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四人来得好仇不知又是什么邪
魔外道?」

  正想之际,只听得老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们莫动,这蟠冢三妖
可机伶得很,哦,你们没见过他们吧?老哥哥不妨给你们介绍一下,中间那个蓝
袍老者是假正经贾书香,别看他一脸道貌岸然的模样,却是一肚子坏水,什么坏
事都做得出来。」

  「他身旁的绿衣少妇叫做九骚娘子,也不是好东西。那和尚叫做该死和尚不
空,那道士叫做黑心道士,合起来叫做蟠冢三妖和秦岭四凶是沆瀣一起的东西,
他们大概是要替秦岭四凶报仇来的了。」

  树林子外瘦小老头就坐在石上打盹,生似毫不知道他面前已经多了四个人。
黑心道土飞落之处就在瘦小老头边上,他口中喝道:「这老小子是干什么的?」
口中喝着,左脚已经飞起一脚朝瘦小老头踢去。

  这一脚原也只是想把瘦老头踢个筋头而已,用力并不大重。哪知一脚踢出,
但听「砰」的一声,脚尖竟然踢在大石上,感到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瘦小老头
依然酣睡如故,心头不禁大怒,大喝一声:「老小子,你还不起来?」又一脚朝
瘦小老头踢去。

  这回不但挨了右脚,而且觑准小老头踢去的,哪知等到踢上,依然「砰」的
一声,踢在大石之上,但觉脚尖一阵剧痛,几乎象折了骨一般。瘦小老头给他这
声大喝,口中啊了一声,矍然惊醒过来双手揉着眼睛,说道:「是……是什么人
在叫小老儿?」

  黑心道士喝道:「你是什么人?」

  瘦小老头睁着一双还没睡醒的眼睛,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小老儿是什么
人?嘻,这位道爷问得好不清鲜?小老儿自然是小老儿了。」

  黑心道士看他一幅窝囊的样子,不象是个会武功的人,但依然问道:「你在
这里作甚?」

  瘦小老头眨着小眼,耸耸肩陪着笑道:「道爷没看到吗?小老儿是捕鱼的,
年纪大了嫌船上风很大睡不稳,所以想在这里打个盹,道爷是不是要买鱼吧,今
天小老儿遇上上了鬼,一条鱼也没有抓到,你看只有一涨空网,什么也没有。」

  他取身边用树桠叉缚着的一个网兜朝黑心道士扬了扬。这一扬不打紧,黑心
道士但觉一股奇腥的气味直扑面门,中人欲呕。假正经贾书香看他和一个猥琐老
头说个没完,不耐道:「道兄别和他噜苏了,咱们走吧。」

  黑心道士一言不发,挥手一掌朝瘦小老头迎面劈去。瘦小老头口中,啊了一
声,被打得连翻两个筋斗,双脚一伸就一动不动。四个人就没再去看他一眼,各
自双脚一顿,正待纵起,黑心道士突觉左脚踩上被人一把扯住,没有纵得起来。

  双手扶着假正经的九骚娘子堪堪跟着贾书香纵身而起,突然裙子下摆被人扯
住,嗤的一声撕下了一截,口中不觉尖声叫了一声。贾书香急忙刹住身形问道:
「九娘,你怎么了?」

  九骚娘子粉脸红晕,回头看去,黑心道士还站在下面,相差了三四级,不觉
娇嗔道:「是你扯奴家的裙子?」她再一低头,看到裙子韵后面下摆已被扯下了
一大块,更觉有气,说道:「死道士,你这是作什么?」

  黑心道士道:「贫道被人拉住了脚,几时惹你了?」

  九骚娘子格的笑道:「还不是?你把奴家裙子都扯破了,还想赖吗?」

  黑心道士道:「谁扯你的裙子了?」

  九骚娘子目光一注,被撕下的一截裙子还搭在他肩上,不禁更是有气,回身
走下两级,伸手一指黑心道士肩头说道:「你扯破了奴家的裙子,还搭在肩头,
你还不承认?」

  「拍。」一声脆响,黑心道士脸颊上挨了一记耳光。

  黑心道士不由怒道:「你敢打贫道的耳光?」

  九骚娘子的百摺裙又被撕破了一块。九骚娘子娇声道:「奴家几时打你了?
啊,你……你要死了,老爷子,看,这死道士又撕破了奴家的裙子,奴家还有脸
见人吗?」黑心道士站在她低下一级,撕她的裙子自然是举手之劳,极为方便。

  贾书香眼看黑心道土两次撕破爱姬的裙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沉着脸道:
「这就是道兄的不是了,九娘是女流之辈,遭兄两次撕破她的裙子,实在说不过
去。」

  黑心道士压根儿就没撕过九骚娘子的裙子,闻言不觉气得胀红了脸大声道:
「贫道几时撕过她的裙子,这话从何说起?」

  「拍。」黑心道士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下。黑心道士怒声道:「好个骚娘,
你敢一再的动手,那是仗贾兄的势了。」

  「啊。」九骚娘子忽然尖啊出声,飞红着脸,说道:「老爷子,死道士在拧
奴家的腿,这一把拧得好重。」

  当着贾书香拧他爱姬的大腿,这可把贾书香激怒了,目中射出两道精光,沉
喝道:「道兄还是三清弟子,怎好如此下流?当真没把弟兄放在眼里了?」

  黑心道士怒声道:「贾兄相信这骚娘的话?贫道既没有撕她裙子,也没拧她
大腿,你我数十年交情,竟然庇护一个骚娘,连贫道也不相信了?」

  就在他说话之时,九骚娘子又啊了一声,尖声道:「好个死道士,你口里说
不敢,却又拧奴家一把,奴家和你没完……」双手乍发,尖尖十指朝黑心道士面
门抓去。

  黑心道士待要出手化解,哪知一双衣袖竟然被人扯住,没来得及封架,脸上
一阵剧痛,竟被九骚娘子抓破了十道血痕,热辣辣的生痛。这下可把黑心道土激
怒,挥手一拿拍了过去。贾书香极忙伸手一架,喝道:「道兄怎么如此……」

  话声未了,小腹就重重的挨了一掌,击得他上身晃动口中沉喝道:「好哇,
道兄竟敢和兄弟动手了。」左手架住黑心道士的手掌,右手一记切掌,朝黑心道
士左肩劈落。

  黑心道士,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出手,但贾书香一掌劈来,他只好左手
划圈化解。哪知只划了半个圈,突然手肘被上攀住,贾书香劈落的一掌,不偏不
倚劈在他左肩之上,这一下劈得他半边身躯又麻又痛,一条左臂再也举不起来,
身子托的往后跃退,右手黑玉拂尘当胸,厉笑道:「姓贾的,你为了一个骚娘,
当真和贫道动手了,来,真要动手,贫道未必怕你。」

  九骚娘子道:「你当然不怕老爷子了,不然敢当着老爷子的面,撕奴家的裙
子,还拧奴家的大腿,我和你没完。」一双玉手直伸,十指尖尖向前,纵身扑了
过去。

  贾书香怕爱姬有失,喝道:「九娘,你快退下来。」身形一晃,紧跟着九骚
娘子掠出。

  黑心道士恨透了九骚娘子,看他爪先人后,凌空扑来,他自然知道九骚娘子
出手,贾书香一定会跟紧着过来,自己以一敌二,吃亏的当然是自己。因此没待
九骚娘子扑近,先出手为强,口中沉喝一声,右手一振,一记劈空掌,朝九骚娘
子拍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武功虽然胜过九骚娘子,但九骚娘子也绝非易与,这一掌不
过是不让她逼过来而已。哪知劈空掌堪堪出手,只听呼的一声,凌空扑来的九骚
娘子就象风吹柳絮一般,随风扬起,一下朝左侧树林中飞去。紧接着只听九骚娘
子娇滴滴的声音从林中传了出来:「啊唷,快来救救奴家……」

  贾书香听得一怔,怒目喝道:「黑心道士,敢伤九娘,老夫会找你算帐。」

  话声甫落,突听耳边有人说道:「快去吧。」

  贾书香人已纵身朝树林中掠去,一时还没辨出这句话谁说的?刚扑到林前,
突觉身后传来一股大九往前一推,身不由己的加速朝林中投去。却说该死和尚不
空眼,看着贾书香和黑心道士为了九骚娘子,竟至动武,他对黑心道士扯破九骚
娘子罗裙,觉得错在黑心道士,是以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也没去劝架。

  这时九骚娘子和贾书香先后朝林中投去,突听耳边有人细声阴沉的道:「现
在孩你了。」

  这同时,黑心道士也听到耳边有人沉哼道:「原来是你的诡计。」

  树林前面只有两个人,这话自然是该死的和尚说的了,不觉张目道:「什么
诡计?」

  该死和尚道:「你说什么?」

  话声刚出,突觉两缕极细的风声朝自己「游魂」,「血阻」两穴袭来。双方
对着面,不是黑心道士偷袭自己,还有谁来?

  无怪他方才说:「现在该你了。」

  一时不觉大怒左手一抄,接住了两颗极小的石子,耳中也适时听到贾书香和
九骚娘子的挣扎呼救声音,心中暗暗恼怒,狞笑道:「好哇,你黑心道士果然不
是东西。」

  左手一抬,把抄来的两颗石子朝黑心道士兜心打去,右手戛章戛一指,大步
逼上。黑心道士刚说了句:「贫道说了什么?」陡觉两缕劲风当胸急射过来,急
忙左手拂尘一挥,把两颗石子击落,口中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死和尚刚跨出两步,突觉一股无形劲力,重重的击中自己腹部,这一记不
用说当然是黑心道土的「黑煞拳」了,一时那还打话,一步跨上举起戛章戛当头
就砸。黑心道士堪堪把两颗石子卷飞,该死和尚的戛章戛已如泰山压顶般砸来,
几乎不容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心头也被激怒,身形一个轻旋拂尘已交到右手,
嘶的一声横扫出去。

  但他虽然避开了当头砸落的戛章戛,左肩却被重重的击了一拳,打得他身子
几乎俯冲出去。该死和尚也在黑心道士闪身而出之际,突觉大肚上又重重挨了一
举,这自然是黑心道土闪身之时往后挥出的一记拳风了。两人各挨了对方一记,
心头更怒,一个戛章戛挥舞如雷,攻势沉猛无匹,一个黑拂尘挥洒如风,散作一
蓬黑烟。

  两人相处数十年,对方有些什么绝活,自然一清二楚,因此不但你攻我破,
而且各出奇招,以求先占上风,这一战当然十分激烈。隐身在两棵大树后面的小
红和席小蓉看到四人现身之后,老哥哥戏耍黑心道士和九骚娘子,几乎连人影都
看不到。

  后来九骚娘子和贾书香先后被人推进了蛛网,两位姑娘心里有数,这些都是
老哥哥在暗中使的手脚。现在黑心道士和该死和尚动上了手,她们却看清楚了,
老哥哥象大马猴似的一条影子在两人的鞭影拂尘之间,钻进钻出,一面用脚踢黑
心道士的屁股,一面用拳打该死和尚的肚子,忙得不亦乐乎。

  正因两人愈打愈快,老哥哥的身形也东闪西闪,还得不时的用力推着两人,
本来他们距树林还有十来丈远,因为有老哥哥在推着他们,两人攻拒之间,不知
不觉翻翻滚滚的朝前面越来越近,现在离树林已经不过一二丈光景。

  只听该死和尚怒喝一声,突然双脚一顿,身形离地跃起,右手扬处,使出一
记「大手印神功」,往下拍落。黑心道士看他忽然跃起,施展出「大手印」来,
也双足站桩,拂交左手,右手挥拳朝上迎击过去。两人拳掌劲风交接,该死和尚
一个又胖又大的身躯凌空倒飞出去,往树林中飞入。

  黑心道士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看得暗暗奇怪,若论功力自己应该还逊该死
和尚一着,他怎么会被自己一拳震飞出去的呢?心念才动,忽听身后有人嘻的笑
出声来,急忙旋身看去。这笑出声来的就是方才被黑心道士一掌击中当胸两脚一
挺,一动不动的瘦小老头。

  黑心道士一怔,沉声道:「是你?」右手又缓缓提了起来。

  瘦小老头耸着肩,摇头晃脑的道:「小老儿帮你道爷,把和你打架的人,都
送进树林子里去子,你道爷连声谢都没谢一声。」

  黑心道士名列蟠冢三妖,自然不笨,只要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自己踢了他
两脚,都踢在大石上,当胸一掌,也没有把他打死。

  以后象撕破九骚娘子的罗裙,自己脸上挨了巴掌,九骚娘子、贾书香的飞入
树林,和该死和尚被自己震飞出去,都是出人意料的事,那么真是这瘦小老头在
作怪了。他一念一转,目注瘦小老头,故作不信的道:「是你帮了贫道,你究竟
是什么人?」口中说着,右手已经暗凝聚了全身功力。

  瘦小老头毫无防备,依然耸着肩,笑嘻嘻的道:「这话你刚才也问过了,小
老儿自然就是小老儿了……」话未说完,黑心遭士凝聚全力的一记「黑煞拳」,
已经砰然一声,不偏不倚的击在瘦小老头的心窝上。

  瘦小老头口中「啊!」了一声,忽然拍手笑道:「你也该进去了。」黑心道
士一拳击中,对方没有被打倒,反而拍手笑了起来,不觉为之一怔,就在此时,
突觉一股大力朝自己直涌过宋,被推得往后连退了三步。

  黑心道士没把对方击倒,心中早已警觉,此时忽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后连退,
他原是武功极高的人,反应自然极快,匆忙之间急急往左旋出,藉以消卸来势。
哪知身形还没闪出,发觉左首好象被一堵无形气墙挡住了,竟然闪不出去,左首
既然闪不出去,他立即左足跟右旋,身形快速无伦的往右闪去,哪知右首也有一
堵无形气墙挡住了去路,依然闪不出去。

  瘦小老头摊着双手朝前播动,耸肩笑道:「你道爷请呀,不用客气。」随着
话声,一步步的朝黑心道士逼近过来。他这双手播动,就象乡下老太婆赶鸡鸭的
手势一般。

  黑心道士但觉随着他双手播动,就有一股大力一波接一波的推了过来,左右
两边既有无形气墙挡住了,被推得一步步向后退去,不过十来步就已退到林中,
上身一仰,四个人跌成了一团。瘦小老头拍手笑道:「好了,全入网了,你们两
个小妹子可以出来了,老哥哥这张入网不错吧,一下就网住了四条大人鱼。」小
红和席小蓉双双从树后闪了出来。

  小红笑得打跌,说道:「老哥哥,你这手本领大极了,方才他们怎么会没有
看得见你的呢?」

  瘦小老头道:「说实在的老哥哥这一手还是偷学来的,你不是也会吗?」

  小红愕然道:「我也会。」

  瘦小老头道:「老哥哥怎么会骗你呢?我是看小兄弟使『紫府迷踪』,学来
的,不过老哥哥使得比你们快就是了,一种功夫,学会了,都得下上一番苦功才
行,你当老哥哥使的是隐身法?」

  他把黏在一根树枝上的一面小网递给了席小蓉,说道:「好了,老哥哥忙了
半天,滴酒没沾,酒虫快爬上喉咙来了,这张网你好好收着,用处可大呢。」席
小蓉接过树枝。

  小红道:「老哥哥,大网网了人怎么办呢?」

  瘦小老头道:「老哥哥嫌他们叫叫嚷嚷的,听的心烦,都已点了他们穴道,
你们回去招呼几个人来,把他们抬回去就好,粘着蛛丝,只消泼上凉水,就不粘
了。」说完回头就走。

  小红叫道:「老哥哥,你到那里去呢?」

  瘦小老头道:「自然喝酒去了。」声音渐惭远去。

  席小蓉道:「小红姐姐,我们快回去了。」两人急急赶回青螺山庄,走入大
厅,商桐君。徐子常,封自清、桑鸠婆等人都在厅上。

  桑鸠婆看到两人走入,就道:「小红你们遇上了酒仙醉果老张老前辈了?」

  席小蓉抢着道:「干娘,老哥哥网住了四个人,就在山下,要我们派人去把
他们弄上来呢。」

  桑鸠婆问道:「网住了四个人?是什么人?」

  小红道:「是蟠冢三妖。」

  封自清吃了一惊,说道:「蟠冢三妖,自称三教教主,武功极高,怎么会被
网住的?」

  小红道:「是老哥哥结的一张蛛丝把他们网住的,我们先把他们弄上来了,
再说不迟。」

  羊乐公道:「有四个人?还有一个一定是假正经的姬人九骚娘子了。」他指
指四位山主,说道:「这件事,还是你们四个下去一趟的好。」伏三泰等四人应
了一声。

  小红道:「还要准备一桶凉水,才能把他们弄上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一
面朝小蓉道:「你不用去了,经过情形,由你来说吧。」说完,领着伏三泰等四
位山主提了一桶凉水下山而去。

  席小蓉就把昨晚老哥哥要自己在今晚二更以后到山下去见他,一直说到老哥
哥戏耍三妖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羊乐公听得笑呵呵大声道:「妙极,我
羊乐公要有酒仙醉果老的本领,也会戏耍三妖,今天一天,先折黑蜘蛛,再擒蟠
冢三妖,好教贼人识得咱们厉害。」

  正说之间,伏三泰、应天生、冉逢春、况神机每人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把
蟠冢三妖和九骚娘子一起放到地上。小红喜孜孜的道:「师父,老哥哥送给徒儿
的蛛网,张开来很大,听老哥哥说,可以网上几十个人,收起来却只有手掌大一
片,一点也不不粘。」

  桑鸠婆笑道:「你们两个丫头福缘好,每个人都得了这样一件稀世宝物。」

  羊乐公回头问道:「商掌门人,这三妖一骚,你看如何发落?」

  桑鸠婆接口道:「这还用说?蟠冢三妖作恶多端,废了他们武功,三天之后
押着他们前去,当场释放,也好先挫挫贼党锐气,岂不一举两得?」

  羊乐公大笑道:「桑婆婆此计大妙,咱们就这么办。」大家因阮掌门人既已
捎来口信,约定等三天后一统教开坛之日再去,这三天除了加强戒备,不好有什
么举动。一统教也因蟠冢三妖夸下海口,但一去就渺无消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等待后援。

  这是第二天的晚上,深夜,皓月当空,冰轮流辉,将沉沉大地浸在一片溶溶
的柔和月色下。晚风吹来,带来一丝丝的沁肤凉意,丝毫没有白天那股炙肤如火
的炎威,是那么的平和柔顺,就像是情人的眼波那样令人心醉神迷,忍不住就要
展开双臂,拥抱那无形有感的晚风。

  松涛阵阵,花香可闻,阮天华与罗香玲漫步林间,这是黄玉香牵的线,让两
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也取得了小红、铁若华、于立雪、席小蓉四位姑娘的同
意,她们也知道黄玉香、罗香玲之间有着很大的障碍,未来能否有圆满结局,很
难预料。

  两人都只是静静地享受这凝心静神的美景,不愿开口说话,以免破坏了这宁
静的辰光。好一会儿,风声渐响,松梢摆动,罗香玲才首先打破沉寂,忽然开口
幽幽地道:「阮大哥,你会记得我吗?」

  阮天华将罗香玲轻搂怀中,温柔地捧住她那美绝人寰的芙蓉玉面,眼中所见
的是一双略带雾气的翦水双瞳,闪亮如天上的星星,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罗香玲乌
黑光亮的秀发,双目凝视着罗香玲的双眼,坚定地道:「会的,我会永远记得你
的。」

  罗香玲痴痴地凝视着他,脸上微红,眼神却坚定之极地道:「我也是。」两
人四目交投,情感交流。只是不超过一刻间的深情对望彷佛两人已经相爱相恋了
有千年之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天华环着罗香玲小蛮腰的健臂一紧,令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眼中深情化
为一把烈火,熊熊燃烧,目光灼灼地凝视罗香玲道:「我要你。」

  罗香玲只是脸色微红,娇羞的神情一闪而逝,不但不抗拒,反而迎了上去,
将她那可令天下男人疯狂的玉体贴上阮天华壮硕的身体,同时玉臂轻展,环住阮
天华的脖子,鲜红性感的朱唇微张道:「我也要你。」语音虽柔,语意却是简洁
有力,深情款款中流露出坚定性格。

  阮天华再不迟疑,一把将罗香玲抱起,令她双腿分开,缠卷住自己的腰,两
人阴部相磨擦,彼此都感到对方发出的热力正飞快地蔓延全身,如野火燎原,一
发不可收拾。罗香玲呻吟了一声,玉颊蒙上了一层红晕,一双灵眸却是发出热切
的神色,眼波流动,情丝万缕,紧紧将阮天华抱住,生怕有人会随时将阮天华抢
走似的。

  阮天华怀抱罗香玲发烫的丰腴胴体,也感到一波波的热力向自己侵袭而来,
胯下宝贝隔着衣裤紧紧顶着罗香玲,只一走动两人的下身便会磨擦,更是涨得难
以忍受,几乎就要当场将罗香玲的衣裳撕的粉碎,痛快地在床上将她彻底征服。

  好不容易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回罗香玲的寝室,罗香玲已经是红潮满面,全身
热的发烫,几乎要将衣服都烧起来了,下身也因与阮天华的宝贝隔着衣裤磨擦而
流出了淫液,湿了底裤,只是罗香玲还不自知而已。

  阮天华一把将罗香玲抱到床上,三两下就将罗香玲剥的精光,自己也一丝不
挂的钻进了棉被中,将罗香玲那丰腴性感的火热娇躯搂在怀中,享受那玉雪光滑
的娇嫩胴体与自己身体相互磨擦的快感。

  罗香玲被阮天华抱个满怀,一双高挺玉乳紧紧地抵住阮天华的胸膛,呼吸略
显急促,那美绝人寰的芙蓉玉面则泛起了一层红晕,看在阮天华眼中更是娇羞的
令人想加以怜惜。呜的一声,阮天华毫无预警的低头热吻罗香玲,罗香玲遭他突
袭,只是象徵性地蠕动一下身体,玉手先在阮天华强壮光滑的胸肌上抚摸,随即
热情地将一双玉臂紧紧环住阮天华,与他打起舌战来了。

  阮天华身子一翻将罗香玲整个人压在身下,右腿故意放在罗香玲两腿之间,
令她双腿不能合拢,还用膝盖轻抵磨擦罗香玲的小穴,以便引起她的情欲。右手
则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罗香玲那从未被人抚摸过的美乳,恣意地搓揉捏抚,食中
两指更在她那如风中嫩蕊的突起乳头上轻捻。

  罗香玲从未与男人交合过,面对阮天华的攻击丝毫没有抵抗力,身子火热,
一阵微抖,显然她的欲焰已经被阮天华全面点燃。好不容易两人四唇分离,罗香
玲已经羞红了双颊,连耳根都红通通地发烫。

  阮天华则继续进攻,遍吻她的额头、双颊、美目、粉颈,最后则在她的耳后
亲吻,同时在她耳边呵气道:「香玲,今晚我要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罗香玲的脸羞的无可再红,只有紧紧抱住阮天华蚊声低道:「今晚我就随你
了,你要怎么样都行。」

  阮天华轻笑一声,咬着她的耳垂道:「我会给你一个永远难忘的夜晚。」再
度吻的罗香玲的柔嫩肌肤,顺着耳垂而下到肩□,胸脯,一张口就将罗香玲的乳
头含在口中,还刻意用自己的脸颊与罗香玲的美乳相磨擦,右手也毫不客气的大
力搓揉她的高耸玉乳。

  罗香玲哪曾经历过这种阵仗,双手整个插入阮天华的头发中,紧紧地按住阮
天华的头,一颗螓首左右摇幌,额头冒出晶莹汗珠滚下,表情似痛苦又欢乐,娇
吟道:「大哥……不……不……不行啊……不……不要……再吻了……我……我
受不……不了……啊……」

  阮天华轻轻分开她紧按自己的双手,不理她的娇吟喘息,继续由胸脯美乳往
下吻,直到小腹,阴部。

  最后,阮天华半跪在仰躺的罗香玲面前,分开她的双腿,露出了两腿之间的
一条肉缝,以及肉缝周围浓密而乌黑的阴毛,白晰的如同羊脂美玉雕塑而成的雪
白大腿,与肉缝鲜红充血的湿润阴唇相映照,配合著肉缝外围的亮黑阴毛,此种
美影看得罗香玲羞不可抑,极力想合起双腿,却被阮天华双手按在大腿根部,动
弹不得。

  罗香玲只有央求道:「阮大哥……不……不……要看……羞死人了……」

  阮天华听若未闻,叹道:「真美。」胯下宝贝一阵鼓动,更是威猛的连跳数
下。

  罗香玲见阮天华的胯下宝贝居然威猛如斯,不禁又羞又怕。羞的的是长得这
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东西,怕的是阮天华的宝贝如此硕大粗长,不知自
己那芳径未曾缘客扫的密道,是否能容的下这位贵客。就在这又羞又怕的当儿,
阮天华已经忍不住了,手指轻移,在罗香玲的阴唇上下搅动,左右抚揉,不时还
大拇指,食指两指并用,轻捻着罗香玲阴唇中的一颗玉珠。

  罗香玲是未经探采的处女,平时自己沐浴时洗到这个地方都会特别小心,以
防不小心碰到那殷红赤贝肉中的玉珠整个人会如同电殛一样浑身无力,瘫痪在澡
桶中,良久才能起身。这时平常连自己都不感碰的机密要地居然被阮天华任意把
玩,而且是将那玉珠轻捻指间,一阵阵瘫痪快感转瞬间传遍了全身,已经无力夹
紧双腿。

  阮天华则是乘胜追击,双手磨擦罗香玲那丰满白玉的双腿,头一低,把嘴凑
近罗香玲的小穴,伸出舌头轻舔徐刮,这一来把罗香玲弄得兴奋万分,娇吟喘息
道:「不……要啊……那……我受……受不……好……好痒……大哥……快……
快给……我……我……啊啊……又……又进去了……啊啊啊……小穴……好……
好……好哥哥……不……不要折……磨我……快……快干我啊……啊啊啊……」

  阮天华耳听罗香玲淫叫,人也兴奋了起来,大宝贝不停跳动似要寻穴而入,
好好的翻江倒海一番。微微一笑,阮天华抬起头来,罗香玲的小穴已经是湿透,
肥美的雪臀轻扭徐摇,似乎早已难耐穴中骚痒,同时胸前双乳急速起伏,媚眼如
丝,又幽怨又饥渴,半埋怨的喘息道:「你就只会折磨我,这是人家的第一次,
难道你就不能对人家好一点?」

  阮天华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来了。」身子贴上罗香玲,大宝贝的龟
头顶端在罗香玲的小穴上沾了一些淫水,再慢慢地钻进罗香玲的小穴中。

  罗香玲只觉一向保护的很好的小穴突然被一根又粗又长又火热的东西塞入,
密实充满的感觉传遍全身,私处一阵发涨,偷偷一看,阮天华的宝贝居然只进了
三分之一,正值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之际,阮天华屁股猛一用力,大宝贝藉淫水
润滑,滋的一声,冲破廉幕,宝贝整个没入罗香玲的小穴之中,直抵花心。

  这一下子痛得罗香玲全身肌肉紧绷,热泪直流,双腿勾住阮天华虎腰,不许
他抖动宝贝。

  阮天华也知道女人这时最痛,若强行抽弄,只会把她弄得苦不堪言,当下体
贴地紧抱罗香玲,一手在她的乳房捏揉以引起情欲,一边吻住罗香玲的双唇给她
温存。好一会儿,两人四唇分开,阮天华一手抚摸罗香玲的乌黑秀发,一边怜惜
地吻着她美目流下的泪滴,温柔的问道:「还痛吗?」罗香玲点点头,脸色痛的
发白,更增阮天华的怜惜之情。

  又过了一会,罗香玲感觉阮天华塞在自己小穴里的大宝贝正在散发着热力,
知道阮天华此时必定涨得难受,不忍阮天华强忍欲火,低声对阮天华道:「阮大
哥……你……你可以动……动看……不……不要忍……」她说这话时羞态诱人,
脸色又红润了起来。

  阮天华得到罗香玲的允许,心中大喜,但也不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罗香玲
的痛苦上,当下轻抽徐动,细腻且缓缓地将大宝贝在秦紫焉的小穴来回抽动。这
种缓抽慢送的技术,对此时的罗香玲而言,虽然仍感到些许疼痛,但比起方才阮
天华宝贝暴入的威猛之,势所带来的破瓜之痛,已经减少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罗香玲已经不感觉痛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酥麻骚痒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正在强烈的增长中,小穴也因此淫水洋溢更利于阮天华宝贝抽动。
罗香玲被阮天华这一阵缓抽慢插弄得全身难过,尤其是小穴骚痒难当,不自禁的
摇起雪臀,耸动蛇腰,迎合阮天华的攻势。全身肌肤微微泛红出汗,娇喘吁吁。

  此时的罗香玲可说是欲火全面点燃,春情汤漾双目媚眼如丝,彷佛能放电,
洒出一重又一重的欲网情丝将阮天华牢牢套住。

  抱住他的一双玉臂也不知什么时候移到阮天华的臀上两股,用力将阮天华的
屁股往自己的身体上压,同时胸口急速起伏,双目眼波流转,媚态娇人,再加上
那蠕动缠上阮天华身子的雪玉胴体,以及罗香玲的等不及咬着阮天华的耳朵,在
他耳边吐着热气道:「阮大哥……干……干我……我……我……我要你……」阮
天华得到了攻击令,心中大喜。

  他已经忍了许久,下体宝贝早就涨得紫红发痛,若非顾虑罗香玲新苞初开,
不得强渡关山,他早就快马驰骋,大杀一阵了。

  此时耳中听得罗香玲首肯,当下再不客气,上身挺起,分开罗香玲那诱人之
极,雪白的发出暖玉嫩光的美腿,看见自己的粗红大宝贝没入罗香玲那鲜红的小
穴中,彷佛一张小嘴含着一根粗长的红甘蔗,忍不住双手由两腰外侧伸到罗香玲
的臀肉下,手掌紧贴罗香玲那肥嫩柔腻的雪臀,下身用力,屁股如帮浦般急速抖
动,如矿工采炭,一下比一下深,一次比一次急。

  有时宝贝干入抽出之际还会带得淫水飞起,滋滋动人的水声加上罗香玲哎呀
娇吟的浪叫声,眼中看着自己湿润光泽的鲜红宝贝在罗香玲的小穴中进进出出,
如此视觉听觉与触觉的三重享受如层层大浪涌来,几欲要将阮天华淹没。

  罗香玲此时则已经抛去了矜持,雪臀连扭,小穴阴道壁内的肌肉紧紧将阮天
华的大宝贝包住,夹得没有一丝空隙,那种密实的感觉令阮天华通体舒畅,再加
上罗香玲有时雪臀旋圆甩动,那种宝贝旋扭的快感比起唐云真又是另一番滋味。

  阮天华知道罗香玲欲情已起,可以大杀一阵了。

  不再怜惜,大宝贝抖动如狂,噗滋噗滋的水声连响,啪啪的肉体相击声打听
来清脆悦耳,更有种振奋的作用,罗香玲则浪叫狂吟道:「啊……啊……好……
好哥哥……再……再快……快一点……好舒服,就……就这样……我……啊……
我要……飞……飞上天……天了……」

  阮天华一边狠干罗香玲,一边双手已经转移阵地在罗香玲那鼓涨高耸的大奶
上恣意摸揉,享受那掌握肥美大乳的温润触感。罗香玲胸前两个鼓起的肉球玉乳
在阮天华技巧性的捏揉下,弄得罗香玲难以自持。

  螓首左右摇摆,秀发飞散,脸上汗珠滚滚而下,脸上春情浓冽的化不开,一
双星眸似开未开,似闭未闭,秋波流动,如烈火燎原,眼儿媚,脸儿俏,烈火红
唇鲜艳欲滴,令人忍不住要上前采摘。

  玉体陈于阮天华胯下蠕动迎合,红唇开合间淫声不断,娇息喘喘,跳动着胸
前弹力十足的美乳双球。冰肌玉骨的细嫩皮肤如要滴出水来,闪出一阵又一阵的
雪泽柔光,那么的光滑白晰,晶莹剔透。罗香玲这时又叫了道:「哥……轻……
轻些……我……啊啊……哥……你……你好……强……我快不……不行了……」

  阮天华则喘息道:「香玲,撑下去,我们还没完啊。」

  罗香玲的雪臀摇得像波浪般起伏,剧烈无比,偶而宝贝会脱离小穴,还可见
到那内藏的鲜红肉瓣可爱地向阮天华的宝贝闪着淫光。猛然之间,阮天华抖然将
罗香玲的玉腿扛在肩上,宝贝暂时退出小穴。

  罗香玲正值高潮,突然间失去了止痒停骚的烫热大宝贝,那种难熬滋味说有
多难熬就有多难熬。不禁蛇腰狂扭,屁股连摇,顾不得矜持,伸手就抓向阮天华
的宝贝往自己的小穴里头塞,脸色已经红的好像苹果。

  阮天华微微一笑,知道罗香玲已经进入情况,不那么害羞了。当下也不在客
气,人如百战沙场的长征勇士,猛如狮虎地向罗香玲做一连串毫无保留的连环进
击。

  宝贝抽插如风,噗滋噗滋的水声不绝,偶尔还来个回马枪,龟头在罗香玲热
烫的紧密小穴内轻旋斯磨,藉龟头肉棱轻刮罗香玲的阴道壁,弄得罗香玲全身发
痒,小穴肌肉紧缩,如此一来,两人宝贝阴穴的磨擦力大擦,阮天华每次宝贝干
入都感到被罗香玲的小穴紧紧包围困住,又热又烫,柔嫩弹力兼具,忍不住露出
了陶醉的神色。

  罗香玲则越叫越凶,喘息着呓语道:「哥……我……我……快……我……里
面……好……好痒……对……对……就……就是这……这样……」

  陡然浪声倏高,只听罗香玲喘着道:「啊啊……哥……啊……哥……你……
好……会干……干,我……我……我……快……快……上天……原……原来……
交……交合这……这么……快乐……」

  阮天华一边挺动着屁股让宝贝尽情地深入罗香玲的小穴中,一边也喘息道:
「妹妹,你……你现在见识到交合之美了吧?以……以后你……你还愿不愿意给
我?」

  罗香玲胸口起伏快喘道:「妹……妹现在……已经……已经是你的人……人
了……你……你要怎……怎么干……就……就怎么……干……」话犹未完,一波
又一波的快感欲浪如怒潮卷来,罗香玲再也撑不住,尖叫一声,四肢锁紧阮天华
身躯,一道热滚烫辣的阴精由子宫口奔流而出。

  阮天华唔的一声,龟头受此冲激,淫液一烫,全身骨头彷佛酥了,精关震动
阳精怒洒而出。阴阳交泰,男女合体,两人先后达到情欲的至高境界。交互相拥
而眠,沉沉睡去。

  阮天华怀拥玉人,睡的正甜,突然被一股风雨突至的沙沙声吵醒,揉了揉眼
睛,天边略明,虽是风雨如晦,却也还能辨视已是隔日清晨了。屋外风雨陡然大
作,而且越下越大,滂沱之势,直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而来,又似战鼓频传,
短兵相接,杀的不可开交。

  阮天华只觉抱在自己怀中的罗香玲一动,低头一看,罗香玲正好醒来,两人
四目相接,罗香玲的双颊没来由的又红了起来,羞态可掬假意恶狠狠的道:「看
什么看,还没看够吗?」

  话一出口,便知说错话了,阮天华哈哈一笑,一个龙翻虎跃,红帐翻浪,整
个人压在她身上,鼻子相抵,笑道:「我是还没看够,今天可得看的仔细些。」

  不等她有所反应,立刻将被子掀起,身子坐高分开了罗香玲雪白玉嫩双腿,
双手压在她的肉唇细缝上缓缓用力揉弄,胯下的大宝贝也不甘寂寞,沾了一些阴
户中未乾的黏液淫水,龟头前抵小穴,徐徐旋动,其时阮天华运气宝贝,龟头火
热。

  这触及罗香玲小穴殷红贝肉的大宝贝一转,罗香玲立刻娇吟出声佣懒无力,
柔若无骨的冰肌雪肤立刻泛起一阵红光,圆臀不由自主的挺动迎合,娇羞万状,
看的阮天华痴了。

  罗香玲则面红如滴血,想用被子蒙住头脸,却被阮天华一把将被子掀起,见
他痴痴地瞧着自己的下身小穴,蜜洞更是充血发红火热烫辣。那胯下的大东西,
粗大硬长,偶尔跳动几下,看的自己春情荡漾,恨不得那大宝贝立时狠狠的攻入
自己那湿润之极的小穴蜜洞。

  偏生阮天华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存心吊她胃口,大宝贝明明已经进入了小穴
半个龟头,却突然顿住,只是痴痴地瞧着自己。心中又羞又喜,穴中又骚又痒,
想开口叫他行动,却又怕他觉得自己淫荡,不敢出声,难过之极。情急之下,狠
狠地在阮天华臂上捏了一把,佯嗔道:「你元神出窍啦?」阮天华吃痛,腰间用
力,大宝贝噗滋一声,尽根而没,全数被罗香玲的小穴吞入。

  阮天华藉前扑一顶之势,身子贴上,抵住罗香玲小穴嫩肉的龟头急转倏旋,
龟头用力,钻的罗香玲浑身酥酸,张口直叫:「哥……快……再……用力……用
力……妹……妹……那里好……好酸……」

  阮天华哈哈一笑道:「还有更酸的呢?你要不要尝尝?」虽是问话,不待罗
香玲回答,突然屁股上下抖动,大宝贝如波浪卷来,一重重,一浪浪,上插花,
下插花,记记结实招招准,全数打在那花心嫩肉上。

  罗香玲哪里受得了这奇招?樱唇直喘浪叫道:「哥……哥……快……来……
我……我要……再……再来……」

  阮天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屁股陡然加速,又快又狠,如狂风暴雨摧
花蕊,又急又切压海棠。

  罗香玲此时已被欲念淹没,口中直叫道:「哥……你……你的……宝贝……
好大……捣……捣的我……好……妙……极……哥……你……好会……会干……
我要……我要……飞……你……要插……插死……我了,我……我快……快……
死……死了……哼……唔……啊……不……不行……啊啊啊……太……太酸……
酸了……我……我快……撑……撑不……住……住了……」

  阮天华不理她求饶,大宝贝仍然苦干实干,花样百出,把刚初开苞不久的小
穴弄的火烫肉紧,又磨又抵,看着自己的大宝贝在罗香玲的小穴出入裕如,将小
穴嫩肉阴唇弄的湿透,翻进又翻出,还可见到白浓浓先前所留下来的精液在宝贝
抽插中,一将宝贝抽出再送就由小穴中流出,顺着雪白嫩软的股沟沾湿了床单,
混着处女贞血,看的阮天华又是刺激,又是兴奋。

  大宝贝猛然一送,只听罗香玲闷哼一声,身子紧夹阮天华,再慢慢放松,秀
发身体,全是汗珠,差一点就软瘫了。阮天华微闭双目,享受大宝贝被罗香玲小
穴紧夹的温暖快感。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宝贝从罗香玲的小穴抽出,将罗香玲整个翻转过来,背
对自己,露出光滑晶莹的玉背,肥美的圆臀高高鼓起,又翘又挺,阮天华惊喜万
分,心道:「这么翘的雪臀,搞起来一定很舒服。」

  阮天华双手分开两股,大宝贝于浓密乌亮的黑森林中自动找到烫红的小穴,
罗香玲才回过头来问道:「哥……你要干……」

  「什么」两字还没说出口,阮天华的大宝贝已经中宫直入,挤开护卫小穴的
两边肉唇,滋的一声清脆水声,宝贝已入花心重地,阮天华整个人也已贴上了罗
香玲后背,双手自腋下穿过,紧握罗香玲高耸的圆滚玉乳又摸又揉,又捏又搓,
在她耳边吐气悄悄道:「香玲,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今天我要好好让你爽翻天,
你学着了,这招叫老汉推车,实用的很。」

  不等罗香玲回话,屁股一阵风狂雨骤的急顶,罗香玲的雪臀又翘又挺,被阮
天华的大宝贝狠命抽插,弄得她舒爽的摇扭屁股止痒,迎合阮天华。阮天华阴部
与罗香玲圆臀相击,快疾的抽插,势若烈火,不时还可听到两人肌肤相撞的肉紧
声,啪啪啪啪,又密又响,声若连珠,又似烈火焚木,劈哩啪啦,火星飞溅。不
同的是,飞溅的是蒙胧闪光的淫液浪水,而非燎原星火。

  阮天华一连串急攻猛打,阴部狠撞罗香玲雪臀,力道结实,把罗香玲的臀部
撞的都红了,白玉似的臀肉肌肤泛出水淋淋的娇艳红光,又鲜又嫩,令人忍不住
想咬一口。

  两人这阵子热烈的合体爱抚,耗力不少,阮天华唔的一声,精关松动,背脊
一麻,在狠插了数百下之后也挡不住如潮快感,真阳倾泻,与罗香玲的元阴混合
交流,同时软瘫在床,趴压在罗香玲背上,轻抚她乌光晶亮的秀发,吻的她细腻
柔致的耳垂,宝贝仍紧紧塞在罗香玲的小穴里,享受那合体交欢后的温柔舒适,
嫩软温润,久久不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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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车轮大战

  接下来的一天仍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也乐得轻松。但是晚上可热闹
了,是阮天华的屋里热闹了。原来黄玉香、铁若华、席小蓉、于立雪、小红、青
儿六女一起找上了他。阮天华讶然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黄玉香娇笑道:「是我把她们找来的,本来也想把三师妹找来,但是她昨天
受创太重,你呀……」

  阮天华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太鲁莽了。」

  黄玉香笑道:「所以今天我才把姐妹都找来了,我问过各位妹妹,每次你跟
我们好过之后,好像都不是很满足,是不是?」

  阮天华红着脸点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黄玉香点头道:「这就是了,我问过大师姐和桑婆婆,根据我们的分析,可
能是因为你练的紫正神功的缘故,所以阳气甚旺,必须及时疏导才行。所以今天
我们姐妹都来了,为的就是让你满意,现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阮天华这才明白,赧然道:「姐姐不说,我怎么会想得到是这样?」

  黄玉香娇笑着道:「好,现在开始脱衣。」

  不到片刻功夫,只见一男六女,赤条条,白生生,光闪闪,亮晶晶地在一张
檀木雕刻的大床上,翻滚、蠕动、喘息、呻吟,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搂住他的
腰,有的叼住宝贝,有的揉住蛋子,有的亲昵脸蛋,有的骑在他的胸脯上,将小
穴凑近了他的嘴边。

  这是因为黄玉香早就跟她们说过其中的厉害之处,如果阳气不能及时疏导,
有「走火入魔」之虞,所以各女都抛弃羞耻之心,全心全意地取悦于他。

  六名少女,在阮天华的肉体上贪婪地,忘形的,肆无忌惮地,玩弄着一个男
性身体的某一部位,亲的,吻的,闻的,舐的,她们春潮四起,浪水奔涌,热血
沸腾,一只只丰乳,沉颠颠,颤微微,左右摇摆,一条条闪光玉臂上下飞舞,一
个个肥大的白臀前后蠕动,欲火越烧越旺,浪劲越鼓越大。

  阮天华仔细地端详每一个少女,他看到的是一朵朵牡丹花,艳丽多彩,姿态
各异。他首先对青儿道:「青儿,你过来,坐这儿。」阮天华指指自己的大腿。

  青儿起身坐到了阮天华的左腿上,并美滋滋地偎在了他的怀里,顺手将自己
的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阮天华的左臂搂住了她那纤细腰肢,猛一扎头就狂亲乱
吻起来。一股股强烈的男人气息,直扑进她的鼻孔,再加上男人气息的引逗,她
只觉得,满脸痒酥酥,麻酥酥,美爽至极。

  阮天华,缓缓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乳房上,五指一齐转动起来,
直揉得青儿,仰身挺腹,奇痒难忍。少女的芳心立时,春潮起伏,淫浪滚滚,拍
打着神经,血液,全身跟着骚动起来。

  「啊……啊……喔……好痒……好爽……使……点……劲……」

  阮天华揉完这只,又揉那只,这时,他突然缓慢下来,抬起头,细细的,柔
情地看着青儿那鲜嫩的,布满红云的脸蛋,轻声地问:「舒服吗?」

  「喔……舒……服……太……舒服……了……」阮天华停止了揉弄,一只大
手,五指张开,顺着她那丰满的乳峰向下滑去。两只高耸的乳峰,经过一阵的揉
搓,显得更挺拔,更富有弹性了,红嫩的乳头,又凸又涨,泛着耀眼的光泽。

  阮天华顺着自己的大手向下继续欣赏这娇艳的美人儿,顺着乳沟向下是光滑
细腻的腹部,圆圆的肚脐向外凸着,象一只褐色的蜗牛,安静地卧在肚脐上,大
手又开始向下移动,那是柔软白细的小腹,小腹的下面,是一丛丛乌黑发亮的卷
曲的阴毛,布满了两腿间,下腹和阴唇的两侧。

  她那阴户象一座小山似地突起,粉嫩的两腿之间,阴唇微薄,弹性十足,阴
蒂外突,象一颗红色的玛瑙,真所谓是蓬门洞开,玉珠激张。

  阮天华的手,顺着小腹、肚脐,最后停止在小丘似地阴户上,用食指按着阴
户的上方软骨上,缓缓地揉动着。不一会,青儿又娇喘起来,全身瘫软,阴道奇
痒,她不顾一切地使自己的小手,向下伸取,一把攥住了那又粗又硬的大宝贝,
嘴里喃喃地说:「插进去……吧……」她身体发抖,呼吸急促,哼声不停,屁股
不住地扭动。

  这时,阮天华知道时间已到,将手指下移,中指一下伸进了阴道,缓缓而有
力地,摇弄起来,使得青儿双腿大张,那薄薄的阴唇,一缩一张淫水直流而出,
咀里不断浪语着:「公子……快……来呀……我……要……你……给……我……
插上……宝贝……吧……」

  阮天华突然低头,伏在她的双腿中间,一阵热气,直冲入小穴。阮天华索性
抽出左手,双手一齐托住了玉臀,向上一抱,用嘴吮吸阴穴。青儿只觉得穴里,
一空一热,一股浪水流了出来。阴道的嫩肉奇痒无比,少女的芳心,万分激荡。
阴蒂一跳一跳地,心肝乱并乱撞,心情万分慌乱。

  阮天华,又进一步把舌头直伸进穴里,在阴道的嫩肉上,上下左右地翻搅,
经过一阵的搅弄,使青儿感到又酸,又痒,又酥、又麻。她只觉得全身轻飘,头
昏脑涨,一切都顾不了啦,拚命地挺起屁股,使阴穴里更凑近他的咀,使他的舌
头更深入穴里。忽然,阴蒂被舌尖顶住,向上一挑一挑的的舐着,青儿从未经历
过这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她什么都不想了,忘了,她宁愿这样地死去。

  「啊……啊……哼……哼……嗯……嗯……」

  「公子啊……你把我舐得美极了……又痒,又麻……快……穴里又痒了……
快……来……好痒啊……痒死……我……」一股股浪水,从穴里溢涌出来。

  这时,阮天华才抬起头来,抱着她的腰肢轻轻地问道:「青儿,舒服吗?」

  「哎……太美……了……」阮天华温柔体贴地伏在青儿的耳边说:「青儿,
累了吧?一边躺会儿,呆会儿再玩,好吗?」青儿睁着大眼,听话地点了点头,
又扑过去亲吻阮天华一番,才从他的怀中滑落下去。

  接着阮天华将目光移向了席小蓉,她脸蛋绯红,长长的睫毛下复盖着一双会
说话的大眼,她有一付极美的胴体,身段窈窕,玉腿修长,淡黄的阴毛,红嫩的
小穴,穴洞大张,那饱满凸起的阴户,酷似小山宛如仙境。阮天华对席小蓉道:
「小蓉,来,坐这儿。」他指着自己的大宝贝。

  席小蓉从大床的一头急火火地爬了过去,一下偎在了他的怀里,立刻感到一
股暖流包围了她的全身,她一抬玉臂一下沟住了他的脖子,又一挺身,在他的脸
上狂吻起来,直吻得阮天华哈哈大笑。

  席小蓉哪还听从他的指挥,她一阵狂吻之后,一下挣脱了他的搂抱,猛一翻
身,面朝下,撅起屁股,又发疯地吻着他的胸、腹,又继续向下滑落,用两支小
手不断地梳理他那浓密的阴毛,一边梳理,一边用她红扑扑的嫩脸在阴毛上来回
地蹭扭,时而发出「咯、咯」的笑声,继而发出「嗯、喔、啊」的怪叫,最后才
一把抓住他的宝贝,又一口塞入了自己小小的口中。

  席小蓉来了个游龙探海式,头扎在他的双腿之间,贪婪的饱餐着。然而,她
顾头不顾地将屁股撅得老高老高,不住地在阮天华的面前晃动。席小蓉这一突然
袭击,整个地打乱了他的计划,当他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肥白屁股,从他的
鼻尖擦过,他定睛一看,简直赛过阳春白雪,古稀白玉,他呆了、傻了。

  只见那肥嫩滑腻,柔美迷人的两扇屁股蛋,闪着令人丢魂的光泽,阴唇饱满
穴核突出,一缕缕的穴毛,在他出气儿的鼻孔前,微微摆动,一丝一丝少女的骚
腥味全部吸入他的胸中,激荡着他那刚阳的欲火。他伸出两只颤抖的大手,紧贴
腰部,一下把它揽入了怀中,两只玉腿刚好搭在了他的双肩上,他一扎头,将自
己的长舌伸向了潮湿粘糊的玉腿之间。

  席小蓉双手握住肉棍,先在龟头处舐了几下,而后又做了几次深呼吸,闻闻
宝贝是啥味道,这才一口吞入咀中用鲜嫩的舌头在宝贝四周来回的搅动,她只觉
得这宝贝在她的咀里,一涨一涨的,每涨一下,就向上起挑一下,好像是舌头发
起了挑战。

  阮天华,迅速地用粗大的手指拨开了阴唇,里边那鲜红透亮的嫩肉在不停地
涨缩着,他心想这小骚穴真浪,立刻张开大咀,伸出长舌,用舌头向洞里探去。
这一下,席小蓉的双腿乱踢,身予乱摆,她吸吮的劲头也就越大了。他的舌头,
打着转,逐步深入,如同一支麻毛钻头要穿透钢砖铁板,同时,用他的牙齿捕捉
着滑溜溜的小阴核,轻轻地刮弄着。

  「喔……啊……大哥……我……我受不……了……啦……求你……求求……
你……快点插……吧……哦哦……」浪声四起,欲火中烧。

  这时,席小蓉,突然双腿一张,立刻从他的肩上的滑落下来,跟着一转身,
用两条浑圆的大腿,紧夹住他的身腰,苦苦上哀求着:「大哥……哪……我要疯
了……快……重的……要狠的……狠狠……地插……插痛快……一些……我……
好痒啊……快痒死我了……宝贝……快插吧……」她一手攥住宝贝,不住地在自
己的阴唇阴核上磨擦着,一缕缕淫水黏满了整个的龟头。

  阮天华笑笑道:「我们换个姿式好吗?来,你侧身躺下,我在你的背后。」
说着,让席小蓉屈腿躺下,自己也侧身,握住宝贝,对准阴户,大擦大磨起来。
右手也狠狠的抓揉的她的双乳。只抓揉了一会,淫水又流了出来,阮天华顺势将
龟头顶住了阴核。

  「哟……痒死了……酥酥的……」只酥得席小蓉吃吃地笑了起来。随着她急
火火地把小穴往龟头顶去,想解决洞里的酥麻奇痒,可是阮天华就不让它进去。

  这时,席小蓉使劲地上下窜动着屁股,他仍是躲躲闪闪,这样几次挑逗,只
觉得下面的小穴,又涌出了淫水。她感到欲火难耐,心中的酸痒,越加强烈。她
将阴户再一次凑了过去,用两片阴唇,含住了他龟头,心中一阵欢喜,便用力的
磨搓起来。

  阮天华感到象有一团火,一股热流包围了龟头,使他也酥痒起来,于是,屁
股一挺,只听「滋」的一声。她感到阴道里,像插进一条烧红的铁棍,而且又粗
又长,直达深处的穴底。她不由地一颤,阴户里的淫水,更如春潮泛滥一般,沿
着穴缝直流而下。

  阮天华被那窄窄的穴孔夹实了宝贝,在用力抽插,开始产生一阵阵酥爽,直
传到心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摇晃着自己的屁股,一个向后挫,一个向前顶,
直乐得席小蓉口里含混不清地叫喊着:「哎呀……哎……呀……大哥……我……
被你……被你……弄得……弄得……好爽……厉害……乐死人家了……我……」

  阮天华听着她的娇喊,便低声说道:「小蓉,我的宝贝,你的小穴好紧,插
得我,好酥,好痒,好麻。」

  「喔,你又流浪水了吧……这么多,哈哈哈,把我的腿也……搞得……湿淋
淋……」

  席小蓉娇声浪语地道:「你也快……乐……吗……这下插得……好深……好
爽……」两人上边说,下边干,而且抽插得速度更急、更快、更稳了,直插得阴
户滋滋大响。

  「哎哟……大哥……痒死了……小穴……被你插裂了……喔……痒死了……
使劲……用力顶……啊……啊……好……」

  阮天华那大宝贝,并没有直插直抽,而是上下左右地乱闯,在小穴的鲜红嫩
肉上翘动磨擦。他那浓密的阴毛,在抽送的同时,不停地刺激着穴唇和穴核。这
种双管齐下的刺激,更使她乐得怪叫,淫水又一次冲撞而出。她的后背紧靠着他
的胸膛,她美爽地闭上了双眼,两片枯干的香唇微微地启开,一条香舌不断地舐
着自己那干燥的嘴唇。

  「美死……我……大哥……你……的……太长……太大……我死了……也不
冤了……喔……好爽……」显然咬牙,狠劲地让小穴把整个的宝贝一下吞下,她
往后挫着屁股,这样她才觉得全身涨心灵充实。全身热得发烫,小穴痒得透体。
无法形容的快感使她紧张,又放浪。

  她梦一样的呻吟,蛇一样的扭动,使宝贝插入小穴更加深处。她舒服透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这种无法表达甜头,太舒服、太愉快了,使她已陷入了半
昏迷的状态,这种昏迷,好像神仙飘荡在云中。

  「喔……大哥……我……我……小穴……顶漏了……漏水了……」

  接着是「啊」的一声怪叫,娇躯乱颤,一股透顶的快感传遍了全身,只见小
腿乱蹬,玉臂乱舞,昏迷过去了。

  阮天华并没有终止抽插,而且是放慢了速度,缓抽慢插,每次顶穴到底。经
过一段歇息,席小蓉本能地向后顶着、顶着,急促地娇喘,美丽的脸蛋,又出现
了满足的表情:「大哥……啊……唔……我会给……你插死……干死……嗯……
唔……」阮天华又是一阵急插猛闯,次次一插到底。小穴中淫水如山洪爆发,往
外喷涌,两腿缩张,全身蠕动,血液沸腾。

  「啊……我……不能动……了……喔……又来了……又痒……好舒服……哎
唷……乐死我了……大哥……你……别插了……真要……我的命了……啊……」
淫水长流不止,席小蓉讨饶不息。

  阮天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将席小蓉抱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地亲吻着,
低声他说:「小蓉,好好休息吧。」

  「啊!」,吐出一口长气,席小蓉滑落一旁。

  阮天华看其他几人有些受不了了,微笑着对她们道:「我想姐妹们一定等急
了,这样吧,我们五人一块乐呵、乐呵。」接着,他从床上站起,象指挥千军万
马一般:「来,来,来,你们一字排开,都坐在床边。」四女不知咋个玩法,都
大眼瞪小眼地一一坐到了床边,等待着新的命令。

  阮天华对铁若华道:「若华,来躺下,再叉开腿,对,再大些。」这时铁若
华的双腿,已经粘糊一片了。她是个妩媚俊俏的姑娘,一笑两酒窝,细眉弯弯,
大眼乌黑,说话声音悦耳动听,皮肤光滑细腻,全身曲线优美,乳房不大,乳头
凸突而红润,身材苗条修长,小丘上阴毛黑亮黑亮,浓密地包围着褐红色小穴,
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阮天华接着走到小红旁边,托起她的下巴,摸了摸乳房,又揉了一下小穴,
然后叫她叉腿躺下。小红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皮肤丰满光滑,乳房高耸丰美,
乳头不大但坚挺,平坦光亮的小腹下穴毛微卷,浓稀适宜,倒三角的顶端,红艳
穴核,微微可见,真可谓野性十足,别有风味。

  黄玉香皮肤白晰,一对尖挺的小峰缀着两颗红色的珍珠,一片稀稀的穴毛,
柔软异常,一颗突起的穴核,窜挂在阴穴的上端,一双玉腿粉妆玉琢。于立雪臀
部高高耸起,小腹平滑,肚脐很深,阴唇外翻,是个性欲强烈的女子。

  这时,四个少女,屁股挎在床沿,双腿叉开,形成四个大字。阮天华在地上
来回地走动着,突然双掌提起,十指张开,猛吸一口长气,运至丹田贯输全身,
接着双掌一压,又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小腹,这时只见阮天华的大宝贝开始弹跳起
来,直向上方拨起,瓦亮的龟头,不住地敲击着肚皮,发出「咚、咚」的响声,
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高挑。

  阮天华缓缓地舒了口气,才慢慢地走到铁若华的双腿之间,他攥着膨涨伸长
的大宝贝,对准铁若华的小穴,象捣水一样的在穴沟里上下的搅动。铁若华,还
在静静地仰身等候,突然强烈的男人气息扑人了她的鼻孔,她精神一震,接着阴
唇内外象有一条泥鳅在不停的滑动着,尤其滑到小穴核里,立刻全身骚痒起来。

  阮天华见到铁若华已经春潮激荡,接着两支大手伸向了双乳,不是轻揉,而
是猛攥猛抓。铁若华被那条大泥鳅滑弄得全身骚动,突然在自己的双乳又发来更
强烈的袭击,她不知所措地呼喊起来:「啊……好利害哟……痒……全身……都
痒……快……插进……去……吧……」铁若华开始了,手舞足蹈,肥白的屁股也
扭动起来了。

  阮天华脱离了她的身体,向后退了两步,手握宝贝猛冲上去,不偏不倚,正
中靶心。只听啊的一声,铁若华浑身颤抖,好像一支钢枪直插入自己的心脏。接
着一种透体钻心的美爽漫延了全身,她娇喘吁吁地呻吟起来:「啊……好狠……
好长……好硬……好爽……」

  阮天华开始了快速的抽插,仅仅十几下,爽得铁若华已经变了音调,一股热
浪从小穴内发出,迅速的向全身每一根神经漫延,随着宝贝强烈的刺激,她不由
自主发出一声声地尖叫。

  「好……啊……快插破……了……好舒服……真爽……太爽了……」

  「啊……不行了……大哥……我……啊……啊……」在铁若华的求饶声中,
阮天华放过了她。

  阮天华跟着走到小红的身边伏下身先吻了一阵鲜嫩的脸蛋,小红扭动起来,
娇喘急促,摇闪着脑袋,满面绯红地张开小嘴,在他的脸上啃咬起来。阮天华双
手伸向了乳房,他没有揉弄,也没有搽抓,而是一下捉住了乳头,使劲地捻动起
来。

  「唔……好痒……钻心……好扎……喔……舒服……大哥……你……真……
会……玩……女人……我受不了……收快……插进去……宝贝快……」急风暴雨
般的刺激,使得小红实在无法招架,她没有经历过这种震颜人心的酥麻和骚痒,
两只小手,撞成拳头,不住地在阮天华的后背上捶击着。

  三面夹击,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威力,似狂风暴雨飞砂走石之势,雷霆万钩之
力,加于少女的整个身心,接着是五脏六腑巨裂般的震颤、撞击、翻腾,使小红
在高度地强烈地快感之中挣扎。这时阮天华才抽回一只手伸向自已的双腿之间,
握住了宝贝,正在小红闹腾的高视中,只听「滋」地一声,下面又插入了一支大
宝贝。

  「喔……喔……喔……大哥……啊……啊……美死了……宝贝……插到……
我心里去……了……我……要死了……不活……了……啊……爽死了……」

  「哎哟……大哥……你……真……会……玩……」阮天华是埋头猛抽猛插,
小红不住地娇吟。

  「啊……大哥……啊……我丢了……啊……不行了……」在阮天华抽插了数
百下之后,小红终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阮天华又走到了黄玉香的身边,伏下身轻轻亲吻了她面颊,前额和玉颈,缓
缓地站起身来,捏了几下乳头,然后斜挎床边,一只手梳理着她那稀梳谈淡的穴
毛,另一只手在小穴的上端不住地抚摸,不住地移动,好象在寻找什么奥妙。

  黄玉香最初经过他的亲吻,捏乳头,情潮已经齐始骚动,心里痒滋滋地直哼
哼,接着移向下方,轻轻梳理阴毛,使小穴四周立刻刺痒起来,小腹一收一收,
穴唇也开始了蠕动,而最后又在小穴上端抚摸。

  她只是双眼微闭地享受这种抚摸,美得得她优美身段象波浪似地摇摆起来,
正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她浑身一震,像触到了通向全身的闸门,随着他手指转
动的加快,这春潮的闸门,迅速地向上提起,只听啊地一声尖叫,黄玉香整个地
淹没在淫逸的海洋之中。

  「喔……啊……嗯……哟……弟弟……」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吟,使她神魂颠
倒,撕心裂肺,她一把抓住身边的一只绣花枕头,一下抢入了自己的怀中,颠狂
地咬啃,双腿乱踢乱蹬,阮天华并不心软,继续飞速旋转。黄玉香挺身坐起,一
把搂住了阮天华的脖子。

  「弟弟……快插进……宝贝……我要疯了……」说着在他的脸上啃咬起来,
淫水顺着双腿流下。一种难以抑制的狂涛,无情地抽打着她,拍击着她,折磨着
她,她完全处于狂颤的状态。这时阮天华一把抱起了小红,又将她平放在床上,
叉开她的腿,将宝贝对准穴孔,「滋」的一声,连根插入。

  「啊……喔……弟弟……好棒……啊……再加把劲……我……我快飞了……
咿啊……弟弟……怎么会……好舒服……我快不行了……」

  「嗯……喔……对了……就是那里……喔……大力……啊……啊……嗯……
唔……啊……弟弟……好舒服……」

  「嗯……哼……喔……再快些……再重些……嗯……啊……啊……喔……姐
姐要丢了……喔……真是快活死了……」

  「啊……弟弟……小穴要被你插穿了……喔……啊……弟弟……不行啊……
啊……要丢了……去了啊……去了……」黄玉香不再浪叫,她浑身一颤,穴里阵
阵颤动,滚热的阴精如泉水涌出,顺着宝贝一直流到臀部下的被单。

  在黄玉香四肢瘫软呻吟无力的情况下,阮天华才抽出宝贝,伏下身对她说:
「香姐姐,够了吗?」

  「哎哟……够……了……」阮天华这时脸上也浸了汗珠,看着这堆堆烂泥,
嘴角观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阮天华伸起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向于立雪过去,他先揉弄了几下双乳,
捻动了几下乳头,他看到于立雪的呼吸便开始急促,而后又撩开穴毛分开阴唇,
看了看,才直身对于立雪说:「雪妹妹,咱们咋个玩法呢?」

  「大哥,我不知道。」

  「那就由我了,来,雪妹妹,咱们换个姿式,你把枕头横在上边,而后再爬
在枕头上,使屁股高高撅起,好吗?」于立雪早已等得受不了了,大宝贝插完一
个又一个,早已使她神飞魄散,浪劲冲天了,她按照他的摆布,将枕头压在自己
的小腹下面,伏卧在床沿上。

  于立雪的屁股高高地撅起,两条肥嫩的大腿紧紧地挟住褐红色的穴唇,两扇
穴唇又紧紧地挟住小穴的洞口,尽管如此,那鲜艳的穴核还鼓涨涨地显露出来,
一汪粘液还在涓涓细流,使人感到心绪撩乱,魂不守舍。

  阮天华走到于立雪的身旁将她的双腿叉开,伏下身用手指掰开两扇阴唇,仔
细地察看起来,只见嫩肉鲜红波浪起伏,正在一缩一涨地鼓动着,穴道里,清水
汪汪,闪闪发光,在肉壁不停的鼓动下、一涌一涌地抽动着,小穴下,一撮阴毛
布满了粘液,好似清晨草坪上的露珠。

  阮天华攥住宝贝,让涨满的龟头,在手指的摆弄下,先蘸满了淫液,然后象
磨擦钢枪似地,在她那长长的阴沟里滑动,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宝贝饱蘸了淫
液非常滑溜,因此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于立雪首先感觉到他那手指掰开了自己的阴唇,她的精神立刻紧张起来,她
全神贯注地感觉穴内的变化,接着好象有一只滚烫的大肉虫在洞口的外边蠕动,
这种蠕动,实在叫人心急火燎,一会触到了阴核,一会触到洞口好像在拨动着三
根琴弦。

  于立雪的情绪在不断地变化,由紧张、激动到得意忘形,三条导火线同时被
它点燃,汇成一股巨大的热流,迅速地向全身漫延,翻腾着心肝脾肺,抓挠着小
腹乳头,一根根血管在咆哮奔涌,一道道神经在狂跳震颤,全身立刻骚动起来,
一种奇特的美爽的刺痒,从心里发出,波及每一块肌肤,一种酥麻之感漫延到全
身的每一个关节,一种似酸非酸,似甜甜的味道,雨露般地滋润着枯干的心田。

  粗大的宝贝还在不停地滑动着,几下顶住穴核,又一触即失,几次顶住洞口
又一闪而过,穴里奇痒难忍,周身骚动不安,只见于立雪双手狠劲地抓弄着床单
光头不住摇晃,腰波臀浪,一声一声的尖叱在后堂中撞击的回荡,又从窗口上飞
去。

  「啊……大哥……别……折磨……我了……求……求……你……狠劲……插
进去……人家……穴里……痒……无法忍受……了……大哥……快给我吧……」
阮天华并没理会她的浪叫,只是向前一伏身,抽出两手,向于立雪的胸邵一抄,
立刻抓住了两个肥白的双乳,接着象玩健身球似地,搽弄起来。

  「喔……啊……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哎哟……酥……
受不了啦……」阮天华熟练地捉住了凸涨的乳头,又开始了捻动。

  「啊……痒……好……爽……美……喔……再狠……一点……好……啊……
哎哟……我爽死了……快插……上……」

  「好……妹妹……别急……这就……插……」这时他一挺身,抽出双手,握
住宝贝,对准阴口,只听得「滋」地一声,一扎到底。

  「喔……真长……真粗……真壮……死而无……怨……喔……顶……到……
底……了……再深……一点……啊……子宫……顶……破……了。」于立雪像梦
吃般地嚎叫着,蹬踢着,抽搐着,喘息着,一浪紧似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她在
欲海的浪涛之中沉浮。

  「啊……喔……我要上天……了……要死了……爽爽……喔……到心里……
哎哟……好……爽……喔……升天……了……大哥……我不行了……吧……」

  阮天华放过于立雪,把更坚硬的大宝贝塞进青儿早已湿淋淋的阴道里,然后
用力的抽送。他和青儿独处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今天也要好好补偿一下她。

  「哎……唷……公子……啊……青儿又浪了……我的小穴……痒……嗯……
公子……快……大宝贝……太棒……哟……小穴好涨……哦……插死青儿了……
哼……再用力……快……青儿快……忍不住……哟……哎……青儿又丢了……快
泄死了……公子……唔唔哦……唔……唔……喔……」

  青儿玩弄的性趣正浓,刚好接着阮天华疯狂的抽插,次次都碰及子宫花心,
强烈的高潮使得原本抬起的屁股更高高挺起,雪白的下体一阵颤抖后,跌落在床
上,人也不禁的阵阵的颤抖。阮天华的宝贝深插在青儿的小穴里,龟头感觉到一
阵阵温热的阴精涌来。于是运气凝神把意识集中在龟头上,使得整根宝贝在小逼
里一挺一挺的,而龟头便在子宫口上有韵律地磨擦着。

  「哎唷……公子啊……怎么这样的……好舒服啊……哎唷……还在泄啦……
唷……泄死青儿了……唷……唷……」

  「唷……不行了……又要泄了……哎唷……泄……泄得好舒服啊……」

  「咿呀……咿呀……泄死青儿了……公子还不射吗……」青儿的呻吟渐转高
亢:「唉……唉……饶了青儿吧……青儿不行了……咿呀……怎么……咿呀……
又泄了……呀……」

  「青儿……嗄……用力夹啊……好舒服……对……对……嗄……嗄……我要
射了……嗄……嗄……射……射……给青儿……嗄……嗄……」在青儿第四次泄
身之后,阮天华终于也感觉要射了。

  「啊……公子……青儿要死了……唷……呀……」一股滚烫的阳精噗噗地劲
射而出,射得青儿哆嗦连连,紧紧的拥抱着阮天华,小嘴在阮天华脸上唇上胡乱
的吻,磁性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低诉:「咿呀……咿呀……公子……太好了……
烫得青儿爽死了……咿呀……青儿爱死你了……咿呀……唔……唔……」这场怵
目惊心的肉搏车轮战,终于曲终人散,阮天华搂着青儿,沉沉睡去。

  这是第四天早晨,辰时光景,各派掌门因今天是一统教,开坛之日,大家早
已准备妥当,正待出发。只见于午门下的应重信匆匆走入,朝商桐君行了一礼,
说道:「启禀商掌门人,一统教振夏鸿晖前来,求见掌门人。」

  徐子常道:「这厮来做什么?」

  桑鸠婆呷呷笑道:「他来了不就正好吗?」

  商桐君一抬手道:「叫他进来。」应重信行了一礼,迅快退出。接着只见夏
鸿晖身穿天蓝长袍,施施然从门外走入,目光一抬,抱抱拳道:「诸位掌门人请
了。」

  桑鸠婆沉声喝道:「夏鸿晖,你来作甚?」

  夏鸿晖拱手道:「敞师兄派兄弟来,敦请诸位掌门人赴向会的。」

  「赴会?」商桐君故意问道:「赴什么会?」

  夏鸿晖笑了道:「敝师兄假崇胜寺举行开坛大典,要兄弟前来奉邀诸位掌门
人观礼,务请诸位拨冗光降,敝师兄不胜荣幸了。」说着连连抱拳。

  「开坛大典?」羊乐公好象一头雾水,脸有迷惑之色,问道:「令师兄假崇
胜寺举行开坛大典?开什么坛?」

  夏鸿晖看大家一无所知的模样,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一点也不知道,这也
难怪,一统教创教,原是极为隐秘之事,没人告诉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想到这里,不觉深沉一笑,说道:「今天乃是一统教创教之日,假崇胜寺举行开
坛大典,敝师兄也就是一统教的教主。」

  桑鸠婆沉喝道:「夏鸿晖,你这叛门背师,数典忘祖的奸徒,令师兄阮掌门
人为勾婆子所劫持,被迷失心神,担任一统教傀儡,你不思如何营救掌门师兄,
反而勾结邪恶,出卖师门,还自以为荣,这种丧心病狂之人,你们谁去给老婆子
拿下了?」她喝声甫出,小红和席小蓉两人分从左右闪出。

  小红冷声道:「夏鸿晖,你要姑娘动手吗?」

  席小蓉披披嘴道:「凭他也还想顽抗吗?」

  夏鸿晖骇然后退,目光望着商桐君说道:「商掌门人,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在下是奉命来迎迓诸位的……」

  桑婆鸠笑道:「一统教只是江湖凶邪祸乱之源,什么两国来使?你们只管把
他拿下。」

  小红逼上一步,娇叱道:「夏鸿晖,你到了这里,还能逃得出去吗?」

  席小蓉哂道:「就是让他逃走,他也走不出三步。」左手疾发,一下就制住
了夏鸿晖的穴道。

  夏鸿晖身躯受制,无法动弹,但仍然能说话,大声道:「你们怎么不讲江湖
规矩?」

  桑鸩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呷呷尖声道:「夏鸿晖,你再说一句,老婆
子就先废了你,你相不相信?」

  夏鸿晖看了他一张鸠脸,似笑非笑,极为凶狞,心头暗暗发毛,说道:「你
们要待怎的?」

  「放心,咱们不会要你命的。」桑鸠婆道:「你不是奉命来邀咱们的吗?你
双脚并未受制,仍可给咱们带路,不过你要记着,如有半点逃走的念头那就没有
人保证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了。」

  夏鸿晖心中暗道:「只要你们去了崇胜寺,你们自己都保证不了,夏某还要
你们保证吗?」他心中虽然暗暗高兴,但脸上可是一丝也不敢流露出来,只是点
着头道:「好,在下记住了。」

  桑鸠婆道:「你走在前面带路。」一面朝商桐君抬抬手道:「商掌门人诸位
请。」

  夏鸿晖依言走在前面领路,商桐君率同各大门派的人全体出发,离开青螺山
庄,朝崇胜寺而去。这一行人,计为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子商逊、门下弟子四
人。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门人拜天锡。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门人陆于羽。大
极门晏海平、大弟子萧珏人、门人二人。

  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子祝天霖。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子应重信,门人四
人。五山派掌门人羊乐公、和四山山主伏三泰、应天生,冉逢春、况神机。

  乙木门掌门人桑鸠婆、阮天华、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青儿、九
华派千面观音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以及龚天发。最后还押着四个人,那是幡
冢三妖和九骚娘子。留下五山派总管苟不弃和铁手帮的飞天鼠来复两人留守青螺
山庄。

  由青螺山庄到崇胜寺,同在君山之上,相距自然不会太远,只不过盘行了半
座山腰,在君山东首,一片古木蓊翳之间,红墙碧瓦的崇胜寺已经在望。

  这座群山环揖的名刹,看去宝相壮严,依然十分古朴,但有谁知道今天却群
魔乱舞,隐笼杀机,成了危害武林的祸源。崇胜寺高大的大门上,悬挂了一条红
绸金字的横额,金字写的是「一统教创教大典」七个大字。

  山门前左右两边,雁翅般站立着十六名一色天青劲装的武士,腰跨金刀,看
去甚是威武。夏鸿晖只是上身穴道受制,他领着商桐君一行人刚走近近大门,羊
乐公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掌,喝道:「夏鸿晖,还不快进去通报,江湖武林各大
门派的掌门人来了。」他这一掌拍得虽轻,但「北溟玄功」由灵台逆经而行,一
下就废了夏鸿晖的武功。

  夏鸿晖全身机伶一颤,惊骇的道:「你……」

  羊乐公笑道:「留你一命,已经很客气了,你还想怎的?快进去通报,老夫
只要掌力一吐,你就没命了。」

  夏鸿晖一身武功毁于一旦,心头又急又怒,又惊又怕,只得紧咬牙关,举步
走去,他还没跨进大门,只贝崆峒黄衫冷翀从大门迎了出来,这就慌忙拱手道:
「副教主来了就好,他们都来了。」说完,急急往里行去。

  冷翀依然披着长发,穿一件及膝黄衫扁脸耸颧,细长双目中闪着棱棱精芒,
举步走下三级石阶,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诸位道兄光降,兄弟代表教主,
迎迓贵宾,来迟一步,诸位道兄快请里面奉茶。」

  羊乐公早已听夏鸿晖称他副教主,故作不知问道:「冷道兄代表教主迎宾,
想来在贵教之中,身份一定不低了。」

  冷翀道:「兄弟添任一统教首席副教主。」

  羊乐公连忙拱手道:「原来冷兄荣任了首席副教主,可喜可贺。」

  商桐君拱手道:「冷副教主请。」冷翀也没多说,陪同众人往里行去。

  徐子常心中暗道:「看来崆峒黄衫冷翀的神志,似醒似迷,分明也着了勾婆
子的道了。」一行人鱼贯进入大门,转过弥勒殿,是一座广大的天井。这时已有
不少人站在天井上,不知他们是一统教的徒众?还是应邀前来观礼的「来宾」?
冷翀陪同众人越过天井,进入会场。

  这座大殿甚为宽广,足可容纳得下几百个人,现在上首数丈高的神龛,已用
鹅背绸幔遮了起来,上面高悬一幅大红横条,缀以金字也是「一统教创教大典」
七个大字。正中间是一张围着大红绣金桌披的长案,案后中间放一把高背锦披椅
子,左右两旁,还有五把较小锦披椅子,左二右三。

  在横案的两边,各有五排椅子,最前面的一排椅子,披着绣披,算是「贵宾
席」,后面的四排则是普通「来宾椅」了。这两边的椅子,东西对着,中间还空
出了数丈宽的距离。

  冷翀把商桐君等人领到大殿右首的椅子前面,拱拱手道:「诸位道兄请坐,
兄弟失陪了。」说完,又连涟拱手,往殿后退去。

  商桐君等几位掌门人,就在第一排落坐,其余象袭天发,伏三泰等人坐了每
二排,阮天华,小红等人和各派弟子坐了第三排。对面〕五排椅,这的却一个人
也没有,不知会是一些什么贵宾?众人落坐之后,就有几名青衣汉子给每人端上
茶来。一统教的茶水,当然谁也不会去喝的。

  时间渐渐接近己时,崇胜寺大门前响起一阵劈劈拍拍的爆竹之声。接着大殿
后面也吹奏起管弦细乐。显然大会就要开始了,这时,左首黄幔启处,当先走出
来的是一个身穿八卦衣的老道人,右肩虚飘飘的只有一只衣袖,左肩肩头背着一
个很厚的剑鞘,鞘中至少插有八九支长剑。这人正是西崆峒的十三子。

  跟在他的身后来出的则是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剑穿心剑万邦同、穿喉剑寿耀
南,穿肠剑公孙胜,端木让、范叔寒、于老夫民,伏大娘、广法道人、辛无忌、
铁三姑等人。他们走出黄幔,只有西崆峒十三子一个人走到「贵宾席」最下首的
一把椅子上落坐,其余的象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剑、端木让,范叔寒等人,都坐
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普通席上去了。

  如此看来,一统教果然邀约到比西崆蛔十三子还要厉害的人物了。一个西崆
峒十三子,已经极难对付,如果再有比他更厉害的魔头替一统教撑腰,今日之事
就非常辣手了。商桐君心头暗暗感到事态严重,虽然两日来,君山之上已经出现
过雪峰仙童和酒仙醉果老二位前辈异人,但这二位老人家宛如神龙一现,就没了
影子,能不能及时赶到呢?

  右首贵宾席上的几位掌门人都和他有同样心思,连平日笑口常开,童心未抿
的羊乐公也感到心情渐渐沉重起来。现在悠扬细乐,第二次吹奏了。从左首黄幔
走出来的是两个灰衲老和尚,前面二个赫然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大师,
稍后一个则是崇胜寺防丈通济大师。

  两人走出黄幔,通善大师就在横案上首最左边的椅子上坐下,通济大师则走
到最右边的椅子上落坐。他们是一统教的左右护法,自然坐到最上的两把椅子上
了。现在中间还有四把椅子空着,大家一望而知正中间的高背椅,自然是教主的
位子了。

  教主左右还有三把椅子,不知是什么人?随着二位大师身后出来的,是一个
满头白发身穿蓝布衣裙的老妇人,狭长脸,颧骨很高,眼泡皮下垂,一脸阴森模
样,这人正是一统教的总管勾魂鬼姥勾嬷嬷。勾嬷嬷的身后,紧随着白雪寒和冷
秋霜两人。

  勾嬷嬷走到横案左边站定,发出尖沙的声音说道:「一统教创教大典开始,
恭请教主、副教主。」原来她是大会「司仪」。

  她话声甫落,坐在左首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掌声中,从黄幔后走出来的一共
四个人,第一个是教主阮松溪,貌相清癯有神,身穿天蓝长袍,缓步行来,气度
雍容。阮天华看到爹,心头止不住一阵波动。跟在阮松溪后面的是首席副教主崆
峒黄衫冷翀,九宫双剑铁拂道人娄广元、秃顶神鹫南宫寿。

  通善、通济二位大师在四人走出之时,已经站了起来。阮松溪走到中间一把
椅子前站定下来,冷翀跟着站到左首,九宫双剑在右,四人站定之后,阮松溪的
目光朝右首各大门派席上很快瞥了一眼,然后发出清朗的声音说:「本教创教大
典,承蒙两泣特别来宾光临,这是本教无上光荣,现在请两位特别贵宾莅场。」

  商桐君等人听得暗暗忖道:「不知二位特别贵宾究是何方神圣?」这时坐在
左首的人又纷纷鼓起掌来。

  不,悠扬细乐也及时第三次奏起,以迎贵宾。即此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两位
「特别来宾」非同小可了,这时黄幔徐徐启处由两名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前导,
缓步走出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妇来。她雪白的衣衫前胸,绣一棵绿萼梅,百摺
长裙上也绣着绿萼梅花,外披浅紫镶银狐的一口钟。

  头挽宫髻,斜插一支珠花凤头钗,宫样蛾眉,盈盈杏眼,配着水红菱般皰犀
微露的樱唇,和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比羊脂白玉还要光润。这位少妇当真美得
耀眼,宛如天仙下凡,玉女凌波,不沾一点人间烟火气。她一手扶在绿衣小环的
肩头,款步行来,令人看得气都会透不过来。

  陪同这白衣少妇走出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一身鹅黄绣墨绿牡丹的
衣裙,宫髻如螺,芙蓉如脸,也生得极为美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出场,不失为
女人四十的一朵花,但她偏偏和白衣少妇走在一起,人比人,气煞人。

  这一比,一个高贵得象是天上飞下来的白凤凰,一个就成了在菜园里啄啄小
虫的土鸡而已。坐在右首的各派人士中,没有一个人认得出这位白衣少妇是谁?
陪同她出来的中年妇人,知道她来历的人也不多,但有人认得她是剑门镇九茂的
夫人一一芙蓉夫人。

  阮松溪首先鼓起掌来,坐在左首的人纷纷跟着鼓掌。白衣夫人朝他们盈盈一
笑,芙蓉夫人就抬手请她坐到上首第一把绣披椅上。白衣少妇也不客气,就和芙
蓉夫人一同落坐,接着又有两个人从左首黄幔中走出。走在前面的一个是身材高
大,背脊微弯的苍髯老者,生成三角浓眉,大环眼,面如重枣,目光炯炯有光,
一副顾盼自豪的模样。

  陪同她走出的也是一个高大身材的老者,约莫六十出头,方面大耳,长眉细
目,只是天生一个鹰钩鼻,使人看了就有阴隼之感。这两个人,各大门派中人差
不多有半数以上都认得。走在前面的一个是终南姬隆风,也就是九连山主况神机
的师父。此人介乎黑白之间,可以说是武林中名头极为响亮的人物。第二个则是
剑门山的镇九茂,在江湖各大门派以外,独树一帜的怪杰。

  这下看得商桐君等人心头不期暗暗震惊,别说白衣少妇坐位还在姬隆风之上
就是姬隆风,在坐的人中只怕就没有人能够接得下来。而且也可以从这一情形,
看出大概形势来了。白衣少妇和姬隆风是两位「特别贵宾」,而陪同这两位「特
别贵宾」的,自然是「特别主人」了。

  这「特别主人」却是剑门山镇九茂夫妇,这不是已极明显,一统教的幕后人
物,可能就是这对夫妇了。九连山主况神凯看到师父竟然当了一统教的「特别来
宾」,心头不住暗暗惊骇,急忙站起身,走到姬隆风面前,躬身行礼道:「弟子
叩见师尊。」

  姬隆风只唔了一声,就挥挥手道:「创教大典就要开始,你快回座去。」况
神机答应一声,退到原位坐下。

  阮松溪拱拱手道:「在座的各位道长,各位来宾,兄弟先给大家介绍两位本
教特别敦请前来观礼的贵宾,第一位是冰魄夫人韩仙子,在座的人大概都听到过
冰魄夫人的芳名,但见到过夫人的人不多,今天得蒙韩仙子光降,真是本教无上
的荣幸。」

  白衣夫人盈盈站起,嫣然一笑道:「教主夸奖,我愧不敢当。」左右两边的
人不觉一起鼓起掌来。

  冰魄夫人脸含娇笑,说了声:「谢谢。」便自坐下。

  阮松溪又道:「第二位贵宾是隐居终南四十年不曾下山的姬道长姬隆风,大
家对姬道长一定很熟,不用兄弟作介绍了。」姬隆风也站起朝大家抱了抱拳,左
右两边的人,也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姬隆风朝两边连连抱抱拳才回身坐下。

  突听黄幔后面传来一个又尖又沙的声音说道:「喂,教主爷,我小老儿也是
特别来宾,你没给大家介绍,小老儿就不好意思出来了。」这话说得不响,但在
坐的人却全听到了。

  总管勾嬷嬷一怔,喝道:「是什么人?」迅快的一步跨近黄幔,举手掀起黄
幔。就在此时,一团人影从黄幔中钻了出来,差点和勾嬷嬷撞个满怀。

  勾嬷嬷喝道:「你还不站住?」右手如钩,闪电般朝那人肩头抓去。

  那人钻出黄幔,就象大马猴似的弓着身子走到阮松溪身边,埋怨着道:「教
主爷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同样是特别来宾,你只介绍了他们两个,小老儿却提也
没有一句。」

  他这一停下身来,大家才看清楚这人弓腰弯背生相极为猥琐,短眉,小眼、
尖鼻,鼠须,一付滑稽摸样,站在上面,活象一只大马猴。坐在右边的人,尤其
是阮天华、小红、席小蓉等人翻「老哥哥」来了,自然大为高兴。

  勾嬷嬷的「勾魂鬼爪」,积数十年功力,例无虚发,明明觑准了小老头抓去
的,但眼前一花,竟然抓了个空,不觉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到这里来捣
乱?」右手箕张,正待再次出手。

  小老头忽然大声道:「你是一统教韵总管,对不?难道你比教主还大?小老
儿正在和你们教主说话,你怎好如此没有礼貌?」

  勾嬷嬷经他这一嚷,要发未发的手爪只好停住,怒声道:「本总管负责会场
秩序,你是什么人,跑来捣乱会场?」

  小老头耸耸肩,一本正经的道:「小老儿也是特别来宾咯。」

  勾嬷嬷哼道:「是谁敦请你来的?」

  小老头搔搔头皮,嘻的笑道:「特别来宾还要有人敦请?小老儿和你们请来
的特别来宾认识,难道不算特别来宾?」

  勾嬷嬷道:「你认识哪一位特别来宾?」

  小老头耸着肩,想了想,才道:「这位姬什么风的,小老儿从前和他师叔还
贝过几面,他可不会认识小老儿……」

  姬隆风昔年是由师叔扶养大的,代师兄授艺的,这事当今之世,已没有人知
道,姬隆风听得不由一怔。小老头又指指冰魄夫人嘻的笑道:「就是这位小妹子
吧。」

  他颠着屁股走到冰魄夫人面前,一手指着自己鼻子,谄笑道:「小妹子和白
衣天子举行婚行的那天,小老儿也去喝了你们喜酒,你想不起想得起来?小老儿
就是在你们洞房里偷酒喝的老哥哥呀。」这话听的两边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冰魄夫人被他说得粉脸一缸,水红菱般樱唇刚张了张。小老头忽然嘴皮微动
急急说道:「你想起来了?」

  冰魄夫人脸上笑靥乍现,娇笑道:「你是老哥哥?我……差点认不得了,你
请坐。」她居然站了起来。

  小老头双手无措的道:「小妹子不用客气,你快坐着,叫他们给小老头添个
椅子就行,小老头喜欢凑热闹,听说这里有个什么大会,跟着来看看的,有个位
子就行了。」

  一下回过身来,朝勾嬷嬷挤眉弄眼的道:「总管现在可以相信了吧?那就给
小老儿搬张椅子来,特别来宾总不能这样站着吧。」

  冰魄夫人是一统教敦请来的第一贵宾,也是一统教最扎硬的后台了,小老头
既和冰魄夫人相识,勾嬷嬷只好亲自去搬来了一张锦披椅子来,放到冰魄夫人上
首。在她椅子没搬来之前,冰魄夫人也陪他站着,并没坐下。芙蓉夫人也站了起
来,说道:「勾总管得罪之处,贱妾深感不安。」

  镇九茂也连连抱拳道:「兄弟还没请教老哥大号如何称呼?」

  小老头先朝芙蓉夫人笑笑道:「没关系。」

  接着又朝镇九茂连连抱拳道:「小老儿没有大号,大家都叫小老儿张三,嘻
嘻,张三李四的张三。」

  说话之时,勾嬷嬷收好椅子,说道:「贵宾请坐。」

  小老头连连拱手道:「请坐,大家请坐。」一屁股就朝椅子上坐了下去。

  镇九茂实在看不出他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只要看他这副猥琐窝囊样子,也不
象是个高人,但冰魄夫人叫他「老哥哥」,可见他只是和冰魄夫人相识而已。冰
魄夫人跟着坐下,镇九茂夫妇也随同落坐。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了,一统教幕
后人物,果然是剑门山的镇九茂夫妇。

  镇九茂一向自视甚高,除了刚愎自用,为人还算正派,不至于做出如此不大
韪的事情来,那么这一番举动,是出于他妻子芙蓉夫人所怂恿的了。就在他们寒
喧之际,阮松溪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要说话吗?那就痛痛快
快的说出来,没关系,小老儿会支持你的。」

  阮松溪不觉一怔,心中暗道:「自己要说的话,乃是当众宣布自己不干傀儡
教主,也不赞成一统教并吞各大门派的阴谋,但这是自己从未和人说过的事,听
他口气,好象知道自己心事一般。」

  勾嬷嬷站在案左,朗声说道:「教主宣布本教创立的宗旨。」

  阮松溪含笑颔首,然后徐徐说道:「本教定名为一统教,一统这两个字,不
用兄弟解释,大家也都知道是统一的意思,江湖武林,千百年来,门派纷立,争
端时起,只有大家统一了,江湖也就太平了,所以本教成立之后,江湖各大门派
就应该同时归入本教,由本教来一统……」阮天华听爹说出这番话来,心头好不
难受,由此可见爹的神志还是没有清醒了。

  坐在左首的人听到这里都纷纷鼓起掌来,只有坐在右的各大门派没有鼓掌。
小老头也跟着拼命的鼓掌,还尖着喉咙说道:「是要统一,统一了,好办事。」

  阮松溪等大家掌声一停,他脸上笑容渐渐敛起变得极为严肃,朗声道:「但
兄弟要向与会的来宾特别声明,这不是兄弟的意思,兄弟这教主只是傀儡而已。
兄弟并不知道这幕后操纵的是什么人?」

  「但显然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要并吞各大门派,兄弟差幸被迷的神志已告
清醒,所以兄弟当众宜布,不再担任这个教主,也不赞成一统教如此胡作非为,
倡乱江湖……」他这番说,为了怕被人打断,所以说得很快。

  他身后左右站着白雪寒,冷秋霜二人,自然是监视他的人了,但奇怪的他在
说话之时,白雪寒和冷秋霜居然并不制止他,连站在长案左首的总管勾嬷嬷也毫
无反应。这下当然也是大出阮松溪意料之外的事,这就接着续道:「今天与会的
同道,凡是不赞成一统教的,请随兄弟到右边去。」话声一落,就举步朝右首走
出。

  商桐君等人听得纷纷鼓掌,一起站起来相迎。端木让、范叔寒因坐在左首第
三排,前后都是对方的人,此时当然不好站起身跟过来。好在大家被勾嬷嬷迷失
神志,阮松溪醒过来,他们未必清醒。当然,坐在左首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跟着
阮忪溪过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陪同两位「特别来宾」坐在左首第一排
的镇九茂夫妇脸色为之剧变。

  芙蓉夫人冷然喝道:「勾总管,你怎么了?」

  勾嬷嬷听到喝声,好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连忙躬身道:「夫人有何
吩咐?」

  芙蓉夫人冷笑一声道:「阮松溪跑了,你还不知道吗?」勾嬷嬷口中连啊了
两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芙蓉夫人又道:「你快去看看,雪寒,秋霜她们
是不是穴道被人制住了?」

  勾嬷嬷刚应了声是,白雪寒、冷秋霜及时躬身,同声道:「弟子没事。」

  也就在阮松溪返身朝右首走去之时,镇九茂霍地站起身来喝道:「阮松溪,
你给我站住。」

  阮松溪已经走到长案右首,回身笑道:「镇老哥早该出面了。」

  芙蓉夫人朝白雪寒两人娇喝道:「你们还不去把他拿下下?」白雪寒身形一
晃,当先朝阮松溪掠来,冷秋霜也紧接着掠了过来。这边,商桐君也迅快迎了上
去。

  阮天华身形一闪,抢到了爹的身边,说道:「爹,只管退下去,由孩儿来对
付她。」白雪寒掠来的人,人还未到,左手一探,轻飘飘的朝阮松溪身后拂来。

  阮天华话声出口,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已从爹的身边闪出,口中大喝一
声,右手扬处凌空劈出一掌。他这一记使的虽是形意门的「劈掌」,但因白雪寒
向爹出手,心头甚是怒恼,出手就使出「紫正神功」来,一道无形潜力,不带丝
毫掌风,直撞过去。

  白雪寒因师父责令她把阮松溪拿下,出手使出来的就是「玄阴九转掌」,掌
先人后直欺过来的人,陡觉自己发出去的掌力,被一股无形潜力撞上,身子受到
剧震,连收势都来不及,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正好冷秋霜跟在她身后掠来,
长案地方不大,她这一身不由己的后退,就和冷秋霜撞个正着,两人脚下一绊,
双双跌倒在地。

  芙蓉夫人看得怒极,哼道:「没用的东西。」右边的人全站起来了,左边的
人也纷纷站起。

  小老头目光乱转,说道:「这是做什么?嘻嘻,你们双方都是大人了,还和
小孩一样,一个教主干得好好的,一下子不干了,好象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小
老儿原是瞧热闹来的,但你们要打架,这可不是好玩的,小妹子,咱们还是退后
些好,作壁上观,嘻嘻,壁上观。」

  白雪寒,冷秋霜双双跌倒,但两人很快就一跃而起,白雪寒脸如寒冰,正待
再次出手。芙蓉夫人冷喝道:「回来」两人立即敛手退下。

  镇九茂洪笑一声道:「阮松溪,你纵然清醒,今天还想出崇胜寺大门吗?」

  商桐君道:「兄弟真没想到从玄阴教到一统教,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竟会
是剑门山的镇老哥,今日之局,咱们双方已经没有和解这两个字了,那么只有各
凭所学,放手一搏,镇老哥是主人,你请划下道来,咱们接着就是了。」

  镇九茂发出嘿嘿笑声,仰脸道:「商掌门人要兄弟划道吗?那好,这里地方
太小了,大家请到外面去分个高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他口中虽在说着「分
个高下」,实则一副狂傲模样,根本目中无人。

  镇九茂不是一个自大狂人,他一套「万流归宗剑法」纵然厉害,但最多也只
能和商桐君打个平手,各大门派各有绝艺,他不是不知知道,何以还会如此狂傲
呢?总之一句,他似乎极有信心,有恃无恐。

  小老头连连点头道:「对,对,这里地方太小,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刀光
剑影,难免会飞到小老儿这里来,小老儿手无寸铁,挨上一下,就要了老命,自
然到外面去好。」

  他回过头去,朝冰魄夫人耸着肩道:「小妹子,你说对不对?」

  冰魄夫人秋水般眼神一抬,娇声道:「老哥哥还怕刀剑吗?」

  「怕,自然怕。」小老头裂着两颗黄板牙谄笑道:「人是血肉之躯,给刀剑
划上了,那可不得了,猪血还可做酸辣汤,人血流了白流,一点也没有用。」

  冰魄夫人娇笑道:「老哥哥说话真风趣。」

  小老头得意的道:「风趣小老儿是一点也不风趣,小老儿说的是风凉话,动
了刀剑,总会有人流血的,这场血不是白流了吗?」说话之时,阮松溪、商桐君
等人已经退出大殿。

  教主出了缺,自然由首席副教主冷翀代理教主,率同另外二位副教主和二位
大师、勾嬷嬷、西崆峒十三子、皖南三剑、黑蛛神余良、端木让等人跟着退出大
殿。

  镇九茂夫妇站起身抬手请三位「特别来宾」出去,姬隆风因小老头方才曾说
和自己师叔见过几面,心中兀是有些不大相信师叔他老人家已是百岁以外的人,
这小老头看去不过六十出头,七十不到,后来冰魄夫人说了句:「老哥哥还怕刀
剑吗?」这句话的口气好象小老头连刀剑都不怕了,这使姬隆风更觉不大服气。

  他隐住终南,四十年不出,但一个武体中人,纵然年老,争强之心是无法改
变的。这时镇九茂夫妇拍手肃客,小老头一点也不谦让,居然走了第一个,冰魄
夫人第二,姬隆风走了第三个,心头更是暗暗怒恼。由镇九茂夫妇陪同跨出大殿
之际,故意跨上半步,走到到冰魄夫人右首,右手微抬,指藏袖中,暗暗朝小老
头肩后点去。

  大殿前宽阔的走廊上,面向大天井,已红摆好了五张披锦椅子,那是镇九茂
夫妇和三位「特别来宾」的坐位了。小老头一脚跨出大殿,忽然身子朝右跨出半
步,耸着双回过身来,说道:「不对,小老儿走了第一个,可不知道小老儿应该
坐在那里?镇九爷是主人咯,主人该走在前面才是。」

  他这一转身,姬隆风暗暗点出的一缕指风,正好从他左擦着衣衫而过。要知
道姬隆风点出的这一指,乃是他数十年来仗以成名的绝技「透指骨」,以他的功
力,就算早就防备着他,只要他指风出手,就无法闪避得开。

  小老头背后又没长眼睛,根本连看也役看,自然不会早有防范,何况姬隆风
在举步跨出大殿门槛之际就已发出指风,小老头却在跨出大们之后,他才转过身
来。

  照说指风早就袭上他右肩了,但却等他转过身来,指风才擦着他左肩掠过,
这中间虽然时间不多,但在这缕指风来说,至少慢了半步,中间好象略为停了一
停。这在外人来说,当然不会察觉,但姬隆风本人,可感觉得出来,心中不禁大
为惊奇。

  镇九茂经小老头一说,连忙跨上一步,含笑抱拳道:「三位乃是贵宾,自然
请坐中间,愚夫妇只是陪客而已。」

  小老头道:「不,镇九爷和夫人是正主,理该坐中间,小妹子和主人夫人坐
左边,小老儿和这位姬什么风的小兄弟坐右边……」

  说到这里,右手往后一把抓住姬隆风的左手,耸着肩笑道:「小老儿书读得
不多,孔老二说过的话太多了,小老儿记也记不住,但他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这句话小老儿记得最牢,也最佩服。」

  「所以小老儿遇上年纪比小老儿小的,不管他小多少,小老儿一律叫他小兄
弟,小老儿也不喜欢和人家论辈份,叫我叔叔伯伯,一律叫我老哥哥就好,嘻嘻
来,咱们坐到右边去。」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才拉着姬隆风朝右首两把椅子
走去。

  姬隆风在武林中,半正半邪,如今算来,已可说是黑白两道中一等一的高手
了,但被小老头一把抓住了左手,对方手上明明一点劲也没使,他竟然连半点挣
扎的余地也没有,好象很自然的非跟着他走不可,对方没用劲自己也一点劲使不
出来,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直等两人在椅上坐下,小老头才放开了手,
镇九茂夫妇还是谨恭的让冰魄夫人坐在中间。

  冰魄夫人执意不肯,含笑道:「方才老哥哥已经说了,贤伉俪是正主,自然
坐在中间了。」她走到最左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镇九茂道:「这个如何使得?」

  芙蓉夫人笑道:「韩仙子既然这样说,你就坐到中间去吧,我陪韩仙子。」
她傍着冰魄夫人坐下,低声问道:「贱妾想请教韩仙子,这位老哥哥到底是什么
人呢?」

  冰魄夫人笑了笑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记得我和外子结缡的时候,他也
来喝喜酒,外子叫他老哥哥,这句话已经很久了,那时他就是这副样子,所以我
还记得。」

  冰魂夫人的丈夫,人称白衣天子,四五十年前,已经威震武林,他的「翻天
旗」所到之处,黑白两道莫不退避三舍。这瞧不起眼的小老头,连白衣天子都要
尊称他一声「老哥哥」,可见此人大有来头,非同小可。

  姬隆风坐下之后,忍不住问道:「你老哥哥认识先师叔?」

  小老头嘻的笑道:「你不相信?嘻嘻,你小兄弟的师叔又不是坐在皇宫里的
皇帝老子,老哥哥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认识硬要说认识他,小老儿不还你个
点子,你心里总以为小老儿在吹牛哩。」

  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师叔原先不叫九灵子,人是不错就是寡
人有疾,有一次在北嶽遇上一个天仙般的小娘子,被人家一剑削断了一根小指,
从此遁迹终南,出家当了道士,才自称九灵子的。」

  「他最拿手的绝活,就是九指同发,九缕透骨指风,取人穴道,可说九发九
中,只可惜缺少了一根小指,有了遗漏之处,是他毕生大憾,小老儿猜想你小兄
弟在终南一住四十年,一定把十绝指练成了,这是你师叔最大的心愿了。」

  「不过,小老儿昔年告诉他,十绝指威力纵然十分厉害,只是旁门功夫,练
成了也未必管用,当时你师叔对老哥哥说的话,还不大相信。嘻嘻,你小兄弟如
果不也相信的话,待会老哥哥去找个人给你试试你就会知道了。」

  姬隆风越听越奇,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老头耸耸肩笑道:「告诉你,大家都叫我老哥哥,我自然是老哥哥了。」

  姬隆风道:「你老哥要找什么人试呢?」

  小老头笑道:「自然找个小兄弟给你试试,老哥哥一把老骨头只怕连你一指
都承受不起哩。」他们两人话说得很轻,是以连坐在姬隆风身边的镇九茂都没听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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