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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河图】【天魔】【第一~十四集】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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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造化弄人

  一路行来,山路越来越偏僻,慢慢在深山中蜿蜒前行着,一开始偶尔还有行
人和村庄可以打听一下,看得见零星的几户人家,但渐渐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步。

  路也越来越崎呕,颠簸就算了,甚至还越来越小。而且道路两旁荆棘丛生,
到处都长满奇怪的花草,不难看出这一带是连山上居民都比较少来的荒芜之地。

  夜已高挂星空,杨存也没想到那老人家住得居然这么远。这条绵延的山路走
到子时,依旧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高怜心说只要走到尽头就能找到老人家,照
这样的速度来看,搞不好这条小路都能走到江苏,未免也远得太离谱了一点。

  「晚上似乎有雨。」

  龙池走了那么久,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不过他这时抬头看了看天,见此时夜
空上乌云遍布,也不免苦笑一下。

  「好像是。」

  杨存也抬头一看,原本的晴空万里此时也已变成乌云密布,空气中开始有种
说不出的闷热,是下雨前的迹象。

  「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龙池沉吟一下,开始左右寻起避雨之地。

  「你倒是满懂事的。」

  杨存忍不住调侃他一句,按龙池和自己的修为倒是不怕这场大雨,不过车内
的高怜心和张妈妈就难说了,尽管她们不会淋到雨,但一入夜肯定又湿又冷,张
妈妈身体不好,这样的折腾很容易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沿着小路又往前行了一下,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里,突然眼前出现一
点点亮光。杨存和龙池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加快脚步,朝那道亮光走了过去。

  亮光的出处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没想到在这不见人烟的深山里竟然还有一间
荒废多时的老庙,大门早已不知跑哪去了,地上到处都是枯草和残枝,原本庄严
的庙宇此时显得破烂不堪,摇摇欲坠,颇有几分鬼屋的味道。满墙的蜘蛛丝每一
个角落都沉积着厚厚的尘土,一看就知道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僧人居住了。

  「有人吗?」

  杨存走近一些,小心谨慎的喊了一下。这个场景实在太适合演鬼,有点阴风
森森的感觉。

  「没看到有火光吗,肯定有人。」

  龙池鄙视的哼了一下,直接迈开步伐朝里面走去。鬼怕恶人,这家伙绝对比
鬼还可怕百倍,或许他也有这种觉悟所以才不。

  庙宇之内到处破败不堪,地上一堆堆的枯草和各式各样的杂屑,门板早被拆
开放在一边,看来也有在此借宿的山民拿着当床板用。一尊巨大无比的木制神像,
岁月已经将面容和身上的油彩全部腐蚀一尽,完全看不出是哪尊神明,但在这黑
夜的老庙里,感觉上依旧庄严无比,让人有种想膜拜的冲动。

  「人呢,哪去了?」

  杨存看着神像前一堆刚生起来的篝火,顿时疑惑的皱起眉头。

  小庙宇不大,几乎一眼就可以看清,这堆小小的篝火明显刚生起来,燃烧的
树枝还有点潮湿,所以烧起来带着点点白烟。刚才进门的时候外头已经开始有点
毛毛雨了,也就是说在庙里的人才刚生火而已,可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人却不见
了,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哼,鼠辈!」

  龙池冷哼一声,浑身一抖,数十条毒蛇立刻掉落在地,开始钻向庙宇的每一
个角落。

  「喂,你小心点,别伤人!」

  杨存一看,连忙跑到外头,将那可以避免蛇攻击的木牌丢进马车内,防止高
怜心和张妈妈被这些毒蛇误伤。开什么玩笑,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话还有救吗?

  群蛇开始在整个庙宇内徘徊着,龙池盘腿而坐,冷冷看着。

  这时,一旁堆积如山的枯草堆突然轰然而倒,一个看似乞丐的男人怀里抱着
一个全身包裹在布里的小孩惊悚的喊着:「大侠饶命啊,这……这哪来的蛇啊。」

  「原来躲在这啊!」

  龙池马上站了起来,不过说话的时候鼻子却动了一下,脸色顿时沉得和乌云
一样。

  「大侠饶命啊,我带儿子求医经过这里……」

  男人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根本看不清岁数和容貌。他一把抱紧怀里的
小孩,一边哀声哭求着:「我们父子是怕有坏人才藏起来,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啊,
大侠饶命!」

  「躲躲藏藏的,何方鼠辈!」

  龙池也没看他一眼,这时怒喝一声,猛然一跃到了神像之前,手里银光一现,
一把锋利的匕首立刻出现在掌心,怒喝之余,一道银光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猛
然朝神像后方刺去。

  电光石火间,神像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一跳,躲开致命的攻击。随着那
把寒光渗人的匕首插入墙里,一个脸色黝黑的大汉站在地上,眉头一皱,手随便
一扬,两、三条已经被悄悄砍断的毒蛇立刻在地上抽搐着。

  「可恶,你竟敢杀我宝贝!」

  龙池脸色一阴,刚才就是闻到蛇血的味道,他才会察觉神像后面有人。此人
竟然能无声无息杀了自己的毒蛇,而且刚才又躲得那么轻松,身手绝对不差。

  「邪门歪道,以毒害人,还敢说别人!」

  黑面大汉脚步一沉,闷吼一声,身上顿时狂风大作,一出手,竟然是江湖上
不可多见的三丹之境。

  「你……」

  龙池一看来人轻蔑自己的蛊术,心里更是不快,身形立刻快如闪电的冲到他
面前,神色一冷,手里的小型匕首直取他的喉口。

  黑面大汉连忙避开,龙池的速度突然变快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在躲避匕
首第二次针对心脏的刺杀以后,脸色一怒,猛然拔出腰间大刀低沉的喝道:「好
歹毒的人呀,招招取人性命,实在可恶。」

  话锋一落,他就握起大刀猛然朝龙池砍去。龙池也不畏惧,竟然拿着那把短
小的匕首一招一招开始和他打了起来。那诡异的招数如同他的为人一样阴森而又
微妙,小小的匕首竟然硬生生压住大汉的大刀,见招拆招,甚至还有反攻的余地,
一个照面修为可说是高下立见。

  「你……啊!」

  大汉心里一惊,没想到寻常的过路人竟然有如此高超的身手,眼前之人虽然
还没露出内丹,可修为已经明显在自己之上,而且还强得不像话。

  「哼,我要玩死你!」

  龙池明显一副戏弄猎物般的态度,手里的匕首玩得跟穿花蝴蝶一样,不但化
解大汉越来越呆滞的攻击,又像毒蛇般灵活的朝他攻去,几乎不放过任何空隙。
既寻找空隙又不下重手,完全是一副玩弄对手的态度。

  大汉在龙池的压迫下已经气喘连连,可说节节败退,更让他惧怕的是那把匕
首的锋芒上隐约有些绿光,眼前之人既然能驱蛇为己所用,也就是说这把匕首上
肯定有剧毒。要是不小心被划破皮肤,那后双罾……不堪设想。

  「怎么,就这样了?还有没有别的本事啊!」

  龙池狂傲的笑着,几乎像是猫抓老鼠一样玩弄着他,好几次有机会能一击毙
命,不过他却没有出手,而是故意给他活命的机会继续戏弄他。

  「喂,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在外头听见动静的杨存赶紧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已经醒来但还有点迷
糊的高怜心与张妈妈,二女一看眼前的打斗,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黑面大汉一看,就知道眼前的人和这个古怪的家伙是一伙的,打了这么一会
儿,他清楚自己完全不是龙池的对手,所以杨存三人进来的时候,他顿时眼前一
亮,刀锋一个虚晃,猛然朝后一跳,直接朝杨存冲了过去。比起这个诡异而身手
高强的怪人,眼前的少年看似斯文柔弱,又有两个妇孺之辈,不拿来当人质实在
太可惜了。

  「你太碍事了!」

  龙池听见杨存的话愣了一下,再一看黑面大汉朝杨存扑去,不由得骂了一下。

  「怎么回事?」

  杨存说话的时候也不惧怕,不过同样小心谨慎,眉头一皱,浑身真气开始缭
绕,怒喝一声后竟然迎了上去,在大汉还没来得及举刀的时候,猛然一拳直取他
的面门。

  「啊……」

  黑面大汉没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杨存一出手竟然有不亚于自己的三丹之
境,出于本能,他慌忙躲开这一拳朝右翻去。就在落地的一刹那,大汉神色一凝,
刚想继续出手擒拿两女时,脖子上突然有一股寒意,伴随着轻微的怪味,让人骨
头里都感觉到寒意。

  「脑子转得满快嘛。」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龙池就已经站到他身后,手里涂抹了剧毒的匕首正架在
他的脖子上,阴阳怪气的冷笑着:「你倒是盘算得不错,不过就你这种水准,杀
了你对我来说还是举手之劳!」

  「唉……」

  黑面大汉叹息一声,绝望的看了那对乞丐父子一眼,眼一闭,「当」的一声,
手里的大刀已经丢到地上。转瞬间就有那么快的速度,眼前此人的修为比自己高
太多了,甚至可能已经不只四丹之境,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有还手的余
地?而那名少年突然一出手修为也是凌驾于自己之上,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有抵
抗的余地?

  「怎么了?」

  高怜心和张妈妈一看人被擒住,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也诧异于龙池刚才
那快得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似乎完全没想到杨存这个看似邋遢的朋友竟然有如此
惊人的实力。

  「没事,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来路。」

  龙池说话的时候,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拍,马上又收起匕首,似笑非笑看着浑
身僵硬、动弹不得的黑衣大汉。

  「你还会点穴这门功夫啊。」

  杨存语气里充满掩饰不住的羡慕,只是这轻轻一拍,那名黑面大汉就动弹不
得,这点穴的功夫果然是懒人的福音,更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不可或缺的技能。

  「鬼才会,我又不是什么练家子。」

  龙池嘿嘿一笑,也不管那黑面大汉,直接跑到篝火旁丢了些柴火,让原本快
熄灭的篝火烧得更旺了。

  「那他怎么不动了?」

  杨存顿时化身为好奇宝宝,满面羡慕幻想着那传说中的点穴功夫。

  「你身上有十几条这个的话,你也不敢动。」

  龙池鄙夷的看了一眼,袖子微微一抬,十几个蛇头立刻吐着蛇信,瞪着那黝
绿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确实。」

  杨存顿时感觉浑身一阵恶寒。原来他拍那一下是把蛇都放到黑面大汉的身上
啊,难怪那家伙现在动也不敢动,脸色一下子就白到失去血色。被十几条毒蛇钻
进衣服里头,谁会不害怕啊?想想那冰冷的蠕动感觉,一下子连脑髓都冷得发疼。

  「要杀要剐随便你,别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黑面大汉脸色苍白,咬着牙怒斥一声,此时身上数十条毒蛇安静的在衣服内
盘旋着,即使它们不动,但也能清晰的听到它们吐蛇信时的嘶嘶声,那声音仿佛
是用刀刮骨头一样,让人连灵魂都感觉到说不出的恐惧。

  「你只要别动,它们就不会咬你。」

  龙池似乎是故意戏弄他一样,直接盘腿而坐,笑眯眯看着此时连动都不敢动
的黑衣大汉。

  「喂,你那些蛇赶快收起来,别咬伤别人。」

  杨存看着那对吓得不停颤抖的乞丐父子,又看了看身后神情有些惊慌的两人,
赶紧提醒一句。

  「放心吧,我都让它们出庙了。」

  龙池嘿嘿一笑,脱下蓑衣,慢慢走到庙门前,黑袍一抖,其余毒蛇立刻掉落
在地,极为快速的消失在满是泥水的树林里。

  由于是黑夜,又离得有点远,高怜心和张妈妈也看不清龙池的举动,不晓得
他在干什么,不过杨存却看得很仔细,什么毒蛇、蝎子之类的东西全都跑了。龙
池一回头,眼看杨存面带疑惑,这才压低声音说:「我这些宝贝都是吃毒物长大,
今天没空去抓来喂,索性让它们自己觅食,如今正是雨大的时候,毒物也都蛰伏
着,今晚它们应该可以自己吃个饱。」

  「那剩下的不就得挨饿?」

  杨存说话的时候,看了看那个僵硬得如同木偶的大汉。

  「你以为我不心疼它们啊!」

  龙池狠狠瞪了一眼,犹豫的看了高怜心她们一下。

  「没事了,我们先坐下,烤火取取暖!」

  杨存立刻会意,赶紧拉着还没回过神的高怜心和张妈妈围着篝火就坐了下来,
巧妙的遮住她们的视线,又忍不住悄悄回头好奇看着龙池到底要干什么。

  龙池面带诡笑的来到大汉面前,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些死蛇,匕首一挥,将死
蛇切成好几段之后,鼻息重重哼了一下。一时之间,大汉的领口、胸口、袖口、
甚至是腰带旁,十几颗蛇头慢慢钻了出来!龙池将蛇尸拿好,二喂给它们,这些
毒蛇也挺贪婪,立刻就一顿囫囵吞枣咽下同伴的尸体。

  妈的,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杨存隐约看出来这些死蛇就是兵工厂里死掉的
那些。还以为这家伙多有爱心呢,还替它们收尸,原来是为了当饲料用,太没道
德了。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啊?」

  高怜心虽然一直秉持着女人家不便多问的原则,不过莫名其妙的昏睡一下,
醒来就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形,实在掩饰不住心里的好奇。

  「怜心,别多问了!」

  张妈妈可是心里有数,马上阻止高怜心的疑惑,也省得杨存为难。

  「对了,你们是谁啊?」

  杨存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旁边那对缩在一起的乞丐父子。

  「大爷,我们……我们是过路的,就、就避一下雨而已……」

  中年乞丐整张脸都脏得看不清容貌,怀里的小孩更是包得密密麻麻,连是男
是女都看不出。不过这乞丐身上虽然破烂,孩子身上的衣料却满干净的,而且看
那材质也不像是随意捡来的破布。

  「孩子怎么了?」

  这时,大家都注意到他怀里的小孩正瑟瑟发抖,高怜心和张妈妈女人心善,
立刻关切的问了一句。

  「孩子身上有伤,这会儿淋了雨,有点发烧。」

  男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始发抖,似乎着急得很。

  「来吧,把孩子给我看看!」

  高怜心此时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心善的她一看这情况也不多想,立刻饶过
篝火走到男子的旁边,男子似乎惊慌得很,又连忙低下头,将怀里的孩子抱紧一
些。

  「没事的,我们不是坏人,放心吧。」

  高怜心看着那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孩子,善心作祟,声线听起来也柔和不少。

  「行了你,赶紧把孩子放下!」

  龙池也凑了过去,没好气的说:「小孩子发烧的话容易生重病,你这当爹的
也真不知好歹,难道还怕我们抢你小孩啊。」

  「两位,对不起了……」

  中年乞丐头垂得更低,但还是连忙把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放在门板上。

  龙池上前一步,缓缓解开孩子身上厚厚的布匹,并没有想象中的臭味,布匹
相当干净,而且也特别暖和,待到将那包裹慢慢剥开的时候,一阵属于人体的温
度立刻散发开来。不过露出的场景却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呼吸一下有点上不
来。

  「造孽啊!」

  看着眼前的场景,张妈妈无不同情的叹息一下。

  被布匹层层包裹的是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小男孩,男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岁,身
材瘦瘦小小,皮肤有点腊黄,显得很不健康,只有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
裤腿出露出的肌肤上有着大大小小已经微微愈合的伤痕,但男孩的上半身却是赤
裸的,很多地方都包裹着层层纱布。

  更为骇人的是孩子的脸上有已经发脓的刀疤,而且眼睛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头发已经被闷得一把一把掉落,头顶甚至还生了很多烂疮。而且烂疮中也有着早
已被割开的伤口,似乎一直愈合不了似的,这会儿已经有长脓的迹象了。十几岁
的孩子,颜面已经看不清了,能让人看见的只有这不该属于他的年纪所承受的折
磨。

  「爹……」

  孩子浑身发烫的昏睡着,布料一揭开,皮肤被寒意一吹,无意识的打了个冷
颤,叫人一看更是心疼。

  「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会伤成这样!」

  龙池虽然一直杀人如麻,但一看孩子此时的惨状也吓得喝问一声。

  「这孩子……多疼啊!」

  高怜心眼眶一阵红润,看着年纪幼的小孩子竟然伤成这样,鼻子开始有些发
酸。

  「别、别冻着我孩子……」

  中年乞丐此时神色一疼,面对龙池也不再战战兢兢,慌忙上前为孩子盖上布
匹,为他抵御山里黑夜的阴寒,又把那平坦的门板往火堆旁堆了一下,一手更紧
紧抓住孩子那枯瘦的小手。虽然是细微的动作,但却充斥着浓郁的父爱,令在场
的人无不动容。

  「哪个狠心人呀,居然把他伤这样。」

  一旁的张妈妈看着也是心疼,立刻用手碰了一下孩子的额头,怯怯的说:
「这孩子还有点发烧,小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一下这苦命的人吧。」

  中年乞丐顿时潸然泪下,缓缓的说是家里遭了贼人,孩子的娘被贼人糟蹋而
死于非命,那孩子命大不死,却也伤成这副模样。这次他是带着孩子来杭州城里
寻名医,没成想路上遭此大雨,就在这里避一下。

  「我看看。」

  高怜心一边抹着同情的眼泪,一边把手搭上孩子的手腕。丝毫不计较孩子手
腕上已经流脓的伤口与黏稠的脓液,此时心里有的只是人性的善良。

  「我也看看。」

  龙池沉吟一下,一手也搭上小孩子的另一只手腕,默默为他把脉。

  「身虚,脉弱。」

  高怜心默默闭着眼,轻声说着。

  「外伤经脉,内生虚寒……」

  龙池也闭着眼,专心听着孩子的脉搏。

  杨存在旁也不说话,生怕打扰他们的看诊。高怜心生在太医之家,从小就接
触杏林之术,在耳濡目染下,医术比起一般的名医也是不在话下,而龙池更不用
说,擅毒者更擅医,他的毒术和蛊术那么高超,他的医术虽然是野术,却也比一
般医生高明许多。

  「大侠,我、我孩子……怎么样了?」

  中年乞丐在旁边默默擦着泪,看着孩子此时浑身的惨状,即使路人都为之心
疼,谁又敢想象这为人父者此时的心碎?

  「外表创伤很多,连日颠簸,腹内无物,还受了风寒,不好办啊。」

  高怜心把完脉,脸色有一点凝重,此时龙池也将手收了回来,看着沉沉睡去
的小孩,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侠,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此时,中年乞丐也察觉到儿子的体温越来越高,是风寒发作的迹象,顿时着
急得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一边嗑头,一边苦苦哀求着:「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啊,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怎么办?」

  高怜心在一旁也是心急。这孩子身体本来就虚弱得很,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
普通人得个风寒不要紧,但若是发生在这孩子身上,那可能会夺走他年幼的生命。

  「你们有带药吗?」

  龙池沉吟一下,却说出至关重要的话。

  「有有,老身带了一此一。」

  张妈妈也心疼这个孩子,立刻拖着病身子出了门,从马车上抱来几个小箱子
摆到地上。

  小箱子里药材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田七之类的普通药材,没多少是驱寒散热
的,根本派不上用场。高怜心一看更是心急,急得眼泪直掉:「这可怎么办?这
里要是有药材的话,我倒是能替孩子开个药方,可如今这荒郊野岭的,我去哪找
这些药啊?」

  「好了,先别着急了。」

  杨存一看她此时心急的模样,连忙上前安慰着。不过看她如此心善,心里对
她的喜爱更甚。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却有着悲天悯人之心,高怜心不只容貌动人,
灵魂也是如此美丽。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中年乞丐此时只知道不停磕着头,额头已经磕得都是血了,此时除了这样做
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救自己的孩子。

  「你,老实点……」

  悲情的气氛叫人潸然泪下,这时黑面大汉微微动了一下,龙池顿时神经一紧,
眼露凶光,咬着牙狠狠喝了一声。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杀人绝对是个不错的发
泄方式,不只龙池,杨存都有种想发泄一下的冲动。

  「放了我,我……我会帮你们!」

  黑面大汉此时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龙池,突然咬着牙说:「要不你就直接
杀我得了!」

  说完话的时候,他竟然脸色坚决,猛然往前走了一大步。

  「算了,放了他!」

  杨存见龙池已经眼露杀色,马上将他拦住,缓缓摇摇头。

  「饶你一条狗命,你可以滚了!」

  龙池不满的哼了一下,神色微微一冷,手一挥,一股灰雾散了出去,此时黑
面大汉身上的毒蛇仿佛懂了龙池的意思,一条条开始钻出来,瞬间就消失在门外
的磅礴大雨中。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黑面大汉被如此侮辱,脸色当然铁青。不过看了看一直磕头哭泣的中年乞丐,
又看了看小孩子浑身腊黄又瑟瑟颤抖的模样,还是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不用了,你走吧!」

  杨存冷冷看着他,这时候,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刚才还和自己拔刀相向的人。

  「你们放心,我还没泯灭人性到那种地步。」

  黑面大汉咬了咬牙,猛然指着自己的胸口,闷哼着说:「我们往日无冤近日
无仇,如今谁都想救这个孩子,我不会在这时候乱来,那对我没什么好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杨存虽然心有善念,但也是小心谨慎,毕竟刚才大汉的态度很不友善,谁又
能相信他不会趁着众人忙活的时候乱来?

  「好……」

  这时龙池突然低喝一声,猛然拿起那黝绿的匕首在大汉的手上划了一下,割
破他的皮肤!

  大汉微微一愣,马上捂住手掌,从手指的缝隙里已经能看出流出的血有点发
黑,显然是中毒的迹象。这时龙池已经将匕首收了起来,站起身来冷冷的说:
「你也该知道自己中毒了,不过你放心,三天之内你死不了,你最好不要乱来,
等事情忙完之后,我会考虑给你解毒。」

  「我知道。」

  黑面大汉铁青着脸,咬着牙。此时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跳动得比
平常快,这匕首明显不是刚才龙池与他打斗时所持的那一把,那把刀上面是见血
封喉的剧毒,而这把毒性没那么剧烈,行走江湖那么久,他明白龙池说的绝对不
是假话。

  「你需要什么药材?」

  龙池沉吟半晌,突然转头问了高怜心,直言不讳的说:「孩子的伤以后再想
办法,现在先帮他退烧再说。我倒是有不少方子,不过药性有点烈,这孩子现在
身体很虚,而且还有伤在身,绝对承受不了,贸然给他服用的话危险太高了。」

  「我……我是有方子,可我要去哪找药啊!」

  高怜心一急,又是潸然泪下。

  杨存连忙将她搂住好生安慰着,虽说现在软玉温香在怀,可看着眼前这个可
怜的孩子,哪又有什么情欲可言?

  「你说,药我想办法。」

  龙池的声音低沉,却也特别坚决。

  「我……我想想。」

  高怜心脑子里努力转着,倒不是说她学艺不精,只是那么多退烧的方子,她
必须筛选出一个最适合如今这个虚弱孩子的一种。药性必须温润,不能伤了他,
又得考虑到孩子身上的伤,容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一会儿之后,高怜心已经有了决定,马上说出好几种药材的名字,最后却有
点为难的说:「龙大哥,这方子的药引最好是鸡汤,这是最温润的方子,祛寒又
不伤身,可这时候哪有鸡可以下药啊,更别说这些药材了。」

  「黑大个!」

  龙池沉吟一下,猛然朝黑面大汉说:「我去找药材,这么大的山你去抓只野
鸡,怎么样?」

  「可以!」

  黑面汉子似乎有点想不到龙池突然这样说,愣了一下之后,也是脸色凝重点
了点头,捡起了手里的刀,身形一闪,立刻消失在磅礴的大雨中。

  「好了,药我去找,你们先生火烧水。」

  龙池也不多说,穿上蓑衣就走出大门,身影一下子也消失在那密集的雨线中。

  「他行吗?」

  杨存倒是有点怀疑。这家伙杀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要叫他救人,怎么感
觉都有点请兽医替人动手术的感觉,太不可靠了。

  「蛇有灵。」

  张妈妈此时已经从马车上拿来一个小铁锅,一边倒水架在火堆上,一边慈祥
笑着:「您这个朋友看起来虽然凶恶狠毒,不过却是心善之人。自古有蛇的地方
旁边必有灵药,他是养毒之人,自然也有这个本事,所以他应该能找到那些药材。」

  「老妈妈,您看得还真仔细啊。」

  杨存尴尬一笑,立刻开始帮忙,一边加柴火一边烧水。张妈妈愣了一下,也
被杨存叫到一边去。眼看着杨存在一旁忙碌着,又看了看高怜心,顿时满意的一
笑。

  锅里烧开的第一次水,高怜心拿来毛巾,小心的为孩子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换了第二次水以后,直接从马车上搬来一个木盆,将小孩的腿泡在滚烫的热
水里让他浑身发汗。此时她已经累得额头出汗,杨存一看也心疼,赶紧拿出毛巾
为她擦汗,高怜心羞涩之余,给了杨存一个欣喜的浅笑,模样又羞又娇,实在撩
人心魄。

  旁边就有一口老井,当杨存将第三次打上来的水烧开的时候,龙池已经赶回
来了,脚步轻盈,几乎没什么声响,只有雨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一进门就开
始将蓑衣丢到地上,拉开黑色的斗篷,怀里满满都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喘着大气
说:「好了,高小姐,你要的都在这!」

  「我看看。」

  高怜心此时救人心切,顾不了那么多,将药材一股脑的放在地上清点着。

  「好了,都齐了,不过要先洗干净。」

  高怜心手里已经都是药材上的泥土,但她却是一脸惊喜:「你都上哪儿找的?
老姜、枸杞、当归……十几样居然一样都不缺,太厉害了!」

  「我忘了洗。」

  龙池得意劲还没过,马上就拿起那堆药材又冲进雨里,没多久,他怀里的药
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泥土也都没了。

  「没什么问题了吧。」

  杨存一看,立刻加了柴火把火生大,将刚下锅的水烧得啧啧作响。

  「嗯,就看那位大哥了。」

  高怜心一边切着药往锅里放,一边柔笑着说:「如果有只鸡来炖确实不错,
不过有这么齐全的药材,温润虚补,起码能降孩子的烧,问题应该不大。」

  「姑娘,真没事?」

  中年乞丐激动得浑身颤抖,听着高怜心的话,连声音都瑟瑟颤抖。

  「放心吧,孩子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高怜心一边准备着药,一边安慰说:「不过这连日的奔波让孩子的身体很虚
弱,现在他正发寒,只要尽快喝下这帖药,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谢谢您,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中年乞丐顿时又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使劲向高怜心磕着头。

  「你别这样!」

  高怜心看到他这样,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时候也不容她多想,只能继
续专心熬药材,大火把她的小脸烤得红扑扑的,再加上眼里的善意和温柔,看起
来更是明艳动人。

  「那家伙应该跑了吧。」

  龙池等了一下,眼看锅里的水都烧开了,顿时有点不耐烦,猛然站起身来沉
着脸说:「算了,抓个野鸡而已,我自己去,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那种胆小鬼!」

  「你才他妈的胆小鬼……」

  这会儿门外传来一道有气无力又愤怒异常的低吼,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
进来,黑衣大汉满脸不爽的瞪着龙池,手上提着一只湿淋淋的野鸡。

  「找只野鸡还找那么久,不骂你骂谁啊!」

  龙池没好气的冷笑一声。

  「看着,就在这里!」

  大汉此时脸色已经一片苍白,由于没穿蓑衣的关系,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但
就在他走进来的时候,每走一步,地上出现不只是水迹,竟然还参杂不少鲜血。

  「哟,还挂彩了。」

  龙池讽刺一声,马上接过他手里的野鸡,倒落的在旁边去毛和内脏,他应该
很适应野外的生活,动起手来十分灵活。

  「哼,小伤而已。」

  大汉不满的哼了一下,马上就跑到破庙的最角落脱下湿淋淋的外衣。此时他
的肩膀上有个破烂的伤口,也不知道这大半夜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在山里遇上
野兽?但那血肉模糊的一片着实叫人一看都觉得害怕。

  锅在大火上沸腾着,水面不停翻滚着,没多久,一锅新鲜的鸡汤就出炉了。

  高怜心和张妈妈拿碗来,一勺一勺极为小心的喂给孩子喝。昏睡中的幼童完
全没有意识,但还是感觉到那种温暖的舒适,看着他本能的抿着嘴唇将药汤一点
一点喝下,在场的人总算松了一口大气。

  黑面大汉一直靠在门框上,安静看着这一切。龙池则是盘腿而坐,满脸警戒
的看着他。如今所有的蛇群都出去觅食,虽然大汉身中慢性毒,不过从他的表现
来看,此人心性不是一般的坚毅,谁能保证他不会冒着毒发身亡的危险做出什么
坏事来?

  天慢慢的亮了。此时高怜心和张妈妈已经在一旁披起薄被慢慢入睡,而孩子
身上也加盖一层厚厚的棉被发着汗。中年乞丐就那样一直神情紧张,又满是父爱
的关注着他的孩子,而龙池依旧和黑衣大汉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再说半句话,
气氛还是很僵。

  棉被、勺子、碗、锅、披风甚至枕头之类都那么齐全,那小小的马车塞得跟
个移动仓库一样。杨存擦了擦冷汗,安巧大宝贝未免太细心了吧。不过是出个门
而已,她就紧张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这一趟收拾的东西快和要搬家没两样,这是
不是夸张了点啊!

  难怪刚才在车上搬东西的时候高怜心都有点嘟起小嘴了,敢情大美人这是吃
醋了啊!虽说她和安家姐妹少有来往,不过看着这一车密密麻麻的东西收拾得那
么井井有条,她恐怕也有点嫉妒。杨存看着高怜心,不禁会心的笑了一下。这天
下的女人呀,真是没有一个不吃醋的。

  「爹……」

  就在天微亮的时候,安详昏睡了一夜的小男童突然哼了一下,难受的转了转
身子,醒来时的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

  「明儿,爹在这儿,你怎么样,饿吗?」

  中年乞丐顿时就扑到孩子枕边,着急而又惊喜的问着。

  「爹,我不饿,但……我身上痒……」

  小男孩半睡半醒间迷糊的呓语着,身上的伤口还未全部愈合,此时又发了满
身大汗,虽说烧已经退了大半,不过滋味也绝不好受。

  「好孩子,再忍一下,等爹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替你好好洗一洗!」

  中年乞丐激动得眼眶一阵泛红,一边哭着一边抱紧孩子。

  「孩子怎么样了?」

  高怜心和张妈妈也被这细微的声音吵醒,马上走了过来关切的询问着。

  「孩子醒了!」

  中年乞丐激动得浑身一阵颤抖,立刻跪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哽咽着说:
「谢谢姑娘妙手回春,这荒山野岭还能碰上您,真是这孩子的造化啊!您一定是
活菩萨,没有您伸出援手,我家孩子现在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

  「孩子没事就好。」

  杨存走上前去轻声的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杭州城内,为我孩子寻名医。」

  中年乞丐说出这句话时,充满无比的期待。

  「怜心,我们收拾一下东西也准备赶路吧。」

  杨存沉默着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的龙池,无奈的笑
了笑。

  将被子和一些干粮赠给这对苦命的父子,又将行装收拾妥当之后,黑面大汉
已经从破庙后拉来一辆马车,依旧脸色沉稳的对杨存说:「萍水相逢,有些误会
在所难免。我这次也是去杭州城,顺路送一下他们父子吧,免得他们漂泊在外无
依无靠。」

  「喂,傻大个!」

  龙池喊了一声,随手丢过一个白瓶子。

  黑面大汉伸手一接,龙池马上头也不回的说:「那是解药,每天服一指盖的
剂量就够了。三天包你不死,这三日内不能饮酒!」

  黑面大汉沉默着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又看了看龙池,似乎是思索着什么。杨
存趁他神色一懈的时候,悄悄打量一下他那辆马车,鼻子一动,闻了闻车子的味
道。车门前的帘子被风微微吹动,朝着微微敞开的缝隙往里看,杨存顿时脑子一
僵,再看向乞丐父子的时候眼里除了同情之外,更多了复杂的意味,嘴角不自觉
的冷笑一下。

  此时高怜心和张妈妈忙碌半夜已经很是疲惫,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盹了。龙池
在马车旁等候着,忙着将那些从草丛里钻出来的蛇收回他那件像是百宝箱一样的
披风里,离了三、四丈的距离,他们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对话。

  「兄台,确定顺路吗?」

  杨存沉吟一下,眼看着那中年乞丐抱着孩子进了车厢,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和
车内的物品,顿时冷笑一下。

  「您什么意思?」

  黑面大汉顿时脸色一僵,即使昨夜有毒蛇缠身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如此茫
然又强装装镇定的表情。

  刚才中年乞丐上车的时候,那举止明显已经是驾轻就熟,甚至他刚迈步的时
候还微微愣了一下,明显已经习惯有人为他拉开车帘,而这大汉如果孤身一人赶
路,他骑马绝对比坐马车快,押运东西也不必用到这种厢式马车,再看他的行为
举止,绝不是那种喜欢驾车游历的清闲之人。

  而车内的东西杂七杂八不说,光是被褥就有不少,且杨存还细心的留意到其
中有一条薄被的纹路和孩子身上包的布匹是一样的。昨夜只当这孩子是病人,并
没有太注意,但现在仔细一看,那刺绣的功底和布匹的材质极为上乘,不是大富
人家根本用不起。这大汉和这对父子原本就是一路而来,而他们却不明说,一个
颠沛流离的人赶路用马车,又怎么可能真的穿得那么落魄?

  「车内的人是谁?」

  杨存沉吟一下,神色已经变得无比严肃,温和一夜的神情第一次变得凝重。

  黑面大汉顿时脸色一沉,咬牙看着杨存,又有点顾忌的看了看一旁的龙池,
气氛一时之间诡异无比。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车内的中年乞丐叹息一声,幽幽
的说:「国公爷,数月不见,您还是如此聪明,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的声音已不同于昨夜的怯弱和战战兢兢,显得沉稳而又无奈。

  「萧九是吧?」

  杨存一听这声音感觉耳熟无比,脑子顿时灵光一现,冷笑一下:「昔日的津
门巡抚,昨日的阶下之囚,你本该在顺天府牢狱等待吏部的审判,但你的同伙却
杀害十几名看守卫兵冒大不讳将你劫走,此时沦为圣上龙颜大怒钦点的逃犯,如
今更让顺天府颜面尽失,派出无数高手誓要将你缉拿归案,算起来你这辈子也够
风光了。」

  「公爷明查秋毫。」

  车内的萧九沉吟一下,苦笑着说:「那公爷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抓萧某邀功
吗?此时正值龙颜大怒,相信公爷能将萧某擒于圣上面前,必定会让龙颜大悦了。」

  「前提是……」

  黑面大汉沉着脸,吐了口大气,这才强定住心神,看了看龙池,冷冷的说:
「如果敬国公是与朝廷头号钦犯、苗族妖人龙池一起擒贼,那对朝廷来说才是天
大的笑话。」

  「看来你还真不是贼。」

  杨存被他这么一恐吓,反而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倒让二人都愣了一下。

  「公爷,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萧九语气一软,哀求道:「可否放萧某一条生路,等萧某为爱子疗完伤,自
当将人头献上,报公爷宽恕之恩。」

  「杀人灭口对如今我们来说看似容易……」

  杨存的话让二人都顿了一下,黑面大汉更是将手放到佩刀上,不过杨存语气
一转,窃笑着说:「既然救了人,就不必再造杀孽了。如今我也没这个心情,你
们走吧。」

  「您……说的是真的?」

  二人都沉默半晌,这时萧九才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

  杨存说完,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龙池在一边似乎没听到什么,见
杨存过来只点了点头,马匹便慢慢迈开脚步,车轮慢慢滚动,继续朝越来越小的
山路前行。

  黑面大汉愣了愣,也上了车,驾着车朝相反的杭州城方向赶去。马车在山道
上颠簸的行进着,萧九抱着孩子,摸了摸孩子已经不烫的额头,松了口气说:
「定王说得不错,这个杨存真是心生九孔。看样子温和得很,那心眼比谁都多,
小小年纪却老练得很,真是个人精啊……」

  「他似乎一开始就有猜疑了。」

  黑面大汉虽是鲁莽之人,但也似有所悟,联想起杨存独自一人上来攀谈的奇
怪举动,觉得似乎一早就已经露出马脚。

  「应该是,不过昨晚他也没说。」

  萧九抱着怀里的儿子,重重叹息一下,又有点忐忑的说:「如果昨夜他将真
相说出来,恐怕高怜心喂给我儿子的就不会是药汤,而是毒药了。我曾逼得她家
破人亡,如果她知道是我,恐怕她会千方百计毒死我们,这女人虽然心善,但也
不是什么懦弱之辈。」

  「敬国公杨存真有意思。」

  黑面大汉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是呀,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萧九也感叹一声。自己官位在身,位居封疆大吏时,他沉稳有度,不卑不亢,
如今自己已是过街老鼠,他不仅没落井下石,反而还肯放了自己,这家伙到底在
想什么?

  赶了一天的路,高怜心和张妈妈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午餐就简单吃了一点肉
乾和几张葱花饼。虽说吃得很平常,不过坐在小河边看着河水静静流淌,看着满
山的翠绿和天空的晴朗,欣赏雨天过后影影绰绰的润美,倒也不失为一件人间乐
事。

  「公爷,您怎么了?」

  到底还是女人比较心细,一路上杨存虽然依旧说说笑笑,不过高怜心却觉得
有些奇怪,马上体贴的问着。

  「没什么啊,我怎么了?」

  杨存笑呵呵的答着,依旧是那样开朗。

  「少来,你这小子有不正常的地方!」

  龙池一路走一路都在观察路边的奇花异草,一听杨存的话马上不客气的说:
「这一路上你吱吱喳喳个没完,你可不像话那么多的人。我说得对吧高姑娘,杨
存这小子肯定心里有鬼。」

  龙池这朝廷第一钦犯完全没有半点逃犯的觉悟,这一路上比较熟悉以后,杨
存就从国公爷直接降格为这小子,从身份上可说一落千丈丨「没有,你们想太多
了。」

  杨存继续乐呵呵的笑着,只是手掌微微张开又握了握,脑子里纷乱的想法似
乎太多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自己又捕捉不住一样。

  杨存的笑声里,那心不在焉的神游似乎明显得有点过头,一路上安静得很,
连一直静心修养的张妈妈都沉吟一下,忍不住开口说:「公爷,您是不是有什么
事烦心?老身看你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心不在焉,方便的话就说出来,让大家帮您
想想办法。」

  「没有啊,我只是累而已,没别的。」

  杨存马上摆了摆手,心里有点诧异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张妈妈人老
成精,看得出来是正常的,连龙池和高怜心都看得出来就太失败了。想当年炸金
花打麻将玩梭哈的时候,偷起鸡来可是脸不红气不喘,怎么现在演技那么差?

  疑惑的话说了没一阵子,龙池突然「啊」的大叫一声,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
他吸引过去,只见龙池激动得一脸通红,小心翼翼盯着路边一朵看起来很普通的
紫色小花,难掩兴奋的说:「这、这……南方潮撞之地怎么会有这……」

  「你这小子鬼叫什么啊?差点吓死我了!」

  杨存不满的哼了一下,伸手掏了一下耳朵。

  「这是什么?」

  高怜心也从马车上走下,轻握裙摆走上前来。她蹲下后仔细观察着那朵奇怪
的紫色小花,就连自小在医药之家长大的她,此时也是面露困惑,脑袋里思索半
天却也不知道这朵花的名字。

  「妖骨花!」

  龙池激动得连嘴唇都在颤抖,双手僵硬的抚摸着小花的花瓣,结结巴巴的说:
「我苗族大典里曾记录过这种奇花,传闻中枕百人尸于根下,吸人血骨髓为养分,
食精气灵魂,百年一开,入药乃有续命保魂之效,为毒可催肠断骨,一滴夺命
……」

  「妖骨花?怎么名字这么奇怪?」

  高怜心顿时一脸困惑,似乎没听过这味药材。而且这龙池说得太诡异了吧,
枕百人尸于根下,这里已经不近人烟,连坟都看不见一座,哪有可能埋有百人之
尸?

  「怎么回事?」

  杨存也发觉端倪,第一次看龙池的神色如此激动,顿时也是心生好奇。

  「妖骨化生,灵物相随。」

  龙池突然脑子灵光一现,猛然站起身来。

  这时,他身上原本纹风不动的斗篷开始疯狂蠕动着,那些原本昏睡般安静的
毒蛇竟然在一瞬间开始狂燥起来,而那狂燥中带的并不是杀性,而是一种从未出
现过的惊恐和害怕。龙池顿时眼眶发红,呢喃细语着:「果然不错,妖骨花的旁
边必有灵物守护。」

  「什么味道?」

  杨存眉头顿时一皱,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刺鼻的味道。除了隐隐的血腥之
外,还有种腐败、恶臭,甚至说得上是死亡的味道。

  「这……是血的味道吗?」

  高怜心也闻到了,顿时觉得有点恶心。

  「我们先走!」

  这时龙池感觉到蛇群的害怕,又看了看柔弱的高怜心和张妈妈,尽管不舍,
但还是带着二人赶紧远离那鲜艳的妖骨花。

  远离那股奇怪的味道,继续在小路上颠簸着,龙池脸色一会儿兴奋,一会儿
又显得很是谨慎,表现出之前完全没出现过的浮躁。杨存越看越疑惑,不解的问:
「喂,你到底怎么了,刚才那花怎么回事?」

  「妖骨花,哈哈!」

  龙池本来似乎想解释,但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头,话还没说出来,马上又是
一阵哈哈大笑。

  这家伙精神分裂啊!杨存脑子里一僵,不过想起刚才闻见恶臭时的感觉,灵
魂在本能上有一种危险的警戒感,这种感觉到现在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目睹杨
术六丹之境全开的时候,甚至在金刚印暴走的时候自己都不曾出现过这种灵魂里
都感到恐惧的时候。

  「公爷,应该就是那吧?」

  这时高怜心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期待和欣喜。

  此时小路仿佛像是走到尽头,一行人已经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上,悬崖上到处
都是郁郁葱葱的青草和小花,还有各式各样的果树,即使不是金秋,也没有硕果
系系。但似乎能隐隐闻见那花草和泥土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十分惬意。

  悬崖的对面是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巨大的瀑布水流仿佛九天而来一般,倾斜
似的往下流着,白色的河流磅礴而又大气,比起任何名山河川也丝毫不逊色,而
山坡上翠绿满荫,无比动人,瀑布的激流中,连绵不绝的水声响起,仿佛组成奇
异的乐章一样,心闻在耳,能听得懂那种美妙,却又无法理解大自然的涵义。

  悬崖峭壁上,风景之美让人心醉神往,而这里最显眼的则是仿佛桃花源里描
述般的一间小小宅院。院子四周都是竹子,竹林的树叶慢慢摇曳着,到处都是高
大的巨树,仿佛是天然的围墙般,紧紧守护这栋房子。

  那间房子小小的,在篱笆中一点也不显眼,整个房子都是用木头和竹节建造,
显得朴素无比,就像农家小院一般,可又特别的干净,不像是普通的农家。院内
几只小鸡在地上啄食着,似乎不怕生人一样,根本就不管这一行人的到来。

  「看起来像。」

  杨存先下了马车,走到那小小的宅院木门之前,礼貌的喊了一下:「请问有
人在家吗?」

  「这里真漂亮。」

  龙池彻底陶醉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深深一呼吸,空气里那清
新又芬芳的味道,美妙得让人有如入梦一般惬意。

  「来了。」

  房子的木门缓缓打开,一身普通的灰色素服,看起来已过古稀的老妇人慢慢
走了出来。一头白发,即使苍白却又特别挺直的腰身,走起路来优雅安静,脚步
沉稳,完全看不出她有那么大的岁数。

  老妇人缓缓走上前来,此时众人才看清她的样貌。她脸上满是苍老的皱纹,
不过皮肤却特别的红润健康,脸上始终带着温和而又安静的笑意,看起来让人感
觉很亲切。不谐于世事,隐居于此深山密林之中,如此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都让
人怀疑是在林中遇仙了。

  「您好。」

  高怜心连忙上前温婉的行了一礼,轻声问:「请问是刘奶奶吗?」

  「哦,我是。」

  被唤为刘奶奶的老妇人倒是愣了一下,马上呵呵一笑说:「好闺女,好久没
人这么叫我了。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是谁家的女儿呀?城东宝杏堂的小王吗?我
看你们也没那么像嘛,难道是苏洲济林号的小张?那个调皮鬼啊,他可生不出像
你这么漂亮的闺女。」

  「不是。」

  高怜连连忙解释说:「小女祖父是津门高阳成。」

  「啊,阳成!」

  老妇人顿时浑身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彻底愣住,傻傻看着眼前的高怜心,
那安详而又清澈的眼眸里突然有老泪开始忍不住打转。

  「宛白小姐,匆匆一别也将近一甲子了。」

  这时张妈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眼眶也隐隐
开始发红。

  「是你,果然是阳成之后!」

  被唤为宛白小姐的老妇人顿时控制不住,潸然泪下,看了看也是苍老之颜的
张妈妈,黯然神伤的哽咽道:「岁月催人老啊,这一眨眼不见,竟然也有数十年
光阴了。」

  「宛白小姐,近来可好?」

  张妈妈也是浑身颤抖,蹒跚着走上前去,猛然抱住老妇人嚎陶大哭着:「多
年音讯全无,您可想死我了。」

  「玉环,你,唉……」

  老妇人也捂着嘴大哭起来,猛然抱住张妈妈,眼泪顿时控制不住,如雨般落
下。

  两位老妇人抱头痛哭,高怜心顿时傻了,杨存和龙池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

[ 本帖最后由 zhangbobo05 于 2013-10-21 00: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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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深山仙林

  小木屋周围的环境很是安宁,一张竹制的床,被褥和枕头摆放得相当整齐,
小床完全没有那种老人奇怪的味道。屋子中间摆着一只小小的香炉,也不知道那
炉里烧的是什么香,只感觉清新芬芳而又沁人心脾,静幽淡雅十分宜人。香味很
清,又特别的淡,可就是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且相当提神。如果想强行捕捉,又
闻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唯有那心静宁和的一瞬间才能体会到那种说不出的舒适。

  木屋里的东西很简单,除了简单的起居用品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屋子中央
摆着一张小小的八仙桌,桌边的小炉里炭火正静静燃烧着,一口简单而不简约的
紫砂壶摆放其上,水慢慢烧开的时候,慢慢升起的水蒸气似乎都带着难言的香味。

  「唉,原来阳成师兄已经过世了。」被唤做宛白的刘奶奶此时还是擦着老泪,
听闻此噩耗时久久才回过神来。黯然神伤,依旧忍不住流着老泪。

  「刘奶奶,原来您和我爷爷是同门师友啊。」高怜心乖巧坐在一旁,一边轻
声安慰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说:「我没听我爷爷说过他求医问艺之事,倒没想到
他说的这位故人原来就是师门中人。」

  「宛白小姐与老太爷是青梅竹马……」旁边的张妈妈也是潸然泪下,本想哽
咽着说话,但似乎又想起些什么,随即欲言又止。

  「唉,年岁已久,人事已非啊!」刘奶奶依旧低声啜泣着,似乎是感慨岁月
的无情,又似乎是痛哭故人的逝去。

  两位老人似乎有什么隐情不想说一样,都低声哭泣着,这可把高怜心吓坏了。
原本是遵循爷爷的遗愿探访故人,现在让这群老人家哭个死去活来那还得了?她
赶紧一边安慰着,一边想办法逗她们。

  刘奶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追问着高怜心爷爷的事,但高怜心忍不住潸然
泪下,低声哽咽着将一门被萧九所害的事情说出,刘奶奶哭得悲痛欲绝,甚至好
几次差点昏厥过去。

  三个女人顿时抱着哭成一团,诉说着点点滴滴的心酸和无奈。

  房门被轻轻关上了,杨存小心翼翼看着她们抱头痛哭的样子,无奈的苦笑说:
「这女人,真是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所以我早就出来了。」龙池人早就在院子里了,只是这时他站在那棵大槐
树下满脸困惑,不知道动着鼻子嗅些什么。

  「你这小子倒是挺聪明的。」杨存走了过去,一看他和狗一样老是抽着鼻子
嗅东西,顿时笑骂着说:「你搞什么啊,好好的人不做,干嘛摆出一副狗样?」

  「你懂什么?」龙池狠狠瞪了一眼,猛然将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放到槐树底
下,那披风看似轻柔,实际上却沉重不已。披风一着地,里边的蛇群立刻躁动不
安的蠕动着,可奇怪的是蛇群竟然连头都不敢露,害怕得一直缩在披风里头不敢
出来。

  「怎么回事?」杨存顿时疑惑不已,往常他把这件披风往地上一放,或者是
身体一抖,这些蛇群马上就鱼贯而出,甚是吓人。如今蛇群居然全藏在小小的披
风里不肯出来,这种现象绝对不正常。

  「这里的各种味道太强烈了。」龙池皱起眉头大惑不解的说:「除了一些普
通药材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些毒物的味道,甚至有很多味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那种感觉懂医的人一闻就知道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杨存四周一看,很正常的宅院啊?

  「它们不敢出来,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龙池看着已经不太听话的蛇
群,顿时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摇摇头说:「我们到处看看吧,这里肯定有蹊跷。」
「嗯。」杨存知道好奇八成是自己以后的死因,不过依旧无法克制,跟着他到处
查看起来。

  小院子的前方很普通,除了几棵大树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就在
绕到屋后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只见那影影幢幢的大树后,竟然是一
片较为开阔的空地,小小的池子里,泉水安静得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池内几条小
鱼正悠闲的游来游去,似乎已经习惯这小小天地带给它们的安然。

  这个池子的周边长满各式各样的植物,或花或草,或有叶无花,奇奇怪怪千
形百色,杂乱中又显得相当独特,即使是见惯了大户人家的庭院,但杨存却可以
打包票,这里有很多植物他都没见过,甚至在御花园里都很少看过这么奇怪的植
物聚集在一起。

  「果然,这后头都是药材,」龙池眼睛顿时为之一亮,马上走进植物丛中仔
细查看着。

  「全是药材吗?」杨存对这方面完全是白痴,只看了一眼就无奈的摇着头。
对自己来说,有时候连牡丹和野花都分不清楚,又哪能辨认这些复杂的鲜活药材?
唯一对植物的认识恐怕只有菊花了,当然,干久的话学名就叫葵花。

  「嗯。」龙池敷衍的回答一下,马上又全神贯注在花丛里寻找起来。

  这小屋的后院也真是奇怪,地方不算太大,大概就三、四亩的面积,不过却
密密麻麻种满东西,更绝的是,屋后没多远就是高高的悬崖,一眼看下去只能看
见最底下如同头发一样细的河水流淌,而那小河感觉又特别凶险,河水不停拍打
岸边的石头,哗哗之声在谷间久久回荡,身处这么高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再听
着这声音,就不难想象那条河水是何等的湍急。

  人烟罕至的高山,又是江南之地潮湿多雨的季节,所以隐隐可见悬崖边一片
淡淡的雾气,而悬崖的对面又是一座朦胧而又美丽的大山,虽然看不太清楚具体
的轮廓,但粗略的一眼也能看到对面大山的郁郁葱葱,甚至隐约可见似乎有生物
活动一样,想来应该是山上的野猴吧。

  「不对啊!」龙池在后院查看一大圈,猛然皱起眉头。

  「又哪里不对了?」杨存正沉浸在这诗情画意的场景里,眼看这家伙实在扫
兴,马上没好气的问了一下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神经质过头?这多好的山水啊,干
嘛搞得气氛那么紧张!

  「这里全是普通的药材!」龙池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些药材,满脸疑惑的说:
「田七、枸杞、三七、沙参、玉竹,都是一些最普通不过的药材,但这里飘着的
味道里头分明很多我没闻过!绝对不是这些,而且很多都很刺鼻,明显是毒物才
有的味道。」

  「得了,我可没精神跟你疯!」杨存摆了摆手,说:「这里是高山密林,植
物的味道多了也不奇怪吧,再说你这鼻子怎么回事?想和狗抢饭碗啊,有必要这
么灵吗?」

  「不对,就是不对!」龙池说话的时候,目光也不由得看向悬崖对面那座看
起来气势磅礴又美丽动人的大山。

  两山之间薄雾环绕,似乎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一般,巨大的悬崖是一道
看得见摸不着的距离。轻雾在空中依旧幽雅飘散着,屋前屋后的景象别有洞天。
屋前是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安宁,而屋后却是一种飘渺灵动的山水之美,仿佛仙
境一般,叫人感觉陶醉,又震撼于深山里的美丽。

  「啊……」就在两人微微醉神的时候,突然同时惊讶的喊了一声。

  只见那满是隐隐浓雾的山谷,两面悬崖之间突然像出现古朴而又悠长的吊桥,
桥上似乎还有几只猴子正顽皮的奔跑,只是眼睛能捕捉到的一瞬间,十分真实的
透过瞳孔让你能清晰看见眼前的一切,可就在微微一惊之时,又仿佛像南柯一梦
一样,竟然在瞬间就消失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真实,绝对的真实。如果说那座桥的出现只是幻觉,那未免也太具体了吧,
甚至可以看见绑着吊桥的是缠满了鲜花和绿芽的藤条,那一只只的小猴子也活灵
活现。只一瞬间,却又仿佛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但它却真实出现在眼前。

  「我……我没看错吧!」龙池一脸惊讶,立刻跑到悬崖边四处观望着。

  「应该……没有吧!」杨存也跟着跑上去,可这时一看,却只有那深不见底
的山谷、让人不敢直视的高度和那隐隐的雾气。哪有刚才那条昙花一现的吊桥?
两山之间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桥,甚至连一条相连的藤枝都没有。

  「你看见了?」龙池一脸不可思议。

  「你也看见了?」杨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能的反问一句。

  他们从彼此的眼里都能看出对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隐隐互问几句,都确定
刚才确实看见一道古朴的吊桥,两人的眼力都十分惊人,甚至都清晰看到桥上确
实有三只猴子在玩耍,连位置在哪儿都可以说得不差分毫。

  怎么回事?古朴的吊桥?难道真的是海市蜃楼?杨存和龙池都倍感疑惑不解,
一脸震惊看着那片薄雾对面的大山,眼睛连眨也不眨看着两个悬崖之间的山谷,
可看来看去,几乎看到日落黄昏却什么都看不见,让人不由得怀疑,难道刚才那
一瞬间的景象竟然全都是幻觉?

  日落夕阳,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下山,月亮羞涩的出现在夜空,天上
的繁星点点,开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直到这时,两人依旧一语不发,就站在悬
崖边紧紧盯着,但吊桥真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公爷,龙公子……」这时高怜心的呼唤轻声响起,焦急而又特别温柔。

  「我确定我没看错!」龙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晃了晃脑子,依旧相信着自己
的视觉。

  「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存使劲的拍了拍额头,不得其解的摇摇头,
迈开步子往回走。

  高怜心此时站在屋前,虽然已经擦干眼泪,却也不难看出哭过的痕迹。那原
本美丽得让人心醉的大眼睛此时有点红肿,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惊艳的魅力中
多了一丝让人心疼的柔弱,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绝世美人,连太监看了都会春风吹
又生。

  「张妈妈和刘奶奶怎么样了?」杨存一看顿时心疼极了,一上前就立刻握住
她的双手,苦着脸看着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她们休息了一下,已经没事了。」高怜心顿时俏脸一红,话都说得
不太流畅了。当着龙池的面,光牵一下手对这时代的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大胆的
事,不过她却是银牙一咬,低着头,任由杨存温暖的手掌呵护着她略显凉意的手、
也。

  「天已经黑了啊。」龙池连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他放在地上的披风。
直到这时,那群宝贝蛇都还不敢出来,依旧害怕的蜷缩着,让他无奈的苦笑一下。

  「对了,刘奶奶说要做顿饭给我们吃,你们也应该饿了吧,」高怜心羞得不
行,连忙转移话题,低着头,悄悄将手收了回去,难掩羞喜的朝屋内跑去。

  「喂,吃饭了!」杨存色色的笑了一下,眼看美人背影的婀娜多姿,调戏成
功的心理快感十分剧烈,倒是一下子就忘了吊桥。

  「嗯,我肚子也饿了。」龙池面对蛇群有点无奈,也只能暂时任由它们害怕
的蜷缩着。

  大山深处比较安静,不过随着虫叫鸟啼,倒也像一首别致的音乐,让人感觉
心旷神怡。小木屋内,几盏油灯亮着,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却让小屋多了一分
说不出的温馨。一进门,只见张妈妈已经忙碌的摆着碗筷,而小屋另一道门旁有
个灶台,刘奶奶苍老却又健康的身影忙碌着。

  杨存和龙池立刻坐了下来,倒不是说不体贴不勤快不想帮忙,只是这年头男
人在家下厨会被人看不起,甚至有很多女人更忌讳这点。所以即使再体贴,这也
绝对不是表现的时候。两人心安理得,看着两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和高怜心在旁
边忙着。

  没多久,一桌说不上丰盛但却特别诱人的菜肴摆了上来。刘奶奶虽然哭得眼
睛有点发肿,但这会儿显然也相当开心,擦了擦手上的油,一边坐下一边慈祥的
笑说:「我这山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吃的东西满不错的,你们试试。尤其是
你们小孩正是身子要补的时候,可要多吃点哦。」

  「奶奶,好香哦!」高怜心一脸陶醉的闻着香味,也不知道她们下午谈了什
么,这会儿直接就叫上奶奶了,连姓都省去。

  「这孩子就是嘴甜!」刘奶奶开心得呵呵大笑,红光满面的说:「我老婆子
这儿可好久没年轻人来了,你们可要多吃点哦,这山里虽然东西多,可也不能浪
费,知道吗?」

  「是啊!」张妈妈也在旁边温和笑道:「难得宛白小姐那么开心,要知道她
做的菜连我家老太爷都没吃过,这下可便宜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了。」

  「知道了!」龙池说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开始咽着口水。

  「奶奶,麻烦您了。」杨存一向没什么架子,眼看老人家笑得那么开心,屋
内此时的氛围又那么温馨,让人感觉倍加舒服。这一声奶奶是随着高怜心叫的,
即使是无心而为,但却令两个老人家笑得更开心,而高怜心则是不好意思低下了
头,嘴边却挂起一丝浅浅的羞笑。

  桌上的菜虽说是居家小菜,不过却色香味俱全,入嘴一尝,让人不由得拍手
叫好,即使是酒楼厨子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手艺。表面上来看,在视觉上绝无半
点奢侈,但却在味蕾上带来一种人间极品的享受,简单中却将各种味道的鲜美发
挥到极致。

  第一盘是一道小河蟹,小河蟹绝对是野生的,个子很小,不过壳却很硬。满
满的全是肉和膏,一口咬下去就能品尝出河里的鲜美。新鲜得要人命不说,配上
野生的葱和大姜一炒,提味不说更是点缀得淋漓尽致,将这鲜美表达得无所不用
其极。

  第二道是普通的炒蛋,看起来像是鸡蛋,不过却不是鸡蛋,味道感觉更是滑
腻,有一种十分天然的清香。第三道则是更普通的一盘青菜,除了盐之外就连葱
蒜爆香都没有,可就是这样,青菜独特的芬芳被盐一提,却又特别明显,不需要
太多调味料,只那种本身的清香就已经足以满足你的味蕾。

  虽然菜很清香,不过分量倒是比较小,几筷子就夹完了。几人还没来得及从
味蕾的陶醉中回过神来,龙池就已经满脸认真的问道:「刘奶奶,这个蛋……应
该不是鸡蛋吧,从味道来看很像是杜鹃蛋?」

  「小家伙,你味蕾倒是挺厉害!」刘奶奶笑而不语,马上将空盘子拿走,转
身走到屋外又端来了两盘刚炖好的菜。

  龙池这家伙吃螃蟹不用吐壳,但一看眼前的两样美食,立刻眼前一亮,也不
知道是不是缺少油水很久的关系,现在感觉他一看到荤的,那模样绝对比狗看到
屎强不了多少。

  刘奶奶虽然一脸笑意,但却饶富深意的看了看龙池。龙池也不多想,马上盛
了一碗汤,只是一勺往嘴边轻轻一抿,顿时眼前一亮,马上又沉吟一下,轻声嘀
咕说:「生地、生姜,又有人参花,还有……」

  接着是看起来应该是卤过的牛肉,似乎是挑选了上等的腱子肉,切开以后纹
路清晰,肥白相间,看起来特别漂亮。而牛肉本身特有的赤色带上卤后的淡黄,
结合起来又很是明媚,让人一看就有想品尝的冲动,何况又是闻着那扑鼻而来的
味道,肉的香味只飘散在空气中就已经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了。

  「新鲜的八角!」龙池夹起一块,入嘴一尝,马上就闭目凝神,良久后缓缓
的说:「不只是这些,虽然没掩盖住肉的新鲜和香味,不过这煮肉的卤汁里东西
却很多。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
良姜、干姜,十三香的味道全都有,却又不喧宾夺主,反而起了点缀的作用。更
绝的是,这里边居然还有芝麻和花生混合起来的香味,其间美妙之多,恐怕连御
厨都不可能有这等巧夺天工的心思。」

  一番话下来,不只高怜心和张妈妈都一脸不敢置信,连原本安详笑着的刘奶
奶脸上都有点诧异了,尤其是听着龙池说出许多味已经不属调味料的药材名称时,
刘奶奶已经按捺不住,难掩赞叹的说:「小哥这舌头太厉害了!老身煮这牛肉可
用了足足四十七样佐料,小哥竟然能——尝出,实在太令人钦佩了。」

  「前辈过奖了。」龙池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似的,突然站起来礼貌鞠了个躬,
钦佩的说:「倒是小子无礼卖弄,前辈能将数十种药材搭配在一起,又不遮掩牛
肉之香,甚至将肉香点缀得淋漓尽致。小子敢断言,即使是天上的神仙也难得有
如此玲珑的心思。」

  龙池说话的时候犹豫一下,但还是微微一顿,满脸严肃的说:「前辈对于药
的把握不管是搭配还是分量,能将这数十种药材融合得如此完美,温润驱寒,善
补润燥,毫无冲突,如出一脉。小子斗胆一言,一食一味只是窥斑见豹,前辈对
于医药之道可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天人合一之地步了。」

  「哪里哪里,您见笑了。」这一夸,刘奶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着手
说:「就是看你们赶路累了,这几天天气比较潮,随便做了点吃的。小哥不必如
此大礼,老身可承受不起啊。」

  「小子受教了。」龙池一脸严肃,规矩的行了一之礼后,才老实坐了下来。
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但模样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每吃一口都会有新的感悟一样,
神经兮兮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

  刘奶奶似乎被恭维得也很难为情,眼看高怜心和张妈妈在一旁有些错愕,赶
紧招呼着她们一起吃,一边帮高怜心夹菜,又享受着高怜心夹来的肉,似乎很喜
欢高怜心似的,每次都笑得很满足,那眼里浓郁的疼爱和慈祥叫人看了想不动容
都难。

  「前辈,当真是高人啊!」龙池再夹一块炖得细软的鸡肉入口,不由得又感
叹一声。

  杨存在旁边看得真是无言了。这家伙的嘴巴真毒啊,这一口下去连有什么调
味料都知道,就差没说出那头牛是公的还是母的了。有没有必要那么神啊?你要
不要再算一算那只鸡有没有成年、有没有交配过,被杀的时候是不是来月经啊?
去你的,好好的一顿饭别搞得那么严肃行不行啊!

  这时,杨存在郁闷之余,脑子一闪,也不禁邪恶的窃笑起来。心想:龙池这
嘴巴就和万能侦测器一样,恐怕叫他吃屎的话,他连那人是不是便秘、是不是火
气大都吃得出来,喝口尿,什么糖尿病、前列腺炎之类也无所遁形。这真是比什
么仪器都还要准确,实在太威了。

  一顿饭倒是吃得比较安宁,龙池虽然不断恭维着,不过刘奶奶似乎不太好意
思,一直和高怜心还有张妈妈说话,期间倒是欢声笑语不断,杨存在一旁看得都
有点开心。当然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龙池这家伙突然很是严肃,坐不动口不语,严
肃得叫人一看寒毛都竖起来了。

  眼看着这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龙池和杨存仿佛成了外人一样,除了两老一
少一直说着知心话以外,这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都显得有些尴尬。本来只是拜访故
友,叨扰人家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何况还享受这么丰盛的晚饭。

  按杨存的意思,也差不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奶奶看穿杨存
欲言又止的心思,马上拉紧高怜心的手,笑呵呵的说:「公爷,我跟这孙女和玉
环还有好多话没说,要不您体谅一下,让她在这儿多陪我几天吧。玉环身子不太
舒服,人老了也有手脚不听使唤的时候,我也正好帮她调理一下。」

  「这个……」杨存顿时为难了。毕竟这次拜访虽然已在计划当中,但却不能
花太多时间,如今自己烦心事一大堆,但想想来时那条偏僻的山路,真把高怜心
丢在这的话,还真是不太放心。

  「公爷,可以吗?」张妈妈问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毕竟身居高位,而高
怜心是犯官之后,即使杨存为人再怎么温和,她也必须考虑到杨家的面子,自然
得顾虑杨存是否应允。

  「国爷,难得奶奶高兴,我想陪陪她。」高怜心此时在旁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那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杨存,
一说起话来,那副小女人的娇柔叫人骨头都要软了。

  这样的情况杨存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而且这个时候赶夜路也不是好选择
无奈之下,杨存只能摇摇头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在这小住几天吧。张妈
妈也可以调养一下身体,今天太晚了,我和龙池就在马车上睡。」

  「谢谢您。」高怜心顿时舒了口大气,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这年代的女
子别说什么自主权,生活到处都受限制,杨存能同意对她来说已经不只是体贴,
甚至可说是一种宽容。

  张妈妈和刘奶奶在旁看着也很开心,不过屋内只有一张小床也睡不下,好在
还有另一张小床,拼凑起来倒也足够。龙池这时倒还满殷勤的,刘奶奶一开口,
他马上当起苦力的角色,将那些木板横条的都从床底下搬了出来,忙里忙外的一
阵子,那张原本小小的木床马上就变大了,足足占据小屋的一半,估计睡四个人
还绰绰有余。

  毕竟是男女有别,在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晚饭过后可能连喝晚茶的
时间都没有。刘奶奶只稍微打了个呵欠,并说了天色不早之类的话,杨存和龙池
就老实的滚了出来。识趣是一回事,最大的原因还是懒得听她们继续提起往事在
那儿哭哭啼啼的。

  披风里的蛇群此时依旧恐惧不安,不管龙池再怎么安抚也没用。无奈之下,
龙池只能和杨存一起回到院前的马车边,尽管深山的夜里有点阴寒,不过好在车
上准备的被褥倒是不少,估计睡一觉也不是大问题。

  杨存钻进马车的时候,龙池却盘腿坐在车边,背靠车轮,眼一闭,像是沉思,
又像在休息。杨存不禁纳闷的问:「你小子不会是想在外头睡一夜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龙池依旧一脸肃色,即使在杀人的时候他也很少有
这么凝重的时候。

  「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存倒是有些无语。这家伙看来还在纠结于那座吊桥
的事,现在想想应该是雾气太大,阳光折射后所出现的海市蜃楼而已。这些科学
的原理杨存也很难向他解释。

  「那个刘奶奶……」龙池眉头微微一皱,满是不解的说:「照理说,她一个
老人独居在这种没有人烟的深山密林里,生活应该很不方便才是。可是看她的屋
里摆设很简单,甚至连一些乡下人家常备的腊食都没有,院子里也没种几样菜,
她怎么在这里长年累月生活?光是食盐就已经是个大问题,我们吃晚饭的时候,
那么多新鲜的食材是又从哪来,院子里根本就没看见,而且屋里也没有啊。」
「别人怎么活你操什么心啊!」杨存倒是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化身成八卦记者了
吧?竟然还观察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

  「我就是觉得事有蹊跷。」龙池的鼻子又动了动,有些迷茫的看着近在咫尺
的院落木门,更疑惑的说:「在她的院子里,明明可以闻到很多奇怪的药味,可
为什么一出门却连一点都闻不见了?」

  「我鼻子没你那么灵,鬼才知道啊!」杨存也使劲的嗔了一下,说真的,除
了泥土和草的味道之外,还真没其他收获。

  龙池依旧皲着眉头深思着,杨存可没心思搭理他。既然这家伙要露宿就随他,
说真的他要真挤进马车里反而更让人头疼。谁知道这家伙身上还有什么毒蛇蝎子
之类?就算他不是同性恋,但和他一起睡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和同性恋睡一觉,
第二天顶多是屁股痛到坐不了而已,和他睡,下一秒就可能没命。

  夜里,山里林间的湿气比较重,所以即使是夏日,杨存还是裹着一件被子才
昏沉沉睡去。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已经有些疲惫,夜里的休息不足不说,脑子更一
直处于紧绷状态,睡眠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所以脑袋一低,杨存马上就睡得跟死
猪没什么分别了。倒也不是说没心没肺不懂得警戒,只是车外有这么一个变态当
守卫,恐怕睡在衙门里都没这么安全。

  奇怪,老子干嘛这么信任他?临睡的时候,杨存自己都不禁纳闷起来。

  龙池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在院内里里外外来回踱步,疑惑的闻着空气里
截然不同的味道,又不时查看自己那些吓得蜷缩在一起的蛇群,叹息之余,也实
在想不出到底蹊跷在哪里。

  夜色高挂,子时的山里薄雾更是浓郁,杨存正睡得舒服的时候,突然感觉似
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自己,杨存出自本能的立刻坐了起来,警觉的喝问:「谁?」

  「别那么紧张!」龙池在车外招了招手说:「先下来帮我一点忙!」

  「干什么啊?」杨存不耐烦的哼着,扭了扭身体,浑身的骨骼都喀喀作响。
尽管睡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也足足有两,三个时辰,如今整个身体都特别舒服,
除了脑子还有点晕以外,整个人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你还记得路上那朵妖骨花吗?」龙池一边说着一边穿起他那件满是蛇群的
披风,腰上别满各式各样的坛坛罐罐,后腰上更毫不避讳的倒挂好几把匕首,每
把匕首的锋芒颜色都不一样,不过一看就知道肯定涂满各种毒药。

  「那朵花啊,怎么了?」杨存不爽的伸了个懒腰,那朵紫色的小花没什么稀
奇,不过他这一问,杨存脑子里想起那一阵的恶臭和突然的警觉,确实也有蹊跷
之处。

  「我要去摘了它。」龙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捆相当沉重的绳索交给杨存,满
脸严肃的嘱咐说:「妖骨花的旁边肯定有灵物相随,这是浸泡毒液的绳子,给你
防身用的。如今是子时,阴气正重,妖骨花也是开得最茂盛的时候,这时采摘的
话,不管是入药还是为毒都是最上等的佳品。」

  「不会吧,大半夜的你这样折腾干什么?」杨存拿着手上沉甸甸的绳子,不
由得疑惑的问:「这绳子又是哪来的?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家当这么齐全啊!」

  「一直绑在腿上。」龙池也不多言,马上就转身往来时的小山路走去。

  这小子还真吃定我好奇心强,也不问一下老子愿不愿意。杨存对妖骨花没什
么好奇心,但对于那阵恶臭和所谓的灵物倒是很有兴趣。这半夜的被折腾醒了也
睡不下去,索性就跟上去看一下热闹得了。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摸黑往回走,——路上龙池的神色都很严肃,眼看就快抵
达妖骨花生长的地方时,龙池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并压低声音,疾言厉色的
说:

  「你待会儿小心点,这妖骨花可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强人,虽说是我苗
族早有记载的异物,不过却是在天地相斗后才重现人间,相随的灵物想必也是非
同小可。」

  「有没有那么神啊?」杨存嘀咕一声,心想:那不过一朵小紫花而已,有必
要大惊小怪吗?还什么灵物呢,难道还能蹦出什么咸蛋超人吗?

  小心翼翼的接近,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样的紧张,当走过山路转角处的时候,
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杨存顿时吃了一惊,那原本普通到几乎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妖
骨花,此时竟然在月色下散发着十分诡异的紫色淡芒。

  原本不足膝高的小花竟然已经长到足足有一个人高,筷子般纤细的杆子也变
得如同碗口般粗,枝条轻轻颤动着,似乎还可以看见花茎里头活动的纤维纹路就
像人的血管和经脉一样,薄薄的表皮下甚至可以看见透明的液体流动着,无声之
余还给人十分诡异的感觉。

  妖骨花的花朵此时已经彻底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呈现妖魅无比的紫色,诱人
的惊艳中却又感觉其中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拥簇的花瓣整齐合围并轻轻颤抖着,
足有一米直径的巨大妖花此时仿佛像是在地狱里盛开一般妖艳,叫人一看都从骨
头里感觉到说不出的寒意。

  「别出声!」龙池稍微动了一下鼻子,脸上顿时满是肃色,慌忙拉着杨存往
后退了数十米,远远躲开了盛开的妖骨花。杨存也不敢多问,立刻就跟着他一起
后退,鼻子无意间的嗅了一下,隐隐感觉有一股异味正散开来。

  妖骨花的花枝开始轻轻颤抖着,那隐隐的紫色淡芒也开始变得暴躁,这时,
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妖骨花周围地面有数不清的藤蔓破土而出,藤蔓就
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宛如毒蛇又像流水一般的蔓延开来,疯狂的布满周围每一
个角落。

  藤蔓爬过的地方,所有的花草竟然在一瞬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它们
爬上的大树立刻哗哗作响,原本粗大而又结实的树干竟开始一点一点萎缩,变得
干枯而又脆弱。翠绿的树叶仿佛在一瞬间被剥夺生命一样,树叶迅速的枯黄,如
雨般落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还很茂密的大树竟然在漫天落叶中变得死气
沉沉,仿佛像是干枯数千年的阴木一般。

  「妖骨花盛放果然是无比美艳。」龙池小心翼翼退到藤蔓触及不到的地方,
再一看此时更加妖黯璀灿的妖骨花,眼里难掩兴奋之色。

  杨存脸色凝重的看着。妖骨花盛放,夺取那么多参天大树的活力,而在盛放
的紫色妖花之下竟然埋葬了百人之尸,即使妖花美艳,但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妖骨花并非属于凡世之物,从这品性来看也绝不是什么善类。这个世界到底怎
么了?自从所谓的天地相斗以后,为什么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物?

  两人躲在远远的树丛边,安静看着妖骨花剥夺其他植物的生命成为自己的养
分,此时巨大的花朵下已经长出了一些小小的花蕾,龙池更是脸色凝重,压低声
音说:「快来了!」

  杨存心念一动,敏感的闻到之前那阵无比的恶臭。

  「妖骨花为药为毒,是天地之灵。」龙池指着那些犹如豆粒般大小的花蕾,
压声说:「就在这子时之阴盛放时,是药性与毒性都最佳的时候。可一旦时候一
过,主花以外的其他花朵一旦盛开,那妖骨花本身就会如同昙花一现,在盛放的
一刻过后不仅药性毒性全无,更会马上枯萎,遇水化灰,从此消失不见。」

  「有没有这么玄呀?」杨存郁闷的嘀咕着,还什么遇水化灰!这哪来的化学
原理,太不科学了吧!

  「别说话,待会看我眼色!」龙池正想说话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马上就
把话全都咽了回去。

  看你妈的眼色啊,老子又不是你的手下!杨存此时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走之
前什么都没交代,这会儿看你眼色我哪知道要干什么?难道你眼一眨,我就冲上
去对着那朵花撒泡尿施肥助长吗?能不能更扯一点?

  妖骨花盛开,紫色的光芒中隐隐可见像花粉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慢慢飘散,花
粉似乎不会被风所吹散,始终轻盈的围绕着盛开的巨花旋转着,本该是美得如梦
如诗般的景象,然而这时,诡异的安静中开始飘来一阵阵说不出的恶臭,伴随着
奇怪的窸窣声,感觉特别刺耳。

  「来了!」龙池此时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似乎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声音有
点颠抖。

  只见这时,花朵旁的枯树上,在月光的笼罩下,一个洁白如玉之物正慢慢靠
近,身体修长而又透明,竟然是一条足足有十米长的白色巨蛇!蛇身如小树般粗
壮,蛇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像羊脂白玉精雕细琢一般,温润而又透着说不出的寒
意。巨大的蛇头,蓝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冷,吐着红艳如血的蛇信,静静看着妖骨
花。

  巨大的白色巨蛇盘踞于枯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它蓝色的眼睛看向妖
骨花的时候,分明看到它眼眸里有一种贪婪和渴望,而在彷徨之间,感觉又像是
充满了警戒一样小心翼翼的,似乎正犹豫着。

  花粉依旧慢慢盘旋,此时妖骨花下的枝干上,那些细小的花苞似乎正渐渐变
大,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从黄豆大小长成枣儿般的圆润。白蛇盘踞在花上
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天生就有灵性而知道妖骨花的脾气,安静的蛰伏许久之后,
结果还是按捺不住,慢慢往下蠕动,蛇头慢慢靠近紫色妖花。

  巨蛇头在那朵花的上方徘徊一下,谨慎的嗅了一会儿之后,感觉似乎像是在
犹豫,但眼看着花蕾越来越粗大,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贪欲,慢慢张开血盆大口,
流着蓝色的唾液,就要吞噬那朵妖花。

  「喂,这蛇也吃素啊?世道倒是不错。」杨存难掩好奇,本能的调侃了一下。
「别出声!」龙池皱了皱眉头,泼了杨存一头冷水。

  就在巨蛇快要吞噬妖骨花的时候,突然横生变故,黑漆漆的树林里突然飞出
一道黑影猛然砸了过来,速度之快简直如同子弹一样。那巨蛇似乎一开始就提防
着可能的危险出现,猛然蛇头一个紧缩,避开那快如闪电的袭击。

  「砰」的一声闷响,那巨大的黑影竟然硬生生砸毁数棵人腰般粗的巨树之后,
才在唾哗的落叶声中摔落在地,血肉模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恶臭。杨存的鼻
子本能的动了一下,立刻感觉这就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妖骨花时闻到的那种味道:
「果然是剧毒之物!」龙池看了一眼那个摔死的异物,心里也一颤。

  虽然月色朦胧,但也能看见那异物的长相,竟然是一只足有四米多长的巨蜥!
此时摔得浑身血肉模糊,那散发着恶臭的巨嘴也被硬生生掰开了,它与一般蜥蜴
不同,这只巨蜥的头上长着三只角,完全不是印象中那些普通的物种。而巨蜥的
肉与血都是纯黑色的,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散发着极端难闻的腐臭,本能地就
能从它的血与肉中感觉其中蕴涵的无比剧毒。

  原来那让杨存都感到恐惧的恶臭就是来自这只已经死去的异蜥,杨存顿时有
点诧异,忍不住好奇问:「龙池,这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会臭得要命?」

  「角蜥王。」龙池也面露诧色,惊讶的说:「我族苗典里曾经提过,这是湿
地山林的毒物之首,常年蛰伏不出,夏季捕食一切带毒之物,渴饮一品红与断肠
草之汁,身具万毒且无惧,蛇虫蚁蝎见者无不丧逃,可说是毒物中的佼佼者。」
「这家伙这么威啊?」杨存倒是诧异了,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巨蜥,忍不住调侃说:
「不过这死得也太惨了吧,出场可一点都不拉风。」

  「角蜥王乃是天生灵物。」龙池迟疑一下,有些惶恐的说:「我幼时怒江谷
地内曾惊闻角蜥王踪影,因其全身均含剧毒,是毒亦是药,乃天地之精华。所以
族内长老和巫医们尽管心存畏惧,但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近百人浩浩荡荡上山寻
觅,却都葬身于蜥王之口,无一生还。」

  「不会吧,那么多人搞不定一只蜥蜴?」杨存惊讶得张大嘴巴。看那蜥蜴死
得实在够惨,就冲那死相和狼狈的出场方式,可连半点强者的迹象都没有啊。

  「其中有修成三丹的高手两人,其他皆是我族内已聚修成丹的高手。」龙池
的脸色更是凝重,角蜥王这样明显诡异的出现,而且早就被杀死,是他完全预料
不到的变故。

  「有没有那么夸张!」杨存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家伙,上百个修炼出内丹的
高手和两个三丹高手带领那么多人,结果全被杀了,这巨蜥看来是真的厉害,难
怪白天时自己会有恐惧的感觉。如果龙池所说的话没有夸大的成分,那恐怕自己
就算和龙池联手,都不够让这家伙打发时间。

  就在两人都还没从这起变故中回过神来时,突然枯萎的树干上一阵吱吱喳喳
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树叶如雨般的落下。黑夜里,仿佛是一朵金黄色的祥云一样,
一道道金光开始在树林里穿梭着,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在巨蛇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就将它水泄不通的包围起来。

  巨大的白蛇顿时有些恐慌,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有数十只通体金黄
的长尾猴布满它四周,一只只都吱吱喳喳的叫着,有的顽皮的用尾巴倒挂,有的
三三两两嬉戏着,似乎根本不把它这异物放在眼里,态度上的轻蔑已经不难看出
杀死角蜥王的罪魁祸首正是它们。

  猴群正吱吱喳喳的叫唤着,有几只居高临下的已经发现一边的树丛里藏着人!
不过它们却都只看了一眼就不加理会,依旧如同示威般围着巨蛇,做出各种奇怪
的动作,令人觉得十分古怪。

  巨蛇好像很恐惧似的,猴群也叫唤得更凶悍,已经开始龇牙裂嘴露出獠牙,
似乎是自知不是猴群的对手,巨蛇不甘的看了一眼美识的妖骨花后,就灵活的蠕
动那巨大而又美丽的蛇身回了头,缓慢消失在树林内。猴群们也不与它为难,马
上发出胜利般的叫唤,围绕着妖艳的巨花跳跃起来,浑然不管身后藏在草丛里的
二人。

  「唉,你们可以出来了!」这时,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树林内,一只体形更巨大的金色灵猴慢慢走出,蹲着行走竟然也有大约一个
人高。灵猴面无表情,脚步沉稳,一看就知是灵猴们的王者。诡异的是这猴王不
只是身形巨大,身后竟然有九条粗壮又长的尾巴在空中摇摆着。

  巨猴慢慢走到妖骨花前,安静看着杨存和龙池藏身的地方,而它的身后,一
道蹒跚的身影开始慢慢走过来,一身普通的素色麻衣,手里的拐杖轻轻的敲打在
地面上,苍白如雪的发丝,安详而又慈祥的面容,那双老眼一点都不浑浊,反而
带着一点苦笑的意味,无奈的看着杨存和龙池所藏身的花丛。

  请续看《天魔》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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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天魔】【第七集】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河图】【天魔】【第七集】

【本文仅供试阅,请勿用于商业用途。支持作者,请购买正版!】

  书名/天魔-07(本集字数:62386)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出版/河图文化有限公司

               内容简介:

  杨存等人好不容易在刘奶奶家救活身中屍毒的孩子,然而杨存却因为一时说
溜嘴,将龙池的名字说出口。龙池的行踪是否会因此泄露出去?

  杨存来到杭州,却在当晚遇到顺天府的人,他们与药屍事件会有什么关联?
真正的幕后主使又会是谁?


  目录:

    【第一章】——处处诡异
    【第二章】——悬崖的秘密
    【第三章】——山间春色
    【第四章】——品箫之乐
    【第五章】——纵情欢爱
    【第六章】——地头蛇
    【第七章】——龙蛇混杂
    【第八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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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s1991lsok 金币 +62 转帖分享,红包献上! 2013-10-21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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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章」——处处诡异

  庄园前,虽然月色一如往昔的咬洁,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刘奶奶迈着苍老
的步伐似乎是有些疲惫,扶着猴王的肩膀拄着拐杖,慢慢走在最前面,像是欣赏
这幅夜色一般,缓慢而又悠闲。身后那一只只小猴似乎很懂事,安安静静的,也
不叫,顶多偶尔嬉戏几下而已,抬着妖骨花的花朵和角蜥王的尸体老实跟随着。

  杨存和龙池此时面面相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实跟在队伍最后头,准
备了一大堆的东西这时都派不上用场,而且对那些看起来娇小却又力大无穷的金
色猴群、凄惨死去的角蜥王和那通体白莹的玉蛇,杨存尽管心存好奇,但也不敢
问出声。

  这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山林里的雾气很重,刚走回小宅院时,天空就已
经微亮。刘奶奶回头一看杨存的神色有些忐忑,马上温声说:「公爷放心,玉环
和高怜心小姐舟车劳顿,我已经点了安神的香料,她们此刻应该睡得很香,不会
惊扰到她们。」

  「劳烦奶奶了。」杨存此时心存敬畏,也不敢把她当普通的老人看。尽管以
世俗来说这国公的帽子很高,不过此时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面前,可说连一毛钱
都不值。

  「猴王,你们先回去吧。」刘奶奶叹息一声,转身朝九尾猴王嘱咐说:「先
将这毒物好好处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要取哪一部分。今夜之事叨扰你们了,回
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猴王通灵,似乎是听得懂人话,九尾猴王看了看刘奶奶,又回头看了看跟在
身后的龙池和杨存,马上点了点头,然后指挥着手下的猴群抬着尸体先进宅院,
猴群一溜烟的工夫就消失在屋后,没发出半点声响。

  天露晨白,此时杨存和龙池忐忑不安的坐在院内槐树下,大眼瞪小眼,谁也
不敢先开口问出心里的困惑。刘奶奶将熬了一夜的杂粮粥和几样开胃小菜端了上
来,眼看着两人紧张得有些僵硬,不由得温和一笑,轻声说:「你们俩啊,怎么
了?」

  「这个,前辈……」龙池满心的好奇,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妖骨花、玉体白
蛇、

  九尾灵猴还有死去的角蜥王,第一次见识了么多灵物,令他好奇之余也有种
说不出的兴奋。

  「先吃吧,吃完再说。」刘奶奶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又转身进了屋内。

  这时两人哪还有胃口吃得下?这一晚变故连连,先不说那角蜥王死得那么惨,
单就刘奶奶莫名其妙出现,身后还跟着那力大无穷的猴群还有九尾猴王,原本看
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时给人的感觉也变得高深莫测。

  整个早上刘奶奶不知道去哪忙,没见她再走出屋外,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追问,桌子上的粥都放到凉了,谁都没有胃口吃,甚
至熬了一夜也没有半点倦意,心思全在刘奶奶那让人无法猜测的身份上。

  「公爷,龙公子。」好半天,房门这才缓缓打开,梳洗打扮完的高怜心穿着
一袭白色的长裙,衬托着身材的婀娜和容颜的美艳。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睡太晚了,
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走到两人的面前温柔的问了声好。

  「睡得还香吧?」杨存转头一看,心里顿时有点痒。一觉之后的高怜心感觉
脸色红润,如同三月的桃花,虽然素面朝天,未有半点粉黛,但显得安静迷人。
那种说不出的清新和粉嫩与绝色的妩媚相比更是添色几分,让杨存心里微微颤了
一下。

  「嗯,睡过头了。」高怜心羞涩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张妈妈呢?」杨存关切的问了一下,心神一个恍惚,朝屋里一看,却看不
见刘奶奶的身影。

  「她还在床上静卧着。」高怜心满面欣喜的说:「奶奶昨晚帮她推拿针灸一
下,早上起来让她服了些药,嘱咐她今日不可起身,妈妈今天气色好多了,也不
怎么咳嗽,奶奶的医术真灵啊。」

  「哦,刘奶奶呢?」龙池心思全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身上,也没空关心对他
来说等同于陌生人的张妈妈。

  「一早就说要出去散一下步,顺便采点草药。」高怜心倒是有些疑惑的看着
两人,好奇问道:「她一早就出门了,你们没看到她吗?」

  「哦,应该是我们睡得晚了些吧,奶奶出门早没见著。」杨存连忙应付一句,
只是回过神来和龙池对望一眼,两人心里更是困惑重重。明明就看见刘奶奶朝屋
后走去,屋后就是哪都去不了的悬崖地带,她怎么会不见?

  「哦,公爷,那我先去洗一下衣物了。」高怜心也没多想,睡了一夜的她似
乎很有精神,完全没半点舟车劳顿的迹象,殷勤的搬了车上和昨夜换洗的衣服去
洗涤,虽然曾经是大户千金,但却没半点娇奢之气,倒也难得。

  「走,看看去。」高怜心一走,龙池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马上就转身朝屋
后走去。杨存也赶紧站起身紧跟在他身后。

  屋子后头依旧是一片普通的药田,眼前悬崖没有半分改变,即使接近日正当
中,但依旧有潮湿的雾气隐隐缭绕着,不过这时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烟雾缭绕的
美景,龙池和杨存仔细查找每一个角落,翻动每一块石头,甚至还扒了扒土看看
有没有密道,可是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到底上哪去了?」龙池一脸郁闷,反复在悬崖边走了半天,就差没跳下去
看看这悬崖是不是真的,不过一看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只要不是想寻死的人,多
半都不会有勇气。

  「奇怪,她应该一直没出去才对啊!」杨存也困惑不已,二人一早就坐在门
前,刘奶奶根本没出过门,可现在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这院子就那么点大,总
不可能凭空人间蒸发吧?

  「上哪去了,她不可能消失啊!」龙池更满脑子晕晕的,甚至还已经趴到地
上像警犬一样四处闻着,充满困惑的说:「有味道啊,刘奶奶的味道有经过这里,
还满新的。可她上哪去了?还有那些猴子不是也到了屋后吗,它们怎么也不见了。」

  「鬼知道……」杨存看着他,整个人无语,这家伙这辈子绝对是狗投胎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杨存和龙池都瞪大眼睛在后院寻找,几乎翻到连泥土里的
蚂蚁是公是母都了然于胸,然而却连半点收获也没。别说是猴王和刘奶奶的踪迹,
连半根猴毛都找不到。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突然前院响起一阵马蹄声,尽管心
有不甘,但杨存还是先到前院,这荒山野岭,怎么还会有人上门?

  门口,一辆模样普通的马车规矩停着,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穿上
好的苏制丝绸,虽然衣着华贵,但却脸色消瘦,略显慌张。此时他已经狼狈的下
了马车,正站在高怜心面前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有些急促的问道:「这位姑娘,
请问师父在吗?」

  「您是……找奶奶有什么事?」高怜心也款款行了一礼,闻了一下空气里刺
鼻的药味,语气难免有几分疑惑。

  「在下时敬天,乃刘老辈座下的挂名弟子。」名为时敬天的男子虽然惊艳于
高怜心的美貌,不过一听高怜心唤刘奶奶为奶奶,脸色顿时一肃,毕恭毕敬说:
「弟子有急事求见恩师,不知老师是否在家?」

  「怎么了?」杨存疑惑的走上前来。

  「找奶奶的。」高怜心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时敬天迎进院内,奉上茶水后
摇着头说:「奶奶现在还在散心呢,出去一天,也没说晚上回不回来。」

  「啊?老师不在啊。」时敬天顿时惊恐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刚坐
下去,屁股仿佛就像被火烧一样,立刻就跳起来。

  「什么事啊?」杨存突然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心里顿时觉得不爽。

  「啊,对不起公子,在下有点愚钝。」时敬天仿佛这时才察觉到杨存的存在,
连忙道歉一下。

  「刘奶奶还没回来,要不您先小坐片刻吧。」杨存看他似乎很着急,并不是
故意忽视自己,火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自己这么一大批活人站在这儿他居然视
而不见,是什么事急成这样啊?

  「坐不得啊!」时敬天苦了个脸,就差没落泪,六神无主的说:「现在杭州
城内可出大事了,要是老师不出手,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可真是丢尽她老人家的颜
面啊。」

  「什么味道?」这时龙池缓缓走了过来,动着鼻子闻了闻,疑惑的看了时敬
天一眼,有些不爽的问:「搞什么啊,鹤顶红、断肠草、毒箭木,谁在这里熬煮
这些毒物,也不怕薰到人。」

  「这、这位兄台是?」时敬天顿时眼前一亮,并不因龙池怪异的打扮而轻视
他,马上礼貌的问了一声。

  「这家伙谁呀?」龙池可不希望接触陌生人,马上警戒的看了他一眼。

  「这……」高怜心来不及说话,杨存马上就挥手制止她,笑眯眯的朝那着急
慌忙的时敬天说:「这位是龙公子,一直是云游四方的奇人,他可说是奶奶的第
一位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啊!」时敬天一听,又看了一下眼前的龙池,虽然脸上有着图纹很是诡异,
但却身姿挺拔,相貌堂堂,竟连半点怀疑的想法都没有,连忙扶着褂子双膝跪地,
猛然朝龙池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不才时敬天参见大师兄。」

  「不是,你……」龙池还来不及回话,杨存立刻狠狠一眼瞪了过去,龙池虽
然不知道杨存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还是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高怜心在旁疑惑不已,不过也当杨存只是一时嬉戏之举。只是这师徒长幼有
序,似乎不该是嬉戏的话题吧?杨存倒也不解释,给了她温柔一笑,高怜心顿时
娇羞的低下头来,本着女儿家的矜持,心里也有小小的雀喜,似乎这就像两人之
间小小的秘密一样有趣,所以也不开口揭穿。

  「好了,你找老师到底什么事?」龙池这家伙摆起架子倒也有模有样,刚才
还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会儿当真摆起大师兄的架子。

  杨存顿时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高怜心还真是猜对了,杨存就是一时无聊起的
玩兴,倒也不是说刻意想戏弄时敬天,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是这样的,弟子的家人身中剧毒,烦请师兄诊察。」时敬天仿佛找到救命
稻草一样,赶紧跑到马车上,小心翼翼抱着一个浑身包裹着黑布的小孩子走了过
来。

  「先进侧屋吧。」高怜心一看也不敢怠慢,连忙将一行人引进侧屋。

  侧屋内,除了一张竹床以外没有其他东西,时敬天颤抖着将那小孩放于床上,
小心翼翼解开孩子身上一层层的黑布,每一层的黑布上都涂抹着一些散发异味的
药物,已经熬烂,不过那药味捣了那么久却是特别刺鼻,别的不说,光是第一层
布上所散发的臭味就差点让人晕厥过去。

  布被一层层的揭开,只见布里包覆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此时男
孩的呼吸很是微弱,几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孩子本该稚嫩的身体上涂满
各种毒物熬出来的药浆,隐隐可见一些裸露的肌肤,本该白晳细嫩的肌肤却变成
紫黑一片,如果不是身中剧毒,不可能出现这种可怕的异象。

  「这孩子怎么回事?」龙池表情有些错愕,同时也有点惊讶,上前查看一下
孩子无神的瞳孔,更让他的脸色一时有些严肃。

  「您都不知道,这孩子……造孽啊!」时敬天说话的时候脸色一片苍白,彷
彿是想起地狱般的场景,手下意识的抓紧衣摆,隐隐可见已有不少冷汗从他的额
头上流下。

  原来近两日原本歌舞升平的杭州城内突然出现妖孽,每逢半夜就会接二连三
的有落单的路人遇袭!每每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肉块,就像被
野兽啃食一般。城内的百姓顿时沸腾了,纷纷传闻是出了吃肉喝脑的僵尸。官府
虽然夜夜宵禁,却没有半点成效,甚至还有不少捕快也莫名其妙丧命,死状如出
一辙的恐怖。

  这下百姓们惶恐了,纷纷带着家眷逃离,躲避这起不知道从哪来的祸事。然
而就在昨夜,时敬天的岳父家也出事了,原本是杭州数一数二地头蛇的陈家镖局
居然也冒出这类异物。当时年幼的外甥被异物抓住,好在家里的武师们视死如归,
忍住惧意将那可怕的异物斩碎,才救回被吓晕过去的小主人。

  这陈家可算树大根深,家里陈庆雷老爷子就是杭州乃至于浙江上的一霸,家
里田产家业多不胜数,除了这家镖局以外还有不少营生,老爷子年轻时可是武状
元出身,门下光记名的弟子足足二万有余,虽然当时杭州城内一片混乱,但谁也
想不到有老爷子坐镇的陈府竟然也会遭此不幸。

  老爷子妻妾众多,不过连生九女之后才在将近六十的高龄得此幼子,古人重
视香火相传,其宠爱之度可想三。而时敬天的妻子是老爷子的第六女,与这幼子
乃是同母所生,论起来这还是他的亲小舅子,出了这档事还能不着急吗?老爷子
虽然家财万贯,但却为人豁达,不管门当户对,也没半点迂腐的思想,只因女儿
情有独钟,就将掌上明珠嫁给当时还是药房学徒、一穷二白的时敬天,时敬天对
此一直感恩有加,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责无旁贷。

  陈家幼子虽然获救,但却那被异物砍了一口,那宛如僵尸般的异物在被斩碎
而死之后,仵作一验,竟发现异物已死亡数日,而幼子从那时开始浑身发黑,毒
性从伤口处开始往全身扩散,高烧立发,冷颤不断,时敬天身为当时城内数一数
二的名医,听闻泰山家出了大事立刻前往,然而即使他医术再好,见了这莫名的
毒状却也束手无策。

  当时城内名医齐聚,可面对这孩子身中的异毒也纷纷摇头叹息,妻子眼看弟
弟受此苦难,顿时泪落不止,陈老爷子更是心神一惊,当场昏厥过去。老爷子一
辈子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若是晚年丧子,那可断了他陈家的香火,时敬天束手
无策,只能赶紧带着小舅子,一边为他续命,一边跑来求恩师出手相救。

  「师兄,求求您救救他吧!」时敬天说着,已经忍不住落下眼泪,苦苦哀求
着说:「不论是城内各大名医、其他师兄弟也都束手无策,现在师父她老人家又
不在,您再不出手,我泰山陈氏一门可就香火不保了,叫他老人家晚年得过得何
等痛不欲生啊。」

  「你们是以毒攻毒吗?」龙池说话的时候脸色铁青,一边走上前替孩子把脉,
一边看着孩子的瞳孔,神色里已经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恼怒,连语气都变得咬牙切
齿。

  「没错,我聚集城内的师兄弟和几位名医,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时
敬天羞愧的低下了头:「此毒诡异异常,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不是见血
封喉,但毒性却异常剧烈。众人想不出解毒之法,只能以毒攻毒,暂缓毒性的发
作,以拖得时间求恩师妙手还阳。」

  「你们做得很对。」龙池摸了一下那孩子身上的毒浆闻了一下,点了点头说: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恐怕你们走不到半路就要带他回去发丧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杨存脑子略微一猜,就能猜到伤人的应该是龙池
一手炼制的药尸。可上次见他的时候可没听过药尸有毒,而且看他似乎一直压抑
着愤怒,想必这件事他也不知情,所以杨存先将喝问的话忍了下来。

  「我要先看看这毒的毒性。」龙池子说话的同时,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
就将他沉重无比的披风和蓑衣都拿进来,手里更握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大把银
针,神色凝重的说,……「高姑娘、时敬天,你们先出去,别妨碍我救人。」

  高怜心自负擅于杏林之术,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水准,此时的时敬天六神无
主,只能将一切希望都放在龙池身上,二人立刻点了点头,走出去以后将大门紧
紧关上。

  房内昏暗的油灯下,只有微弱喘息的孩子显得更是可怜。龙池冷着脸,将蓑
衣与披风摊在地上慢慢铺开,蛇群「哗」的一下全散开了,二盘在房子的粱柱上,
杨存这时才看清他的蓑衣和披风里除了大大小小的瓶子之外,还有不少的银针、
匕首、银刀之类的器械。

  「毒是你放的?」杨存这时神色略显阴森,冷冷的问了他一句。杨存自问并
不悲天悯人,药尸横行,自然会波及无辜,造成死伤。只是这药尸含毒,却是欲
致人性命,龙池的初衷不过是想找定王的麻烦而已,完全没必要害那些无辜的性
命。

  「我没那个空闲!」龙池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堆复杂的器物里二找出他需要
的东西,虽然没有任何解释,语气甚至还有些不快,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存却是
十分相信他的话,一听他这略带恼怒的语气,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还好这些家伙还有点水准,不然这孩子现在都投胎完了。」龙池站起身来,
将孩子身上的包裹物全都丢到一边,双手慢慢拿起被烛火烧得通红的银刀,开始
轻轻刮掉孩子身上厚厚的一层毒浆。

  银刀的刀锋烧得通红,轻轻一刮,立刻就冒起一阵显眼的白烟,还带着十分
难闻的味道,那些毒浆也慢慢变得凝固,一小块一小块的被刮落在地。龙池的表
情很是凝重,动作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刀锋所过之处,刮下毒物却丝
毫不伤肌肤一分。

  满地黑块就像干燥的泥土一样,这时孩子身上的毒物已经都刮干净了,只是
此时情景看起来更是骸人。只见幼童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已经呈现出十分可怕的紫
黑色,从那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生气。如果不是他尚有呼吸,
看起来感觉就像死了很久的腐尸。

  「帮我烤刀。」龙池说着,手随意一挥,几把银刀就丢到杨存面前。

  杨存也不多说,点燃更多的蜡烛后,就将已经发黑的银刀放在上面仔细烘烤
着。龙池此时也不多说,手握银针,一针一针扎在小孩的穴道上,银针慢慢渗入
皮肤,立刻变得通体发黑,从这一瞬间的变异不难看出这孩子身中的毒物是何等
猛烈。

  银刀烤好之后,依旧是火一般的通红,龙池接下之后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小心翼翼看着小男孩身上的部位,猛然在心脏的位置按了一下,神色严肃的测量
着,刀锋慢慢刺了下去!皮肤被小心翼翼剖开,只见这时孩子微弱的咳了一下,
一股黑色的血液瞬间喷了出来。

  「怎么样了?」杨存在旁边关切问着。

  「这毒太缠人了!」龙池抹了抹脸上被孩子喷了一脸的毒血,将那毒血放到
嘴内尝了一下,顿时咬牙切齿的说:「卑鄙小人,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毒物!虽然
毒性被转嫁到药尸身上还不至于到见血封喉的地步,但这是灵物所产之毒,根本
不是这些普通的大夫所能解。」

  「什么灵物?」杨存这方面是个绝对的白痴,自然充满无限好奇。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绝不是寻常之物。」龙池恨得直咬牙,连眼睛都瞪红
了。他的手快如闪电在孩子身上按着穴道,又扶着他喝下一些奇怪的药物。银针
缓缓转换着位置,每一次扎入的地方都开始渗透出点点黑血。

  隔了一阵,龙池就喂孩子一口瓶子里不知名的药,尽管孩子身上的黑血越流
越多,但紫黑的肌肤却开始呈现一种病重的腊黄,虽然也不是健康的表现,不过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紫黑色好了一些。

  黑血的渗透渐渐变慢,几乎是守望半天只能见一滴渗透的速度。龙池虽然脸
色依旧严肃,不过却有说不出的疲惫,不但脸色苍白,同时也布满汗珠。虽然这
过程看似简单无比,但却不知耗去他多少精力,从他满是血丝的眼里就不难看出
他所耗费的心血。杀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现在救人却比杀人难了千百倍。

  「我们先出去吧。」龙池说话的时候还叹息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腿似乎
还有点麻,身形有点不稳。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被子包覆起来的小男孩,不知
道为什么,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意思。

  杨存和他一起出来,两人简单的在井边洗了洗脸和手,算是提了一下神,杨
存洗完后,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不忘调侃的说:「看不出来啊,你这家伙
居然还会救人,难得,实在难得啊。」

  「别提这个,我心烦。」龙池狠狠的用冷水洗着脸,说话的语气里透露着说
不出的郁闷。

  「烦什么?」杨存有点明知故问,但也清楚那孩子身上的毒还没有全部清除,
龙池有没有尽力不知道,不过这杀人如麻的家伙也有菩萨心肠的时候,这倒叫人
意外。

  「干嘛告诉你!」龙池狠狠瞪了一眼,不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杨存调侃他几句,见龙池神色严肃,也不好意思再开玩笑。细问之下,才知
道那毒虽然暂时缓解,但并不是完全根除,以世俗的药方,这孩子最少恐怕得养
上十年八载才有治愈的可能,而且此毒十分诡异,刚才用掉的几瓶药,几乎是龙
池积存一生、千金难求的妙药。

  那些药如果为毒,杀掉千人不在话下,而现在为药,却连救个一人半命都异
常困难。别的不说,光那第一瓶看似透明的液体,竟是蝎子尾巴上的毒液提取出
的精华,要知道,数十蝎子的毒液提取后还不足一滴,那一大半瓶几乎有一小碗
的量。可想而知这十年累积下来的宝贝一次用光,龙池何等心疼。

  「我干嘛要没事找事做……」龙池狠狠擦着手嘀咕着,似乎是心疼这些珍藏
多年的宝贝。

  「是是,您老功德无量。」杨存笑哈哈的打趣一下,不过看着龙池心疼的模
样,倒也挺能理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要掏自己的资本救他,这可不是龙池的
风格,细想一下,也不是杨存的风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武侠热血的事杨存自问很是向往,不过却干不出
来。当日容王世子赵沁华就在眼前被掳走,杨存尚且不为所动,可现在却要如此
费心费力救这个不认识的孩子,还要龙池掏出那么多年累积的资本,现在仔细想
想,这好像没必要吧。

  「第二章」悬崖的秘密

  两人刚洗完手走出庭院,就见时敬天在大树下焦急的来回走着,一见两人出
现,立刻走上前来恭敬的行了礼,着急的问:「师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屋内已经灯火昏暗,毕竟男女有别,高怜心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意思
陪客晚坐,说了声抱歉就回去休息,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子时了。龙池虽然有点疲
倦,但还是强装严肃点了点头说:「毒暂时压住了,毒性虽然不强,但却特别顽
固。看来只有等师父回来才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那,我那小舅子……」时敬天一听,顿时失望一下,但也马上打起精神毕
竟身中奇毒,能保住小命已属不易,在他眼里,龙池虽不能妙手回春,不过医术
也已经厉害得足以让他敬佩。

  「你先回车上休息,不要打扰他。」龙池满面肃色,一字一句嘱咐说:「这
一夜他肯定安然无恙,但却受不得惊扰,你要是敢贸然前去,收尸的时候你就自
己和你泰山解释吧。」

  「是,谨遵师兄吩咐!」时敬天一听也不敢怠慢,担忧的看了屋内一眼,立
刻回马车内休息。自始至终,他对于杨存的话和龙池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也许
是他已经六神无主,又或许他认为刘奶奶的大弟子本该这么行径奇异、喜怒无常。

  马车停在院外的空地上,时敬天或许也累了,一头钻回马车上后就没有出来。
龙池也掩饰不住疲惫,只靠在槐树边就控制不住睡意,头一低,缓缓的睡了。杨
存此时也突然觉得睡意大增,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起呵欠。

  这几天都没好好睡,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的觉吧。杨存打着呵欠,本来想挪
动脚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但脑子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猛然蹲下来并伸出手
指查看一下,龙池的呼吸很匀称,也相当平稳,表情显得很安详。

  「您该出来了吧。」杨存顿时脸色一沉,所有睡意都被一扫而空。龙池为人
何等谨慎,怎么可能连自己靠近他都没有发觉?他睡得这么死绝对不可能是因为
疲劳,如果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身为朝廷第一钦犯的他又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

  「出来,别再装神弄鬼了!」空荡荡的回音,杨存几乎有些烦躁的怒吼起来。

  可这奇大无比的声音在黑夜的山谷里回荡着,别说是身边的龙池,就连刚上
马车的时敬天都吵不醒。屋内之人更没有被惊醒的迹象,杨存心里顿时有几分恐
惧。

  「您倒是敏锐。」空幽幽的声音仿佛像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样,恍惚之间,刘
奶奶慢慢从屋后走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满脸凶色的九尾猴王。

  「国爷,子时良宵入睡,正该是养身之时,您怎么不休息?」刘奶奶依旧是
那一身素服,显得和蔼可亲,又特别温和。不过此时脸上却有难掩的疲惫之色,
说起笑来感觉好像也很疲累似的。

  「奶奶,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存此时不敢有半分大意,本能的
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眼前的花甲老人。

  末生九尾,九尾皆活,灵猴王依旧淡定如水,只是静静跟在刘奶奶的身后,
虽然它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不过杨存根本不敢小看它。它能杀死角蜥王,而不到
半米高的猴群三三两两就抬起巨大的角蜥王尸体,龙池嘴里常说的灵物八成就是
它们,这些灵猴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唉,我只想安享晚年而已,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神?」刘奶奶犹豫一下,摇
了摇头,苦笑着说:「本是阳成的故人,你们来此老身甚感欣喜。可有些事你们
不需要知道,老身不会害你们,您又何必咄拙相逼呢?」

  「奶奶,杨某虽然信您,却也是不知真相死不罢休之人!」杨存脸色略显苍
白,但还是厉声喝道:「您长年隐居于此深山中,却又为何收了那么多的弟子?
这院子里前前后后诡异甚多,妖骨花、九尾猴还有那玉体白蛇、横死的角蜥王,
屋后更是断崖吊桥,异香四散,你叫杨某如何相信你?」

  「您看见……吊桥了?」刘奶奶这时倒是有点诧异,反而惊奇的问了杨存一
声。

  「是,昙花一现,如同海市蜃楼。」杨存不隐瞒,也知道隐瞒没什么用处。
「终究不是有缘之人。」刘奶奶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龙池,手一
挥,那猴王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套茶具放在桌上,旁边的小猴群仿佛也通晓灵犀
似的准备好炉火。

  一杯香茗,夜半幽静,更是异香奇浓。刘奶奶刚泡完茶,看着已经紧张得几
乎浑身僵硬的杨存,温和的笑着说:「国公爷不必如此拘束,老身就在你面前,
不过一介肉体凡胎之身,您年纪轻轻三丹在身,难道还惧怕老身这柔弱老妇吗?」

  「我只想知道我所疑惑的事。」杨存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带有一点嘲讽。
三丹之境……可笑,两个四丹高手都杀不了的角蜥王就那样被猴群轻而易举杀死,
旁边还有那虎视耽耽的九尾猴王,要是它一怒而起,自己恐怕根本就连一回合都
挡不了。

  「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刘奶奶叹息一声,轻声说:「那妖骨花是我
种下,本来是想引角蜥王,没想到竟将玉体白蛇也引来了,那小东西虽是灵物,
却非毒无恶,老身不愿伤它性命。种那妖花、捕蜥王,也只是为了获取老身想要
的药材而已。」

  「此子……」刘奶奶顿了一下,看了看龙池,苦笑着说:「应该叫龙公子吧,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老身就知道我不得安宁。从他一身的毒蛇和药味,我就已
经知道他是苗族的蛊人。他们向来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心情,荒蛮未开,老身不
想与他密切往来。可此子天赋极高,处处探寻老身的端倪,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
放过,这一日倒是让老身心惊胆颤。」

  「龙池的为人我信得过。」杨存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里也反问自己,为什
么这样一个恶行累累的朝廷钦犯,自己还选择相信他?可事实上虽然仅数面之缘
而已,自己却真的很欣赏龙池的为人,杨存打从心底里完全不相信他真是个穷凶
恶极之人。

  「老身也相信他心怀善意,行杀却不为恶。」在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猴王似
乎也像心领神通一样,转身打开侧屋的门,慢慢从里头拿出好几条已经没有气息
的毒蛇。

  「怎么回事?」杨存顿时心里一颤,本能的站了起来。这些毒蛇是龙池的心
爱之物,原本留它们在屋内是为了守护那名病童,为什么只是一刻的工夫却尽数
死去?

  「所以我说我信得过此子。」刘奶奶说话的同时也缓缓接过蛇尸,慢慢将蛇
头轻轻掰开,低声的说:「那幼童身中奇毒,灵物亦药亦毒,不论行医、问蛊还
是从巫之人,谁不视灵物为珍宝?此子虽医毒两术皆高明无比,但对灵物之知却
愚昧得可怜。他身上唯有此蛇有缓毒之用,虽说是最下等之灵物,但除此之外别
无他法。」

  说话的时候,刘奶奶轻轻掰开蛇嘴,只见那小小的蛇嘴内已经是溃烂一片,
黑黝黝散发着恶臭。而刘奶奶也慢慢将那苍老手指按上蛇尸的额头,只是轻轻一
扭,原本空白无物的蛇额上竟然在鳞甲间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角,一个如同指甲
一样不起眼的小角。

  「入灵,无名。」刘奶奶说着,将蛇尸递给一旁的猴王,温和笑着说:「这
蛇虽不入灵物之列,但也通晓人性。」

  「奶奶,您到底是什么人?」杨存心时心里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点恐惧,看着
那看似淡定的九尾猴王,心里依旧有着说不出的忐忑。

  「唉,多说无益,毋需多问。」刘奶奶叹息一声,饶富深意的看向杨存。

  「这家伙心还是善的。」刘奶奶看了看在一旁昏睡的龙池,赞许的点了点头
说:「他这些毒物已经入了灵,即使以苗族的蛊法,也不知道费了他多少心血才
炼成,可这会儿居然肯拿出来救人,而且还是救一名素不相识的孩子,实在难得
啊。」

  「奶奶,那孩子怎么样了?」杨存在一旁不好言语。龙池这家伙还真是死爱
面子,看那蛇死的时候口腔都溃烂发黑,似乎是他以毒攻毒的结果,这些蛇才会
死成这样。不过他也不当着自己的面干这事,看来这家伙还是不希望被人当成好
人看待。

  「毒虽诡,但有个三、两天的工夫也可以解毒。」刘奶奶温慈的一笑,末了
又叹息一声说:「不过这毒满奇怪的,不只有灵物为引,还带着一点点尸腐之息,
感觉上并不是浑然天成,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吗……」杨存也不多说,眼前的刘奶奶高深莫测,看她说话的口气,她
应该已经知道孩子是被药尸所伤,而眼前的苗族蛊王自然是嫌疑最大之人。

  「你跟我来吧。」刘奶奶饶有深意的看了杨存一眼后,起身朝屋后走去,杨
存马上跟了上去。

  屋后的悬崖,满是浓雾的山谷看起来更是深遂不见其底,一眼望去,倒真是
骸人得很。刘奶奶缓步走到悬崖之前,轻轻问——……「怎么样,你还看得见什
么吗?」

  「什么都没有啊?」杨存疑惑的问着,但眉头却忍不住一皱。尽管眼睛里并
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但刘奶奶所站的位置若再往前迈一步,恰好就是吊桥出现的
位置。

  「是吗,果然只是昙花一现。」刘奶奶叹息一声,眼朝九尾猴王一看,猴王
似乎与她心有灵犀,立刻慢慢朝悬崖走去。

  三步、两步、一步……杨存的冷汗瞬间冒出来。猴王竟然无视那深不见底的
山谷直接往前走,眼看它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杨存却在一瞬间吓得嘴都合不拢。
只见猴王的身体直接悬浮在半空中,而且看它的姿势是手脚着地,不像是飞翔,
更像稳稳站在某个东西上头,然而那里明明就是一片虚无。

  「先去拿东西吧。」刘奶奶嘱咐一声,猴王立刻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没走几步,眼看就要到对面的山谷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空中的
雾气似乎出现像水波一样的扭曲,整个空间有种荡漾的感觉。猴王竟然就这样瞬
间消失于半空中,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存使劲揉着眼睛,完全看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你再仔细看。」刘奶奶看了杨存一眼,轻叹一声。

  只见她手稍微一挥,眼前一切瞬间发生前所未有的扭曲。山谷之间的雾气慢
慢变淡,淡得几乎可说是消失一样。但更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对面那座高山及
气势磅礴的山崖竟然随着雾气的散去仿佛蒸发一样,一点一点模糊,一点一点淡
去,慢慢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这明明有座大山。」杨存震惊无比,使劲揉着眼睛,不敢相信
眼前的一切,这时他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看得到山,却看不到桥,终是有缘无分。」刘奶奶叹息一声,手再次一
挥,那道淡淡的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再次慢慢在眼前聚集,模糊的雾气中,那
座消失不见的山崖再次出现在眼前。

  「龙池呢,他也看见了啊!」杨存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我还不清楚。」刘奶奶温慈一笑,说:「有缘者见,这么多年来,我
教的那些弟子们没有一个能看见这座山,你现在就算将时敬天和玉环叫来,他们
也看不见这座山。」

  「这……到底怎么回事!」杨存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
景,心里只有说不完的问号,需要时间理解眼前震惊无比的奇景。

  「这是一个灵地。」刘奶奶温笑着,慈声的说:「看得见这座山的人,连你
在内也不过五人,而能一直看到吊桥出现的除了老身以外,就只有一个人了。」

  「是谁?」杨存本能追问着。

  「高怜心。」刘奶奶满面郑重的说:「昨儿她不仅看到吊桥,也看到山崖,
更看到在山崖上的猴王。她追问老身此处天险是谁架起这座吊桥,说实话,老身
当时比你们还吃惊。当时她还想过去游玩一番,但老身害怕这终究是昙花一现,
一旦她是无缘之人,就可能掉落山崖,所以老身并没有答应她。

  「而且阳成也是因为这个……」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突然眼眶一红,幽幽叹息
一声,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苦楚。

  天渐渐亮了,尽管杨存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刘奶奶却看了一下时辰,说
是到了为孩子疗伤的时候,所以杨存没办法再追问下去。而这时猴王再次以那诡
异的方式返回,送来几样奇怪的东西之后点了点头,慢慢从那座看不见的吊桥回
到似乎是属于它的山崖里。

  侧屋内,天已经渐渐亮了,就在刘奶奶马上就要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嘶
嘶的声响,马上拍了拍脑袋自嘲的笑道:「看老身这脑子,我都忘了那小家伙在
房里放了这么多毒蛇。」

  「去叫醒他一起来吧,老身可不能再毁他这些宝贝。」刘奶奶停下脚步,朝
杨存嘱咐一声。

  龙池此时依旧呼呼大睡,看样子除了累坏之外,还是刘奶奶动的手脚。如果
是一个睡美人,应该是温柔无比的轻唤,细抚她香甜的睡颜,或者再伴以一个早
安之吻,那才浪漫至极。不过眼前的是一个臭男人,还是一个古怪的臭男人,杨
存可没那么多的心思,直接过去一脚踹到他脸上,嘴里没好气的喊着:「喂,贱
人,起来了!」

  连踹好几下,虽然控制了力道,不过也在龙池脸上留下好几个清晰的脚印,
将他踢得浑身直颤。不过龙池却往旁边一倒,直接躺在地上继续睡死,一点反应
都没有。这时刘奶奶仿佛才想起什么,一边羞愧的笑着一边走过来,从袖子里拿
出一片叶子,轻轻塞到龙池嘴里。

  「谁,喂我什么东西?」龙池在死般的沉睡中突然感觉嘴里一股清香传来,
顿时浑身一颤,连忙坐了起来,一边使劲呸着,一边将那散发着香味的叶子吐掉。
擅毒者最忌口中之物,对所有可疑的香味和异味更是敬而远之,嘴里前所未有的
清香一下就激起他的警戒性。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杨存在旁边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少触楣头,什么谁死了!」龙池刚想回骂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刘奶奶笑吟
吟的看着他,连忙将脏话咽了回去,站起身来很有礼貌的说:「前辈好。」

  「好了小家伙,快把你的宝贝们安抚好吧。」刘奶奶温慈一笑,转身说道:
「你可能剩没多少了吧,再少了你会心疼死。」

  「是。」龙池也不多问,在他眼前这位刘奶奶虽然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不过
却是货真价实的世外高人,高深莫测得令他肃然起敬。

  轻轻推开房门,那群毒蛇似乎已经察觉龙池的到来,倒是老实得很,显得相
当乖巧。龙池看了看剩下这些宝贝,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连忙将它们都收到自
己的黑色披风里。地上已经多了几条毒蛇的尸体,似乎是疗伤过后死的,更是让
他黯然神伤。

  小孩子盖着薄被,此时虽然脸色饥黄,不过感觉上已经好了许多,原本气若
游丝,即便现在的呼吸还是紊弱,不过却平稳多了。刘奶奶同情的叹息一声,走
上前去慢慢为他把脉,又仔细查看一下他满是血丝、毫无反应的瞳孔,银针探了
点血,看起来依旧有些乌黑,马上说:「这孩子,毒中得不轻啊!

  「孩子,你的医术不错。」刘奶奶说话间又赞许的笑道:「他们以毒攻毒的
办法不错,不过你苗家的秘术也高深得很,这孩子的毒寻常大夫根本处理不了,
别说救治,就算能拖延一时也不容易。看来你不管是毒是医,造诣可都深得很。」

  「前辈夸奖了。」龙池马上不好意思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跟碳
一样黑的脸上竟然有点像是脸红的感觉。

  被子一点一点拉开,刘奶奶原本温和的笑脸里顿时有点凝重。这时她慢慢拿
出猴王交给她的那些小瓶子,打开其中一瓶,瓶口一开,空气里顿时有种说不出
的腥味弥漫着,瓶里装的东西好像利用血液熬煮了药材,艳红又带着略显阴森的
黝黑,刘奶奶小心翼翼的扶起孩子的头,慢慢将那些东西灌入他的口中。

  孩子在昏睡中本能的苦着脸,但还是任由液体进入他的口腔。刘奶奶没一会
儿又拿出一些黝黑的药浆,慢慢覆盖在孩子头上,均匀涂抹开来。杨存完全看不
懂她在干什么,龙池却在一旁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替整个过程认真
的记录下来。

  替孩子换完了药,放了一遍毒血,又在屋内点上了不知道是哪种植物的薰香,
没多久,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干呕出一大摊浓郁的黑血,不停咳嗽一阵之后,
又马上昏沉的睡了过去。刘奶奶这时总算才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示
意二人和她一起出来。

  关上房门让孩子有好好休息的时间,刘奶奶便再次坐回大树下,这才感叹的
笑道:「看来我还低估你的医术了,你的用药实在很正确,照孩子的情况来看,
我估计明天他就能醒来,后天就可以下床。虽然身子得调养个一年半载,但能保
住这条命也算他福大命大。」

  「哪里,前辈过奖了。」龙池谦虚的低下头,这时的他让杨存看得都想赏他
几个巴掌。那个感觉仿佛就像上夜总会的时候,小姐和你谈精神文明和爱情一样,
不抽一顿实在不爽啊。

  「你六个时辰帮他放一次血吧。」刘奶奶活动一下筋骨,看了看龙池后说:
「老身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对五脏含毒之人,你苗族秘术里应该有生血活脉的
方子吧。这山里别的没有,药材和野味倒是不少,中午的膳食也麻烦你料理一下。」

  「是,晚辈谨遵吩咐。」龙池似乎一点都不敢怠慢,恭敬得实在有点过头。
「那老身先去休息了。」刘奶奶似乎有点疲累,打了个呵欠之后,又槌了一下腰,
慢吞吞朝屋内走去。

  刘奶奶进屋休息了。虽然早晨的庭院风景不错,不过倒显得有些沉默。杨存
这时本想和龙池谈一下诡异的吊桥还有对面山崖的事,谁知这时他却像火烧屁股
一样坐不住,一起身就立刻冲出庭院,似乎是要为孩子准备膳食,龙池的积极度
叫杨存一看都忍不住想摇头。

  这家伙未免也太殷勤了,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白发斑斑的刘奶奶吧?杨存联想
着龙池一连串变态的行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由得恶寒的打了个冷颤,
浑身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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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悬崖的秘密

  两人刚洗完手走出庭院,就见时敬天在大树下焦急的来回走着,一见两人出
现,立刻走上前来恭敬的行了礼,着急的问:「师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屋内已经灯火昏暗,毕竟男女有别,高怜心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意思
陪客晚坐,说了声抱歉就回去休息,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子时了。龙池虽然有点疲
倦,但还是强装严肃点了点头说:「毒暂时压住了,毒性虽然不强,但却特别顽
固。看来只有等师父回来才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那,我那小舅子……」

  时敬天一听,顿时失望一下,但也马上打起精神毕竟身中奇毒,能保住小命
已属不易,在他眼里,龙池虽不能妙手回春,不过医术也已经厉害得足以让他敬
佩。

  「你先回车上休息,不要打扰他。」

  龙池满面肃色,一字一句嘱咐说:「这一夜他肯定安然无恙,但却受不得惊
扰,你要是敢贸然前去,收尸的时候你就自己和你泰山解释吧。」

  「是,谨遵师兄吩咐!」

  时敬天一听也不敢怠慢,担忧的看了屋内一眼,立刻回马车内休息。自始至
终,他对于杨存的话和龙池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也许是他已经六神无主,又或
许他认为刘奶奶的大弟子本该这么行径奇异、喜怒无常。

  马车停在院外的空地上,时敬天或许也累了,一头钻回马车上后就没有出来。

  龙池也掩饰不住疲惫,只靠在槐树边就控制不住睡意,头一低,缓缓的睡了。
杨存此时也突然觉得睡意大增,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起呵欠。

  这几天都没好好睡,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的觉吧。杨存打着呵欠,本来想挪
动脚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但脑子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猛然蹲下来并伸出手
指查看一下,龙池的呼吸很匀称,也相当平稳,表情显得很安详。

  「您该出来了吧。」

  杨存顿时脸色一沉,所有睡意都被一扫而空。龙池为人何等谨慎,怎么可能
连自己靠近他都没有发觉?他睡得这么死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疲劳,如果连这点警
觉性都没有,身为朝廷第一钦犯的他又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

  「出来,别再装神弄鬼了!」

  空荡荡的回音,杨存几乎有些烦躁的怒吼起来。

  可这奇大无比的声音在黑夜的山谷里回荡着,别说是身边的龙池,就连刚上
马车的时敬天都吵不醒。屋内之人更没有被惊醒的迹象,杨存心里顿时有几分恐
惧。

  「您倒是敏锐。」

  空幽幽的声音仿佛像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样,恍惚之间,刘奶奶慢慢从屋后走
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满脸凶色的九尾猴王。

  「国爷,子时良宵入睡,正该是养身之时,您怎么不休息?」

  刘奶奶依旧是那一身素服,显得和蔼可亲,又特别温和。不过此时脸上却有
难掩的疲惫之色,说起笑来感觉好像也很疲累似的。

  「奶奶,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存此时不敢有半分大意,本能的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眼前的花甲老人。

  末生九尾,九尾皆活,灵猴王依旧淡定如水,只是静静跟在刘奶奶的身后,
虽然它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不过杨存根本不敢小看它。它能杀死角蜥王,而不到
半米高的猴群三三两两就抬起巨大的角蜥王尸体,龙池嘴里常说的灵物八成就是
它们,这些灵猴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唉,我只想安享晚年而已,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神?」

  刘奶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本是阳成的故人,你们来此老身
甚感欣喜。可有些事你们不需要知道,老身不会害你们,您又何必咄拙相逼呢?」

  「奶奶,杨某虽然信您,却也是不知真相死不罢休之人!」

  杨存脸色略显苍白,但还是厉声喝道:「您长年隐居于此深山中,却又为何
收了那么多的弟子?这院子里前前后后诡异甚多,妖骨花、九尾猴还有那玉体白
蛇、横死的角蜥王,屋后更是断崖吊桥,异香四散,你叫杨某如何相信你?」

  「您看见……吊桥了?」

  刘奶奶这时倒是有点诧异,反而惊奇的问了杨存一声。

  「是,昙花一现,如同海市蜃楼。」

  杨存不隐瞒,也知道隐瞒没什么用处。

  「终究不是有缘之人。」

  刘奶奶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龙池,手一挥,那猴王不知从哪
儿搬来了一套茶具放在桌上,旁边的小猴群仿佛也通晓灵犀似的准备好炉火。

  一杯香茗,夜半幽静,更是异香奇浓。刘奶奶刚泡完茶,看着已经紧张得几
乎浑身僵硬的杨存,温和的笑着说:「国公爷不必如此拘束,老身就在你面前,
不过一介肉体凡胎之身,您年纪轻轻三丹在身,难道还惧怕老身这柔弱老妇吗?」

  「我只想知道我所疑惑的事。」

  杨存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带有一点嘲讽。

  三丹之境……可笑,两个四丹高手都杀不了的角蜥王就那样被猴群轻而易举
杀死,旁边还有那虎视耽耽的九尾猴王,要是它一怒而起,自己恐怕根本就连一
回合都挡不了。

  「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刘奶奶叹息一声,轻声说:「那妖骨花是我种下,本来是想引角蜥王,没想
到竟将玉体白蛇也引来了,那小东西虽是灵物,却非毒无恶,老身不愿伤它性命。
种那妖花、捕蜥王,也只是为了获取老身想要的药材而已。」

  「此子……」

  刘奶奶顿了一下,看了看龙池,苦笑着说:「应该叫龙公子吧,从他进来的
那一刻起,老身就知道我不得安宁。从他一身的毒蛇和药味,我就已经知道他是
苗族的蛊人。他们向来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心情,荒蛮未开,老身不想与他密切
往来。可此子天赋极高,处处探寻老身的端倪,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这一
日倒是让老身心惊胆颤。」

  「龙池的为人我信得过。」

  杨存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里也反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一个恶行累累的朝廷
钦犯,自己还选择相信他?可事实上虽然仅数面之缘而已,自己却真的很欣赏龙
池的为人,杨存打从心底里完全不相信他真是个穷凶恶极之人。

  「老身也相信他心怀善意,行杀却不为恶。」

  在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猴王似乎也像心领神通一样,转身打开侧屋的门,慢
慢从里头拿出好几条已经没有气息的毒蛇。

  「怎么回事?」

  杨存顿时心里一颤,本能的站了起来。这些毒蛇是龙池的心爱之物,原本留
它们在屋内是为了守护那名病童,为什么只是一刻的工夫却尽数死去?

  「所以我说我信得过此子。」

  刘奶奶说话的同时也缓缓接过蛇尸,慢慢将蛇头轻轻掰开,低声的说:「那
幼童身中奇毒,灵物亦药亦毒,不论行医、问蛊还是从巫之人,谁不视灵物为珍
宝?此子虽医毒两术皆高明无比,但对灵物之知却愚昧得可怜。他身上唯有此蛇
有缓毒之用,虽说是最下等之灵物,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话的时候,刘奶奶轻轻掰开蛇嘴,只见那小小的蛇嘴内已经是溃烂一片,
黑黝黝散发着恶臭。而刘奶奶也慢慢将那苍老手指按上蛇尸的额头,只是轻轻一
扭,原本空白无物的蛇额上竟然在鳞甲间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角,一个如同指甲
一样不起眼的小角。

  「入灵,无名。」

  刘奶奶说着,将蛇尸递给一旁的猴王,温和笑着说:「这蛇虽不入灵物之列,
但也通晓人性。」

  「奶奶,您到底是什么人?」

  杨存心时心里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点恐惧,看着那看似淡定的九尾猴王,心里
依旧有着说不出的忐忑。

  「唉,多说无益,毋需多问。」

  刘奶奶叹息一声,饶富深意的看向杨存。

  「这家伙心还是善的。」

  刘奶奶看了看在一旁昏睡的龙池,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他这些毒物已经入
了灵,即使以苗族的蛊法,也不知道费了他多少心血才炼成,可这会儿居然肯拿
出来救人,而且还是救一名素不相识的孩子,实在难得啊。」

  「奶奶,那孩子怎么样了?」

  杨存在一旁不好言语。龙池这家伙还真是死爱面子,看那蛇死的时候口腔都
溃烂发黑,似乎是他以毒攻毒的结果,这些蛇才会死成这样。不过他也不当着自
己的面干这事,看来这家伙还是不希望被人当成好人看待。

  「毒虽诡,但有个三、两天的工夫也可以解毒。」

  刘奶奶温慈的一笑,末了又叹息一声说:「不过这毒满奇怪的,不只有灵物
为引,还带着一点点尸腐之息,感觉上并不是浑然天成,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

  「是吗……」

  杨存也不多说,眼前的刘奶奶高深莫测,看她说话的口气,她应该已经知道
孩子是被药尸所伤,而眼前的苗族蛊王自然是嫌疑最大之人。

  「你跟我来吧。」

  刘奶奶饶有深意的看了杨存一眼后,起身朝屋后走去,杨存马上跟了上去。

  屋后的悬崖,满是浓雾的山谷看起来更是深遂不见其底,一眼望去,倒真是
骸人得很。刘奶奶缓步走到悬崖之前,轻轻问——……「怎么样,你还看得见什
么吗?」

  「什么都没有啊?」

  杨存疑惑的问着,但眉头却忍不住一皱。尽管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但刘奶奶所站的位置若再往前迈一步,恰好就是吊桥出现的位置。

  「是吗,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刘奶奶叹息一声,眼朝九尾猴王一看,猴王似乎与她心有灵犀,立刻慢慢朝
悬崖走去。

  三步、两步、一步……杨存的冷汗瞬间冒出来。猴王竟然无视那深不见底的
山谷直接往前走,眼看它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杨存却在一瞬间吓得嘴都合不拢。

  只见猴王的身体直接悬浮在半空中,而且看它的姿势是手脚着地,不像是飞
翔,更像稳稳站在某个东西上头,然而那里明明就是一片虚无。

  「先去拿东西吧。」

  刘奶奶嘱咐一声,猴王立刻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没走几步,眼看就要到对面的山谷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空中的
雾气似乎出现像水波一样的扭曲,整个空间有种荡漾的感觉。猴王竟然就这样瞬
间消失于半空中,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存使劲揉着眼睛,完全看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你再仔细看。」

  刘奶奶看了杨存一眼,轻叹一声。

  只见她手稍微一挥,眼前一切瞬间发生前所未有的扭曲。山谷之间的雾气慢
慢变淡,淡得几乎可说是消失一样。但更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对面那座高山及
气势磅礴的山崖竟然随着雾气的散去仿佛蒸发一样,一点一点模糊,一点一点淡
去,慢慢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这明明有座大山。」

  杨存震惊无比,使劲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时他已经惊讶得不
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看得到山,却看不到桥,终是有缘无分。」

  刘奶奶叹息一声,手再次一挥,那道淡淡的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再次慢慢
在眼前聚集,模糊的雾气中,那座消失不见的山崖再次出现在眼前。

  「龙池呢,他也看见了啊!」

  杨存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我还不清楚。」

  刘奶奶温慈一笑,说:「有缘者见,这么多年来,我教的那些弟子们没有一
个能看见这座山,你现在就算将时敬天和玉环叫来,他们也看不见这座山。」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存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景,心里只有说不完的问号,
需要时间理解眼前震惊无比的奇景。

  「这是一个灵地。」

  刘奶奶温笑着,慈声的说:「看得见这座山的人,连你在内也不过五人,而
能一直看到吊桥出现的除了老身以外,就只有一个人了。」

  「是谁?」

  杨存本能追问着。

  「高怜心。」

  刘奶奶满面郑重的说:「昨儿她不仅看到吊桥,也看到山崖,更看到在山崖
上的猴王。她追问老身此处天险是谁架起这座吊桥,说实话,老身当时比你们还
吃惊。当时她还想过去游玩一番,但老身害怕这终究是昙花一现,一旦她是无缘
之人,就可能掉落山崖,所以老身并没有答应她。

  「而且阳成也是因为这个……」

  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突然眼眶一红,幽幽叹息一声,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苦楚。

  天渐渐亮了,尽管杨存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刘奶奶却看了一下时辰,说
是到了为孩子疗伤的时候,所以杨存没办法再追问下去。而这时猴王再次以那诡
异的方式返回,送来几样奇怪的东西之后点了点头,慢慢从那座看不见的吊桥回
到似乎是属于它的山崖里。

  侧屋内,天已经渐渐亮了,就在刘奶奶马上就要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嘶
嘶的声响,马上拍了拍脑袋自嘲的笑道:「看老身这脑子,我都忘了那小家伙在
房里放了这么多毒蛇。」

  「去叫醒他一起来吧,老身可不能再毁他这些宝贝。」

  刘奶奶停下脚步,朝杨存嘱咐一声。

  龙池此时依旧呼呼大睡,看样子除了累坏之外,还是刘奶奶动的手脚。如果
是一个睡美人,应该是温柔无比的轻唤,细抚她香甜的睡颜,或者再伴以一个早
安之吻,那才浪漫至极。不过眼前的是一个臭男人,还是一个古怪的臭男人,杨
存可没那么多的心思,直接过去一脚踹到他脸上,嘴里没好气的喊着:「喂,贱
人,起来了!」

  连踹好几下,虽然控制了力道,不过也在龙池脸上留下好几个清晰的脚印,
将他踢得浑身直颤。不过龙池却往旁边一倒,直接躺在地上继续睡死,一点反应
都没有。这时刘奶奶仿佛才想起什么,一边羞愧的笑着一边走过来,从袖子里拿
出一片叶子,轻轻塞到龙池嘴里。

  「谁,喂我什么东西?」

  龙池在死般的沉睡中突然感觉嘴里一股清香传来,顿时浑身一颤,连忙坐了
起来,一边使劲呸着,一边将那散发着香味的叶子吐掉。

  擅毒者最忌口中之物,对所有可疑的香味和异味更是敬而远之,嘴里前所未
有的清香一下就激起他的警戒性。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杨存在旁边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少触楣头,什么谁死了!」

  龙池刚想回骂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刘奶奶笑吟吟的看着他,连忙将脏话咽了
回去,站起身来很有礼貌的说:「前辈好。」

  「好了小家伙,快把你的宝贝们安抚好吧。」

  刘奶奶温慈一笑,转身说道:「你可能剩没多少了吧,再少了你会心疼死。」

  「是。」

  龙池也不多问,在他眼前这位刘奶奶虽然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不过却是货真
价实的世外高人,高深莫测得令他肃然起敬。

  轻轻推开房门,那群毒蛇似乎已经察觉龙池的到来,倒是老实得很,显得相
当乖巧。龙池看了看剩下这些宝贝,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连忙将它们都收到自
己的黑色披风里。地上已经多了几条毒蛇的尸体,似乎是疗伤过后死的,更是让
他黯然神伤。

  小孩子盖着薄被,此时虽然脸色饥黄,不过感觉上已经好了许多,原本气若
游丝,即便现在的呼吸还是紊弱,不过却平稳多了。刘奶奶同情的叹息一声,走
上前去慢慢为他把脉,又仔细查看一下他满是血丝、毫无反应的瞳孔,银针探了
点血,看起来依旧有些乌黑,马上说:「这孩子,毒中得不轻啊!

  「孩子,你的医术不错。」

  刘奶奶说话间又赞许的笑道:「他们以毒攻毒的办法不错,不过你苗家的秘
术也高深得很,这孩子的毒寻常大夫根本处理不了,别说救治,就算能拖延一时
也不容易。看来你不管是毒是医,造诣可都深得很。」

  「前辈夸奖了。」

  龙池马上不好意思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跟碳一样黑的脸上竟然
有点像是脸红的感觉。

  被子一点一点拉开,刘奶奶原本温和的笑脸里顿时有点凝重。这时她慢慢拿
出猴王交给她的那些小瓶子,打开其中一瓶,瓶口一开,空气里顿时有种说不出
的腥味弥漫着,瓶里装的东西好像利用血液熬煮了药材,艳红又带着略显阴森的
黝黑,刘奶奶小心翼翼的扶起孩子的头,慢慢将那些东西灌入他的口中。

  孩子在昏睡中本能的苦着脸,但还是任由液体进入他的口腔。刘奶奶没一会
儿又拿出一些黝黑的药浆,慢慢覆盖在孩子头上,均匀涂抹开来。杨存完全看不
懂她在干什么,龙池却在一旁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替整个过程认真
的记录下来。

  替孩子换完了药,放了一遍毒血,又在屋内点上了不知道是哪种植物的薰香,
没多久,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干呕出一大摊浓郁的黑血,不停咳嗽一阵之后,
又马上昏沉的睡了过去。刘奶奶这时总算才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示
意二人和她一起出来。

  关上房门让孩子有好好休息的时间,刘奶奶便再次坐回大树下,这才感叹的
笑道:「看来我还低估你的医术了,你的用药实在很正确,照孩子的情况来看,
我估计明天他就能醒来,后天就可以下床。虽然身子得调养个一年半载,但能保
住这条命也算他福大命大。」

  「哪里,前辈过奖了。」

  龙池谦虚的低下头,这时的他让杨存看得都想赏他几个巴掌。那个感觉仿佛
就像上夜总会的时候,小姐和你谈精神文明和爱情一样,不抽一顿实在不爽啊。

  「你六个时辰帮他放一次血吧。」

  刘奶奶活动一下筋骨,看了看龙池后说:「老身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对五
脏含毒之人,你苗族秘术里应该有生血活脉的方子吧。这山里别的没有,药材和
野味倒是不少,中午的膳食也麻烦你料理一下。」

  「是,晚辈谨遵吩咐。」

  龙池似乎一点都不敢怠慢,恭敬得实在有点过头。

  「那老身先去休息了。」

  刘奶奶似乎有点疲累,打了个呵欠之后,又槌了一下腰,慢吞吞朝屋内走去。

  刘奶奶进屋休息了。虽然早晨的庭院风景不错,不过倒显得有些沉默。杨存
这时本想和龙池谈一下诡异的吊桥还有对面山崖的事,谁知这时他却像火烧屁股
一样坐不住,一起身就立刻冲出庭院,似乎是要为孩子准备膳食,龙池的积极度
叫杨存一看都忍不住想摇头。

  这家伙未免也太殷勤了,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白发斑斑的刘奶奶吧?杨存联想
着龙池一连串变态的行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由得恶寒的打了个冷颤,
浑身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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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山间春色

  时敬天依旧在马车里昏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奶奶体恤他舟车劳顿想让他
多睡一会儿。不过就杨存看来,刘奶奶似乎是忘了这件事,不然哪会把他丢在那
里。这家伙一醒来,恐怕又会跪谢恩师之类的嚎啕大哭,想想还是清静一点比较
好。

  就在杨存分神的时候,主房的小门「吱」的一下子打开了,一身雪白长裙的
高怜心手抱着一盆洗完的衣物,迈着小莲步走了出来。长裙衬托着身材的婀娜与
多姿,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没有任何粉饰,就那样随意而又浪漫的披在肩上飘舞,
看起来干净又纯洁,顿时令人眼前一亮。

  高怜心正忙着晾晒刚洗完的衣物,似乎没察觉杨存眼冒绿光朝她走去,走近
几步,顿时感觉一股异样的清新扑面而来,自然的体香叫人心痒难耐。看着眼前
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杨存眼前不禁一亮,狠狠咽了一下口水,脸淫荡一笑,琢
磨着要怎么占她一下便宜。

  静悄悄的,一步、两步,就在杨存来到她身后准备下手之时,龙池突然扛着
一个大罐子气喘吁吁从屋后跑了出来,随意朝二人点了点头之后,又跑到那间小
侧屋里忙活去了。高怜心出于礼貌,笑着向他点了一下头,只是一回身,却猛然
撞到杨存胸前,顿时吓得啊了一声。

  「是我是我。」

  杨存诅咒着像跑龙套一样路过的龙池,不过一阵香风扑来,眼前美人脚步一
个踉跄,杨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陶醉嗅着她身
上那诱人的味道。

  「吓死我了!」

  高怜心等看清是杨存之后,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不过这么暖昧的靠在杨存怀
里却让她俏脸顿时一红,连忙挣脱开来,俏眼含嗔的白了杨存一眼,娇滴滴的说:
「您怎么走路都不出声音的,会吓死人好不好。」

  「呵呵,我有出声啊。」

  杨存傻笑着,眼睛直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美艳至极的容颜,素面朝天的
高怜心那种温婉柔和之美,当真越看越喜欢。

  「您吓死人了!」

  高怜心娇羞的低下头来,又娇嗔又小声的低吟着。这种亲密令她的心跳快了
起来。只是毕竟光天化日下,她又有点害怕的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这忐忑不
安的模样楚楚可怜,叫杨存看得口水都要咽不完了。

  「张妈妈还在休息吗?」

  杨存没话找话的说着。倒不是现在没色心,只是刚想伸手的时候,一想起这
里可还住着两位老人家,贸然的调情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再说还有那只奇怪的
九尾猴王守卫着,万一高怜心在矜持的抵抗下,害羞作祟玩点欲拒还迎的传统把
戏,自己可能会被误会成是一个轻薄调戏的浪荡之徒,到时候要是挨了猴王一下,
肯定不是闹着玩。

  「嗯,奶奶说她今天要泡个药浴就打发我出来了。」

  高怜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抨枰加快。近在咫尺的互视,那股浓郁的男性气息
扑面而来,嗅入鼻中,让她感觉有几分眩晕。

  「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到处走走吧。」

  那红扑扑的小脸、娇羞的容颜、还有闪烁大眼睛里饱含的情愫,一下子就让
杨存的脑子有点发热,眼光也开始不由自主定在她身上,放肆的打量着这具成熟
而又诱人的身体。

  「好,好!」

  高怜心一时六神无主,慌忙的答应一声后,杨存也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就
迫不及待牵着她纤细如玉的小手拉着她一起走出小院。

  青山绿水,大山深处四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荒无人烟。即使有一条条的小
路,可这里却像世外桃源一样到处听不见人声。鸟儿在山里林间欢快鸣啼着,到
处都是鸟语花香,更是惬意无比。

  高怜心一开始被牵着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杨存的态度那么坚决,她也
就慢慢默许。两人牵着手在林间小道里悠闲逛着,一路上杨存和她说笑,除了一
些比较正常的话题之外,也别有用心挑了一些带荤的笑话讲给她听,惹得高怜心
又是好笑又是害羞,不停对杨存发送着诱人的白眼。

  杨存别的本事不敢打包票,不过这嘴上花花的功夫倒是真材实料。什么明骚
暗骚的全都不在话下,明贱暗贱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表面上做个伪君子完全没
问题,暗地里做个真小人也是手到擒来。

  一小段的荤笑话直逗得高怜心在羞涩之余又娇笑不断,尤其是杨存说到一些
隐晦至极的笑话时,她已经连耳根子都发红了,捂着小嘴强忍着笑意。她想矜持
一下,又有点控制不住地想发笑,忍得娇美的身躯一阵发颤,花枝招展的娇笑之
余,也不忘狠狠白杨存一眼,或许她没想到杨存会说出那么多羞人的话。

  慢慢走了几步,没多久小路就已经走到尽头。山谷的略低处是一片翠绿的竹
林,长年累月的枯叶在地上铺得厚厚的,踩上去以后「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响
起,软软的感觉就像踩在地毯上一般,轻柔的微风吹过林间,修长的竹叶哗哗作
响,仿佛是谱奏一曲只属于大自然的乐章一样,让人身心愉悦,惬意不已。

  说笑间,两人已经走到竹林后,原本以为会是连绵不绝的翠绿,可眼前的美
景却让人豁然开朗。遍地的鹅卵石点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静静流淌着,穿插
在这如桃源般的世外之地,安静而又清宁。河水冲刷着石头,巨大石头上不知生
长了多少年的青苔,在阳光下带着点点的水珠,看起来更动人至极。

  「好美啊……」

  高怜心顿时一脸陶醉,看着眼前安静的小河,不由得莞尔一笑,轻轻挣脱杨
存的手,一阵小跑步来到小河前,欣赏着这并不大气却十分安详的美景。

  「这河水很甜。」

  杨存蹲下身,双手捧起那小河里的水抿了一口。清凉甘甜,回味无穷。

  「好凉快啊!」

  高怜心也轻轻挽起袖子,柔腻的纤手摸了一下河水,给杨存一个甜美无比的
微笑。

  杨存脑子顿时一热,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脱下鞋袜,轻轻
挽起裤子,踩着鹅卵石一步一步走到水里,慢慢走到她面前之后露出温柔的一笑,
轻轻的蹲了下来。这一笑,直叫高怜心顿时心跳剧烈加快,眼看杨存蹲到她的面
前,不禁害羞又好奇的问:「您……您要干什么?」

  「我们一起踩水吧!」

  杨存抬头看了看她娇红的俏脸,手已经摸到她可爱的小脚上。

  「啊……不要!」

  高怜心顿时一震,矜持作祟本能的往后一缩。这年头女子的脚唯有丈夫可以
把玩,即使她喜欢杨存,并不介意有这等亲密的小动作,可这年头女人向来卑微,
哪有男人伺候女人脱鞋袜?这要是说出去那还了得。

  「乖,别动。」

  杨存顿时板起脸,按着她坐到旁边的一块青石上。高怜心这时脑子已经开始
嗡嗡作响,陷入一片空白,除了忐忑紧张之外,却又有一阵说不出的羞喜。杨存
轻轻抱起她,并将秀足放到自己怀里凝视了一会儿,等到她羞怯的低下头时,这
才开始轻轻解去她那双漂亮的紫边绣花小鞋。

  「您、您……」

  高怜心紧张得连喘息都断断续续,羞怯的低着头,又偷看着杨存暧昧的抚摸
着她的鞋子。即使隔着布料,但双手的火热还是让她的身体也开始加温。一双小
手即使放在石子上,但掌心却满满都是汗水,紧张得让她觉得自己都要晕厥了。

  还好,还好,还算容易脱。杨存一副深情的模样,手上动作可是一点都不含
糊,手指用前所未有的灵活轻轻将她的鞋袜都脱下来,顿时眼前一亮。怀里的秀
足白晳而又无比剔透,肌肤的白晳甚至就像是寒冬里无瑕的白雪一般,冰肌玉肤,
吹弹可破,小小的脚趾似乎因为紧张而瑟瑟颤抖着,玲珑得叫人不禁吞了一下口
水。

  杨存按捺不住,慢慢抱住她想往缩回的玉足,轻轻抚摸着这稚嫩的肌肤,把
玩着她那玲珑可爱的秀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高怜心就被这一抚导致浑身一
颤,顿时羞得俏脸上都一片通红,矜持的缩回小脚,颤抖着说:「我……我想洗
一下。」

  「我帮你。」

  杨存狠狠咽着口水,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要,我自己来。」

  高怜心慌忙的缩了一下,娇羞的看着杨存之余,又有一分说不出的感动。玉
足轻轻踩在冰凉的河水里,微微一缩,躲过杨存的一拉,低头轻声的说:「您坐
那,高怜心替您洗吧。」

  「要不一起洗吧?」

  杨存顿时淫荡一笑,这「洗」字让他脑子里立刻出现与她鸳鸯戏水的无限遐
想。

  「您别逗我了,快坐下。」

  高怜心娇嗔的白了杨存一眼。原本还被调戏得娇羞不堪的她,此时眼里却有
一种坚定的温柔。她推着杨存坐到青石山后,慢慢弯下身来捧住杨存的脚,颤抖
的小手略显僵硬的将杨存的脚按到河水里。

  清凉的河水轻轻流淌着冲刷着肌肤,带来无比的凉爽。杨存顿时舒服的哼了
一下,低着头,温柔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这个美丽而又迷人的尤物。高怜心的小手
显得有几分木讷,轻柔而又小心翼翼的为杨存洗脚,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关系,
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杨存一看顿时心疼,马上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额头上的
香汗。

  高怜心浑身一颠,嘴角却挂起一丝娇羞而又欣喜的浅笑,陶醉的享受着杨存
温馨又充满疼爱的小动作。杨存为她擦了擦汗水之后,看着这动人至极的娇艳尤
物,心里也控制不住开始蠢蠢欲动,手掌慢慢抚向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杨存的手掌似乎像带着火焰一样灼热而又温柔的抚过脸颊,高怜心顿时连呼
吸都停了,紧张而又害羞的僵硬着身体,心里颤动之余,却也鼓起了勇气抬起头
来,用那深遂得让人无法自拔的眼眸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杨存。这个看似柔弱的女
孩,骨子里却有着独特的大胆,也有着让杨存无比喜爱矜持之外的主动。

  「来。」

  杨存柔柔的一个字,不需要更多言语,手轻轻扶着她的小蛮腰,高怜心的呼
吸急促一下,低着头顺势站了起来。杨存顿时将她的小蛮腰一抱,在她「啊」的
一声轻吟中,嗅着令人陶醉的香气,将她的软玉温香抱在怀内。高怜心浑身一软,
坐在杨存的腿上,手也本能的搂住杨存的脖子。

  即使有一层布料的隔阂,但一个真实的女体在怀里的时候,那种温润的热度
和柔软也令人血脉贲张,尤其是当怀里的女人是如此倾国绝色,带来的诱惑更让
人的脑子都要炸开。杨存有些控制不住,双手齐出,将她再抱紧一些,感受着她
饱满的乳房挤在自己胸膛的感觉,那分异常的柔软令血液几乎像是要蒸发似的开
始灼热起来。

  「您……干嘛!」

  高怜心本能的哼了一下,抬起头来,羞答答的还以一问。

  美丽的樱桃小口紧张得瑟瑟颤抖,鲜艳又红润,仿佛还可看见香口里那诱人
至极的丁香小舌正诱惑的蠕动。

  杨存这时哪还有说话的心思,在她「呜」的一声惊呼中,杨存环住她的脖子
猛然吻了下去,高怜心顿时睁大了眼,眼眸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又多了一种
温柔的迷离。因为这时杨存已经粗鲁的将舌头伸进她的香口内,一下就含住那柔
软而又香嫩的小舌头,贪婪吸吮着她嘴里芬芳迷人的清香。

  高怜心的呼吸顿时为之一滞,在一刹那,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轻吟一声之
后,身子开始软了下来。即使这不是第一次亲吻,但带来的冲击却十分剧烈,尤
其杨存又那么冲动,舌头伸过去以后就直接挑逗起了她的丁香小舌,肆意舔弄着
她雪白的贝齿,这种充满情欲的挑逗令她感觉全身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热。

  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原本清凉的空气被情欲包围,似乎渐渐开始升温。高怜
心被杨存吻得一阵迷离,木讷而又羞涩的小香舌在杨存的挑逗下开始有了一点点
主动,或是羞涩而又轻柔的纠缠一下,或是羞答答的回应杨存一下,这细微的小
动作所带来的挑逗十分剧烈,令杨存欣喜之余也吻得更是尽兴。

  舌头开始变得灵活,带着粗重的喘息在空中慢慢交织着,彼此缠绵且贪楚的
需索对方的味道,一阵阵急促的喘息中,高怜心被吻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除了一
声声细哼之外,几乎已经无法思考。杨存吸吮着她满口的芬芳,海绵体一阵充血,
情欲也在不知不觉中极端饱胀。

  趁着高怜心意乱情迷时,杨存已经控制不住的伸出手,颤抖着慢慢从高怜心
抖动的香肩慢慢往下滑,滑过她性感的锁骨,在她一阵紧张的僵硬中,猛然隔着
衣服按在她饱满而又漂亮的酥胸上,那异常饱满而又充满弹性的手感让杨存顿时
感觉脑子一硬,脑浆似乎像沸腾似的翻滚起来。

  「别……」

  高怜心呜咽般的从喉咙口哼了一声,矜持作祟,就要阻止杨存的动作。可这
时候杨存哪会由她这么做?马上用更火热的吻将她的话全堵回去。抓住她就要护
在胸前的小手后,杨存便不客气的按住她的酥胸肆无忌惮的一捏,弹性十足的手
感令杨存感觉自己的小兄弟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啊……」

  高怜心本能的呻吟一下,在深吻中睁开了眼,害羞而又迷离的看着杨存。男
人火热的大手放在胸前,即使隔着薄薄的衣服,可那温度依旧让她感觉自己像是
快融化了一般。

  她已不是幼稚之年,虽是大家闺秀出身,又经历家道中落,可自小也丰衣足
食,哪曾被这么轻薄过?张妈妈经营青楼之地,虽说她出淤泥而不染,可从小在
耳濡目染下也懂得男女之事,甚至也听过一些粗俗不堪的话,虽是处女之身,却
也不是懵懂无知。如今杨存眼里澎湃的欲望令她除了紧张之余,还有几分害怕,
可看着这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看着他眼眸里随着欲望而来的喜爱,却令她心里
——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拒绝这种过分的轻薄。

  「高怜心,你真美。」

  杨存长长的一个吻,一直吻得高怜心几乎快窒息过去,这才依依不舍的抬起
头来,凝视着怀里美艳至极的佳人,眼里的欲望更浓。

  高怜心此时俏面绯红,半睁半闭的眼眸迷离,又含着动情的水雾。这长长的
一吻不只令她窒息,感觉几乎更像要升天一样。心跳之快,让她感觉有些受不了,
饱满的酥胸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着,陶醉于这销魂的滋味中,耳边又传来爱
郎那情意绵绵的话语,顿时让她连心都要醉了。

  今天她穿的衣服是一件双开襟的合身长裙,一条蓝色的腰带紧紧束缚住这件
宽松却又十分保守的衣物。杨存看着她的酥胸起伏,早已心痒难耐,狠狠咽了一
下口水之后,再也无法满足手上隔着衣料的抚摸,手轻轻试探了一下,手指已经
慢慢伸入她的襟摆中。

  「别、别在外……我、我怕……」

  高怜心脑子顿时「嗡」了一下,慌忙抓住杨存的手,娇羞的摇了摇头。楚楚
可怜的模样就像哀求一样,更刺激起杨存的兽欲。

  光天化日下,下午的阳光可明媚得很,虽说这条小河前面有片竹林挡着,但
到底再怎么说都是露天的场所。高怜心尚是一个处女不说,这保守的年头,即使
是恩爱夫妻都没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野合,要是被人撞见那还得了?可天为被,
青石为床,怀里又抱着一个娇柔曼妙的美人,相信任何一个欲火中烧的男人都会
有野战的兴致。

  隔着彼此的衣服,感受女性身体的柔软和那越来越高的体温,杨存只觉得胯
下的兄弟已经很硬了,而且在特殊的环境下,紧张、刺激带来的无比兴奋让杨存
眼里一红,十分坚决的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而又充满欲望的凝视着她,这种火
热的眼神让高怜心羞得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别怕,这里没人!」

  杨存看她的手渐渐软了下去,这才低下头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着。

  高怜心此时虽然又羞又怕,但又不愿拒绝和爱郎亲热的机会,浑身一颠之后,
默默闭上眼。有了这种无声的默许,杨存顿时喜形于色,尤其是她在矜持心理作
祟下的欲拒还迎更是诱人,这时哪还控制得住,贼手顿时一动!

  高怜心闭着眼睛,羞怯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依旧急促喘息着,心里紧张而又
忐忑的等待着肌肤接触那一刻的感觉。可杨存的手却不是直接伸入她的襟摆内,
而是更放肆的解开她腰上那长长的带子,她顿时心里一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只觉得浑身一凉,原本紧贴在身的长裙一下子松开来。

  「呀……」

  在高怜心一声惊呼中,浑身一凉的她慌忙护住自己胸前,可是她的小手却是
那么的纤细玲珑,怎么护都护不住身上裸露的肌肤和那醉人的春光。

  只一刹那的工夫,趁着她意乱情迷之时,杨存就已经拉开她的襟摆,一下子
将这件合身的裙子脱了下来,只剩下一小部分被她的嫩臀坐着,杨存索性将裙子
当被子一样铺在青石上。此时怀里的美女只有贴身衣物遮羞,突然在这片荒郊野
外半露着美妙的身躯,让高怜心羞涩之余也害怕得瑟瑟颤抖着。

  粉红色镶边杜鹃小肚兜紧紧护住她胸前那曼妙无比的一对玉乳,露在空气中
的香肩透着一分好看的粉红,性感的锁骨因为呼吸而收紧着,看起来更加撩人。

  雪白的冰肌玉肤因为刚才的挑逗而白里透红,分外好看,尤其是那如玉般的
温润隐隐散发着女孩特有的柔香,令杨存看傻眼之余不禁也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您、您……怎么这样啊……」

  高怜心羞得都要哭出来了。尽管她也曾经幻想过和杨存有如此亲密的时候,
只是那应该是在洞房花烛夜时,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叫她怎能不害怕。

  「别怕,这里只有我们。」

  杨存喘着大气,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几乎有点沙哑。

  看着高怜心楚楚可怜的模样,杨存是兽欲大作,也不等她说完话,反身将她
扑倒在裙子上,跪着坚硬的青石将她压住。

  「啊……」

  一声销魂至极的呻吟悦耳而又旖旎无限。高怜心出自本能的嘤咛着,脑子里
嗡嗡作响,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自己发出,心里还想着为妇之道不能记样放
纵,可压在身上的男人在那股浓郁的气息包围下令她芳心大乱,酥软下,连拒绝
的心都忘了。

  此时她一头秀美的长发已经散开,铺在青石与白裙上,看起来灵动却又更加
国色天香,犹如一个被亵渎的仙子一般。高怜心的娇喘声还没缓解,杨存已经控
制不住的给她一个湿吻,吸吮着她的香舌,令她几乎要晕眩过去。在意乱情迷间,
杨存又侧了一下身子,狠狠压着她柔软的身体,猛然含住她发烫发红的可爱小耳
朵,深深舔了起来。

  「呀……」

  高怜心抑制不住的娇呼,脸上的绯红顿时更浓,瞪大眼睛,张着小嘴喘息着,
一双玉臂不知不觉抱紧杨存的腰,眼里的水雾也变得更加迷离。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彼此一样火热,轻轻的一个磨蹭让两人同时都颤了一下。

  似乎都能感觉到这普通的碰触对自己心灵上的震撼。高怜心轻哼之余,悄悄
睁开了眼,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显得有几分粗鲁的杨存,眼里透着对自己的无尽
欲望,那欲望让她一颗心紧张、颤抖个不停,害怕的芳心顿时软了下来。

  罢了,来日他也是妻妾成群,洞房花烛也不只属于我一人,天为被,地为床,
有天地的见证,共结这百年之好,也别有一番美妙……

  念想至此,高怜心缓缓闭上双眼,原本脸上潮红中所带的慌张、害怕慢慢在
情动的娇喘中变成一种满足而又无声的期盼,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慢慢发软,
当杨存粗喘着亲吻到她性感雪白的脖子时,高怜心忍不住浑身一颤,动情呼唤着:
「杨郎……」

  「我在这,我永远在这……」

  杨存也动情的回应着她,只是一吻上她的肌肤,那特有的芬芳仿佛无所不在
刺激着欲望一般。杨存忍不住狠狠亲吻着她的肌肤以及她雪白的脖子,贪楚吸吮
着这身体特有的诱惑。

  「高怜心,我爱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杨存粗喘着,吻着她性感锁骨的时候,一双手也控制不住的的爱抚着她的香
肩,磨蹭着她这无比华嫩的肌肤,控制不住的一点一点往下滑去,在她一阵阵的
颤抖中,轻轻攀爬上她雪白的玉背。

  「嗯……」

  高怜心动情的点了点头,含情脉脉看着杨存,抓紧了手不去阻拦杨存的动作。
呼吸喘急间,心里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双腿间本能的湿润变得更剧烈,
让她感觉到一阵害羞,一种自己开始不想控制的冲动。

  将她的小腰轻轻托起,感受着一对饱满的乳房使劲挤压在自己胸膛上的美妙,
杨存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只是手上却也没有停滞,一阵摸索后,解开小小的绳扣,
高怜心当然知道杨存在做什么,顿时羞怯的别过头去。

  上身最后的一件遮羞物、那件小小的肚兜被丢到一边。完成这个动作的杨存
抬起头时,低头一看身下这如美玉天成般的身体,顿时血脉贲张,差点连鼻血都
要喷出来了。尤其是看到她此时裸露的身体,脑子更嗡嗡作响,难以控制。

  太美了,每一寸的肌肤都白晳无瑕,就像是上好白玉精心雕琢一样。高怜心
紧张得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才忍住要遮掩乳房的矜持。

  小腹因为紧张的呼吸而收紧,蛮蛇小腰上,一对美丽的乳房更加突出。浑圆
的形状就像新鲜的大馒头一样,看起来柔弱的她竟然有一对至少是。的胸器!

  雪白的乳房随着紧张的呼吸而高耸着,在瑟瑟的颤抖中,仿佛还渗出滴滴香
汗,雪白的美乳中间那粉嫩的小乳头瑟缩着,艳红如血,就像是上好的红宝石般
漂亮。黄豆一样的大小看起来十分鲜嫩诱人,又因为刚才的挑逗而隐隐充血,就
像是最完美的天作之物,完全挑不出半分瑕疵。

  「你真美,美得让我要疯了!」

  杨存喘着大气,眼里不知不觉爬上血丝,双手僵硬而又颤抖的伸出手掌,渴
望的伸向她胸前,在高怜心的一声娇吟中,握住这对饱满得令人震惊的宝贝。

  成熟而柔弱纤瘦的身体却有这么一对饱满的宝贝,杨存一入手时本能一捏,
无比的弹性令他爱不释手,尤其是那一手抓不住的感觉更让人兴奋!杨存只觉得
喉咙似乎有火在烧一样,根本无法控制本能的动作着,开始粗鲁的揉弄起来,玩
弄着这一对饱满的乳房,品尝着这分妙龄少女特有的弹性和丰腴。

  「嗯……哼,您……轻点……」

  高怜心顿时娇柔一吟,娇喘连连之余,满是水雾的眼眸偷偷的睁开,看着男
人粗糙的双手肆意玩弄自己的乳房。第一次打开情欲的闸门,那种冲击的力量让
她感觉连自己的骨头开始发酥,那股特别的冲动让身体一直躁动不安,也让自己
的下半身湿润得更加不堪。

  「好好,轻点……」

  杨存说话已经有点含糊不清了,说话时已经忍不住低下头来狠狠闻了一下她
那诱人至极的乳房,双手握住饱满的乳房肆意揉弄,开始用手指夹着她小小的乳
头玩弄着。

  「别这样,痒……啊……」

  高怜心顿时浑身一颤,身体如抽搐般的抖动起来,抿着嘴唇羞怯的轻哼着,
却感觉浑身似乎有蚂蚁在爬一样,那可恶的手每次一捏都带来十分剧烈的刺激,
令她脑子昏昏沉沉几乎都要晕过去。

  「好,那不这样……」

  杨存说话的时候有意的逗弄她,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高怜心顿时感觉到一
种说不出的空虚,那酥麻的挑逗叫人害羞,却也十分舒服,少了那种感觉突然很
失落似的。

  情欲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不可能有关上的时候。高怜心是个成熟的女孩,身
体的敏感度也比较高,此时她大胆的本想开口娇嗔,可一睁开就对上杨存似笑非
笑的模样,顿时大羞,撒娇般的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

  这副模样更是有趣,杨存顿时哈哈一乐,双手猛然又握住她饱满而又漂亮的
乳房,低下头来,猛然含住一颗芬芳诱人的小乳头,舌头不客气的舔上去。男人
粗糙的舌头滑过,那异常的火热和湿润令高怜心脑子「嗡」了一下,本能的张开
小嘴「啊」的轻叫一声。

  粉嫩的小乳头如同樱桃般的艳红,充血一硬,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她的颤抖。

  饱满的乳房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杨存双手把玩着这对美妙至极的宝
贝,不客气吸吮着她小小的乳头,贪婪的品尝着乳香,在高怜心越来越高亢的喘
息中,恨不得将嘴里这对迷人的宝贝吞下去。

  「爷,不要,酸……啊……」

  高怜心低声呻吟着,小手不知不觉抓紧杨存的后脑,瞪大了眼,张开香口,
发出低沉的轻吟。胸前男人粗糙的舌头那几乎等同于玩弄般的品尝所带来的美妙,
那丝丝酥痒而又舒服至极的感觉,令她压抑不住身体无意识的摆动。

  「酸才舒服……」

  杨存低沉而又沙哑的哼着,继续贪婪的舔着她的乳房,在她粉眉微皱,似喜
似疼的低喘中,肆无忌惮的玩弄着。

  经过好一阵子的把玩,舌头八字形的围绕着小小的乳头,偶尔咬,偶尔舔弄
小巧的乳晕,连番爱抚哪是处女身的高怜心承受得了?那酥痒的感觉一波接一波
的冲击着,成熟的身体有着最完美的敏感度,男人的挑逗、异性气息的包围,令
她感觉自己如同大海里的一叶小船一样波涛不断,几乎都要晕厥过去。

  好一阵子的挑逗,贪婪的吸吮下,杨存良久之后才恋恋不舍抬起头,舔了舔
嘴唇上你浓郁的乳香,满足而又兴奋的看着身下绝色尤物俏面含春,娇喘连连的
模样。此时饱满的美乳上满是自己的口水,一颗颗粉色的吻痕点缀其上,象征着
自己的占有,饱满的酥胸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似乎在说身下的美人是多么
满意自己的爱抚。

  「爷……」

  娇滴滴的一声柔唤,下意识的莺燕之声,高怜心在意乱情迷间,眼带水雾看
着杨存,此时俏脸上的春红让她显得更是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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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品箫之乐

  在杨存的百般挑逗下,高怜心光洁无瑕的肌肤蒙上一层透明细密的汗,泛着
晶莹剔透的亮光,俏脸微微泛红,如熟透多汁的水蜜桃,一双美眸像是一潭春水,
波光流转间,楚楚诱人,芳美娇俏的瑶鼻、鲜红柔嫩的芳唇微微翕动。

  一声诱人的「爷」从少女口中轻轻唤出,更瞬间点燃杨存内心的欲望,原本
的丝丝酥麻化为熊熊烈火,从小腹直冲下体,胯下的坚挺之物一下子竖起,顶在
高怜心柔软的小腹上,让她心里一惊,身体微微有些颠抖,脸色潮红。生活在风
月场所,虽然没有食过禁果,但也明白这羞人之物是什么。

  杨存轻抚高怜心的俏脸,柔唇贴近她的耳际吐出缕缕温润潮湿的风,轻声说
道:「爷会好好怜惜怜心,待会儿怜心就会很舒服的。」

  缕缕春风吹得高怜心耳朵痒痒的,微弱的电流流遍全身,让她浑身一阵酥软,
动弹不得,一股让她脸红心跳的微热在小腹中缓缓流转。

  看着这副诱人的模样,杨存的肉棒立刻挺得老高,胀得微微发疼。他上前搂
住高怜心的细腰,将玉人娇躯紧紧抱坐在怀中,就好像搂着一件珍宝一样,双臂
拼命搂抱不愿放松。

  高怜心被杨存拥进怀中,隔着衣物也感受到男人胯下巨物的坚硬火热,娇躯
浑身滚烫发热,杨存厚实的大手肆意在娇躯上面抚摸着,那滑如绸缎般的美妙触
感让他不禁赞叹造物者的神奇。

  在杨存的充满挑逗的触摸下,高怜心羞答答的送上双唇。两人嘴唇又一次亲
密地紧贴在一起,这样的主动让杨存更心神荡漾。杨存湿滑的舌头撬开高怜心的
嫩齿,再次深入她的口腔中,捕捉着高怜心那灵巧动人的小香舌,吸取着她嘴里
的香脂咽沫。两者的舌头交缠如同两只沐浴在爱火中的蝴蝶,难舍难分,互相感
受着唇齿间的淡淡芬芳。

  炽热的舌吻让高怜心感到几乎要被融化,熊熊烈火在两个人的身体迅速燎原。

  直到高怜心快窒息时,杨存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嘴巴。

  高怜心樱唇微张,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前一对大乳房因为主人的呼吸而大幅
度的颤动,两点嫣红的乳头如同两颗葡萄般鲜黯诱人,煞是勾人心魄。

  「宝贝,舒服吗?」

  杨存双眼紧盯住怀中的尤物问道。

  高怜心娇羞的点了点头,双眼迷离的说道:「爷,您弄得怜心实在太舒服了,
刚刚怜心整个人就像飞了起来一样。」

  「那怜心还想要吗?」

  杨存摸了摸下巴,猥亵的看着眼前让人垂涎欲滴的大美人。刚刚那一霎那接
吻的感觉当真让人回味无穷。

  听着杨存如此直接的询问,高怜心羞得的头都贴到胸脯了。

  回想起刚做出如此羞人的回应,高怜心小脸通红,可隐隐约约又舍不得那种
感觉,很想再来一遍。但女孩子心中总怀有无限娇羞,怎敢轻易说出如此害臊的
话?所以对于杨存的询问,高怜心只有沉默……更正,是娇羞的沉默。

  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佳人,杨存怎会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女人说不要的时
候可能是反义词,当女人沉默的时候,一定是暗示自己前进,女人说要嘛,那一
定是欲罢不能。所以杨存要这俏佳人彻底从口中说出「要」这个字,彻底臣服自
己。

  「真是太美了!」

  杨存双手紧紧握着高怜心的一对乳房,啧啧赞叹道。这一双乳房软软滑滑,
手感好到极点,轻轻一握,那柔滑的感觉绝对比什么苍老师啊、武老师的触感好
得多。虽然杨存前世没机会摸过她们,但杨存就有这种感觉。

  高怜心胸前一对乳房硕大无比,放在前世绝对是货真价实、万年难得一见的
童颜巨乳。不论是从形状还是饱满的程度上来看,都完美到连维纳斯都得自叹不
如。

  杨存手不停,嘴也不停,同时叼着乳房上两颗樱桃般的乳头轻轻拉扯着,如
果要用什么词形容杨存现在的感觉,那就是爽爆了。

  因为杨存的挑逗,高怜心的一双乳房变得傲人挺拔,两颗嫣红的葡萄也变得
僵硬圆润。杨存将头埋在高怜心的乳房上,牙齿在两颗乳头上撕咬摩擦,享受着
乳房带来的阵阵乳香。尽情吸吮着少女的甘甜,从丰满酥胸到锁骨,从脖颈到敏
感的耳垂。

  高怜心虽是青楼红牌花魁,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
涟而不妖,娇艳却青涩,连小手都不曾被人摸过,更别说如此惹火的调戏。如若
被那些日日朝思暮想的青年俊杰、亦或是一掷千金却未能一亲芳泽的官绅土豪见
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在杨存怀中如此娇艳欲滴、销魂荡魄的模样,不知该是何种
感受。

  杨存这厮,狼嘴不停吸吮着高怜心乳头上的甘甜,宽大厚实的手掌在高怜心
身上四处游走,手指所到之处,无不让高怜心产生小小的痉挛。高怜心紧抿着唇,
懵懂如她,不知身体这异样为何,只觉得这种感受让她全身震颤,轻飘飘的舒服
无比,从小被灌输的礼义廉耻让她萌生羞耻心,飘飘欲仙中残存的理智让她想拒
绝,可身体里带来的电流和快感却让她无力抗拒,一种渴求甚至令她想让这种感
觉更强烈一点。高怜心微闭双眼,意识与欲望相互挣扎,口中不断娇嗔着,欲拒
还迎的样子惹得杨存更是心神荡漾。

  杨存爱不释手的玩弄着高怜心丰满的乳房,玩完又玩,百玩不厌。嘴巴更在
丰满的乳房上尽情咬弄,拉扯着那两点嫣红,惹得高怜心连连娇喘,声音媚人心
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尽情揉搓着少女硕大的屁股,一会儿用力,一会又轻轻
揉搓。接着从股沟之间慢慢前移,游走在大腿内侧,霸道地朝着桃源洞口探进。

  感觉到下面一阵火热,高怜心下意识夹住双腿紧绷着,不让杨存的魔爪前进,
额头上的细汗变成冷汗,内心闪出一丝恐惧,高怜心猛然睁开眼睛,杏眼圆瞪,
惊恐地看着杨存……

  「爷,不要……」

  高怜心抬起泛红的娇魇惊恐地看着杨存,紧咬柔唇,可怜兮兮的说道。虽然
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真到这个地步,高怜心的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然而事到如今,杨存又岂会轻易罢手?他柔声说:「宝贝别怕,爷会好好疼
你。」

  眼里的柔情和蜜意似乎要将她融化,手指一刻也没停歇的在高怜心身上游走。

  高怜心只觉得杨存的每一次抚摸都为自己的身体带来阵阵冲击。此刻她觉得
自己的身体好像身轻如燕,飞到九霄,周遭是软绵绵的云,她在云中徜徉,彩虹
像一架七彩的桥横在天边,四周围绕各色的鸟儿,拍着彩色发光的羽翼,像是向
她招手。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高怜心的意识在现实和幻想间游走,让她分不
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梦境。下面的小穴更觉得痒痒的,让高怜心有种想将手探
进去尽情抚摸的冲动,欲望和好奇让她强烈渴求着杨存的手,开始迎从杨存的动
作。

  渐渐的,高怜心的双腿放松下来,不再紧绷,趁此机会,杨存的魔手攻进桃
源禁区外围。先是手指在乌黑浓密的森林和潮湿的阴唇上来回磨蹭,略屈的手指
往股间探而复返,同时指甲在周围嫩肉中四处摩擦。在下体摩擦半晌,一根手指
突然插入高怜心的小穴并开始轻轻搅动起来,蜜穴里温暖湿润,柔嫩的肉壁紧紧
绷住杨存的手指,富有弹性。

  「啊……」

  桃源顿告失守,一阵阵酥麻传来,杨存两只手指就像两股电流,每一次抠挖
都让高怜心的身躯一阵抽搐,意识涣散,只剩下快感在一片空白的脑海里肆虐游
荡。

  高怜心娇躯一震,秀颈后仰,全身痉挛,只觉得杨存每一个动作都像一股电
流,带来一种欲罢不能、如蚂蚁侵噬般的快感,让高怜心只能用娇喘释放压抑,
柔滑细腻的肌肤上蒙上一层细微的汗珠,更添几层妩媚。

  杨存的手在蜜穴中有技巧的来回抽插玩弄,在高怜心即将到达高潮的时候,
杨存却突然停止动作。

  高怜心在杨存的摆弄下全身酥软,一种莫名的快感遍布全身。而此时,杨存
的手从高怜心的小穴中抽出来,快感嘎然而止,高怜心只觉得失去什么,一种失
落感充斥全身。

  高怜心睁开俏目,只见杨存谑笑看着她:「小宝贝,舒不舒服?」

  杨存将嘴巴凑到高怜心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舌尖轻轻在高怜心耳垂边打转。

  这冤家,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戏弄人家,高怜心伸出两条玉臂环抱杨存,双目
迷离。

  「爷,奴家要……」

  高怜心幽怨道。

  「嘿嘿。」

  杨存猥亵的笑了笑。不把你搞到欲罢不能,爷我还用混吗?爷的房中术可不
是白练的啊。

  「宝贝既然想要,爷自然要好好满足宝贝……」

  杨存带着奸笑对高怜心说道。

  肉体上的征服是暂时的,唯有心灵上的征服才是永久的。纵横花丛许久,杨
存自然深谙个中道理。这小奴隶离被自己征服不远了,不过还不够,杨存要彻底
摧毁高怜心的羞耻心,不仅人要是自己的,连心也要是自己的。

  杨存提起高怜心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下,让高怜心的阴部彻底暴露在自己
眼前。双手顺着羊脂般的玉腿轻轻抚摸,杨存这才发现,高怜心的一双玉腿相当
精致,白如雪,滑如脂。

  每片指甲都整整齐齐的剪出一样的弧形,不管是脚趾、脚板都雪白无瑕,更
没有一丝异味,看到后不止想摸,简直想咬上一大口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个脚趾
都泛着晶莹的亮光。杨存低下头,舌头在高怜心脚趾上四处游走,仿佛婴儿般使
劲吸吮。

  「啊,嗯,哼……」

  一股酥麻从脚底直冲心灵,让高怜心娇呼出声。

  「好痒,爷,不要……」

  高怜心芳心暗颤,想阻止杨存的动作,但毫无效果。顺着脚踩,杨存渐渐吻
上高怜心大腿。高怜心的大腿雪白无瑕,没有一丝赘肉,恰到好处。她的全身透
露着一种奇特的芬芳,让杨存贪婪吸吮,从脚踝到大腿都留下红红的抓痕和撕咬
的痕迹。现在的杨存就像一匹饿疯的狼,而高怜心则像一匹在狼口下柔弱可怜的
赤裸羔羊。

  杨存用两只手指掰开高怜心的阴部,只见芳草丛生处,一个小红豆悄然挂在
两片玉瓣中间,如水蜜桃般诱人可口,也像红宝石般色彩鲜艳,构成一幅美丽的
原始画面。

  杨存把嘴巴凑近高怜心阴部外围,一种莫名的芬芳扑鼻而来,杨存贪婪的呼
吸一口,伸出舌头在外围游走一圈。

  「啊……」

  下面一阵酸麻,高怜心低头一看,等看到杨存俯下头颅在自己的小穴里用力
吸吮时,不由得一惊。

  「爷,不要,那里脏……啊……」

  很快的,一股更强烈的感觉涌上高怜心大脑,让高怜心如遭电击。

  杨存将头埋进高怜心的蜜穴,用舌头在那微微隆起的裂缝上来回舔动着,舌
尖摩擦着嫩肉的四壁。舌尖时而在缝隙间打转,时而用舌尖轻顶那颗玉蚌,而后
又变成强烈的吸吮。很快就将那片嫩肉弄得充血而胀大。高怜心扭动着身躯,嘴
里发出忘情的呻吟,杨存用舌头舔着,用舌尖拨动着,每舔动一次,高怜心的胴
体就抖动一次。

  高怜心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玩弄,阴道中传来强烈的感觉,脸庞的表情随
着杨存的动作而变化。她一开始轻皱眉头,而后呼吸开始急速,轻咬下唇,难抵
那又痒又麻的感觉,轻摆着柳腰想逃脱杨存的舌头,但杨存岂会如她所愿?

  杨存每次舌尖轻轻一点,都点到高怜心的敏感处,每当杨存的舌尖游走到高
怜心的敏感处时,高怜心就会忍不住大声喘气压抑娇吟的欲望,眼泛水波,肌肤
更透出一股诱人的嫣红,而杨存的两只手分别攀上左右一对巨大的乳房,时而揉
搓,时而做着指压,两处夹攻,双管齐下。

  高怜心感觉上面和下面两处传来的快感越来越激烈,无时无刻刺激着敏感而
羞涩的花蕊……

  「啊……啊……爷,奴家不行了,奴家要飞了,啊……」

  一声声娇婉动人,时而短促、时而清晰的动人呻吟,高怜心的娇躯一阵阵抽
搐,一股淫水忍不住从子宫喷发而出,一时瘫痪在地,香汗淋漓,迎接人生第一
次的高潮。

  淫水不偏不倚正好喷在杨存脸上。杨存舔了舔舌头,一股芬芳和香甜直入喉
间,简直就是百尝不厌的蟠桃蜜汁。

  杨存闭上眼睛,轻轻感受那股甘甜的味道,而后佯做陶醉状,淫笑着对高怜
心说道:「我的小宝贝全身都是香的……也包括那里,嘿嘿。」

  高怜心自然知道杨存所指是什么,心中如同一只小鹿乱撞。想不到第一次就
在心爱的人面前如此羞人,高怜心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任由杨存蹂躏。

  杨存站起身来看着身下娇喘吁吁的俏丽佳人,美若天仙的脸颊,凹凸有致的
身躯、盈盈的柳腰、修长的大腿、。杯巨峰。修长玉润的美腿、中间突耸着丛草
繁茂的阴部,两片玉瓣轻轻抖动,红色阴蒂若隐若现。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雪白的
肌肤上,更添一层柔和,要是在前世,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大众情人玛丽莲梦露。

  只不过这圣女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布满鲜红的抓印和咬过的痕迹。看着这幅
诱人的画卷,杨存只觉得原本的欲火更甚,从脑袋直冲胯下,巨龙昂首顶起一顶
小帐篷,想挣脱衣物的束缚。

  杨存突然想起前世一个伟人所说的一句话,这位伟人影响后世无数人的武道
精神,是后世人包括杨存所崇拜的偶像。这位伟大的人物叫做李小龙,而他所说
的那句话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面对倭寇们的蔑视,狠狠伸出中指,说
出这句惊天动地的名句。而杨存面对这么一位娇艳欲滴、任君采摘的大美人,如
果还能保持理智不激动,那自己还是男人吗?

  想到这,杨存只觉得刹那间热血燃烧。杨存果断的腰带一扯,脱下衣服和裤
子,让巨龙从衣物的束缚中释放出来。肉棒得到自由,犹如一条巨龙般狰狞的昂
首挺立。杨存的身体长得甚为壮硕,在夕阳的照射下,一身肌肉泛出古铜色的亮
光。

  高怜心娇羞间睁眼一瞥,看到杨存这副模样,不由得娇羞不已。等看到杨存
胯下巨大的肉棒时,张圆樱桃小嘴,惊呼出声,双手捂着潮红的脸,撇到一边,
颤声问道:「怎么会如此巨大?」

  被女人赞叹自己本钱丰厚,想必每个男人都会感到无比光荣,杨存也不例外。

  他奸笑着对高怜心说道:「大,大才好,待会宝贝你就会彻底爱上它了。」

  杨存突然想起教导安巧两姐妹口交的场景,再看着眼前高怜心诱人的樱桃小
嘴,吞了吞唾沫,脑海浮现一个邪恶的想法。杨存缓缓将胯下的肉棒伸到高怜心
脸前,离高怜心的嘴巴只有五厘米的距离。

  看着眼前狰狞昂首的巨龙都快贴到自己脸颊,直吓得高怜心连连后退。杨存
按住高怜心的头,将高怜心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命根子上,嘿嘿笑道:「宝贝,来,
别怕。它很可爱的。」

  高怜心白了杨存一眼,这火热之物爆着青筋,狰狞吓人,哪和可爱沾得上边?

  高怜心从小生活在秦楼画舫,有一次不小心路过一位姐姐的厢房,正好碰到
自己的好姐姐为客人做着吹箫之事,那时年幼,怎么懂得其中缘由,见那位姐姐
吃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自己便暗暗记了下来。如今情窦初开,早已不是当初的
无知少女,又怎会不知杨存所欲为何?

  高怜心双手握着杨存的火热之物,只觉得这根肉棒就像一条烧红的铁棍一样
又红又热。高怜心双手握着杨存的火热之物,慢慢套弄起来。

  「撕,嘶。」

  杨存闭上眼睛,享受着高怜心一双小手套弄肉棒所带来的快感。

  由于高怜心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刚开始还非常生硬,偶尔让杨存的肉棒感
到一丝痛楚,只不过在快感面前,那一丝偶尔的痛楚显得微不足道。再过一会儿,
杨存就将巨龙伸到高怜心面前,意图很明显,文雅一点的叫做吹箫,用前世的话
就叫口交。

  高怜心乖巧的伸出香舌在龙头四周绕着圈圈,细细舔舐着,让杨存忍不住想
呻吟出声。杨存粗暴的一顶,肉棒的一半挺入高怜心的小嘴,刚开始高怜心不知
所措,只觉得杨存的火热之物顶到自己的喉咙,让自己忍不住想呕吐,随后杨存
慢慢在高怜心的嘴里抽送,高怜心也乖乖配合着杨存。

  肉棒龙头处被一条温暖滑嫩的香舌不断顶动,那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叫杨存兴
奋得胯下肉棒一阵乱抖,一只手抓着高怜心的头上下起伏,另一只手顺着滑嫩的
玉背慢慢往下轻抚,来到股沟间一阵轻刮,偶尔指尖轻轻刮着高怜心股间,一股
醉麻难耐的感觉升起,让高怜心娇羞不已。

  杨存将肉棒从高怜心的口中抽了出来,然后在一双豪大的乳房中来回摩擦,
最后将巨龙放在乳房中间,双手一双乳房往中间挤压,前后涌动。而高怜心更低
下头伸出香舌,每当巨龙向前挺一次,高怜心的香舌便舔一次。巨大的乳房、轻
巧玲珑的小舌,爽爆之余,杨存也有些诧异,高怜心明明是个处女,怎会如此熟
悉乳交?

  胯下一阵阵快感涌来,杨存硬生生忍住要泄出去的感觉,抬起高怜心柔软的
下颚,询问道:「高怜心,你怎会对此事如此熟悉?」

  一片红晕飞上高怜心的双颊,「奴家自小生活在秦淮画舫,有一次曾见一位
姐姐为客人做此事,高怜心那时年幼不懂事,便悄悄记了下来……」

  说到最后,高怜心的声音像蚊子般细小,低不可闻。

  杨存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贱贱的说道:「今天爷让你以前看过的都体验一遍,
让你了解一下个中滋味。」

  说完,杨存向高怜心娇柔的身躯重重压了过去。

  高怜心只觉得一股厚重的男人味夹杂着汗水味迎面而来,与周围的花香和草
香混合在一起,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到地面上,斑斑驳驳,河水轻轻敲击着石
块,微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鸟儿飞过,如泣如诉的吟唱着,像是为两
个人咏唱一首祝福的词……

  杨存一根硬邦邦的肉棒顶住阴部,高怜心的意识从惬意中猛然拉回现实,下
意识的紧闭双腿夹住杨存的肉棒。她只觉得夹住一根滚烫无比的火棍。杨存见此,
将高怜心的双腿合拢,然后提起摆成一个弓字型,这样高怜心的阴部就完全暴露
在杨存面前。杨存也不着急,肉棒先在花园外围轻轻摩擦,由于在杨存的高超舌
技下高怜心已经高潮一次,所以阴部湿润,杨存的肉棒在高怜心阴部外围来回摩
擦,沾满桃源蜜液,使肉棒朝桃源内部前进。顶在软绵绵的阴蒂上,杨存只觉得
高怜心的阴道紧窄无比,一阵阵的收缩包覆着杨存的肉棒,随着高怜心阴道的收
缩,杨存感受到一阵阵无可言喻的快感,这时,一层薄薄的隔膜挡住巨龙的前进,
杨存知道这是高怜心的处女膜。

  依自己前世看八片得到的结论和安巧这对姐妹花的表现来看,女人的第一次
都很疼。杨存低下头,在高怜心耳旁温柔的说道:「宝贝,别紧张,一会儿会疼
那么一下,但很快就会过去。」

  高怜心紧闭双眼,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红苹果,两条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
雪白脸颊上一抹红晕升起,表示着少女心中的紧张和娇羞。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
对杨存说道:「爷……你来吧,奴家不怕,奴家只希望爷以后要好好善待奴家,
奴家从今以后就只有爷一个人。望爷日后有了新欢,切莫嫌弃妾身的薄柳之姿。」

  说到最后,娇人落了两行泪滴。

  看着高怜心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存心中一痛,连忙安慰道:「能得怜心垂青
是我杨存的福分。杨存绝不是喜新厌旧之人,爱我家的小怜心,一百年不变。」

  杨存几乎脱口说出后世老套的哄人句子。

  听完杨存信誓坦坦的话,高怜心破涕为笑,而后娇羞道:「爷……你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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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纵情欢爱

  美女的吩咐杨存当然不敢怠慢,用力一挺,肉棒直接没入桃源大半,直接穿
破高怜心的处女膜。

  「啊……」

  高怜心轻皱眉头,一声闷哼,眼泪从双眼间流了出来,只觉得下面阵阵剧痛
传来,好像要将整个人撕开似的。

  一股殷红从高怜心的桃源流了出来,一滴滴流在地上,像极一朵朵盛开的梅
花。这是高怜心的处女之血,而承受着处女破裂之苦的高怜心此刻痛苦无比,早
已哭成一个泪人儿。

  「爷……」

  高怜心可怜兮兮的轻唤道,脸上带着两行泪痕。

  杨存抚摸着高怜心的脸颊,「很快就不疼的,相信爷。」

  高怜心带着泪痕的脸颊轻轻点了点头,此刻她终于成了杨存的女人。从杨存
把她从青楼赎回来之后,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成了杨存的女人。

  看着娇滴滴流着泪的高怜心,杨存的肉棒不再粗暴,而是选择慢慢来回挺进。

  低下头,杨存用嘴巴轻轻咬着高怜心胸前两颗嫣红的乳头,时而吸吮,时而
咬扯,分散高怜心的注意力。胸前的酥麻渐渐取代原本的痛楚,甚至随着杨存的
抽动,高怜心只觉得一阵阵更酥麻的快感从下半身传来,逐渐盖过原本的痛楚,
令高怜心不禁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呻吟声。

  杨存的肉棒在高怜心阴道中来回抽动,阴道四壁的嫩肉使劲挤压着巨龙,前
方仿佛就像是爆发着热浪的火山口。一阵阵热浪朝肉棒扑面而来,和安巧这对姐
妹花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高怜心阴道狭窄的收缩频率比安巧两姐妹还要快。少
妇的身躯、少女的阴道,更何况高怜心两条玉腿紧紧的夹着杨存的腰,整个姿势
光看都令人血脉贲张。

  渐渐的,杨存的理智被欲火取代,逐渐加强冲刺。

  在杨存的冲刺下,高怜心逐渐失去理智,让自己迷失在肉欲与情爱之中,不
再羞答答的,而是用高亢的尖叫来释放快感所带来的压抑。高怜心的每一声尖叫
都让杨存像吃了烈性春药一样,此时杨存不再怜惜,加快动作,双手粗暴的握着
高怜心的。罩杯巨乳,每一次用力冲撞都像要把自己融入高怜心的身体般疯狂抽
插,龙头每一次都狠狠顶到子宫,发出「啪啪」的声响。高怜心的阴道受到杨存
疯狂的冲击,带来一波波汹涌的快感,就好像在大海上行舟,被一波波的潮水汹
涌疯狂淹没,只能用一声声呻吟释放自己的快感。

  高怜心叫得越高亢,杨存就冲击得越厉害,仿佛千股欲火无处发泄一般,要
将高怜心狠狠融化。此时,林中飞鸟都被惊飞,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羞于看这春
光无限的一幕。

  每一次撞击都顶到高怜心阴道的深处,直达花蕊。让她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酥
麻酸痒,奇妙的快感使得高怜心仿佛置身于仙境,飘飘欲仙,如梦似幻。这种无
与伦比的快感令高怜心修长浑圆的雪白双腿完全无法克制的朝天直竖,足趾蜷曲
并拢向上用力伸展,整个人完全浸淫在无可言语的欢愉中。

  同时,杨存的巨龙在高怜心桃源中来来回回狠狠碰撞,高怜心的桃源紧凑无
比,一层层娇嫩的肉壁狠狠收缩,混着不停分泌的蜜液,狠狠挤压杨存入侵的巨
龙。

  这爽快的感觉让杨过忍不住挺腰摆臀,大起大落的狠插。胯下肉棒就像战场
上冲锋陷阵的战士勇猛剽悍,毫不留情的冲锋,狠狠占领着高怜心的桃源禁地。

  一开始,高怜心感受到撕心的痛楚,如今渐入佳境,再加上杨存的动作越来
越狂野、越来越粗暴。每一次抽插都全力撞击高怜心敏感的花心,她下意识地挺
腰,配合着杨存的抽插,以满足内心的空虚和失落,取得更多快感。

  肉棒上突起的肉棱随着抽插的动作,在高怜心狭窄的阴道中猛烈撞击,那种
酥麻酸痒又无比欢畅的感觉令高怜心不禁大声淫叫起来,梦幻般的销魂快感如排
山倒海般袭来,那种无与伦比的舒爽感使得高怜心忍不住将白嫩丰腴的艳臀配合
着杨存奋力的狂插猛送,疯狂挺耸着。

  过度的快感令高怜心狠狠抱着杨存,指甲陷入杨存结实的后背中,刮出几道
醒目的血痕。初次尝到禁果的高怜心在杨存的猛烈撞击下,一波波无法遏制的高
潮从下半身排山倒海般涌来。那——层膜破裂的痛苦再也感受不到,她全身配合
着杨存的抽插,叫声也越来越高亢,高潮终于在杨存更猛烈的百余次抽插下到来。

  「啊!来了!」

  杨存胯下肉棒一股阳精喷发而出,浇淋着高怜心的子宫,高怜心的子宫也喷
发一股淫水,两人同时到达高潮。

  高潮过后,高怜心的身体发软,双手无力垂了下来,喘着气,回味着刚刚那
动人的快感,神色间透露出一股满足感。

  高怜心额头上还滴着几许香汗,但更多是满足。自己终于真正成为杨存的女
人,回想起当初的相遇,当初秦淮画舫上,这个冤家处处替自己解围,以绝对的
才情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而后更是无微不至照顾着自己。

  自家只是一介沦落风尘之女,而杨存身为一代国公之后,位高权重,却为自
己做了太多太多,此时的高怜心只想为他做更多、更多……

  他对她的好、对她每一处细微的关心,高怜心又怎会感受不到?从今天起,
自家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虽然在光天化日下,又是如此广阔的地方,被
杨存夺走自己的第一次,可心中仍是满足无比。

  「高怜心终于成了爷的女人,高怜心感觉好快乐……」

  高怜心枕在杨存胸膛,双手在杨存伟岸的胸膛画着圈圈。

  杨存温柔的在高怜心额头吻上一口道:「爷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我家的宝贝,
就像对待安巧他们一样……」

  话还没说完,杨存突然感到腰间一痛,原来是高怜心在杨存腰间狠狠掐了一
下。

  「像对待安巧她们一样,她们哪样?」

  高怜心噘起嘴唇不悦的白了杨存一眼,浓浓的醋意不言而喻。

  杨存突然很想搬起石头狠狠砸自己的脑袋。在别的女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
还扬言要像对待后者一样对待前者,这不是找死吗?

  杨存的眼珠滑溜的转了转。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自己的嘴巴,然后只
做不说。

  杨存嘴角划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奸笑着对高怜心说道:「你想知道她们怎么
样吗?她们啊……就像这样!」

  说罢,杨存将高怜心拦腰抱起,在高怜心的惊呼声中,杨存在一块平滑的大
石头旁将高怜心放了下来。

  杨存让高怜心背对自己,双手放在大石头上得以支撑不至于跌倒,这个样子,
高怜心后庭就完完整整暴露在自己面前。

  杨存双手从后背绕过,揉搓着高怜心那对丰满的乳房,在高怜心耳边轻轻吹
着热气:「宝贝,我们来玩一招双藤抱月。」

  双藤抱月也就是后世的老汉推车,很普通不过的姿势,但在古代性知识还不
发达的年代就只在青楼妓院中流传。

  耳垂永远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感受着杨存呼出的热气,在听到杨存如
此直接的羞人话语,高怜心身躯一软,幸好有杨存支撑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也罢,反正自家都是他的人,想起刚刚动人的滋味,对于杨存提出的要求,
高怜心也隐约暗生期待。

  「爷,你要好好怜惜怜心……」

  高怜心回应道,小脸像是快滴出了血。

  杨存的巨龙在高怜心后庭摩擦片刻,软倒的巨龙很快再度变得坚挺,在美丽
的后庭摩擦片刻。

  「噗嗤」一声,肉棒顿时没入高怜心后庭,杨存温柔的抚摸着高怜心丰满的
屁股,快速抽插起来。

  「啊……」

  高怜心发出一声动人高昂的呻吟,丰满的屁股一伸一缩配合着杨存的抽插。
由于怕高怜心再次摔倒,杨存提起高怜心的一只玉腿放在肩膀上,老汉推车变成
骑马射箭。

  男人的喘息声,女人妩媚动人的娇吟。四周树木林立,风吹着叶子发出簌簌
的声音,仿佛为他们伴奏。叶影幢幢,夕阳透过叶子斜照在这对在做着原始活塞
运动的男女身上,人景交融,成了最原始动人的美丽画卷。

  老汉推车、观音坐莲、霸王硬上弓……凡是能想到的花样,杨存都在高怜心
身上试验一次,直到高怜心连连高潮三遍,不堪重负,杨存才放过这可人儿。

  云骤雨歇,已经是日落西山,月圆高挂,杨存才和高怜心穿上衣服往回走。

  高怜心的长裙已染上落红点点,像一朵朵梅花点缀在漂亮的长裙上,一路上
虽说是夜晚,但高怜心仍旧躲在后面,娇羞不敢见人。

  回到小院,寂静无声。以杨存的武功,带着高怜心避开众人自然不成问题,
高怜心裙上的落红点点要是被人看到问长问短,恐怕这娇羞的可人儿又要责备杨
存一番。

  躲开众人,回到房中杨存抱着高怜心舒服地睡上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
竿才从被窝钻出来后,杨存这才发现堂堂的龙大高手居然像个保姆一样忙上忙下,
窜来窜去。

  一整天的工夫,龙池可算是忙得脚跟都着不了地。他仔细算着时辰为孩子放
血换药,一有空闲又和猴子一样满山跑,堂堂的朝廷第一钦犯竟然亲自宰杀野生
动物,并清洗药材为小孩子熬药喝。更绝的是这家伙的手艺居然还不错,做出的
菜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的原料,不过光是闻那汤汁,味道居然也是奇香。

  这一天里,刘奶奶一直都在养神,或者在屋内和张妈妈叙旧。故人相见,话
倒是特别多,就连高怜心都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杨存这一天也闲到无聊得很。所
以就拉着她的小手,欣赏着她娇红的俏脸,和她一起逛起这座深山密林里安静的
景致。

  夜近黄昏之时,杨存才拉着高怜心的手一起回来。进院的时候,刘奶奶正坐
在大树下,悠闲品着她的香茗,而时敬天则是恭敬站在一边倒茶烧水,堂堂的杭
州名医这会儿却老实得令人瞠目结舌。

  「孙女,回来啦。」

  刘奶奶温和一笑,一看两人的小手牵在一起,立刻露出暧昧又会意的一笑。

  「奶奶,我……我去洗一下衣服!」

  高怜心顿时脸色羞红,慌忙挣脱杨存的手,飞也似的逃回屋内。

  「国公爷好!」

  时敬天连忙向杨存行了个大礼,看来是刘奶奶将杨存的身份告诉他了。

  「奶奶好,龙池那家伙呢?」

  杨存左右张望一下,现在应该又是放血换药的时候了吧。这家伙今天乖得像
孙子似的,难道他忘了吗?

  「这,龙……」

  时敬天突然浑身一震,脸上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你……」

  刘奶奶马上狠狠瞪了杨存一眼,杨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溜嘴……

  ―龙池可是朝廷第一钦犯啊,虽然自己不清楚他的名头,但普天之下,恐怕
跟自己一样的异类也没几个。这样独特的身份,即使时敬天是刘奶奶的弟子,也
断然不能被他知道。窝藏钦犯的大罪别说是自己,恐怕就算王爷都担待不起。

  「这、师兄,原来是、那个……苗族的龙、龙……」

  时敬天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朝廷钦犯嘛,金刚印的世界里已经有一个林管了,不过林管的情况特殊,朝
廷上的文官恐怕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们也弹劾不了自己。而龙池可不一
样,他不只是朝廷第一钦犯,更是定王的死对头,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的话,恐
怕即使有杨术从中周旋,都保不住自己。

  杨存顿时神色一冷,眼里隐隐开始有了杀意!

  「你想干什么?」

  刘奶奶第一时间发现杨存的异样,慈祥的微笑瞬间僵住,第一次有些严肃的
喝道:「敬天是我的弟子,不是外人!」

  「恕我直言,这时候……恐怕我谁都相信不了!」

  杨存神色一片冰冷,依然是尊敬的语气,不过已经隐约多了几分阴森。

  「这个……公爷,我、我……」

  时敬天一看杨存已经露出杀人灭口的意图,慌乱了一下之后,神色突然变得
坚定,连忙跪下地来,颤抖着说:「时某明白,还请公爷不要为难师父!龙公子
有救命大德,时某、时某……绝不会走漏风声。」

  「只有死人的秘密才守得住!」

  杨存不屑的摇了摇头,冷笑着说:「时敬天,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尽管你
泰山陈庆雷再怎么威风八面,也不过是一介地方草寇而已!我劝你最好不要连累
你的家人……」

  「时、时某……明白了……」

  时敬天哪会不明白杨存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公爷何必咄咄相逼!」

  刘奶奶在一旁有些着急,马上开口说:「既然您说龙池是我的大弟子,那我
窝藏他也是死罪一条,一旦消息走漏,老身也是罪责难逃。敬天为人小心谨慎,
又重情义,老身愿以人头担保,他不会乱说的。」

  「是吗?防得了一万,防不了万一!」

  杨存冷笑着,对人性,杨存可以选择相信一个人承诺的誓言,但绝不相信他
能小心谨慎一辈子。对每一个人来说,有一个永远不能说出的秘密那才是最痛苦
的事。无意说出、梦中呢喃、酒后失言,很多都难以控制。

  「公爷莫非是铁了心,要在老身面前杀害老身的弟子!」

  刘奶奶的脸色顿时也有点不好看,言语间虽然恭敬,不过却徘徊在无奈和愤
慨之间。

  「公爷,时某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可否放时某一条生路?」

  时敬天咬了咬牙,似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公爷既然不放心的话,时某会
给公爷一个交代。」

  杨存冷哼一声,也不多言,以自己的身家性命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杨存绝
对没有豪迈到这种犯傻的地步。刘奶奶在一旁也看出端倪,过了好半天之后,突
然严声喝道:「龙池!」

  「前辈,什么事?乙龙池气喘吁吁跑来,可一来时看到杨存冰冷的脸和时敬
天战战兢兢的模样,再联想到刘奶奶直喝他的名字,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有点铁青。

  「你应该有养命蛊,给我。」

  刘奶奶朝他伸出了手。

  「这……您有需要吗?」

  龙池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对她仍旧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从蓑衣内拿出一个
小巧的竹节,慢慢递到刘奶奶手里。

  「滴血!」

  刘奶奶拿来小碗将那小竹节往碗里一倒,赫然出现四条洁白的小虫,小虫肥
胖而又迟钝,蠕动起来就像增肥版的蚯蚓一样,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些小虫额头
上有着一只奇怪的小眼睛,除此之外,却看不出小虫有其他特别之处。

  龙池虽然疑惑,却也赶紧咬破手指在四条小虫上分别滴了他的一滴血。鲜红
色的血液一滴上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四条小虫僵硬一下,鲜血竟然一
点一点融入它们的身体,原本洁白的身体瞬间变成赤红色,宛如血珠一样,妖艳
得令人毛骨悚然。

  「吞下它!」

  刘奶奶也不多言,直接拿起一条虫子放到时敬天面前。

  「这……是!」

  时敬天看着眼前蠕动的红虫,顿时觉得肠胃一阵恶心。不过看着刘奶奶严肃
的模样,不敢有异议,竟然真的将那只红虫放入口中,硬生生吞了下去!干呕了
几下之后,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公爷,这样总行了吧。」

  刘奶奶回过头来,用略显恳求的眼光看向杨存。

  「这是什么东西?」

  杨存的神色依旧阴冷,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解。

  虽然一旁的龙池向来行事谨慎,但还是小心解释着。命蛊原本乃是苗家的一
种秘蛊,蛊虫看似温顺无比,但滴血认主之后,这种蛊虫才算真正发挥作用。吞
服蛊虫以后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蛊虫也不会伤害人,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可是一旦滴血之人死去,蛊虫就会自动分泌出毒液,变得烦躁不安。不仅身
体会开始迅速膨胀,更会吞噬宿体的五脏六腑,将服虫者活活折磨至死!这一般
来说都是眷养家奴者专用,在苗家倒也不算上什么特别的蛊术。

  「求公爷放时某一条生路!」

  时敬天眼看杨存的脸色稍稍缓和,连忙跪了下来苦苦哀求着。

  「这……」

  杨存一时之间变得有点为难。说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眼前的时敬天,
心慈手软,杨存向来就没有这个毛病。但问题是眼前的刘奶奶,面对高深莫测的
她还有那只力大无穷的九尾猴王,要是贸然出手,恐怕得手不太可能。

  「公爷,老身的人头难道还担保不了门下的弟子吗?」

  这时,一向和蔼温慈的刘奶奶看向杨存,语气已经显得有些生硬。

  「龙池,你自己决定吧!」

  杨存犹豫一阵子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狠狠别过头去,没好气的说:「最倒霉
的还是认识了你这贱人!」

  「入你耳,无外人知!」

  龙池似乎也有和杨存一样的顾虑,眼看刘奶奶的神色已经不太对劲,沉吟好
一阵子之后脸色阴森,一字一句对时敬天说:「一且事发,不仅连累国公,更会
连累你恩师!到时候别怪龙池心狠手辣,如有那一天,龙池势必灭你满门。」

  「是,师兄放心!」

  时敬天顿时感觉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这简单的几句话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
大。龙池杀人如麻,任谁都不敢怀疑他所说的话。

  「前辈,希望您的眼光是对的。」

  龙池思索一下,表情显得有点无奈。

  「你放心,如果出事,老身也会跟你陪葬。」

  刘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后,神色严谨朝时敬天嘱咐说:「敬天,虽说你是我
门下之人。不过你师兄的身份可大可小,一旦泄露,会有何等灾祸你应该也明白。
到时候恐怕别说老身,光是一个知情不报之罪连你泰山一家都会难逃连坐,你可
要好自为之啊!」

  「敬天明白,谢恩师!」

  时敬天三跪九叩,痛哭流涕朝三人磕着响头。

  「前辈……」

  龙池这时有点脸红。什么大师兄之说不过是杨存一时兴起的玩笑,眼看刘奶
奶也这么叫,他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大没小!」

  刘奶奶突然狠狠瞪了一眼。

  「是,师父,徒儿浮躁了。」

  龙池楞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跪倒在地,三跪九叩后
恭声说道:「徒儿龙池在下,拜见师父。」

  时敬天在一旁看得有些错愕,刘奶奶悄悄叹息一声,马上解释说:「你这大
师兄有大罪在身,为了不连累为师,一早就已经被我逐出师门,如今你们有机缘
之合,为师也就不瞒你了,但念在你们同门之谊,可莫要再惹出事端才好。」

  「是,徒儿谨记。」

  时敬天不敢怠慢,又连忙朝龙池行了个大礼。

  眼看着这一派和睦,杨存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刘奶奶看了看时辰,轻声
嘱咐说:「好了龙池,你带敬天一起去为那苦命的孩子换药吧。虽说你所用的大
都是苗家秘法,不过敬天也是我门下得意之徒,有些药理你大可向敬天请教。」

  「是。」

  龙池也不多说,马上带着吓得腿发软的时敬天一起走进侧屋。

  「苗家药理……说来好听,我看八成是想将这分人情送给龙池。」

  杨存在一旁沉默不语,等到他们都进屋的时候才压低声音问:「奶奶,恕杨
某愚钝。今日之事您大可不必如此,还当着时敬天的面收龙池为徒。您可知道,
一旦走漏风声,会是多么大的罪过?」

  「老身知道。」

  刘奶奶沉重的叹息一声,苦笑着说:「公爷哪可能愚钝,今日我若不收他为
徒,恐怕不只这位苗族蛊王不放心,敬天即使拖得两天时日,等公爷一回到杭州
城,恐怕也不会放过他吧……」

  「您,唉……」

  杨存见自己的心思被人揭穿,无奈的叹息一声,但还是掩不住好奇的问:
「不过我倒是有个疑惑,为什么您想收徒,而且龙池居然会答应?」

  苗族蛊王,医理毒术皆通,不管毒或医在世间都可算是出类拔萃,如果不是
背负一个朝廷第一钦犯的头衔,龙池肯定是人中之龙。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就修得
五丹之境,放眼天下,如此天赋恐怕神洲大地也难寻第二。如此人杰,自然有属
于他的尊严和自傲,这样桀骜不驯之人竟然肯拜刘奶奶为师,这叫人怎么不起疑?

  「苗族之人无师无门。」

  刘奶奶温和一笑,解释说:「龙池虽然异于常人,不过老身也满喜欢他的。
他们苗疆之人基本上没多少师门之见,即使他的一身蛊术曾有师承,不过却也不
计较多我这一个授课之人。」

  刚才针锋相对的气氛在这会儿突然一口气缓和下来,却又不知道有什么话能
说。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默,又有一点尴尬。杨存过了良久以后才叹息一声
说:「刘奶奶,我越来越看不透您了。」

  「公爷,您又何必将所有事情都看得那么透呢?」

  刘奶奶说起这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眸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杨存一时之间有点语塞。她说将似乎也对,自己身上最大的毛病好像就是永
远都满足不了的好奇心。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龙池已经擦着满头大汗走过来,身后的时敬天小
心翼翼关好房门,再看向龙池的时候,眼里已经充满说不出的崇拜。他们这种寻
常医生虽然擅于杏林之术,但论起奇方异药,绝对没有龙池懂得多。刚才还一副
死里逃生的害怕模样,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又显得有些狂热,不难看出这位时医生
对这妙手之术有着强烈痴迷。

  「老师,可以了,血已经渐渐见红,就是不艳。」

  龙池一边在井边洗着手上不多的毒血,一边谨慎的说:「不过到底是小孩子,
身体虚,放了那么多血,这会儿手脚都开始发凉。等晚上我再到山里找找看有没
有什么好的灵药,这样他也可以恢复得更快。」

  「你辛苦了。」

  刘奶奶满意的笑了笑,又笑眯眯朝时敬天问:「怎么样啊敬天,你师兄的医
术还行吧?」

  「师父,徒儿惭愧。」

  时敬天这时走到刘奶奶的面前,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本以为传闻中的大师
兄只是个杀人如麻之人,没想到救起人来却也如此厉害。徒儿无能,即使在旁斟
酌半天,有的药理还是不明白。以往只道这荒蛮未开之地无我等应习之处,那些
茹毛饮血的异族更是无知,但现在见识师兄的苗家秘术,徒儿倒觉得是我等汉人
坐井观天。」

  「嗯,不据傲自大,孺子可教也。」

  刘奶奶呵呵一笑,马上神色一肃说:「此次你陈家人能够得救,都多亏你师
兄的苗家医术,也多亏国公爷身藏天材灵药相赠,说起来老身倒是个闲人,你可
得多谢他们呀。」

  「时某代泰山一家谢过公爷和师兄救命大恩!」

  时敬天不疑有他,马上又跪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杨存和龙池互看一眼,都无奈的苦笑一下。刘奶奶这一顿歌功颂德,又把天
大的恩情做给了两人,其实无非就是希望两人不要为难陈家和时敬天。这意图很
明显,不过效果也满不错的,面对时敬天的感恩戴德,这会儿想杀他还真有点下
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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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地头蛇

  夜近星稀,晚饭料理得很简单。高怜心和被吩咐不能起身的张妈妈在屋内用
膳,高兴地享受一顿刘奶奶精心准备的药膳,吃完之后,就在屋里做着女红聊家
常。而杨存的命明显没她们那么好,眼前摆的是一锅杂粮粥和几盘下粥的小菜而
已。

  粗茶淡饭,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吃完饭后,时敬天也不敢倚仗杭州名医的
身份托大,或许他也清楚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身份,所以就忙着收拾桌子跑去洗碗。

  龙池在一旁看着,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尽管不是嘲笑的意思,不过倒也乐了
大半天。

  「龙池,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看看满不满意。」

  刘奶奶一边烧水煮茶,一边突然掏出了两个小瓶子递给龙池。

  「老师,这是什么?」

  龙池接过来,只打开第一个瓶子一闻,整个人顿时一震,很是惊讶的说:
「这……这是妖骨花的花汁!」

  「没错。」

  刘奶奶叹息一声,手指慢慢搭上龙池的脉门,轻声说:「医者不能自医,你
长期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又接触那么多剧毒之物,身体看似强健,但也埋有隐
患。这妖骨花如果到了你手,你恐怕会将它炼成天下难寻的灵毒,所以为师将它
变成善药,想助你先治好身体的隐疾。」

  「谢谢老师。」

  龙池喉口动了一下,眼眶隐约有些湿润。

  「那是……角蜥王的血。」

  刘奶奶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说:「你到底身负何等的血海深仇老身
不知道,但老身明白那些毒物是你保命的根本。你的蛇剩没多少,慢慢喂饮它们
蜥王血,会让灵蛇带子,到时候毒性也会更强,这样也有助于你躲避朝廷的追杀。」

  「弟子谢过!」

  龙池声音微微哽咽着,却没哭出来。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想和公爷谈一下。」

  刘奶奶和蔼的一笑,龙池也没多说,马上就跑回屋外马车旁。或许是太久没
感受到人性的温暖,感觉他走路时的步伐显得有些紊乱。

  院子内就只剩杨存和刘奶奶二人。刘奶奶沉吟一下,这才开口说:「公爷,
关于高怜心之事,老身想和您谈一下。」

  「您说吧。」

  杨存满面认真。

  「高家虽然家道中落,但到底曾是一方名门。」

  刘奶奶迟疑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公爷虽然位列三公,尊贵无比,但高
家也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高怜心是曾落难,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如此无
名无分的居于公爷府上,似乎有些不妥。」

  「不知奶奶有何高见?」

  杨存一听也深表赞同。倒不是自己介意,只是这样的情况外人难免会诟病高
怜心不是良家女子。远的不说,就连杨术都对此颇有微词,可想而知,这年头的
人骨子里还是很保守。

  高家的惨案虽说在萧九事发以后都已经平反,但说到底家道是真的中落。即
使高杨成曾是宫里首屈一指的御医,可在门当户对思想严重的现在,他的家世远
不可能与位列三公的杨存相比。所以杨术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反对杨存身边总带
着这么一个曾经的犯官之后,毕竟这或多或少也会惹来对杨存不利的流言蜚语。

  「暂时先让高怜心待在我这吧。」

  刘奶奶沉吟一下,试探着说:「他爷爷高老爷子的医术近乎失传,身为高家
之后,她理当习得祖传之术。暂且就让她与我同住,等到公爷能明媒正娶之时,
再将她风风光光接过门去……」

  「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杨存马上摇了摇头说:「刘奶奶此地虽然仙山灵地,但却地
处偏远!生活起居多有不便,何况……」

  犹豫一下,杨存还是接着说:「何况您说高家曾是名门大户,若是居于此高
山密林之间,不见红墙绿瓦,此等寒酸岂不是辱没高家门楣。」

  「这倒是老身欠缺考虑了!」

  刘奶奶没想到杨存会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马上面有愧色,又似乎想起什
么,马上喊着:「敬天,敬天……」

  「老师有什么吩咐?」

  刚洗完碗的时敬天还没来得及擦干手上的水,马上一脸狼狈跑了过来。

  「几年前,你们是否在山下替为师修缮府邸?」

  刘奶奶此时的神色显得极其严肃。

  「是的,不只弟子,其他几位师兄弟也分别为恩师修缮颐养天年之地,均在
这座山脚下。」

  时敬天似乎没见过刘奶奶这么认真的时候,语气一时显得有些忐忑,也有些
无奈的说:「老师,这深山密林虽然是世外仙地,但您这鹤发之年独居于此深山
中,弟子们深感不安。上次您过大寿的时候,既不准操办,更不准弟子们恭贺,
又不准弟子略备薄礼。敬天明白老师清心寡欲之心,但也请老师给弟子们一个尽
孝的机会。那座山下好几处庄园和府邸年年都有人打扫,就只等恩师肯移步一居
而已,弟子们……」

  「敬天。」

  刘奶奶沉吟一下,嘱咐说:「这次你下山,为师就托你办一件事。既然是你
们的孝心,为师再推辞也说不过去。你就联系那些孩子们,将这几座庄园都添置
在一起吧,为师老了,也想下山住住。」

  「是,老师。」

  时敬天顿时眼前一亮,难掩欣喜的说:「老师您终于想通了。敬天别的不敢
保证,这些师兄弟们可都是一片孝心,这座山底下的好几座庄园府邸可都还留着
呢。既然师父您开口了,那敬天就连夜联系他们,大家出资将那座山脚下的地全
买了,替师父师父修缮一座颐养天年的乐所。」

  「难为你们了。」

  刘奶奶欣慰地点了点头。

  「恩师言重了。」

  时敬天涨红着脸,满脸兴奋的说:「恩师对我等大恩大德,粉身碎骨尚且难
以为报,如今老师肯给我们这些弟子尽孝的机会,已经是我等的福分了。弟子深
知老师不喜奢华,自得安排妥当,确保府邸幽雅而不失清静。」

  「你先去休息吧。」

  刘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这次要让你们破费了,老身真是过意不去。」

  「恩师您这是在折煞徒儿。」

  时敬天顿时惶恐的跪下来,不安的说:「恩师肯给徒儿尽孝的机会,徒儿感
激不尽,自当竭尽所能伺候恩师晚年安乐。师兄弟们也早有此念,若不是老师清
心寡欲,舍不得这片青山绿水,弟子们也能早日尽孝。如今老师肯从山林移步已
是不易,敬天定当尽忠尽孝,伺候恩师颐养天年。」

  「你们有心了。」

  刘奶奶笑着挥了挥手,时敬天实在难掩一时的兴奋,胀红着脸就退了下去。

  「您真要搬下山去住,舍得这片洞天福地吗?」

  杨存脑子里想起那处山崖吊桥,倒是突然有几分不甘心。

  「老身棺材都走进一半了,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刘奶奶开了一下玩笑,突然又满脸严肃的问:「公爷,老身只想知道你是不
是真心想迎娶高怜心过门?」

  「您说呢?」

  杨存不答反问,津门之事,恐怕刘奶奶已经知晓。如果说那时是因为一时对
她美貌的迷恋,那现在可以说这个女孩的温柔体贴、矜持和善解人意让杨存已经
离不开她。高怜心在温柔的外表下有一颗刚烈的心,这更让杨存在对她喜爱之余
又有些尊敬,这也是这么久时间以来杨存克制着不对她毛手毛脚的原因。

  「罢了,是老身多虑了。」

  刘奶奶慈祥的笑了一下,轻声说:「公爷,既然如此,那择个黄道吉日,我
就与高怜心和玉环移居山下,到时候老身会将一身医术全教予高怜心。老身不奢
望她将高家医术发扬光大,只希望这衣钵后继有人而已。」

  「奶奶,杨存有一虑,不知该不该问!」

  杨存控制不住心里的疑惑,立刻脸色严肃的问了一声。

  「公爷,请说吧。」

  刘奶奶眼看杨存突然这么认真,态度也变得谨慎起来。

  「您……是不是和高老爷子有一腿啊?」

  杨存的神色顿时变得猥亵无比,用最大的诚意问出自己一时很疑惑的问题。

  「啊……」

  年事已高的刘奶奶突然面红如血,惊叫一声,既是恼怒又带着娇嗔,手一挥,
巴掌速度之快,简直是天下第一武功,快如闪电……

  杭州城外,城郊是前所未闻的热闹。各个客栈里头都住满来此投宿躲避城内
灾祸的百姓。这几天怪物伤人的消息实在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是陈老爷子家遭到
毒手,更有不少巡夜的捕快也因一时大意被药尸所杀,死态之骸人,即使官府刻
意封锁消息,但也让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终日不得安生。

  接连几夜都有人在夜行时遇害。死状无一不是尸残破败,被咬得血肉模糊,
而且一个个据说被掏心而食,连整具尸体也都变成紫黑色!这不是传说中的僵尸
是什么?这几天别说是百姓,就连衙门的捕快都不敢再夜出,夜晚歌舞升平的杭
州城,一入夜就变得如同死城般寂静。

  面对这样的情况,杭州的官老爷们自然心急万分,不仅请来道士做法,还请
了不少的奇人前来,想尽快找出这些伤人的怪物。不过可笑的是,看似仙风道骨
的神棍竟然在作法的时候被两只药尸咬死,这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开来。

  什么僵尸不怕黑狗血、不怕桃木剑,甚至是穿心不死,百姓永远是制造谣言
最厉害的群体,没多久就有什么沉死西湖的歌妓冤魂不散、以前被某一任知府害
死的人返阳索命之类的版本层出不穷,编成书的话,简直都可以挑战《聊斋志异》
这部传世神作。

  捕快们都称病在家,或者直接丢下铁饭碗出城躲避祸害,这下子官府可头疼
了。晚上不能没有巡夜的人,城门更不能没有把守之人,无奈之下,只好请浙江
总兵连夜抽调一千多名兵力,暂时压制一下杭州城内越来越乱的情况。

  现在在城门把守的清一色都是盔甲在身的兵将。盘查起来更是严格,不管进
出,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缓靠近城门,士
兵们立刻挥手吆喝,示意下车接受检查。

  「这位军爷,怎么今儿个都换人了?」

  时敬天驾着马车,一看眼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顿时愣了一下。他是土生土
长的杭州人,虽说不如老泰山般的手眼通天,不过这座杭州城里不认识他的人还
真没几个。

  「哪那么多话,下来,将身上的东西掏出来,还有车里的!」

  为首的士兵一看时敬天穿着丝绸华服,眼前顿时一亮,不过话还是说得很有
礼貌。

  「军爷,我车内有病人,我是个大夫,是这城内……」

  时敬天连忙解释着。

  「别废话,赶紧下车,我们要检查!」

  士兵们脾气暴躁,不等时敬天说完,就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手抓住时敬天的
衣服,就要把他往车下拖。

  「好大的军威啊!」

  这时车内之人阴阳怪气哼了一下,车帘猛然翻开,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士兵的
手腕,只是看似轻柔的一捏,那名士兵顿时痛得脸色瞬间苍白,尖叫一声之后跪
在地上。

  「大胆!」

  其他士兵一看,立刻围了上来,作势就要拔出腰间的大刀。

  「有你们大胆吗!」

  杨存冷着脸走了出来,随手一丢,竟将那名胆敢冒犯的士兵丢出几米远。其
他人一看更有几分恼怒,几个士兵已经沉着脸将佩在腰间的大刀拔了出来。

  青天白日,寒光渗人,百姓们立刻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旁。杨存负着双手,
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这时那个摔倒在地的士兵立刻回过神来,又疼又气的吼道:
「还看什么看,给我把这刁民拿……」

  「是!」

  其他人一看眼前的杨存虽然力大,但却一副儒子的打扮,胆子一壮,纷纷握
紧兵器蠢蠢欲动。

  「上梁不正下梁歪!」

  杨存冷笑一下,拳头紧握。看来这个撒野的就是带头之人了,时敬天穿着华
贵尚且受此苛刻对待,要是换成寻常百姓,可想而知会被欺压到什么地步。

  「且慢!」

  这时围观的百姓更多了。城内突然跑出数十名兵将,其中一个身着虎头金甲,
戴五品军帽,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只是往那一站,就是威风凛凛。这
一声大喝虽然不含怒气,但却浑厚无比,叫人耳朵有点发疼。

  「何人放肆!」

  大汉带着兵将走到最前面,怒目环视,顿时吓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少孩童只一看他的怒相就吓得连连啼哭。

  「禀屠将军!」

  那名士兵首领一看,顿时不敢怠慢,一边揉着发疼的手一边指着杨存说:
「这刁民居然拒检,小的只是要他下车检查而已,这厮竟然就出手伤人,实在目
无王法。」

  「瞎了你的狗眼!」

  屠浩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俊雅少年,顿时神色一愣,猛然怒喝一声,抬起
巨大的手掌一掌就将士兵首领打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末将屠浩参见敬国公!」

  屠浩连忙单膝跪地,恭敬行了一礼。他身后士兵一看也不敢怠慢,跟着行了
大礼。

  「完了……」

  士兵首领被打得嘴都合不拢,唾液和血水里还有几颗牙齿往下掉。只一听到
这段话,他顿时眼前有些发黑,刚想站起来,顿时腿一软,又吓得跪了下去。其
他守门的士兵一看哪个不害怕?这时候都跪倒一片,一个个战战兢兢,哪还有刚
才的威风?

  「公爷饶命啊,是小的瞎了狗眼……」

  守门的士兵们顿时哭求不止,谁又能想到堂堂的国公会坐在这么一辆不起眼
的马车里?

  「屠将军快请起。」

  杨存连忙扶起屠浩温和笑道:「几日不见,将军可还好?」

  「托公爷的福,末将还行。」

  屠浩站了起来,狠狠瞪一眼依旧跪地的士兵们,没好气的说:「这帮长狗眼
的玩意到底做了什么错事?竟然让公爷如此生气。」

  杨存把经过一说,屠浩顿时怒火大起:「岂有此理,这光天化日下真以为自
己穿身皮毛就那么嚣张跋扈?来人!全部拿下,带回去治罪!」

  屠浩手一挥,这几个人全被绑了下去。

  带回去治罪,说得好听!杨存在旁冷眼旁观,不禁轻蔑的笑了一下,自古兵
家内结,真看不出这屠浩还是个护短的人啊!这一绑回去无非就只是打几下板子
而已,说什么军法严明,都是骗小孩的把戏,不过一句空话而已。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

  屠浩带来的兵倒很聪明,一边驱赶着围观的百姓,一边自然取代守门的任务。

  百姓们倒没怎么叫好,不过看得出这些士兵踢到铁板让他们感到很高兴!只
是不少人一听眼前的少年是世袭的敬国公倒是很惊讶,好奇的打量着杨存,似乎
是比较着这个国公爷和过去的国公爷有何不同。

  「公爷,借一步说话。」

  屠浩似乎看出杨存的不爽,马上悄悄做了个手势。

  「时大夫,你们先回去吧,稍后杨存再去拜访。」

  杨存不知道他这么神秘要干什么,只能先找个借口支开时敬天。

  「是,草民先告退了。」

  时敬天连忙驾起马车进城去。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杨存和屠浩一起进城,他这一身兵甲实在太显眼,走
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一间茶楼,在三楼找了个幽静的雅座。杨存落座以后,屠浩这
才露出一张苦瓜脸说:「公爷,不瞒您说,不是我不想严办他们,只是这些家伙
都不是我手里的兵,屠浩虽然也很恼怒,但还是得考虑一下我家世子的面子。」

  「这些是哪来的兵?」

  杨存倒是困惑了。

  「余姚千卫所的兵。」

  屠浩咬着牙说:「这帮家伙一个个眼高于天,来了之后虽说还算听话,但偶
尔也会惹事生非。眼眼这杭州城内怪事一桩接一桩,实在缺人,而且当时借兵的
时候还是我们世子亲自开口,这会儿余姚总兵带着人来了,我总不治他那些痞兵
吧。」

  「余姚的兵?」

  杨存顿时有些惊讶。杭州有事抽调兵力,为什么要从余姚抽这边抽?近的有
萧山和临安两个卫所,余姚离此数百里,完全没必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调兵。更何
况定王世子无权在身,他又凭什么能抽调千人卫的兵力?

  「是……」

  屠浩小心翼翼站起身,看了看外头喧扰的人群,一边起身一边带有歉意的说:
「公爷,还请您海涵。目前末将还有军务在身,不便多陪,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
过,别和这帮不长眼的东西计较。」

  「嗯,你先去忙吧。」

  杨存的脑子顿时有些困惑,但还是不便追问。

  屠浩匆忙离去之后,杨存静坐了一会儿,品了一会儿香茗以后这才结帐离开。

  在路上稍微打听一下就直接来到城南。

  城南之地也热闹非凡,稍微打听几句之后,就找到这一带最大的陈府。杨存
还没有走到门前,突然就有男男女女数十人走出来,时敬天也赫然在其中。为首
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留着长须又带着丝丝白发的老者,老者虽然年岁有点大,
但身材之高大比起屠浩可一点都不差。

  「草民陈庆雷拜迎国公爷莅临寒舍。」

  老者走路虎虎生风,虎背熊腰,一点都不逊色于年轻人。脸色红润无比,看
起来精神好得很。

  「草民拜见国公爷。」

  老者往前一跪,身后一家也全跪了下来。

  「老爷子快请起。」

  杨存一看就知道眼前这是杭州最大的地头蛇陈庆雷,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一
副谦虚的口吻说:「杨某虽然有爵位在身,但说到底是后生晚辈,受不得前辈这
等大礼。」

  「公爷出手救小儿一命,草民实在无以为报啊……」

  陈庆雷相当激动,起来以后就紧紧握住杨存的手,说起话来都有点颤抖了。

  这双巨大的手每一寸肌肤都粗糙无比,每一根手指上不同的关节处都长着厚
厚的老茧,虽然只是平实的一握,但却力大无比。杨存顿时有些惊讶,因为眼前
年近花甲的陈庆雷比自己还高,单从这双手就不难判断出老爷子的功夫绝对没有
因为岁月炝桑而逊色,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更加老辣。

  「老爷子客气了。」

  杨存连忙谦逊的说:「说起来都是我与令郎有缘,否则的话,即使有再好的
地宝灵药,无机缘巧合也无法救得令郎一命。」

  「公爷,请到寒舍歇一下脚。」

  陈庆雷连忙和家人一起用隆重的大礼将杨存迎进府邸里。

  陈家不愧是杭州土生土长的大族,这府邸不说富丽堂皇,但也是巨大无比。

  前院近百名精壮的年轻人正勤练武,或许是为了迎接贵客,即使是在这三伏
天里,大汗淋漓的他们也衣着整齐,没有一个人敢坦胸露背。眼看杨存过来,无
不恭敬的行礼问好,虽说是江湖草莽,不过比起那些守门的兵痞可不知强了多少
倍。

  陈庆雷热情拉着杨存的手,似乎是害怕家人太吵,所以先驱散众家眷,只带
着杨存和时敬天一起来到后院的主客厅里。主次二落座,在陈庆雷的坚持下,杨
存坐到主位上,丫鬟们马上就奉上茶品,临走时又好奇羞涩打量着这年轻的国公。

  陈庆雷坐于下座,激动而又满面感激,仔细打量着杨存,眼光之温柔令杨存
都有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良久以后,陈庆雷这才抚着白须爽朗的笑道:「公
爷果真是少年英雄,虽说陈某初次相见,但您与令尊长得还真像啊!」

  「原来老爷子认识家父啊。」

  杨存倒不奇怪。世袭敬国公府一直就在杭州,陈庆雷又是这里的地头蛇,认
识杨鸣成也合情合理。

  「数面之缘,莫逆之交。」

  陈庆雷叹息一下,无不惋惜的说:「我与鸣成公爷虽然见面不多,不过甚是
投缘。只是没想到数年前匆匆一别,他征战沙场后竟然马革裹尸,让草民真是扼
腕叹息,天妒英才呀。」

  「劳您挂念了。」

  杨存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杨鸣成少年时就已经混迹京城,在大婚后不久就
开始征战沙场,在杭州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何况以当时杨府一王三公的风光,又
岂是年轻时的陈庆雷所能高攀?

  「今晚请公爷务必赏脸,品尝一下草民府里的粗茶淡饭。」

  陈庆雷看起来心情很高兴,观察着杨存的神色,马上开口相邀。

  「叨扰了。」

  杨存也不拒绝,毕竟眼前的陈庆雷虽然无官无品,地位低微。

  不过人家在杭州城里混了那么多年,手下万余弟子,三教九流之事精通无比,
结交此人倒也没什么坏处。

  三人客气说着话,时敬天在旁老实伺候着。大概的说了一下恩师出手,大师
兄又如何医术高明治好陈家之子,又赞扬杨存是何等慷慨,赠予灵药救得一命。

  这连环的马屁拍得杨存都有点不好意思,陈庆雷更是感恩戴德。毕竟这可是
陈家唯一的香火,场面话说得再好听,但幼子等于是他的命,这一次死里逃生,
对偌大的陈家来说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

  闲聊一阵,当谈到这次遇药尸袭击这件事时,陈庆雷脸色顿时有些发黑,咬
牙切齿的说:「可恶的贼人龙池,此次我儿有此劫难,都是拜此贼子所赐!我陈
家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好在我儿福大命大有贵人相助才能够死里逃生,否则
断了我陈家的香火,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九泉之下的祖宗。」

  「你怎么知道是他?」

  杨存顿时沉吟一下,旁边的时敬天自然知晓凶手不是龙池,一听杨存的语气
不太好,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官府已经发出公告!」

  陈庆雷压抑一下怒火,缓缓的说:「定王世子前两日还亲自来我府上说了此
事,要我派弟子帮忙寻找此贼人的踪影。何况这药尸之事自古就是苗疆的传闻,
除了龙池以外,谁又懂得此等低邪之术!此次药尸为乱,竟然连我儿此等幼童都
不放过,实在可恶至极啊。」

  「哦……」

  杨存「哦」了一声不再多言,毕竟龙池的身份相当敏感,即使知道他是无辜
的,不过这时候也不可能为他辩解。

  「这个……岳父大人,您看时候差不多了。」

  时敬天在一边可怕了,心里担忧泰山大人再说下去会惹火杨存,连忙说:
「我和公爷赶了那么久的路,也是又饿又累,您看一下这酒菜是不是能早点上来。」

  「看我,都忘了。」

  陈庆雷顿时一拍脑子,一边朝外走一边满是歉意的说:「公爷请见谅,草民
这就去安排。」

  陈庆雷说完立刻就跑去下堂,看来是要亲自安排晚宴,毕竟对这样的江湖草
莽来说,能结识这种位名列三公的达官贵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即使他对杨存心存
感激,不过也会一己私念,这会儿当然生怕怠慢这位贵客。

  「公爷……」

  陈庆雷刚走,时敬天就跪倒在地,擦着满头冷汗,满面苍白的哀求说:「泰
山大人并不知大师兄的身份,也不知幼子之命乃靠师兄妙手还阳,请公爷大人有
大量,别见怪岳父大人一时的无知之言。」

  「我知道。」

  杨存深深叹息一声,心里倒是有些困惑。自己似乎没必要那么在乎吧?说起
来自己和龙池非亲非故,尽管把他当朋友看待,可事实上他给自己惹的麻烦还真
是不少。

  「谢公爷海涵。」

  时敬天擦了一头的冷汗,这才敢战战兢兢站起身来。

  陈家的晚宴并无多少有趣之处,这个庞大的家族有那么多的女婿,一个个拍
起马屁来爽不爽不知道,但绝对是唧唧喳喳就能把你拍晕。更何况家里小孩又多,
一个个跑来跑去闹着,尽管是一副一家和睦的景况,不过对杨存来说实在太吵杂
了,吵杂得叫人都快昏死过去。

  敷衍的应付完了,面对一大家子的感恩戴德,杨存就算脸皮再厚都被他们吹
捧晕了。家宴结束后,陈家几个有头有脸的女婿还继续巴结着杨存,杨存这时已
经是恨不得能打他们一顿了,如果不是顾虑自己一向温文儒雅的形象,他还真想
把他们全打成猪头,尤其是那一张张滔滔不绝、比唐僧还要可怕的大嘴。

  月上眉梢,繁星高挂,陈府门外,佯称酒足饭饱的杨存在陈家一家的簇拥下,
总算有了脱身时候。这时陈庆雷依旧热情的邀约着,就恨不能留杨存在他府上,
找个没嫁的闺女强奸杨存。其盛情叫人实在毛骨悚然,无福消受啊。

  推脱客套一番,正当杨存满头冷汗的时候,脑子突然一颤,赶紧说:「对了
老爷子,杨某有一事相求。」

  「公爷说什么见外话。」

  陈庆雷马上脸一板,信誓旦旦的说:「公爷有事尽管吩咐,就算您只缺个夜
壶,陈某头上还有这一颗脑袋,公爷尽管拿去就是。公爷救我陈家香火之恩,即
使祖宗九泉之下都理当跪地叩谢,公爷的吩咐,哪怕是砍头之事,我陈庆雷也绝
不皱半点眉头。」

  「那倒没这么严重。」

  杨存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老爷子帮我留意一下这两日入城的外地人。
一个是落魄的中年乞丐,携着一名重伤在身的幼儿。」

  「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庆雷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您放心,在杭州这一亩三分地上,
我陈庆雷虽说只是个江湖草莽,但办起事来您也别担心,别说是一对父子,就算
是一只蚂蚁我会都帮您找出来。」

  「劳烦老爷子了。」

  杨存可真怕再和他客气半天,连忙道了一声谢,牵起马匹一溜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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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龙蛇混杂

  辞别陈家,本想骑马回府,无奈杭州城内的夜晚虽说萧条不少,不过这时候
路上的行人还是熙熙攘攘,杨存可不想太过于显眼。所以他随意的丢开了缰绳,
任由这马匹自己行走,就看哪个幸运儿能捡到它吧!对于一个穷苦人家来说,这
一匹好马足够他们无忧无虑过上一年的好日子了。

  夜慢慢深了,喧嚣一天的杭州城因为药尸横行的关系已经是人声不闻,到处
都是一片安静,不见半点灯光,诡异得叫人感觉很不自在。在一间客栈的屋顶上,
杨存坐在崎岖的瓦片上,握着手里粗糙而又醇美的小酒,他自顾自的哼着小酒,
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摸了摸脸上似乎还有点火辣的痛处。那天没事调戏刘奶奶干什么?只是那略
显轻薄的话,就被她赏了狠狠一巴掌。事后一想那也是自然的反应,不过她那把
岁数脸红成那样倒也真是好玩。

  杨存自嘲笑着。他摸了摸脸上隐隐的红肿,心想:这刘奶奶还真有福气,古
往今来敢给国公一巴掌的能有几人啊?不过试探一下,她看起来也没有武功在身,
这一掌其实没多大的力气,脸肿也不过是自然的反应而已。如果她真有媲美九尾
猴王的力气,恐怕这一掌下去就和整容没什么区别了。

  代价太大了,下次还是少试为妙。杨存想着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九尾
猴王一巴掌下来,恐怕脑子都会血肉横飞了,自己肯定会变成无首之尸。不过话
说那天刘奶奶的反应还真激烈,难道她真和高老爷子有一腿?对,肯定有那么一
腿……

  贼笑一下,杨存神色不由得又变得有点凝重。药尸伤人,身含剧毒,已经将
整个杭州城闹得沸沸扬扬了,自己回来的时候,龙池本想跟着回来查个水落石出,
毕竟现在谁都认为是他干的,但以他视人命为草芥的秉性,真要为恶杀人,他绝
对不可能否认,在这一点,杨存完全相信他那分孤傲。

  而药尸突然含毒,明显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么明显的意图,盛怒中的龙池
看不出来,杨存又怎会察觉不到呢?恐怕龙池只要一进城,就算他修为再高,面
对埋伏多时的众多士兵和高手,他也在劫难逃。

  在这种时候,杨存坚决不可能让他进城。龙池虽然满心恼怒,但在杨存的劝
说下也渐渐冷静下来,只能咬牙接受这个提议,暂时先在刘奶奶那边躲避风声,
静看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竟然有能力让药尸内含灵毒。而以他的观点,除了在
杭州城内的赵沁云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定王世子……有意思。」杨存脑子里联想着种种可能,不免冷笑一下。

  夏夜似乎总带着一种江南之地特有的潮湿和闷热,杨存独自小酌着,几杯的
工夫,他始终小心翼翼的警戒四方,这次回城并不太想马上回一品楼,此次药尸
横行之事未了,最好的办法是先把这些家伙找出来干掉再说。

  龙池曾怀疑这一切都是赵沁云所为,在这一点上杨存也认同。虽然不知道龙
池和定王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能把这些药尸藏在杭州城里,又能躲过层层搜捕,
还有能力让药尸含毒,又能令它们在大白天消失,此人的能力就不一般,起码这
是现在的自己办不到的事。

  就在杨存的心思快速运转的时候,突然近十名黑衣人包围杨存,为首一个已
经站在杨存对面的屋顶上,严声喝问道:「你是何人?城内宵禁,为何半夜一人
在此。」

  「你们又是谁?」杨存眉头微微一皱,手里的酒瓶稍微握紧一些。

  「大胆,我们大人问你话呢!」其他黑衣人一听这不满的语气,顿时有点坐
不住,一个个顿时有点紧绷。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竟然全有入丹的修为,可不像
一般的江湖草莽。

  「大人,你们又是哪个衙门的大人啊?」杨存冷着脸站起来,眼光紧紧的盯
住自己对面那个首领。

  「顺天府办事岂有你多问之理!」黑衣首领冷哼一下,他的手下立刻心神领
会,马上缩小包围圈,一点一点将杨存围起来。

  「顺天府,京城的人来这干什么?」杨存不想多生事端,马上压低声音说:
「江南杨家,世袭敬国公杨存!」

  「有何为证?」黑衣首领一听,顿时将手一挥,喝止手下们继续紧逼的步伐。

  「你顺天府的腰牌呢?」杨存不答反问。

  「在此!」黑衣人虽然有所疑惑,但也搞不清眼前人的到底是不是敬国公。
他慢慢的从袖子内掏出一块黝黑的腰牌,虽然是在黑夜里,但腰牌上的字却十分
清晰,背面是狮子头像,正面是缉拿天下,赫然是顺天府的高手。

  「你们来杭州干什么?」杨存眉头隐隐一皱,也没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而
是疑惑的看着这群原本不该离开京城的高手。

  「请公爷示出印信!」黑衣首领沉默着,也不回答。

  深夜出来,谁又会带着印信或官印?谁都不可能公然穿着那套国公袍到处跑
吧?这会杨存哪拿得出这些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就在略一停顿的时候,只见街
边突然一阵喊杀之声响起,有点点火光,似乎是有数十人马正在打斗。

  「先去看看!」黑衣领导也不再多说,冷哼了一下,带着一群手下静悄悄的
往那赶去。杨存一看也不落后,马上施展轻功,安静跟在他们身后。

  一个个黑影在杭州城上方跳跃着,没一会儿就已经来到火光大亮的街角,此
时只见街角有近百名持刀的士兵正喝喊着,有几个已经倒在血泊中,为首的正是
那身形高大的屠浩,只见屠浩此时脸色阴沉,大吼一声后,手里闪亮的大刀一砍,
顿时就有一颗人头飞上空中。

  「屠浩!」杨存和他们分别躲藏于各个屋顶上,冷冷看着。

  「这就是药尸了!」黑衣首领凝视着下面的情形,眉头顿时微微一皱。

  这时,街上还有两只药尸厮吼叫嚣着,没有生命的它们完全不懂什么是恐惧,
即使面对那么多士兵也依旧暴躁不已。药尸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肌肤更是
一片腐烂,一只眼睛甚至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却靠着本能的嗅觉继续吼叫着,
朝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士兵袭去。

  「果然是断首而亡!」屠浩眉头紧皱,眼看着被斩首的药尸慢慢倒在地上,
马上大声喝道:「小心点,别被它们咬到,只要砍了头,这些东西就死了。」

  「啊……」面对如此可怖之物,又有几人能这么冷静?当其中一只药尸袭到
近前的时候,一名士兵害怕得什么都听不进去,举起刀本能的就砍下药尸左臂,
药尸毫无半点反应,顿时张开已经溃烂的血盆大口狠狠咬向那名士兵的喉咙。

  「救、救命……」士兵被它扑倒在地,一阵无力的挣扎后浑身只剩下抽搐的
力道,药尸狠狠啃咬着士兵的喉管和脖子上的血肉,贪婪吞咽着新鲜的血肉,就
这样贪婪吸吮着它本能里唯一能感觉到的美妙。

  「可恶啊!」屠浩顿时红了眼。这些可都是他带出来的兵啊。眼看着被怪物
杀伤那么多,这会儿已经手软不了了,直接手起刀落,将那只药尸斩首,也结束
士兵已经奄奄一息且充满恐惧的生命。

  冰冷的黑血、火热的红血一起在空中喷洒开来,就在屠浩双眼通红的时候,
另一只药尸也在一群士兵的围剿下被斩成肉泥,看着地上已经残缺不全的三只药
尸,屠浩狠狠咬了咬牙,说:「这些东西都给我抬进府衙去,把兄弟们也抬回去,
赶紧看看还能不能救。」

  「是!」士兵们分出一批人,分别忙碌起来。

  屠浩众人处理完,立刻又紧锣密鼓在城内巡视着,黑衣首领看着,沉默不语,
突然回头望向杨存,一字一句的说:「公爷,微臣还未见过您的印信。」其他黑
衣人一听,顿时一起回过头来,冰冷的眼光同时看向杨存。

  「我没带,再说为什么要给你们看?」杨存顿时有点不悦。

  「是吗,冒充朝廷命官可知是何罪?」黑衣首先冷笑一下,众人顿时又形成
一个包围圈,警戒的将杨存包围起来。

  「冒充说不上,但你们以下犯上的罪过你可清楚?」杨存冷冷看着他。

  「顺天府只听皇命……」黑衣首领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阴森,原本空无一物
的手只稍微一抖,一把渗着寒光的软剑已经握在手心。

  「对哦,我都忘了!」杨存顿时苦笑一下。尽管还搞不清这些家伙为什么会
来杭州,不过顺天府的人很多都已经被洗脑成只听皇命的白痴,和他们谈道理的
话,那还不如和母猪谈情说爱。

  「如果您是敬国公,那是微臣冒犯。」黑衣首先持着宝剑一步一步逼近,声
音越来越阴冷:「如果不是,冒充朝廷公爷,死罪难逃。」

  「何人!」就在黑衣首领步步逼近的时候,房檐下突然响起一声怒喝。

  「轰」的一下,原本寂静无比的街道突然有一阵潮水般的脚步声响起,一个
个手持大刀的壮年男子竟然如潮水般将这几座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一大群的青壮
年,一个个都是一脸凶相,竟然有数百之众,一个个晃着明亮的大刀狠狠盯着在
屋顶上的一行人。

  「是不是那些鬼东西!」这时,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站在最前面,陈庆雷满
面阴沉,瞪着眼,咬着牙,肩上扛着一把沉重的大马刀往地上一放,镶嵌在地上
的坚固青石竟然应声而裂。

  「上面是谁,给我滚下来!」陈庆雷似乎怒火中烧,猛然一吼更中气十足。
数百名弟子一听,马上铺天盖地叫喊起来,挑衅之声源源不断指向屋顶上他们看
不清的十几人。

  黑衣首领神色微微有点冰冷,但也有点为难,似乎不便表明身份似的。

  这时数百人举着火把,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左方突然十几个更强壮的青年
握着刀跑过来,将已经被斩首的两具药尸往地上一扔,兴奋喊道:「师父,我们
已经宰了这两个鬼东西。」

  「好,妈的!」陈庆雷似乎恼怒不堪,狠狠的往那残尸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们等着,一会儿自己走!」杨存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身形轻轻一跃,
轻飘飘从屋顶跳了下来。

  当杨存着地的一瞬间,冷汗顿时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好家伙,几百名弟子竟
然在一瞬间举高火把,手里的大砍刀猛然都朝向杨存这边,火光下那么多把大砍
刀银寒发亮,实在有够骇人。武林高手算个屁啊,被这几百人拿刀一指,绝世高
手大概都吓出尿来了。

  「你是何人?:」陈庆雷往药尸身上踢了几下,一看有新情况马上就跑过来。
门下弟子让开一条路,只是他走到近前一看到杨存似笑非笑的脸,脸色顿时有点
苍白,连忙跪下来高声喊道:「草民见过国公爷!」

  「老爷子,又见到您了!」杨存玩味的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快把刀收起来拜见国公!」陈庆雷顿时有点慌了,连
忙训斥一下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的众弟子们。

  「草民拜见国公爷!」数百名弟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大刀,一齐跪地
行礼,这一个个嗓音都特别大,整齐划一的一喊,整个杭州城上似乎都回荡着他
们的回音。

  「你们先走吧。」杨存并没有多说,只是抬起头看了看那些黑衣人。

  「公爷,冒犯之罪敬请见谅。」黑衣首领愣了一下,带着一群手下行了一礼
后,深深看了杨存一眼,便转身带着一众手下消失在夜幕中。

  「行了,都起来吧。」见他们走了,杨存这才挥了挥手,亲自上前将陈庆雷
扶了起来。

  「公爷,您怎么还没回府啊?」陈庆雷起身后这才战战兢兢的问着。

  「闲着无聊,乱逛。」杨存摇了摇头,看着大街上数百名壮汉,疑惑的问:
「倒是您老,大半夜怎么这么劳师动众?」

  「唉……」陈庆雷说起来的时候气得直咬牙。原本杨存前脚刚走,沉浸在欢
喜中的陈家就准备休息,可就在这时前院守门的门子突然被不知道哪来的药尸所
伤,三、四个算得上心腹的弟子全都死于非命。

  陈庆雷的性子本来暴躁,唯一的幼子差点死在药尸嘴下,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情他哪可能坐得住?更觉得这是有人刻意针对他陈家而来。老爷子顿时怒发冲冠,
便扛起那把几十斤大刀,召集城内数百名弟子追了出来,这才发生今晚人声鼎沸
的一幕。

  「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冲动啊!」杨存忍不住调侃起来。

  「公爷见笑了,草民也是一时愤慨。」陈庆雷顿时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确实,
身为本地最大的流氓头子,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冲动过了。门下弟子数千,哪可
能还有他亲自动手的时候?只是这药尸之事差点就让他陈家断了香火,再次遇袭,
泥菩萨都有火气,何况是他这年轻时脾气就火爆无比的大流氓。

  数百名弟子散了,剩下几十名一直在家护卫修行的弟子,在陈庆雷的坚持下,
众人将杨存送回一品楼之后这才慢慢离去。杨存进入一品楼的时候,虽然敏感察
觉到似乎有人监视着,但也没说什么,故意装作一副疲累的模样,打着呵欠晃回
自己的宅院里。

  夜已深,上床以后,杨存始终睡不着。药尸含毒,为祸杭州,近有萧山临安
二卫,赵沁云却从余姚调兵,顺天府的人无声无息来到杭洲……为什么总觉得自
己走到哪都不太平呢?

  难道自己是扫把星投胎?杨存自嘲的笑着,闭上眼,脑子里始终都是各种乱
七八糟的事情。

  清晨的一品楼,槐树下的亭内,一桌丰满而又不奢华的早餐已经早早摆好。
杨存起了个大早,难得勤奋的锻炼了一会儿身体后,先行沐浴一番,换上一身灰
色的儒袍,舒服的享受这一顿早饭。

  「晚辈沁云拜见公爷。」这时,门外突然一阵人声鼎沸。

  杨存只能无奈结束这本该惬意的早晨,走到门前一看,只见定王世子赵沁云
带着一大票人马热闹的走了过来。杨存顿时苦笑一下,上前拱手并客气的说:
「世子这么早就来了,杨某招呼不周。」

  「哪儿的话,叨扰公爷是晚辈的不是。」赵沁云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倒是令
人听起来感觉很舒服。面如白玉,模样又温醇无比,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大户
人家的公子,完全三好青年的形象。

  「世子有礼了。」杨存马上笑呵呵的还以一礼。

  「公爷,晚上晚辈想在这间一品楼设宴,还请公爷赏脸。」赵沁云似乎有些
得意,尽管表现得很谦虚,但也掩饰不了眼神里隐隐的兴奋。

  「哦,那恭敬不如从命。」杨存自然不好拒绝,赵沁云都亲自上门邀请,如
果是平时,他大概就是下个请帖而已,虽说世子无官无职,不过已经是内定的未
来定王,这个面子又有谁敢不给?

  「恭候国公爷大驾。」赵沁云满意一笑,带着手下几人就告辞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家伙未免对自己殷勤得有些过头了吧?杨存看着他离去
以后,脑子里满是疑惑。不过想一想,似乎应该和从京城来的那些高手有关。目
前杭州城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药尸,他却敢在这节骨眼上设宴,似乎已经胸有成
竹相信这些药尸不会出来捣乱一样,单从这一点来看,赵沁云的嫌疑果然最大。

  读了一阵的书,始终没办法安下心来,临近午时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青衣少
年求见,见面的时候也不多说,就说公爷交代的事办好了,来人又自称是陈府的
人,杨存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换好了衣裳之后,杨存就随着他一起出门。

  城中的繁华地带,白天的杭州城车水马龙,到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马车
一路摇晃停在一家名为高济堂的药铺前面,杨存刚下马车的时候,一直等在门外
的时敬天马上就迎上来,恭敬的想行礼,杨存马上一摆手,时敬天也知道人多眼
杂,所以只含糊的行了个礼而已。

  「公爷,这位是师弟白木恩!」时敬天赶紧指着旁边略显紧张的中年人介绍
一下。

  「草民白木恩见过公爷。」白木恩模样清瘦,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
的类型,所以杨存一时还真对他没什么印象。

  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朝药店内走去,小小的店面后头却别有乾坤,药店后头是
两个宽敞的大院子,一个堆满草药,有弟子们忙碌着研磨剁切,往内一走,却是
一个显得稍微清静一些的宅院,不过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院内是数间简约而又朴素的小房子,白木恩引着两人来到其中一间,小声的
说:「人就在里头。」

  「你们先下去吧。」杨存挥了挥手,时敬天和白木恩一看,马上识趣的告退
一?。

  杨存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一下大白天却依旧紧闭的大门,门里沉寂一会儿,
突然响起一阵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声音里充满警戒:「谁?」

  「敬国公杨存。」杨存闭着眼,已经听出这是萧九的声音。

  屋内安静一下,良久以后,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老旧的门「嘎」的一下打
开了,蓬头垢面的萧九此时依旧穿着破烂的麻衣,露出满脸苦笑,打开门以后看
了看眼前的杨存,无奈的说:「公爷,没想到是您驾临了。」

  「不请我进屋吗?」杨存笑呵呵的问了一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请进。」萧九犹豫一下,眼看杨存身边并无其他人跟随,还是让了让身,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屋内还算宽敞,不过窗户上却盖着厚厚的黑布,几乎隔绝所有的光线了。
屋子里的东西简单,不过生活用品也很齐全,除了一张桌子和躺着他儿子的床以
外,这大夏天的屋子中间居然生着一堆火,火焰让屋内的温度变得奇高无比,但
也隐隐让屋子里充满一阵说不出的清香。

  「请坐。」萧九和杨存面对面坐下,杨存沉默一下,看了看依旧躺在病床上
没有言语的孩子,轻声的问:「孩子怎么样了?」

  「唉……」萧九的眼眶顿时有点发红:「还是高烧不断,我已经拜访城内的
名医,虽然谁都说能保住孩子的命,可……可现在只是稍微有点起色而已,也不
知道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顿时又是一阵沉默,杨存低头沉吟一下,压低声音问:「你身边的那个大内
高手呢?」

  「他出去了。」萧九摇着头说:「自从进城以后,他就没和我们在一起,虽
然三不五时就会来一次,不过他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只是这家伙在这里的手下
似乎不少,门口始终有盯哨的人,可能公爷前来的消息这会儿已经有人禀报给他。」

  「我知道。」杨存冷笑一声,眼里已经隐隐有点阴冷了。

[ 本帖最后由 zhangbobo05 于 2013-10-21 01: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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