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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穿越天龙八部之风流虚雨】 作者:天柱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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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 大理之行(五)

  原来慕容博此次前来大理,一是暗中跟踪鸠摩智伺机夺取《六脉神剑经》,
二是他沿路击伤武林高手,欲挑起武林纷争。

  他在大理连续击杀钟万仇、玄悲等人后,见万劫谷、少林寺都能忍住性子。
大理城除了段家之外,再无绝顶高手,段家势力雄厚,轻易找不到机会下手。见
鸠摩智碰壁后离开大理,近日潜伏天龙寺处,欲趁机夺取《六脉神剑经》。

  这时,正好木婉清、钟灵一行人上山,听带路僧人喊为郡主,知道是大理段
家的人,突起发难,欲将木婉清击死,将段家拉入江湖争斗中。

  不料木婉清近日功力大进,虽然事出他促,脚下凌波微步发动,让开要害,
被击侧背,昏了过去。

  木婉清受伤后,一名僧人急回寺内报信,众人与慕容博争斗起来。慕容博为
绝顶高手,因此三人竭尽全力,也不能取胜。幸亏几人是在下山路上,于虚雨轻
功又好,及时赶到,化解这场灾祸。

  送木婉清回王府安置好以后,于虚雨开药方让叶二娘熬制,亲自喂她吃药,
其余事情一律不理。待在房内,运内功为木婉清疗伤,静待木婉清醒来。

  木婉清受伤虽重,但未伤要害,被于虚雨用内力化开药力,自然醒来。于虚
雨见木婉清醒来,欣喜若狂,不惜内力,为木婉清调理伤势。

  于虚雨所学医术,为苏星河师徒所传,自然药效显著,又不惜内力为她疏通
脉络,木婉清醒来后又能自运内功配合。将近午夜时,木婉清体内淤塞脉胳皆已
打通,于虚雨缓缓收功,坐下调息。

  于虚雨今天与慕容博大战耗费内力巨大,不顾自己调息,又耗内力为木婉清
疗伤,内力几乎耗尽,脸色变得苍白。钟灵在外面护法,推开门缝看见木婉清醒
来,进来与木婉清讲述今天经过。

  木婉清听说于虚雨今天自他受伤之后,尚未进半点水米,又耗费许多内力,
累得脸色苍白,心中大为感动,让钟灵去取些酒食,待于虚雨调息完毕,吃些东
西。

  钟灵走后,木婉清深情的看着于虚雨,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委实让她感动。于
虚雨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但一张嘴却不太会哄人,今天的这件事比任何甜言蜜语
更让人动心。木婉清心痛的看着于虚雨,心中柔情万缕。

  行功一个周天,于虚雨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他睁开双眼,看着木婉清、钟灵
两人关切的目光,不由大为感动。钟灵拿来酒食,三人就在榻上边吃边谈,房内
一片温柔景象。

  饭后,于虚雨知道木婉清内伤尚未痊愈,哄她睡下,与钟灵两人出房。钟灵
说:「雨哥,你对姐姐真好,如果今天受伤的我,你会这样对我吗?」

  于虚雨怜惜的将钟灵揽在怀里,轻吻了她额头一下,道:「傻妹子,在我心
里你和木姐姐一样的重要,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我也会不顾性命去救你的。」

  钟灵听完,心中感觉十分甜蜜,她偎在于虚雨怀里,久久不想离开。于虚雨
搂着钟灵,看着月色下她俏丽的面容,说:「真希望脱离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与你和木姐姐一起安静的待在万劫欲中。」

  在镇南王府中,于虚雨不便与钟灵同房,所幸处面月色很美,天也不凉,两
人在花园石上相拥相抱。钟灵终于熬不住睡魔的折磨,在于虚雨怀里睡去。于虚
雨不敢惊动钟灵,将外罩脱下,盖在钟灵身上,然上闭目调息,直到天亮。

  第二天,段正明听说木婉清受伤,与皇后来到镇南王府探望。探望完后,段
正明、段正淳、高升泰等与于虚雨在客厅讲话。

  段正明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于虚雨道:「是慕容博这老贼。」

  段正淳与慕容博认识,诧异的问:「听说慕容博已死去多年,此事不会有错
吧。」

  于虚雨道:「慕容博这老贼,唯恐天下不乱。他原为大燕后代,一心欲恢复
大业。二十年前,雁门关之役就是他的阴谋,当初所谓的带头大哥,就是他。」

  段正淳当年参与过此事,闻言大吃一惊,道:「当年情报是假的吗?」

  于虚雨道:「当年伏击之人,虽为契丹人,但此人师从汉人,曾立誓终生不
杀汉人。但她妻子却遭杀害,此人虽然跳崖,但未死去。此事在不久以后必会掀
起血风腥雨。」

  「其实所有一切,都是慕容博这老贼阴谋,欲要挑起汉人与契丹人的仇恨。
近日大理内惨案,玄悲大师、钟万仇皆是他杀害。其目的还是想挑起武林纷争,
慕容家好从中渔利。」

  段正明道:「想不到慕容家声名远扬,竟如此阴险。此事事关武林命脉,即
使没有清儿此事,我们不能坐视。」

  于虚雨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但应该给少林掌门去信说明,恐怕此事他
尚蒙在鼓里。再则丐帮帮主乔峰,与此事关边甚大,也须与掌门说明,免得日后
害了他。赵钱孙、谭公谭婆、泰山单大侠等人,恐怕皆会被牵连。」

  段正明当即修书,命人送与少林掌门,让他暂且不要公开,派人通知相关人
员,暗中保护他们,以免发生血案。

  众人正在商议,只见一名家将走到厅口,双手捧着一张名帖躬身说道:「虎
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

  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作「追魂鞭」,
据说武功颇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的前来何事。

  于虚雨立起说道:「此事定与慕容博有关,恐怕他师父出现意外,前来通知
他师叔。」众人非常奇怪,问道:「他师叔在王府中?」于虚雨道:「此事不会
有错,我们一同出去看看就是。」

  一行人走出花厅,段正明走在最前,其后是段正淳和于虚雨,高升泰与褚、
古、傅、朱跟随在后。踏进大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坐在西首椅上。
那人一身丧服,头戴订冠,满脸风尘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丧事死了亲人,
见到段正明进厅,段正淳随在身后,知道此人是保定帝,便即站起,欲对保定帝
行下大礼,说道:「河南过彦之拜见陛下。」

  段正明还礼道:「过老师光临大理,未曾远迎,还乞恕罪。」

  过彦之说道:「过彦之草野匹夫,冒然求见,实是冒昧。」

  段正明道:「我们同为武林中人,俗事莫论。过老师的名头在下素所仰慕,
不必拘这虚礼。」引见众人后,众人分宾主坐下。

  过彦之道:「王爷,我师叔在府上寄居甚久,便请告知,请出一见。」

  段正淳诧异的望着于虚雨,嘴中问道:「过兄的师叔?」

  过彦之道:「敝师叔改名换姓,借尊府避难,未敢向王爷言明,实是大大的
不敬,还请王爷宽洪大量,不予见怪,在下这里谢过了。」

  说着站起来深深一揖。段正淳望了于虚雨一眼,露出思索的神色。

  于虚雨望着高升泰,道:「侯爷现在还不知是谁吗?」

  高升泰闻言,寻思一会,向身旁家丁道:「到帐房去对霍先生说,河南追魂
鞭过大爷到了,有要紧事禀告『金算盘』崔老前辈,请他到大厅一叙。」

  过不多时,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笑嘻嘻走出来,却是帐房中相助照管
杂务的霍先生。段正明等众人既诧异霍先生是崔百泉,又诧异于虚雨如何知道。


           第三十回 大理之行(六)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颠颠倒倒的神气,眼见过彦之全身丧服,不
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

  过彦之抢上几步,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说道:「崔师叔,我师……师父给
人害死了。」

  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立变,霎时间全是阴鸷戒备的神气,缓缓的道:「仇人
是谁?」

  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人的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
慕容家的人物。」

  崔百泉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惧色霎间即过,沉声道:「此事须得
从长计议。」

  于虚雨听他两人说完,道:「两位不用查了,杀害柯大侠之人是慕容博这老
贼。」

  崔百泉虽在府中,但不认识于虚雨,拱手问道:「请问您是……」

  于虚雨站起还礼道:「在下于虚雨,见过崔前罪。」

  崔百泉虽然不在江湖走动,但近日于虚雨名声太响,又知道他是王府女婿,
连忙行礼道:「见过于大侠。」

  于虚雨道:「柯大侠必是伤在自己的成名绝技下,慕容家的星转斗移神功,
果然歹毒的很。」

  于虚雨说话间见段正淳脸色不好,心想段正淳必定恼怒崔百泉欺瞒一事。转
移话题道:「听说崔前辈因为与慕容家有些过节,没有办法避难于王府。此事当
真?」

  崔百泉道:「姓崔的何等人,又怕出什么丑?在下将混入镇南王府的原由,
详细禀报皇上和众人,这里都不是外人,在下说将出来,请众位一起参详。」

  他说了这几句话,心情激荡,喝了一口茶,道:「十八年前,我……」

  他说到这里,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不禁往窗外望了望,定了定神,才又道:
「因为朋友一事,我将南阳蔡家灭门,杀到最后,在后园阁楼遇到一对男女,相
貌清秀,以为也是这家之人,进入门去上前动手,那男子坐在桌前,头也不回顺
手往算盘上一拍,三颗算盘珠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子动弹不得。两人
问我为什么前来灭门,我照实说了。」

  「那男人道:『此家作风确也可恶,我敬你是条汉子,放你一条出路,若再
遇上,定杀不饶。』临走时给我解开穴道。你们看。」说着解开了衣衫。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三颗算盘珠整齐的钉在胸口,距离毫厘不差,可
见那人武功高明。

  崔百泉摇摇头,扣起衫钮,说道:「这三颗粒算盘珠嵌在身上,这罪可受得
大了。本想用小刀子挖了出来,但微一用力,撞动穴道,立时便晕过去,非得两
个时辰不能醒转。慢慢用挫伤刀或沙纸来挫,还是疼的乱叫。这罪孽阴魂不散,
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痛得好不难。」

  众人不由得又是骇异,又是好笑。

  崔百泉叹了口气道:「这人说下次见到再取我性命。事出无奈,只好远走高
飞,混到镇南王爷的府上来,这里许多高手在,终不成眼睁睁的袖手不顾,让我
送了性命。这三颗捞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当痛将起来,只有拼命喝酒,胡里胡
涂的熬一阵。」

  于虚雨道:「你以为对方用算盘珠胜你,以为是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彼
其身』,因此以为是慕容家的人。是也不是?」

  崔百泉道:「正是如此。」

  于虚雨道:「江湖传言,慕容家族精通百家绝技,此为虚言。慕容家族中绝
技,名唤『斗转星移』,是借力打力。对方威力大时,反击的威力亦大。」

  「一般人出手时,愿意使用惯用绝招,这些绝招的威力也最大,因此『斗转
星移』的反击力亦强。因此与慕容家敌对之人,往往死在自己最拿手的功夫下,
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不是死在慕容家的绝技下,而是死在自己绝技的反击上。伤
你这人却非慕容家之人。」

  于虚雨此时立起身来,道:「崔前辈放松,也不要催动内力,让在下为你取
下算盘珠。」

  说完,他走到崔百泉身后,双手运足内功,动用巧劲,在崔百泉身后连击三
下。只听「卜」的一声,三棵算盘珠从崔百泉胸前穿衣而出,整齐嵌在身前墙壁
上。

  崔百泉只觉浑身轻松,不自觉的摸向胸口,阴魂不散跟随他多年的算盘珠,
终于离身而去。崔百泉大喜,欲向于虚雨行大礼道谢,却被于虚雨阻住。

  崔百泉见此间事情已了,给段正淳行下大礼,为多年相瞒之事赔礼。段正淳
也不怪责他,只是请他暂住些时日,不要急于师兄之仇。

  崔百泉向周围行了一圈礼,道:「在下身受师兄大恩,如今虽知前往报仇,
凶多吉少,但大义所前,不容在下不去。如在下尚有回来之时,必会感谢诸位大
恩。」说完,拉着师侄就要出门。

  于虚雨道:「崔前辈且听在下一言。最近发生的惨案都是慕容博所为,少林
丐帮等定会找慕容家报仇。武林中人都以为慕容博已死,都会找到燕子坞的慕容
家。」

  「你们两人务必要小心行事,暂且不要急于报仇。只在燕子坞附近等待各地
前去报仇的帮派,会合后由少林、丐帮带头,一齐将慕容家连根铲除。若意气用
时,恐怕非但仇不能报,此去凶多吉少。我与慕容博亦有伤妻之仇,不若待上几
日,探听一下消息,然后我们一同前往。」

  崔百泉叔侄此去本来报着必死之心,以他两人实力与慕容家为敌,真是自讨
死路。如今听于虚雨一说,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叔侄两人突然给于虚雨行下大礼,道:「我叔侄二人为报大仇,任凭于大侠
调遣。」

  于虚雨忙上前扶起二人,回礼道:「两位莫要如此,折杀虚雨了。」

  段正淳安排两人先住下,又让高升泰等人也退下去,与段正明两人单独与于
虚雨交谈。段正明道:「我有一事不明,请雨儿与我说明。」

  于虚雨忙道:「虚雨不敢,伯父有话请讲。」

  段正明道:「慕容博所为之事极为隐蔽,雨儿从何处得知?」

  于虚雨考虑一下,编个借口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先说一下我师门来历,
我从师于逍遥派无涯子,是恩师的关门弟子。」

  「我上有两位师兄,一位是江湖上人称聪辩先生的苏星河,一位是星宿老怪
丁春秋。丁春秋欺师灭祖,将我恩师打成重伤,又逼我大师兄装聋作哑。」

  「我那师门,擅长各种杂学。江湖上的阎王敌薛慕华,是我的师侄。我门中
占卜之术甚为灵验,因此江湖秘事,我一卜就知。」

  「历来祸从口出,因此若事不管己,我历来不敢对外说出。」

  「一来占卜之事,或有不准时,说出没有把握的言语,只会给武林添乱。二
来占卜之事,有违天命。除非牵扯江湖中大是大非,或事关身边亲人,才说与众
人。」

  段正明兄弟一听恍然大悟,于虚雨知道许多秘事,原来是因为如此原因。于
虚雨师门之事也让两人震惊,星宿老怪名震江湖,聪辩先生也声传江湖,两人因
此理解为何于虚雨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武功。

  于虚雨接着说:「师父过世前,让我清理门户,但丁春秋此人武艺高强,又
习练几门邪派绝技,极为难敌。前几日与我大战一场,我受伤逃离,若非机缘巧
合,险些丧命。因此虚雨之事,且莫与别人说知。否则丁春秋定会来找我麻烦,
虽然与他比武,我未必输给他。但丁春秋擅长用毒,恐怕会平伤许多人命。」

  段正明又问道:「我段家近年尚有什么祸患?」

  于虚雨道:「伯父很快归依佛门,二伯父一生风流债过多,恐怕有些事端。
我的意思是二伯父与伯母和好后,最好呆在大理城中,勿要外出。外事由誉弟出
面,誉弟福泽深厚,逢事皆能化险为夷。」

  段正明望着段正淳道:「二弟听虚雨之言,切莫外出,以免出现意外。」

  段正淳是个风流情种,心中此时尚记挂几位情人。欲要问一下她们如何,有
段正明在侧说不出口,欲言又止。

  于虚雨知道段正淳脾性,道:「二伯父若近期出外,不单几位红颜知己要受
连累,几位家将也有性命之虞。等到灾祸已过,虚雨自会告诉二伯父。」

  段正淳虽是个风流种子,但对情人部下却是最好,一听此话,立即表态道:
「若无虚雨通知,我决不外出就是。」

  于虚雨道:「伯父在外还有三个女儿,日后我会将她们带回让你们相认。」

  段正淳闻言大惊,忙问道:「她们现在何处?生活的还好吗?」

  于虚雨道:「姑苏王夫人处王语嫣,自然没受什么委屈。但星竹两个女儿,
一个叫阿朱,一个叫阿紫,一生却多坎坷。伯父放心,虚雨在江湖行走,一定想
办法将她们安置妥当。还有件事情,丐帮马夫人康敏,此人心计狠毒,请伯父以
后不要跟她见面。」

  段正淳闻言放下心来,于虚雨将她的私事讲解的这么清楚,不由对于虚雨心
服口服、言听计从。段正明在侧才知道二弟在外有如此多的风流债,见段正淳没
话,知道于虚雨所讲人物都是实情,对于虚雨也大为信服。

  木婉清在王府养伤,钟灵在侧陪伴。于虚雨安排人去剑湖宫报平安,带着叶
二娘、岳老三、崔百泉叔侄赶往姑苏,准备联合群豪,将姑苏慕容一举铲平。


           第三十一回 姑苏之行(一)

  自大理出来往北走了十余日,折而向东,又行了二十余日,途人的口音,渐
觉清雅绵软,菜肴中也没了辣椒。

  这一日终于到了苏州城外,纵目观看风景。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
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熏人欲醉。

  于虚雨一行寻着地方安顿下来,让岳老三、崔百泉叔侄去打探燕子坞参合庄
的路径,然后在湖边等候,凡是武林人有来寻燕子坞慕容家的,集合起来,统一
行动。

  于虚雨与叶二娘,来到湖边,找船去曼陀山庄。尽管《天龙八部》将王夫人
描述成一个反面人物,但王夫人却是无涯子唯一的女儿。无涯子的毕生修为都传
入了于虚雨体内,于虚雨自然将王夫人当作很亲近的人。

  湖边有位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边,叶二娘喊她过来,道:「我家公子欲去
曼陀山庄,不知能否将我们送过去。」

  少女道:「你们去曼陀山庄,有什么事情?」

  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
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于虚雨见这少女可爱,对她微微一笑,道:「我们是来探亲的,曼陀山庄的
夫人是我师姐。」

  那少女道:「公子既是舅夫人的亲戚,二位就上船来吧。这里去曼陀山庄,
都是水路,我划船相送。」

  于虚雨听说舅夫人三字,试探的说道:「听师姐说慕容公子是她的外甥,久
闻大名而不能一见,真是可惜。」

  说着话,回头传音对叶二娘说:「你回去告诉崔百泉两人,这少女就是慕容
山庄之人,你与他们在附近等候就可以。」

  说完轻轻跃上小舟。那小舟只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少女对向两人微
微一笑,说:「你的武艺真好。」

  于虚雨见刚才问话,少女没有回答,又道:「听说慕容公子山庄就在附近,
明日与语嫣去拜见他。」

  少女此时听闻语嫣两字,确信于虚雨确实是来探亲,微笑道:「我们家慕容
公子出门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是慕容公子丫环,叫阿碧。」

  于虚雨心里一动,知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见她天真烂漫,和蔼可亲,也不多
问什么。阿碧轻轻划动小舟,离岸往湖里划去。舟行湖上,几个转折,便转入了
一个大湖之中,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

  阿碧与于虚雨讲些湖中路径,不久划入一处小港,但见水面上生满了荷叶,
若不是她指点,决不知荷叶间竟有通路。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
菱绿叶,鲜艳非凡。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于虚雨。

  于虚雨剥了几个,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这红菱的滋味
清而不腻,便和姑娘的美丽一般。」

  阿碧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拿我来比水红菱,今朝倒是第一趟听到,多谢
公子啦。」

  划了近半个时辰,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
若云霞。阿碧扳动木桨,小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都
是红白缤纷的茶花,不见房屋。

  阿朱将船靠在岸旁,微笑道:「公子,到了。」于虚雨刚要上岸,花林中脚
步细碎,走出一个青衣小环,手中拿着一束花草,望见了阿碧,快步奔近,脸上
满是欢喜之色。

  阿碧笑道:「阿姊,舅太太不在家么?这位是舅太太的师弟,前来访亲。」

  那丫环向于虚雨瞧了两眼,脸色一红,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我好马上
禀报。」

  于虚雨微笑道:「你说师弟来了,姓于,夫人就知道了。」

  于虚雨踏上岸来,阿碧划船越走越远,于虚雨说道:「多谢了,阿碧妹子,
向阿朱问好。」阿碧娇脆的声音从远方响起:「于公子,知道了,再见。」

  于虚雨没处可出,只好在门口看那些茶花,但他对茶花是一窍不通。

  此时山庄门口迎出一群人来,为首是位中年美妇,不到四十岁年纪,身穿鹅
黄绸衫,眉目口鼻美艳无伦,脸上有些风霜岁月的痕迹,但却增添了一股成熟妩
媚的诱惑力。于虚雨知道这一定是王夫人。

  于虚雨见到王夫人,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由行下礼去,喊一声:
「师姐。」

  眼泪不由落了下来。王夫人忙上前扶住,见这位从未谋面的师弟,却是眉清
目秀、面白唇红、举止风雅,眼中含泪。

  王夫人知道于虚雨一定想起她的先父,不觉喉头发痒,眼圈也红了。王夫人
等于虚雨情绪平复下来,当先领路,与于虚雨客厅落座。

  无涯子离开无量山洞府时,王夫人只有十岁左右,对父亲印象不深。李秋水
在她出阁后,搬离山洞,不知去向。王夫人听瑞婆婆说起,尚有个大名鼎鼎的师
弟,而且母亲也在人世,不由欣喜万分。

  王夫人道:「师弟,我听说父亲多少年前就已去世,你却说父亲去年去世,
不知是怎么回事?」

  于虚雨欲将真相讲给王夫人听,但看厅内人多,不好开口,欲言又止。

  王夫人见此,命其余人众都退下去。于虚雨等众人退完,说道:「此事须从
头讲来,恩师一生共有三个徒弟,大弟子是聪辩先生苏星河,二弟子是星宿老怪
丁春秋,三弟子就是在下。恩师多年前被丁春秋暗算,身受内伤。亏了大师兄装
聋作哑,维护师尊直至去年过世。恩师去世前,挂念你,让我清理门户后,保护
你们。」接着又将一些细节讲给王夫人听。

  王夫人问完父亲情况,又问起李秋水来。于虚雨说:「师母现应在西夏皇宫
中,我在姑苏要办理一件事情。然后去天山看望师姑,解开师姑与师母仇恨。然
后齐心协力除去丁春秋,为师父报仇。」

  王夫人多年未见母亲,欲要去西夏看望。于虚雨道:「师姐不要前去,我从
师父处学得占卜之术,甚是灵验。请师姐近日不要出门,我将师门凌波微步传来
师姐,师姐练习熟练后方可出门。再则现在师母与师姑正在斗法,师姑尚不知师
母有后,否则恐怕师姐就危险了。」

  王夫人虽是无涯子独女,对逍遥派内部之事了解的非常少,疑问颇多,于虚
雨有问必答。两人足足谈了两个时辰,王夫人才将逍遥派的大致情况搞明白。

  于虚雨知道王夫人虽与慕容家不和睦,但毕竟是亲戚,对王夫人道:「慕容
家巨心不良,为祸武林。我此次来想集聚群豪,将慕容家一网打尽。但是知道师
姐与他们有些亲戚,因此有些犹豫不决,请师姐说说意见。」

  王夫人历来与慕容家不睦,两家多年不曾上门,闻于虚雨欲要族灭慕容家,
不由有些不忍。道:「慕容世家家丁薄弱,如今只有慕容复一根独苗,而且他那
几位属下,多是忠良之士。族灭一事,还请斟酌。」

  于虚雨知道王夫人虽然知道慕容家为大燕之后,但却不知慕容博多么可恨。
就将慕容博挑拨是非,诈死后又胡乱伤人等事向王夫人讲解清楚。王夫人越听越
是心惊,想不到慕容家真是作恶作端。

  王夫人听完慕容博的恶事,叹口气道:「想不到慕容世家名闻江湖,竟然做
出这等事情。师弟欲要除他,尽量只除首恶,少做杀孽。」


           第三十二回 姑苏之行(二)

  于虚雨听闻王夫人认同,心中暗喜,道:「师弟会尽力而为。师弟前些时日
与丁春秋大战一场,不料因这厮招式精深,反而落败,若非『凌波虚步』保身,
恐怕已遭大难。」

  王夫人听说「凌波虚步」这四字,一颤,道:「师弟得授『凌波虚步』?」

  于虚雨知道王夫人于本门武艺,修炼较少,道:「师弟得恩师授艺时,因为
时间问题,轻功、内功按秘籍练习,招式是大师兄传授。所以与丁春秋争斗,招
式上落了下风。我几日后将去天山,去师姑处学习招式。在师姐处小住几日,将
『凌波虚步』传授师姐,也算师父对你照顾不周的一点回顾。」

  王夫人闻言大喜,她跟李秋水一起居住时,因为内力浅薄,不能习练高深武
功。以后年岁稍长,回去时李秋水也远赴他乡,因此王夫人所学除了逍遥派粗浅
武艺,其余所学皆是洞府秘籍。如今得授逍遥派镇山绝技,自然有些欣喜雀跃,
一张美丽的俏脸上显出一些小女儿神态。

  于虚雨想起王语嫣,对王夫人道:「传师姐『凌波虚步』之后,不要将此传
于语嫣,语嫣一心记挂慕容复,若不成心泄露,恐怕为慕容家添恶。」

  王夫人眉角一挑,道:「我整日也担心此事,嫣儿自小很少出门,周边男人
慕容复算是后辈中的一个人物,因此以为慕容复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崇拜得不
得了。我正为此事发愁。」

  于虚雨心中暗自盘算,要娶王语嫣为妻,有着重重阻拦。一是与王语嫣差个
辈份,二是她心中恐怕装满了慕容复,三是没有机会与她接触,如何能夺走她的
芳心?

  于虚雨脑子转了几转,终于想出一个主意,道:「嫣儿已经长大,她的身世
应该告诉她,也好让她知道世上还有个亲生父亲。」

  王夫人闻言心里一怔,脸色顿时现出一些羞涩之意,带着诧异的语气问道:
「师弟从何得知嫣儿身世秘密?」

  于虚雨前些时日在大理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装作惊讶之态,道:「师姐难
道不知我门内有神卜之技?」

  见王夫人摇了摇头,接着说:「门中神卜,一代只传一人,世上秘事,若有
心了解,非常准确。此卜仅限男子使用,不然可以一并传于师姐。」

  王夫人此时陷入沉思,俏脸浮现一抹红云,定是回忆起与段郎花前月下的往
事。于虚雨见她走神,不好接着讲,只好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王夫人回过神来,见师弟在那微笑着看着自己,似乎能看透自己心中秘密,
有些不安又有些扭捏,神色不像出阁少妇,倒像是未婚少女。

  于虚雨收回眼神,正容道:「我与段王爷有些渊源,此人风流成性,不是托
会终身之人。但嫣儿与她父女天性,却不好向她隐瞒。若师姐不好开口,我可以
向她说明。这几天时间,我尽量找些合适时机告诉她。再伺机告诉她一些慕容家
所做的恶事,看看能否让她淡化对慕容复的崇拜之心。」

  王夫人叹口气道:「师姐不会教养女儿,嫣儿虽然惧怕我,但我说的话她却
是阳奉阴违,这些事就拜托师弟了。」

  王夫人看着于虚雨明亮的眼睛,忽然考虑嫣儿会不会爱上他,于虚雨比慕容
复更加英俊潇洒。但于虚雨是嫣儿的师叔,辈份差了一些。联想到师弟与女儿在
一起的情景,王夫人心里升起一份莫名其妙的醋意。

  此时已过午时,王夫人笑道:「师姐见你以后开心,吃饭的时候都过了。我
们先过去吃完饭再说。」

  王夫人当先引路,出客厅沿着一条花径,来到一个小阁子里。阁子下方摆着
精致桌椅,两人坐下,丫环摆上精美小菜。王夫人吩咐丫环道:「你去把小姐叫
来。」

  没多少功夫,只见一位身材高挑,风姿妩媚,杏脸桃腮,千娇百媚,倾国倾
城之貌。正是天龙世界里第一美女王语嫣。于一见到那位小姐,耳朵中「嗡」的
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腿发软。王语嫣长相与无量山石洞中玉像几乎一
般无异,这也说明王语嫣长得像李沧海。

  王夫人已经是个极品美人,与王语嫣靠在一起,相对黯然失色。王语嫣的脸
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勾人
魂魄。

  于虚雨以前看玉像的时候,觉得无涯子在雕刻之时,肯定做了一些美化。如
今一见王语嫣,才知道世上果然有这等美女。他愣愣的呆在那里看着王语嫣,忘
记了身在何方,是人间还是天堂?

  王夫人本来也美丽异常,从成人后遇到这许多这些场面,不过于虚雨终究是
师叔身份,这样愣愣的看着语嫣,总是有此不好。王夫人轻轻咳嗽一声,终于将
于虚雨的魂给唤了回来。

  王夫人候王语嫣近前,笑着说:「嫣儿,这位是你于师叔,在江湖上的万儿
可不比你表哥小。」

  王语嫣闻言,行个晚辈之礼,娇声说道:「语嫣见过师叔。」语音入耳,如
仙乐一般。

  于虚雨此时回过神来,回礼坐下,脸上显得有些尴尬。王夫人见于虚雨这副
模样,不由娇笑一声,道:「都不是外人。嫣儿,一起过来陪师叔吃饭。」于虚
雨坐在西侧,王夫人与王语嫣坐在对面。

  于虚雨打量母女两人,王夫人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王语嫣端庄中
带有稚气,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于虚雨道:「语嫣是我平生所见最美的姑
娘,不知以后谁能娶到真是三生有幸。」

  王语嫣女儿之身,闻言虽有些羞涩,但见于虚雨刚才那般倾倒备至、失魂落
魄,现在称赞自己美貌,终究也有点欢喜,不由两颊微红,低下头去,用眼角瞄
了于虚雨一眼。

  于虚雨向来与诸女一起,从来没有自形渐愧之感,今日与王夫人母女两人一
起吃饭,却是美味难咽,有些坐立不安。王夫人看在眼里,笑道:「师弟坐立不
安,是嫌饭菜简单,不合口吗?」

  于虚雨实话实说道:「虚雨很少与美女共餐,师姐与嫣儿都是天下绝色,一
起共餐,不由有些自渐形骇,心中有些紧张。」

  王夫人娇笑道:「师弟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武功又强,名望又盛,不知要
迷倒多少江湖美女,却来拿我们母女取笑。」王夫人话虽然这么说,但听人称赞
毕竟心里舒服。

  三人兴致大好,王夫人又问些于虚雨出道后情况,于虚雨虽不会讨好别人,
但述事口才还是极佳。他将出道以后的几场恶战讲给两女听,运用悬念,将她们
的心吊得一起一伏,仿佛身临其境。

  饭后,王夫人命庄中之人闭门谢客,与于虚雨到后院空地之处,请于虚雨传
授「凌波微步」。「凌波微步」虽然繁烦难练,但王夫人自小练习逍遥派内功,
博览群书,对《周易》颇有心得。

  于虚雨教授王夫人二个时辰,王夫人已经基本掌握,所欠也就是熟练程度。
此时天色将黑,王夫人陪于虚雨吃过晚饭,安置他住在庄中。

  于虚雨见到王语嫣,有些神魂颠倒,躺下之后,心神不宁,脑子里装得满满
的都是王语嫣的倩影。于虚雨翻来覆去,不能安睡,索性盘膝调息,不久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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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回 姑苏之行(三)

  于虚雨入定之后,耳清目明,听见后面院中有人行走,声间细微,显然此人
轻功高明。于虚雨第一个想法,就是担心王语嫣出事。他纵身出室,往声响处跃
去。

  于虚雨将到前时,小心动作,害怕惊动来人。行到王夫人室后院落,只见一
个人影,身材挺拔,身穿夜行衣,以黑巾蒙面,小心翼翼,往王夫人卧室靠近。

  于虚雨不知此人目的,不敢妄动,紧紧跟在此人身后。

  此人来到王夫人后窗,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小包,慢慢打开,却是一个小小
圆桶。圆桶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活物,那人对它极为忌惮,慢慢拧开桶盖,将活物
放入王夫人室内。

  于虚雨看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人要做何事,但此人目的定是不纯,于是纵身
上前,点中那人穴道。此时王夫人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于虚雨也顾不上男女
忌讳,纵身室内。

  月色下只见王夫人脸色发黑,显然中毒极深。

  于虚雨通晓毒理,将她扶起,一掌顶在王夫人身后,施功为她护住心脉。突
然觉得脚脖处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碧绿色蝎子。

  毒物色泽艳丽的毒性极强,于虚雨万毒不侵,也不畏惧,照样运功,眼盯着
那毒蝎。那毒蝎咬了于虚雨一口后,迅速往外爬行,似乎于虚雨是个瘟神一般。
从床榻上爬下,往前爬行一米左右,突然翻了一个跟头,然后一动不动。于虚雨
身具朱蛤毒性,这毒蝎虽毒,但比下万毒之王朱蛤,却还差了很多。因此他咬了
于虚雨一下,反而被于虚雨毒死。

  此时外室丫环听到动静,点烛进室,见于虚雨在夫人房间,不由一声惊呼。
院中诸人被惊动,迅速赶来,进屋见此情形,一时摸不着头脑。于虚雨一面行功
维护王夫人心脉,一面吃力的吩咐平婆婆,道:「速到屋后贼人怀中,搜搜有没
解药。」

  平婆婆闻言,迅速跃出后窗,看见那位黑衣蒙面人,将他提到房内。此时瑞
婆婆发现室内绿蝎,色泽鲜艳,欲要伸手去捡。于虚雨看到,急道:「别动,绿
蝎剧毒。」

  瑞婆婆闻言缩手,其时已晚,食指已碰到绿蝎,只觉指间传来一股热流,知
道毒性厉害。抬手一看,指尖已经乌黑,连忙放血。

  于虚雨道:「速将食指砍去,迟则无救。」瑞婆婆闻言,知道厉害,手指往
刀上一甩,砍下食指。

  此时平婆婆提着那贼子,揭开面罩,见他容貌端正,不似坏人,众人都不认
识。搜他身上,几样东西都不像解药。此时王语嫣刚到,进屋一看大吃一惊。王
夫人此时脸色已经发黑,王语嫣伸手摸她心口,心脏跳动微弱。

  毒蝎毒性瑞婆婆一摸,失去一支手指,可见其毒性剧烈。这时平婆婆翻来翻
去,浑身上下找不到解药,尚在那不甘心的搜来搜去。

  于虚雨均出一点气力,道:「点开此贼穴道,挎问解药下落。」

  王语嫣未在江湖行走,不知如何是好。平婆婆、瑞婆婆却是老江湖,因为主
人突然遭难,不由手足失措,听于虚雨一说,才明白过来,几个人围住那贼,解
开他的穴道。

  夜行人睁开眼睛,平婆婆等人大声呼喝,索要解药。那人抬头见王夫人脸色
乌黑,中毒已深,若非她内力精深,于虚雨内力悠长,恐怕心跳早就停止。

  夜行人哈哈大笑道:「长白绿蝎,有死无生。为报灭门之仇,抓这长白绿蝎
吃尽了苦头。如今大仇得报,我死而无憾。」

  夜行人说完,一言不发,闭目等死。

  于虚雨一听长白绿蝎之名,不免生出一股寒气。天下至毒之物,长白绿蝎排
在天山冰蚕之后,算是稀世毒物。于虚雨此时已经汗流浃背,维护别人心脉比维
护自己心脉吃力许多。

  幸亏王夫人内功与他同属一脉,不然即便于虚雨耗尽功力,恐怕王夫人此时
也已香魂飘散。

  瑞婆婆带人将夜行人带出室外,室内王语嫣以为母亲大难难免。于虚雨此时
虽然筋疲力尽,内力耗费过多,头脑却很清醒。于虚雨喘息一声道:「众人暂且
退下,我与嫣儿商议一事。」

  众人退下,王语嫣靠上前来,看着于虚雨为她母亲续命,大汗淋漓,拿出香
帕,为他擦去脸上汗珠。于虚雨艰难的说:「人件事与你商议,我有一法,可为
师姐解毒,但此事且涉及师姐名节,找你商议,由你决断。」

  王语嫣闻母亲有救,也不细问,急对于虚雨说:「人命关天,哪里还管什么
名节。」

  于虚雨道:「此解毒方法需要两人裸体相呈,更有些细节不好讲出。若要为
师姐解毒,你上前来为我俩解开衣物。然后出门率众人护法,将门窗关紧,不要
让人窥视,免得坏了名声。」

  王语嫣母女连心,闻言顾不上羞愧,将王夫人衣服褪下。绿蝎之毒果然非同
凡响,伤口在大腿处,此时全身却呈紫黑颜色。

  王语嫣处子之身,为王夫人脱衣,已是羞得粉脸俏红。

  如今为于虚雨更衣时,更是羞愧难当。但此事关乎王夫人名节,却不能让别
人代劳。

  王语嫣无奈之下,闭着眼睛,胡乱给于虚雨脱衣,不料越是慌乱,衣物越是
缠得紧。于虚雨此时双手都抵在王夫人后背,见她如此窘状。道:「拿刀将上衣
割碎。」

  王语嫣从小讨厌习武,武艺低微,但操刀割衣,还是力所能及。衣物随刀锋
落下,露出于虚雨健美的肌肤,王语嫣一羞,刀锋在于虚雨身上击出一个小口。

  王语嫣见又闯了祸,不由急得哭出声。于虚雨见她只顾落泪,忘了任务,已
经将近力竭,再也不能分力说话。王语嫣泪眼朦胧中,见于虚雨身体晃了一晃,
才知道自己刚才又差点惹祸。

  她见于虚雨将要支撑不住,不知从那里来了胆色,顾不上羞涩,三下五除二
将于虚雨下体衣物除去。王语嫣任务完成,觉得浑身轻松。忽然见首于虚雨下体
巨物,不由娇呼一声,转身跑出房间。

  出房后王语嫣的心还怦怦真跳,于虚雨竭力的样子,老是在心中挥之不去。
定下神来,又发现门窗尚未关严,吩咐众人离开房间几十米远,形成一个防卫圈
子。她娇莲快跑,将屋前屋后的门窗关严。

  关闭后窗时,她好奇的往里张望了一眼,羞得满脸通红关上窗,躲远远的。
心里却在想着于虚雨跟她母亲嘴对嘴的样子。

  于虚雨解毒之法,其实非常简单。他具万毒不侵之功,只须与王夫人交合,
就可解她身上剧毒。但王夫人一则是他的师姐,再则是王语嫣的母亲。他想娶王
语嫣为妻,与王夫人合体之后,更是困难重重。

  但王夫人中毒已深,单纯以气息已解不了此毒。无奈之下,于虚雨只好将王
夫人身体放倒,撤下内力,迅速将手击在她丹田处。然后趴下身体,将那巨物探
入王夫人体内,运起内经神功,将王夫人体力剧毒从下体处吸入自己体内。

  此时两人是交合之姿势,却没有交合之乐趣。王夫人身上的紫黑色渐消,而
于虚雨身上的渐渐发红。

  于虚雨渐渐觉得身体热了起来,知道体内蕴含毒素已多。就势伏于王夫人身
上,开始运功解毒,将绿蝎之毒融合于体内。


           第三十四回 姑苏之行(四)

  绿蝎之毒为热毒,于虚雨身上有冰蚕毒素,热毒逐渐融入与冰蚕毒素中解,
反让他感觉浑身舒泰。如此几个来回,王夫人体色恢复,神智也逐渐复苏,睁开
妙目,突然发现于虚雨趴在身上,不由娇呼一声,用手一推,将于虚雨推离。

  于虚雨当时正在运功融毒,被王夫人一掌推在檀中穴上,正好阻住于虚雨行
功线路。于虚雨口不能言,双眼紧闭,凝力冲击被堵穴道。王夫人毒性已解,体
力渐复,见于虚雨如此无礼,不由羞愤交加,正欲出掌取于虚雨性命。

  王语嫣在室外心里却极不平静,她心里原来装的男人只有她的表哥慕容复,
她从小崇拜他,希望最后能够嫁给他。于虚雨初来时,她对他并无感觉。

  虽然于虚雨很帅,但毕竟是她的师叔,她从来没有往男女方面想。

  她敏锐的感觉到,于虚雨对她神魂颠倒,不过她认为这是正常的反应,因为
自十二岁以后,无数男人见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出于王语嫣的意料之外。当她为两人解衣时,她的心里悄
悄发生变化,她想象着于虚雨与母亲裸体相向的时候,她的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醋
意。

  于虚雨健美的体态,疲惫的面容,开始进入王语嫣的芳心。尤其是王语嫣为
他解出下衣时,那男人的特征让她在羞愧中好奇的瞧了一瞧,她开始比较男人和
女人的不同。

  王语嫣在房外走来走去,心里乱成一团。她不知道明天如何面对于虚雨,因
为她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裸体,这个男人是于虚雨。她担心她的母亲能否度过这一
劫,她自小跟王夫人长大,失去王夫人后她不知道她如何撑起这个家。

  王语嫣竖着耳朵,倾听着房间内的声音,王夫人娇呼声传来,她知道娘亲已
经苏醒。母女连心,王语嫣似乎忘记了一切,推门而入。可房内王夫人的动作,
却让她吓了一跳,不管榻上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她忙道:「不要,娘。」

  王夫人已抬起手来,回头见女儿进来,不由更是羞愤,玉手往下击去。王语
嫣一边飞奔过来,一边说道:「娘,师叔是救你性命,不是对你无礼。」

  王夫人已聚起气来,闻言一怔,玉手停顿下来。

  她开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正在沉睡时,突然觉得腿部一痛,不由娇呼
一声,觉得痛处巨热往全身传来,她不自觉得运起内力欲要裹住。

  绿蝎毒性剧烈,她只来得及护住心脉,尚未运力下压毒性,已经昏迷。

  王夫人心里明白,于虚雨如此可能是为自己驱毒,但为何用这种方法却让她
不能接受。突然她发觉自己赤身裸体,要上床取衣。

  王语嫣以为王夫人又要动手,奋力扑上前来,遮在王夫人前面,说:「娘,
你刚才中的是绿蝎之毒,师叔为救你几乎耗尽内力。为保娘性命,知道有损娘的
名节,才与女儿商量,是女儿同意他如此做的。」

  王夫人闻得绿蝎之名,才知道刚才死里逃生,全凭于虚雨舍命相救,不由深
恨刚才鲁莽。若不是王语嫣出言阻止,恐怕于虚雨早已伤在她手下。

  王语嫣挡在于虚雨面前,一个不巧纤纤玉手蹭到他的怒耸巨物。回头一看,
俏脸羞得火红。

  王夫人听王语嫣急促的说明原委,才知道于虚雨的确无不良之心,但自己不
能赤身裸体站在这里。说:「嫣儿,刚才是娘鲁莽,我现在要取衣穿上。」

  王语嫣闻言,才知道娘的用意。王夫人穿上衣物,看着于虚雨身上皮肤,正
生出奇怪的两种颜色,檀中穴以上是深红色,檀中穴以下是苍白色。于虚雨脸露
痛苦表情,浑身大汗淋漓,檀中穴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正在一鼓一鼓。

  王夫人寻思刚才起身时的动作,恍然大悟自己无意击中了他的檀中穴,连忙
上前为他解开穴道。于虚雨檀中穴处立即平坦下来,那片苍白随气息开始上行,
很快循环一遍,肤色由刚才的红白相间变为苍白,又变为正常肤色。于虚雨的痛
苦表情变得平和下来。

  母女俩初时见于虚雨危险,没考虑太多,当他的内力第二次循环到下体时,
那巨物猛的暴涨,一颤一颤。母女俩这才回过神,互视一眼,都露出娇羞脸色。

  于虚雨虽然紧闭双眼,但神智清醒,房中发生之事在耳边清清楚楚。王夫人
解开穴道,他的气息一畅,第一遍循环就可以睁开眼睛。于虚雨知道,此时睁开
眼睛,房中三人必定尴尬异常。他索性继续运功,当气息走到下体之时,想到房
中两位美女正看着自己裸体,受不住这份刺激,让母女俩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巨
物。

  王夫人见于虚雨渐渐平静,扯过一床香被为他盖上。于虚雨有物遮身,闭上
眼睛装了一会,睁开双眼。母女两人见于虚雨睁开眼睛,不由心情大好,兴奋之
色溢于言表。

  于虚雨欲要起身,身上衣物皆被王语嫣用刀割碎,无衣可穿。山庄之内,没
有一个男人。王夫人想起亡夫尚有些衣物,吩咐平婆婆迅速取来。

  平婆婆、瑞婆婆等人跟随王夫人多年,忠心耿耿。觉得王夫人恐怕此次难逃
大难,正在门外悲伤,突然听到王夫人发话,不由喜出望外。

  于虚雨此时穿上衣物,往地上捡起绿蝎尸体放入一个玉盒之内,藏于怀里。
王夫人遭此一劫,深恨此物,狠不能将它踩的粉碎。

  见于虚雨将它当作宝贝,奇怪的问道:「此物害我非浅,为何拿它如此。」

  于虚雨道:「此物可遇而不可求,拿它配药,却是良物。」

  平婆婆见王夫人已脱险,愤愤的说:「我将那贼带过来,非将他碎尸万段不
可。」王夫人很不知暗算之人被擒,一听怒火中烧,命平婆婆将那人带来。

  那人进房,见王夫人安然无恙,不觉大失所望。问道:「不知是谁解得绿蝎
之毒?」

  于虚雨道:「正是在下。」

  那人望了望于虚雨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于虚雨道:「于虚雨。」

  那人一听眼露深深恨意,道:「我灭门大仇本想就此了结,却被阁下所阻,
九泉之下做鬼也要报仇。」

  声音狠冷,令人听着头皮发颤。

  王夫人见此人也不认识,见他说起灭门之灾,不由奇怪。道:「我与阁下素
不相识,灭门大仇不知从何说起。」

  那人语声发狠,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
是南阳蔡来胜。那年你们夫妻两人去南阳,我父亲因你等名望,好生相待。不料
你们恩将仇报,将我一家三十余口全部杀害。」

  「我与四弟那夜未回,天明到家却见满院是血。那日你们去我家,我与四弟
皆见过你,自然不会记错。我与四弟武艺低微,知道敌你们不过,我们到处访求
明师,武艺虽然大进,但你们武艺实在太强。」

  「我知道非你们对手,与四弟远赴长白山,费了八年时间捉到这只绿蝎,以
为此次定会报此血海深仇。可怜我那四弟为捉绿蝎,惨死在长白山上。真是天不
悯我。」

  王夫人沉思半晌,道:「外子向来心善,从不出手伤人。我与外子去南阳一
次已经多年。」

  说到这里,王夫人突然记起,接着说:「不错,那天的确住在你家阁楼,那
阁楼却是在后花园后侧。我与外子正在说话,听前院一片喧哗,外子以为自家人
吵闹,不愿多事,我们也未过去。」

  「不料不久之后,有个人踢门进来,外子手侧正好有一算盘,用一巧劲,将
那人定在当场。外子见此,知道出了事故,到前院一看,见满地都是死尸。回来
质问那人,那人说你们蔡家仗势欺人,逼死人命,他气不过,做出这事。」

  「外子为人向来慈善,虽见那人行为可恶,也放了他一条生路。噢,我记起
来了,那人姓崔,长相丑陋。」


           第三十五回 姑苏之行(五)

  于虚雨听到这里,已经知道缘由,那灭门之人,正是崔百泉。

  想不到当年击出算盘珠之人,竟然是王夫人丈夫。他见蔡来胜面目不恶,为
报仇历尽千辛万苦,这份韧力确实不易。

  对蔡来胜道:「我也知道此事缘由,王夫人确实不是凶手。你们既然知道庄
主、夫人姓名,约齐众人前来讨个公道,此事早已水落石出。你历尽艰险,吃尽
苦头,到头来却还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又可恶。」

  蔡来胜沉思一会,知道王夫人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不由有些黯然失色,声
调缓和下来。道:「此事直到今日,才知道事情原来如此,但我蔡得胜既然得罪
夫人,要杀要剐,我丝毫没有怨言。临死前请夫人告知,谁是我家灭门凶手,在
下做鬼也为夫人祈福。」

  王夫人未及开口,于虚雨道:「此人姓崔,为你南阳有数高手,善用算盘。
你猜不出吗?」

  蔡来胜略一盘算,恍然大悟,道:「崔百泉。」

  于虚雨道:「不错。你蔡家当时实在欺负人,逼死人命。崔百泉气愤不过,
将你家灭门。但这些年来,因为遇到王夫人夫妇,也受到惩罚。害怕遇到他俩,
整日躲在大理镇南王府内,扮作帐房先生。胸口因中暗伤,每日都在遭罪,也是
生不如死。你现在虽然明白,但已太晚,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王夫人开始欲将蔡来胜万刀分尸,但听了这些缘由,反有不忍之心,尚在犹
豫。于虚雨也想留蔡来胜一条活路,但崔百泉现在跟随自己,却不能开口相求。

  王夫人最终决定放他一马,道:「既然有此原因,我暂且饶你一命,但你以
后行事,一是先把事情弄个明白,二是行事莫要如此狠毒。」

  于虚雨见王夫人开口放他一马,对蔡来胜说道:「夫人仁慈,放你一马。我
有几个条件,你要依从。第一,以后见到山庄之人要礼敬三分;第二,崔百泉现
在亦在姑苏,来为他师兄报仇,与我却是同路之人,在他师兄大未报之前,你不
能向他寻仇;第三,你与崔百泉相斗,却要饶他三次性命。」

  蔡来胜本来以为必死,这次死里逃生,条件也不十分苛刻,连忙跪下,道:
「我蔡来胜行事鲁莽,得罪夫人,本该罪该万死,今留得这条性命,待报得大仇
后,为仆为奴,来报两位大恩。」

  王夫人命解开绑他的绳索,放他自行出庄。蔡来胜又跪下连嗑三个响头,一
言未发,纵身从来路出庄。

  此时夜已很深,王夫人命众人先回去,留下于虚雨、王语嫣两人。道:「今
日事故,全凭师弟救我性命,今将语嫣嫁与你为妻,还今日大情。辈份虽然差了
一点,但我们江湖人那管这些。还望师弟应允。」

  王语嫣闻言,羞的低下头来,偷偷的瞄着于虚雨,正好他也望这边看来。四
目相对,王语嫣低下头来,心中如小鹿撞动,羞得再不敢抬头。

  于虚雨看王语嫣一眼,知道她因今日变故,已经将自己身影烙在心里,再不
会跟以前那样念念不忘表哥。

  此次因祸得福,还是全凭绿蝎为媒,忙起身行礼道:「虚雨拜见岳母。」

  王语嫣看于虚雨直截了当,当着她面应诺亲事,不由羞得无地自容,也不招
呼两人,一溜烟跑回自己房去。

  王夫人看着女儿背影,望着眼前的这位俊俏女婿,想起刚才疗伤时的情景,
不由思绪万千,顿觉惆怅若失。

  王夫人一时出神,却把于虚雨凉在一旁,于虚雨行大礼未曾起身,见王夫人
也不说话,只顾自己出神,一时怔在当地,不知所措。

  只听王夫人「哎哟」一声娇呼,手抚心口,俏脸顿时火红起来。于虚雨一看
忙上前去看,一把脉搏,却是余毒发作。

  于虚雨为王夫人疗伤,王夫人身上毒素已小,她内功深厚,却能压制得住。
到了现在,失神想事,一时不慎,放了余毒出来,顿时身上一阵火热,伤口处也
刺痛起来。

  于虚雨知道还要为王夫人疗伤一次,迅速关上房门,吐熄火,抱着王夫人上
床。王夫人此时浑身火烫,神智渐乱,嗅着于虚雨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叫了声
「段郎」,显然是在迷惘中将于虚雨当成了情郎。

  于虚雨将王夫人抱到榻上,吻向那娇红樱唇,一口真气哺入王夫人口中。

  王夫人受其看气影响,理智渐清,但迷糊中依然将于虚雨当成情郎,纤纤玉
手探出,隔着衣物,抚摩于虚雨的巨物。

  于虚雨上面用真气哺入真气,感觉着她丰润软滑的香唇,嗅着王夫人身上如
兰的香气,搂着她丰满柔软的腰肢,本来就有些意乱情迷。如今纤手几下抚摸,
顿时将他的情欲给勾了起来。

  此时已是下半夜,天空一个冰轮,异常皎洁。两人双唇相接,四手齐动,身
上衣物霎时清理干净。在月光之下,于虚雨见王夫人外形看来虽高挑苗条,但一
旦赤裸身体,却是山峦丘壑,丰满无比。

  只见王夫人雪白的肌肤柔滑细嫩,成熟的躯体丰润魅人,修长的玉腿圆润匀
称,浑圆的美臀耸翘白嫩。

  面容端庄秀丽,暗藏妩媚风情。傲然挺立的饱满双乳,更是充满成熟韵味。

  于虚雨知道当务之急是为她驱毒,收起暴涨的欲望,将巨物在王夫人的耸挺
中进入谷道,双手按住肥白嫩滑的美臀,将巨物慢慢挤入,在王夫人不可遏制的
娇吟声中到达深处。于虚雨运成内功,将开始吸收她体内余毒。

  王夫人在蝎毒的影响下,浑身发热,被于虚雨的巨物抵顶花心,只觉得浑身
舒畅的感觉无与伦比,腰肢加力,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虎背,娇喘急促凤目迷离,
已坠入欲海中不能自拔。

  王夫人体内余毒数量有限,于虚雨霎时将余毒吸入体内。于虚雨体内蕴含毒
素太多,也在乎这点毒气,也不去运功融合,反来享受欢爱时光,品尝欲仙欲死
的滋味。

  余毒一去,王夫人身体的火热一下子恢复平常,神智也逐渐回归。她慢慢意
识到体内的愉悦,是身上这具雄伟健美的躯体赋予。她明白了带给她欲仙欲死这
种快感的,是她的师弟兼女婿于虚雨。

  王夫人如今被于虚雨赤裸紧抱,顿时有如触电。两人缓肌肤相亲来回磨蹭。
私处感受到男性的悸动,王夫人下体涌上的快感,比刚才更加强烈。不伦的交合
和无奈的结合,让她又是羞愧,又是渴望,又有隐约的抵触。

  于虚雨趴在软绵绵的躯体上,强行压制欲望,想从王夫人身上起来。她身上
赋予的舒畅诱惑实在强烈,但于虚雨知道她是她的师姐兼岳母。

  两人的神智都异乎寻常的清醒,但两人都没有做任何举动,因为现在的这种
姿态赋予感觉的享受非常美妙。两人在这种美妙感觉里,难以自拔。

  王夫人全身暖烘烘、懒洋洋的,竟是骨软筋麻无力挪动,内心也不想挪动。
于虚雨下定决心,插入王夫人体内巨物慢慢往外抽动。

  紧密的摩擦,产生一种无与伦比的刺激,两人简直舒服得疯了。王夫人在这
一下简单的抽离下,获得了巨大的快感。于虚雨因为伦理问题,强迫自己退出她
的体内,但这个无疑是火上浇油,搔到王夫人的痒处。

  他的抽离,让王夫人感觉下体无比的空虚。她的娇躯开始扭动,春潮泛滥,
那双纤纤玉手搂着于虚雨的腰身,突然加力。于虚雨抽离时,迷离于摩擦产生的
这种诱惑中,正停在那里心里做着人神相争。


           第三十六回 姑苏之行(六)

  王夫人的加力,解决了于虚雨心中的矛盾,他抛下所有包袱,开始享用这具
美艳成熟的胴体,不再去考虑伦常,不再去顾忌世人的看法。他借力重重往里一
击,她的两片湿润花瓣,绽放出招蜂引蝶的媚态。鲜嫩的深处,歙然开合,让于
虚雨舒服得简直难以言喻。

  于虚雨轻柔地抚摸着她滑溜绵软的丰耸香臀,指尖也灵活的沿着股沟,轻搔
慢挑,上下游移。王夫人只觉痒处均被搔遍,情欲勃发,春潮上脸,禁不住轻哼
起来。

  于虚雨见她桃腮晕红两眼朦胧,小嘴微张呼呼急喘,知道她已情欲难耐,便
放出手段,尽情抽插驰骋。成熟的王夫人望着他俊美的面庞,升起万千柔丝。他
高超的爱抚技巧,粗大的男性象征,激发起她强烈的肉欲需求。她环抱住杨易的
脖子,渴望的仰起头来。两人两唇相接,躯体也紧紧相连。

  王夫人嫩白丰盈的成熟胴体,经过开垦后,更加敏感、冶艳、饱满、圆润,
隐然散发出食髓知味的诱惑。于虚雨开始恣意的抚摸,放肆的亵玩;王夫人沉浸
于感官刺激下,现出迷离恍惚的媚态。

  于虚雨粗大的宝贝,再次尽根没入极度空虚、期待已久的湿滑妙处。王夫人
「啊」的一声长叹,只觉得又是舒服又是羞愧。她的足趾并拢蜷曲,修长圆润的
双腿,也笔直的朝天竖了起来。

  于虚雨可是花丛老手,不但本钱壮伟,手段也很高强。抽插、研磨、顶撞、
扭转。王夫人意乱情迷,经他天赋异禀的巨物捣弄,只觉酣爽畅快,简直飘飘欲
仙,如在云端。

  快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几乎舒服得晕了过去。于虚雨的巨物像是顶到心坎,
酸麻痒难耐,她全身不停地颤抖,就如触电一般。充实甘美,愉悦畅快,她禁不
住放浪地呻吟起来。

  从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袭卷而至,王夫人觉得火热滚烫的硬物,像烙铁般的熨
烫她的花心。灼热充实的饱胀感,让她全身阵阵的痉挛。痉挛引发连锁反应,谷
道紧紧吸吮巨物;花心也蠕动紧缩,刮擦着巨物前端。外表端庄的贵夫人,在于
虚雨身下,婉转承欢,娇哼浪吟。

  王夫人像疯了一般,双手搂着于虚雨的脖子,大腿缠绕他的腰肢,整个玉体
腾空而起。她浑圆丰满的臀部,不停的耸动,嫩白硕大的双峰上下左右的晃荡。

  于虚雨望着王夫人如痴如狂的媚态,心中不禁得意万分,他拼尽全力,激烈
抽插。王夫人久旷之人,那堪如此折腾,不由在痴迷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浪叫。

  一股火热的洪流奔腾而出,强劲地冲击着王夫人的花心;那鸡蛋大的前端,
在体内不断的颤栗抖动。下腹深处传来的阵阵快感,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向四处
扩散蔓延。她冷颤连连、娇呼急喘,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能舒服到这种程度。她
意识逐渐模糊,剩下的只有舒服、舒服、舒服……

  于虚雨轻轻的贴在王夫人耳边,传授她内功心法。王夫人快感尚未过去,但
知道机会难得,收回欲心,悉心记忆。在他的贴身指导下,王夫人很快运功一个
周天,下体开始吸纳两人结合处的气息。

  当两人从行功中醒来,天色已经放亮。

  于虚雨心忧王夫人的名节,欲待穿衣出去。王夫人依在他怀里,娇声说道:
「师弟占了我的身子,以后可不许不理我。」

  语声娇媚,让于虚雨心中颤动,他贴道王夫人的耳边,道:「阿箩,我一定
忘不了你。不过,来往一定要小心,免得嫣儿知道后难堪。」

  一句「阿箩」迷醉了王夫人的心,芳心一阵震荡,眼神里蕴含着无数如水的
柔情。

  「你这个花心萝卜,刚来一天,将我娘俩通吃。以后拿我们娘俩不好,一定
饶不了你。」

  两人甜言蜜语一番,听到房外已经有人开始走动,于虚雨赶紧穿好衣裳,从
后窗跳出。装作早起的样子,在后花园散步。

  于虚雨转过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女郎前影,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
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于虚雨望着背影,知道是王语嫣,见
她身侧似有烟霞轻笼,不像是尘世中人。

  于虚雨轻咳一声,王语嫣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于虚雨。她因与于虚雨已有
婚约,如今在这后花园里,四周寂静无声,却像是两人相约在此私会一般。王语
嫣羞红双颊,抵下头来,但两眼却瞄了于虚雨一眼,眼神里满含关切与柔情。于
虚雨情不自禁,顿时感觉美人恩宠,如沐春风,不由有些发怔。

  王语嫣娇语出口语音清脆,带着江南土音婉转悦耳。道:「嫣儿见过……」
王语嫣与于虚雨两人身份颇为复杂,既是师叔,又是夫君。王语嫣说到称呼时,
不由顿了一下,不知如何称呼更为妥切。

  于虚语见王语嫣客套,也还礼道:「嫣妹,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以后勿要
如此客气,倒显得有些见外。」

  说完走上几步,大胆的瞅着王语嫣美丽的面容,欣赏这绝世娇容。

  王语嫣见于虚雨说到「嫣妹」两字,更是娇羞难耐,恨不得有个地洞,钻入
其中,免得这份尴尬。欲待拿脚就走,但又有些不舍,不由心中犹豫。

  于虚雨因为与她已有婚姻,却无她想得那么多,只是眼睛直视,大饱眼福。
王语嫣偶尔抬头,见于虚雨双眼发直,不眨眼的盯着自己,不由更加害羞,低下
头盯着脚尖,再不敢乱瞅。

  于虚雨眼见无双丽色,嗅着如兰的少女体香,不由有些色迷魂窍走上前来,
不待王语嫣挣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王语嫣大惊,欲等要走,却挣脱不出,抬
头看于虚雨时,却于虚雨趁机吻向娇红香唇。

  王语嫣处子这身,那受过如此刺激,迷失于这浓郁的男子气息,欲待抽脱出
来,却被于虚雨搂得更紧。于虚雨的舌头,巧敏的挑开她的玉贝,开始寻找好的
香舌。

  王语嫣如遭电击,头脑开始模糊,于虚雨技巧的吻技,撩动少女的心扉。王
语嫣玉体开始发软,香舌也本能的搅动,寻找近一步的刺激。

  两人缠绵的一个深吻,几乎超过半个时辰,两人心神迷醉,已经忘了一切,
只觉得世界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此。于虚雨听到远方脚步声响起,抬头一望,
却是有个丫环往这边走来。

  于虚雨连忙松开王语嫣,语嫣顺着他的目光瞧有人过来,推开于虚雨,快步
沿花径逃离现场。王语嫣回忆着刚才的销魂滋味,心中顿觉甜蜜异常,自此芳心
牢牢系在于虚雨身上。

  于虚雨回味着刚才的销魂,望着王语嫣离去的方向,也是有些失神。丫环一
声「公子」将于虚雨带回到现实,丫环道:「夫人有请公子,有要事相商。」

  于虚雨随在丫环身后,往庄园客厅走去。沿路鸟语花香,空气清新,让人不
觉心旷神怡。将进客厅,遇到平婆婆、瑞婆婆等人,诸人见到于虚雨,忙上前行
礼,看来她们已经将于虚雨当成了半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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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回 姑苏之行(七)

  客厅里,王夫人妆扮整齐,坐在主位。她现在看起来红光满面,显然昨夜所
行内功心法获益不浅。她的心情看来很好,面带微笑,更添艳丽。

  王夫人见于虚雨进来,起身让座。道:「几日来姑苏城内武林人物渐多,都
打听慕容家住所。慕容博胡乱杀人,跟武林中人多结冤家。此处离燕子坞很近,
武林中人大多知道我们与慕容家有些姻亲。担心祸及池鱼,特来与师弟……虚雨
商量。」显然王夫人说到师弟之时,觉得称呼不妥,索性将师弟两字改为直呼其
名。

  于虚雨道:「慕容家几百年来,就做的是『兴复燕国』的大梦,只想联络天
下英豪,为他慕容家所用,又联络又巴结。最可恨的是这个慕容博,自觉聪明,
这会儿可连少林派都得罪下来。我出面召集有关武林人物,一共攻击慕容世家。
一则可以说明情况,脱去山庄牵连;二则联络群雄,为以后光大逍遥派奠基。」

  王夫人微笑道:「其他小派,向慕容家寻仇,只是痴心妄想。虚雨出面则不
一样,你现在名头着实响亮得很,振臂一呼,众小派自然以你马首为瞻。慕容世
家灭亡,天下武林,与你并肩侠名者,只有乔峰一人。振兴门派,时日问题。」

  于虚雨道:「已安排人员,联合寻仇之人。慕容复武功高强,邓百川等四大
家将实力也不弱。正面对敌,我不惧怕。但暗中却有个慕容博,此人武功高深,
心狠手辣,不好对付。我出去通知诸人一声,让他们做些防范,免得吃慕容博大
亏。」

  王夫人道:「如此甚好,但慕容家实力不小,虚雨一定小心。」

  于虚雨想起一事道:「师姐,木婉清前来兴刺是中了别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请师姐勿要追究此事,她如今已经与我定下婚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王夫人闻言微嗔道:「你真是个多情种子,有了嫣儿还不满足,还要娶那个
泼辣女子。不过她既然与你有婚约在先,我不能多说什么。日后若让嫣儿受半点
委屈,我定不饶你。」

  于虚雨忙道:「虚雨绝对不会让嫣妹受半点委屈,这个请师姐放心就是。」
起身连连行礼。

  王夫人见他那认真样,不由一笑。道:「我信任你就是,不过你与嫣儿已有
婚约,以后可不能再称我师姐,免得乱了辈份。」

  于虚雨闻言,心领神会,道:「是,岳母。姑苏现在为是非之地,嫣儿武艺
又差。岳母不如迁去函谷,那里地势隐蔽,大师哥又擅长机关消息、五行八卦等
杂学,即使强敌往攻,大师哥也会保护众人安全。」

  王夫人想了一会,道:「如此甚好,容我二三日,处理些事务,我带众人迁
过去。不过函谷既然隐蔽,又有种种机关,如何进谷?」

  于虚雨笑道:「这倒不妨,我与你一处地址,你们到达后,放出信号弹,自
有人会引你们进谷。」写了一处地址,连同一枚苏星河给予的信号弹,一同递给
王夫人。

  于虚雨从山庄出来,有人送他到湖边,叶二娘、岳老三、崔百泉叔侄上前接
上岸来。四人往对面树荫下,观察湖边聚集的武林人士。

  崔百泉说道:「已按公子吩咐,将情况向众人说明。大家都觉得以己之力,
与慕容家相斗,无疑自寻死路,大多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众人听我讲明情况,
又听说有少林寺等亦有受害者,自然信心百倍,想等少林众僧来此,然后一起找
慕容家决斗。」

  于虚雨听完点了点头,对崔百泉道:「你去通知诸派领头之人,慕容复等人
身在明处,又欲拉拢人心,手下四大家将也算英雄。慕容博身在暗处,却是诡计
多端,不得不防。请大家尽量聚集一起,若生变故,也好相互救应。」

  崔百泉领命过去,与群雄招呼。诸派之中,人数最多的是云州秦家寨,寨主
姚伯当亲自出马,率领着二十余名高手。其次是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共来了有
十七八人。其余小派,或有十来人,或有四五人,总其有七八十人。

  郡雄听完崔百泉说明,又得知于虚雨来到,都张目往于虚雨这边看来。于虚
雨此时名声响亮,收伏无量派、除去四大恶人、大战丁春秋虽败犹荣、将慕容博
打得落荒而逃,这些事情,一件就可扬名武林,何况战绩如此之多。

  姚伯当材魁梧雄伟,一部花白胡子长至胸口,率先过来与于虚雨见礼。于虚
雨忙起身回礼,道:「姚当家莫要如此客气,云州秦家寨大名鼎鼎,杀富济贫,
西北绿林道上名声最隆,今日一见,实慰平生。」

  姚伯当见于虚雨名声虽响,但谦逊有礼,对他不由生出好感。道:「于大侠
名闻天下,江湖之上从前传闻『北乔峰、南慕容、西虚雨』,如今大名更盛,传
出『北数乔峰,南有慕容,虚雨既出,天下震惊』。今于大侠出面主持公道,我
等皆喜出望外,但有所命,必拼死向前。」

  于虚雨见姚伯当为人豪爽,生出结纳之心。道:「贵派最出名的武功是五虎
断门刀,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这断门刀六十四招后,后人失传五招,听说只有五
十九招传下来。姚寨主,你学会的是几招?」

  姚伯当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么
知道?」

  于虚雨道:「家师偏好收集天下武学秘籍,其中有贵门刀法,在下也知道一
些。缺了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
『伏象胜狮』。待此事了结,在下将贵派秘籍交还,也好补齐贵派绝技。」

  姚伯当连忙道谢,他知道本门刀法存有缺招,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但
这五招是什么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这时听于虚雨侃侃而谈,又是吃惊,
又是欢喜,对于虚雨顿时更生敬重之心。

  姚伯当之后,青城派的司马林带三名副手上前见礼,于虚雨与四人述礼过后
道:「贵派长于轻功和暗器,『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威力
无比。」

  司马林听了他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
半晌,才道:「于大侠对武学一道渊博无比,果真名不虚传。请问是否『青』字
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于虚雨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
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
『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八
之灵敏,其实可以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为精要。」

  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青」字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的分
别,全然不知;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
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

  于虚雨接着说:「家师对诸派大家,都有绝技抄本,我在此地事了,将贵派
抄本奉上。」

  司马林先是一惊,随即一阵狂喜,心道:「怪不得于虚雨声名日上,其师精
通各门绝技,自然悉数传授给他。他年纪轻轻,在江湖上混出如此大的声名,固
然不是侥幸。抄本若能回归,门派势力大增,必能打败宿敌逢莱派。」


           第三十八回 姑苏之行(八)

  司马林想到这里,行下大礼道:「在下代青城派合派近二百余人,叩谢于大
侠大恩。」其余也慌忙跟在司马林身上行下礼去。

  于虚雨扶起众人,看着司马林身后三人,一人满脸麻皮相貌丑陋,人中几位
若不见怪,我想与诸兄单独谈些事情。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
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于虚雨想起一事,道:「这位大侠姓诸名保昆吧,有一私事欲要单独请教,
请诸兄赏脸。」诸保昆听完一怔,心中忐忑,不知何事。司马林三人一听,不好
多问,思忖以于虚雨身份不会难为诸保昆,当下招呼其余二人行礼告退。

  于虚雨等司马林等人走后,跟叶二娘等人说:「你等也先退下,我与诸兄有
件秘事独谈。」叶二娘等人应声退下,只剩下于虚雨与诸保昆两人。

  诸保昆看于虚雨也不发言,一双有神的眼紧盯着他,不由心中发毛,颤声问
道:「不知于大侠留在下有睛什么事情?」

  于虚雨笑着说道:「只为青城派与蓬莱派化解世仇。」

  诸保昆心里暗惊,不明白于虚雨话里的意思,他向来冷静,道:「在下不知
道于大侠何意,派中之事,恩师虽亡,但派中尚有少主和几位师叔,诸某人微言
轻,此等大事不能决断。请于大侠见谅。」

  于虚雨长笑一声道:「青城、蓬莱两派世代为仇。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
之前,贵派第七代掌门人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了。他的才干武功,只怕都不在你
之下。」

  原来山东半岛上的蓬莱派雄长东海,和四川青城派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了怨仇,从此辗转报复,仇杀极惨。两派各有绝艺,互
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就是因谈论武功而起。经过数十场大争斗、
大仇杀,到头来蓬莱固然胜不了青城,青城也胜不了蓬莱。每斗到惨烈处,往往
是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于虚雨所说的海风子乃是蓬莱派中的杰出人才。他细细参究两派武功的优劣
长短,知道凭着自己的修为,要在这一代中盖过青城,那并不难,但日后自己逝
世,青城派中出了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派。

  为求一劳永逸,于是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是那弟子武功没学全,便给青城派发觉,即行处死。这
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这数十年中,青城派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他
是山东人,便是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也都不收。后来规矩更加严了,变成
非川人不收。

  「青蜂钉」是青城派的独门暗器,「天王补心针」则是蓬莱派的功夫。诸保
昆发的明明是「青蜂钉」,王语嫣却称之为「天王补心针」,这一来青城派上下
自是大为惊惧。要知蓬莱派和青城派一般的规矩,也是严定非山东人不收,其中
更以鲁东人为佳,甚至鲁西、鲁南之人,要投入蓬莱派也是千难万难。

  一个人乔装改扮,不易露出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一千句话中总难免泄
漏一句。诸保昆出自川西灌县诸家,那是西川的世家大族,怎地会是蓬莱派的门
下?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

  诸保昆这时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他是蓬莱派门人,除了师父都灵道人外,其
余蓬莱诸人皆是不知,如今被于虚雨喝破来历,却是大吃一惊。欲等抬手给于虚
雨一个「天王针」,知道若一击不中,恐怕下场甚是悲惨;欲待不理,于虚雨一
双眼睛里,似乎知道一切底细。

  于虚雨接下来的话,更让诸保昆大吃一惊。只听于虚雨说道:「你师父年青
时曾吃过青城派的大亏,处心积虑的谋求报复,在四川各地暗中窥视,找寻青城
派的可乘之隙。你家曾遇大劫,却是你师父救得你全家,你家自量千恩万谢,感
激涕零。」

  不待于虚雨说完,诸保昆禁不住心中发抖,道:「于大侠不要说了,但此事
非常隐蔽,不知于大侠如何得知。」

  于虚雨道:「我从师父处学得占卜,武林秘事一占便知。你两边皆受人家深
恩,故此这些年来犹豫不决,不忍加害司马卫。但都灵子于你家恩重如山,你也
要对得起他。你心里矛盾重重,已非一日。」

  「既然你身为两家亲信弟子,若告诉都灵子此事始末,解得两家世仇,你却
能成两家恩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归告都灵子后,若都灵子心中不服,你可让
他过来见我,我一定将他说服就是。」

  「青城派武艺我帮助补齐之后,自然对我礼敬有加。我说服两派首脑,化解
两家世仇。一则省下你两下为难;两则化暴虏为祥和,也是武林佳话。」

  「所以与你独谈,研究如何使两家化敌为友,你也不要欺瞒于我,说出你的
心里话,我自然会指导你如何去做。」

  诸保昆这些年来心中矛盾,都灵子于他家有大恩,但司马卫等他也是极好。
这些年来,他为两家之事小心盘旋,既不愿青城派受到损害,又不愿蓬莱派受到
损害,战战兢兢,为两家仇杀费尽了脑汁。

  他听到这里,心中顿起敬重之心,道:「这些年来,我那都灵子师父费下如
此心思,我欲报恩,只得如此。但司马卫却视我为心腹,诸保昆投入青城之后,
在武功传授上便也绝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来,诸保昆已尽得青城绝技。」

  「本来在三四年之前,都灵子已命他离家出游,到山东蓬莱城去出示青城武
功,以便尽知敌人的秘奥,然后一举而倾覆青城派。但我在青城门下数年,觉得
司马卫待己情意颇厚,传授武功时与对所有亲厚弟子一般无异,想到要亲手覆灭
青城一派,诛杀司马卫全家,实在颇有不忍。」

  「这些年来,我经常夜不能眠,不知此事如何处置。于大侠今日一语,却似
说进我心里,我打定主意以后为解两家世仇,竭尽全力。」

  「于大侠既明白其中底细,一定知道这些年我所受之苦,心理上所遭之罪。
现在于大侠出面周旋此事,我一定尽我所能,为两家和解不遗余力。」

  于虚雨道:「你为人忠厚,因此我不戳穿你的身份。你具两家武功之长,虽
然你隐蔽的很好,但你所用青城派武艺,是以蓬莱派武艺为基础。暗器的本质不
在外形和发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劲力和去势。」

  「青城派众人武艺低微,你平时隐藏的很好,一旦遇到见多识多之人,一下
便可看穿。慕容复父子皆见过青城派、蓬莱派的秘籍。与他们对敌时,你一出手
便可被他们看出破绽,而予他们可乘之机。」

  诸保昆闻言细思一会,道:「青城派与蓬莱派敌对多年,不知如何才能化解
两派的世仇?」

  于虚雨道:「你现在赴蓬莱派找都灵子说是我的意思,他虽然派中不世出的
英才,但他的武功连我一个仆从也不如,必不敢迕逆我的意思。」

  「都灵子赶到这里,我将司马林找来,与两人说明和解之意,恐怕两人不敢
不从。我虽然嫌些强横的名声,但自此蓬莱派与青城派因此更不相争,不知要省
下多少杀孽。」

  「此事了解以后,你可以暂时脱离两派,跟在我身边,若青城派万一知道你
的身份,你可以借口跟我学的蓬莱派武功。再让都灵子隐密此事,或可不予慕容
父子利用之机。此事亦急不亦缓,你现在马上想法邀请都灵子过来,我也好将此
事尽量化解。」


           第三十九回 姑苏之行(九)

  诸保昆闻言心思,依自己心愿,原也想让两家和好。如果真要让慕容父子利
用此事,自己生命不保不说,恐怕两家因此大开杀戒。

  于虚雨此举,让两家化解仇恨,自然是件好事,又思考周详保全自己性命。
忙行下大礼:「多谢于大侠,既救得小人性命,又能让两派化解世仇。如今大恩
不言谢,此生为奴为仆来报大恩。」

  于虚雨上前扶起,道:「我今所做之事,不过欲让武林宁静,少些杀孽。」

  诸保昆道:「我与派中有一种快捷传递方法,我立即发出信号,蓬莱派高手
在十天内肯定能够赶到此地。」

  于虚雨道:「如此甚好,我马上先向司马林将你留在身过,免得被慕容父子
利用。」

  于虚雨当即让崔百泉召来司马林,说出在留诸保昆在身侧之意。司马林尽管
有些疑惑,不知于虚雨用意何在,但于虚雨既然开口,诸保昆又心甘情原,也顺
手推舟做个人情。

  于虚雨的安排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借化解他们世仇,赠予他们本派秘籍,借
以收揽人心。青城派与蓬莱派虽是小派,但两派在四川、山东两地也积蓄有不少
势力,借机将他们招揽为盟友,于以后的争霸之路也会多有助益。

  午后饭罢,却见湖上来了一男二女,划舟的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
细的黑痣更增俏媚,正是阿碧。那个男子是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身形甚高,
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其余那个女子相貌比阿碧更胜
一筹,体态婀娜,五官清秀,一双妙目透着笑意,真是人见人爱。

  于虚雨因为阿碧认识自己,不好上前去,只在远处远远望着三人。只见那男
子上岸来,问众人道:「你们聚在此地,意欲何为?」

  姚伯当出列,道:「在下云州秦家寨秦伯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并不回答,道:「凭你也配来问我名字?我又不是存心救你,只不过这
儿在我燕子坞之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在我家出入口这里,岂不污了我燕子坞的
地皮?快滚,快滚!」

  姚伯当、司马林等见他自称是燕子坞的人,众人纷纷拿出兵刃,将三人围在
核心。于虚雨猜测此男子就是最为讨厌、最为多嘴的包三先生,那位女子可能就
是阿朱。

  他寻思姚伯当、司马林之流却不是包老三的对手,跟岳老三道:「那位包老
三武艺不弱,恐怕姚伯当等人不是对手,你过去接应一下。」

  又对崔百泉等人说:「你们也过去瞧瞧吧,叶二娘你过去瞧着,别让他们伤
了那两位姑娘。其中有一位怕是清儿与灵儿他们的姐妹。」叶二娘、岳老三、崔
百泉叔侄四人上前,止留诸保昆在身侧。

  此时众人已与包老三交起手来,包不同武艺比姚伯当等不知高出多少,只不
过几个招面,手边几人的兵刃都让包不同抢到,扔到身后的湖里。

  岳老三天生好斗,跃入圈子喝道:「包老三,与我岳老三大战一场如何。」
那男子果然是包三先生包不同,闻言是岳老三,心里正在思考岳老三是谁。还没
思忖出来,岳老三一招南海绝技「椰影风声」已经攻来。包不同见拳风激荡,知
道此人是位劲敌,顾不上别人,专心应会起这位岳老三来。

  两人交手不过只有三合,包不同想起这人出手是南海拳法,猛然省起此人就
是「四大恶人」之中的南海鄂神,不敢大意,打点起精神,两人激战起来。

  姚伯当等人与包不同一交手,知道自己实力比人家差的太远,也停下手来看
两人打斗。阿朱、阿碧两人在湖边,神情紧张的看着包不同与岳老三交手。只见
两人你来我往,却战了个旗鼓相当。

  姚伯当、司马林等我平时自谓武艺高强,一见两人武艺,才知道人上有人,
若不是于虚雨集合众人,恐怕早就闹的灰头土脸。众人越看越是心惊,想于虚雨
的一个随从便这般厉害,于虚雨武艺更是不敢想象。

  众人中也有知道岳老三底细的,初时见岳老三被于虚雨收为下人,不觉瞧不
起他,看着于虚雨的面上不好说些风凉话。但如今一看,轻视之心顿无,才知道
岳老三混出「大恶人」的名声,确实有真才实学。

  这时候湖面上又驰来一条小船,船上立着三人,见岸上动起手来,三人不待
小舟靠岸,纵身跃上湖边。

  其中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
垂,容貌十分丑陋。一上岸来,见众人中姚伯当身材魁伟,又像是众人首脑,刚
一落地,大呼一声:「江南风波恶来也。」直取姚伯当。

  姚伯当虽然在群雄中也算一把好手,但比起风波恶来,武艺却是差得太远。
只三个回合,腰刀就被风波恶夺去。风波恶夺去短刀,趁势一脚将姚伯当踢出十
余米远。

  秦家寨众人忙上前扶起姚伯当,所幸风波恶见姚伯当武艺一般,没用内力,
姚伯当只是受了点轻伤。虽然大当家被人家打伤,但秦家众人都明白自己份量,
不敢上前,只围在姚伯当身侧指手划脚指责风波恶偷袭。

  其实风波恶攻击姚伯当之时,却是正大光明,只不过秦家寨在众人面前丢了
面子,以此为借口找回点面子。风波恶也不与他们计较,瞪着眼睛打量众人,要
找个对手。

  司马林等人与姚伯当武艺相若,知道不是风波恶对手,见风波恶眼睛瞅来,
不敢与他对视,慌把眼神移入打斗场中。风波恶见众人如此,摇头叹息道:「想
不到要打架也找不到对手。」

  叶二娘见他张狂,不由一声娇笑,道:「风老四不要以为无趣,老娘与你过
上几招。」

  风波恶见是一个美貌少妇,摇头叹息道:「好男不跟女斗,这么多爷们,却
无人敢下场,到我燕子坞寻事,真是可笑。」

  崔百泉在一侧见着,不由大怒,他本身因为师哥被杀,窝了一肚子火,纵身
路上场子,道:「我崔百泉领教风四爷高招。」风波恶性情最为好斗,一看有架
能打,喜不自胜,也不搭言,与崔百泉两人斗在一起。

  崔百泉武艺原来就比姚伯当等人强出不少,跟随于虚雨这些日子,武艺又受
过点拨,与风波恶相斗,却能相持几招。风波恶与崔百泉过了几招,越打越是无
趣。崔百泉前十招内尚有攻有守,十招过后,崔百泉只有招架之力,却再没有能
力还手。

  过彦之此时见师叔危急,纵身上前,两人夹击风波恶。过彦之这些日子随于
虚雨也受益非浅,两人夹击,场面上顿时改观。风波恶略占下风,不怒反喜,抖
擞精神,与两人激战。

  叶二娘跟随于虚雨后,因岳老三在侧,多日没有出手机会,见场上五人分两
处交手,不觉技痒。她瞧其余未下场两人,估计两人定是慕容复手下的四大庄主
中的邓百川、公治乾。娇笑一声,对着两人道:「想必两人必是邓庄主、公治庄
主,我叶二娘领教高招。」

  公治乾与邓百川对视一眼,道:「大哥,叶二娘既在此处,想必于虚雨定在
附近,我与叶二娘斗上斗上,大哥在后掠场观战吧。」

  公治乾掌力雄厚,叶二娘身形漂逸,两人斗得最是好看。

  邓百川在场边观战,他素知公治乾、包不同等人实力,不由对叶二娘、岳老
三武艺暗自钦佩。

  邓百川见己方三人与对手实力相当,虽然交战激烈,但有惊无险。前几日听
说于虚雨到达姑苏,不由打量众人,欲要见识一下这位江湖名人。


           第四十回 姑苏之行(十)

  于虚雨此时见手下几人都已下场,带着诸保昆也过来。他见邓百川一个劲的
打量自己,对他微微一笑道:「阁下想必是邓庄主,于虚雨在此有礼了。」

  阿碧认识于虚雨,知他是王夫人的姻亲,上前见过礼后,对邓百川道:「大
庄主,这位就是舅夫人的师弟。」邓百川见这位俊俏公子却象是读书之人,看他
表象却看不出身具武功,只是眼睛特别有神。

  邓百川道:「邓百川见过于大侠。不知于大侠今日前来,意欲何为?」于虚
雨道:「素闻几位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向贵主家讨
个说法。」

  邓百川道:「我等近日也闻得许多传言,江湖上最近多有人遇害,众人皆以
为是慕容家所为。但我家公子近年很少出门,这些无端指责,必然是有心之人嫁
祸我家公子。我邓百川以性命担保,这些事情绝非我家公子所为。」

  于虚雨知道虽然慕容博作恶,但慕容复在江湖上声名一向不错,邓百川四人
虽然是慕容世家主要干将,四人性情或许怪异,却是性情中人。

  于虚雨抱拳道:「我知这些事情非你家公子所为,却是慕容世家之人所为。
因为『斗转星移』神功却是别人冒充不来的。」

  邓百川奇怪的说:「我家人丁单薄,『斗转星移』神功只人我家公子一人练
成,于大侠此言,让在下听得糊涂。」

  于虚雨拿话挤兑他道:「若能证明此人非你家公子所为,是你慕容家所为,
汝等四人该当如何?」

  邓百川道:「风闻江湖传言,受害者均无大恶。如真是我慕容世家所为,我
等四人虽然无法以家法惩治,但必不会助恶。」

  于虚雨闻言微笑道:「邓庄主且记下今日之语,到时勿要自食其言才好。」

  两人说话间,场中已经分出胜负,包不同与岳老三激战一百余合,岳老三施
展一记绝技「海浪逐沙」,掌力连绵不绝,暗含三道暗劲,包不同接住第二道暗
劲,不防又有一道暗劲袭来,一个不备,被击中左腹,手抚受伤处,躺于地上。

  邓百川一见,顾不上说话,疾驰过来,观察包不同伤势,见内伤不重,放下
心来。将包不同抱到湖边,让他自行调息疗伤。

  此时风波恶施展绝技「指桑骂槐」,表面进攻崔百泉,等崔百泉收力防守之
际,他一扭腰身一股巨力疾奔过彦之而来。过彦之避之不及,硬接风波恶一掌,
只觉喉咙一甜,张口一股鲜血喷出。崔百泉不顾攻敌,过来扶起过彦之。于虚雨
过来,一试脉搏,知道受伤虽重,但无生命危险,从怀里取出伤药,让崔百泉喂
服给过彦之。

  风波恶见崔百泉忙着给师侄疗伤,他剧战刚罢,喘息未定,见岳老三闲了下
来,晃动身影,径取岳老三。两个好斗之人战到一块,场面一下激烈起来,两人
以硬碰硬,掌掌卷起一股劲风,周边之人纷纷退后,给两人腾出好大一个圈子。

  公治乾与叶二娘两人却是以快打快,两人身影渐渐看不清楚。只听叶二娘一
声娇喝,点中公治乾昏穴,只听公治乾「哎呀」一声,身影随惯性住一旁落来。
人影不及落地,邓百川身影发动,接住公治乾,一边解开穴道,一边抱到包不同
身侧,让他调息。

  风波恶与岳老三两人此时性起,也不用其他招式,掌掌硬碰。两人都是大战
一场,体力未复。一掌接着一掌击出,风波恶功力稍差,但是他持勇好斗,虽居
于下风,却不退却。

  两人越战越慢,掌风却越来越凌厉。最后两人凝神聚力,欲要一击决胜负。
邓百川知道这一击下去,两人定会身负重伤。只见于虚雨身形晃动,到达两人掌
力中心,两手分抵两人,将两人掌力却转移到脚下。

  只听一声巨响,于虚雨脚下尘土飞扬,双腿已下陷近半米,可见两人奋力一
击威力巨大。邓百川上前忙扶住风波恶,见风波恶只是耗力过大,没受内伤。知
道于虚雨只是解救两人,却未趁机伤害风波恶,不由感激的抱拳施礼,道:「多
谢于大侠掌下留情。」

  岳老三此时身体也已脱力,盘膝用功。叶二娘守在身侧,为他护法。场面上
顿时安静下来,群雄几曾见过这等场面,这几场大战战罢,他们怔在那里尚未反
应过来。

  等到于虚雨用巧劲卸去两人掌力,几个开始运功调息,大家才回过神来,齐
呼一声好。

  群雄以前只闻于虚雨大名,如今一见,知道此行人数虽多,但大家合力,恐
怕也战不胜慕容家的几个家将,心神皆沮丧起来。但血仇又不能不报,心里都暗
暗盘算,知道想要报仇,只有依附于虚雨。

  此时邓百川一行公治乾、包不同、风波恶三人皆无再战之力,只有邓百川、
阿朱、阿碧三人没有下场。但三人合力恐怕也不是于虚雨对手,邓百川看着三位
调息的兄弟,知道今天必讨不了好去。但既然出来驱敌,却不能坠了慕容世家的
名声。

  邓百川虽然知道非于虚雨之敌,无奈上场,向于虚雨抱拳旋礼道:「在下向
于大侠讨教几招。」

  于虚雨却不上前,道:「你这几位兄弟都已受伤,你还是好生照顾他们吧,
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他让叶二娘搀着岳老三,崔百泉抱着过彦之,一起回归住所。又让群雄暂切
回去,在住处静待通知。

  邓百川见于虚雨放他们一马,长吁一口气,与阿朱、阿碧两人将三名伤者抱
到小舟,返回山庄。众人见于虚雨没有落井下石,虽然觉得于虚雨错失良机,但
同时也佩服他的雍容大度。

  叶二娘在路上问于虚雨,道:「公了为何不趁机去慕容家家将,削弱慕容世
家的实力?」

  于虚雨道:「前几日我也想将依附慕容世家的人除去,毁去他们在姑苏的基
业,但今日一见四人却非奸恶小人。慕容世家为恶者为慕容博,因此而牵涉他手
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今日放他们一马,若他们助恶,再除去他们不迟。再则
以他们四人之力,不能影响大局。大丈夫纵横天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多行仁慈
之心,为武林多造些福。」

  只闻有人在侧抚掌道:「于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好武功,好肚量,好心肠。
好,好,好。」于虚雨闻声回头,心中大是惊讶,此人能跟在身侧而能不让他注
意,那此人轻功非同一般。

  于虚雨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破烂,
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那汉子见于虚雨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知道他的内功
已经炉火纯青。

  于虚雨见此人如此气势,心底暗暗喝声采:「好一条大汉!看他英气勃勃,
定是悲歌慷慨之士。」

  心中略一盘算,心想此人定是《天龙八部》中的第一条好汉乔峰。

  于虚雨吩咐叶二娘等人暂且归去,回头抱拳施礼道:「敢问大侠可是丐帮帮
主乔峰乔大侠?」

  那人一听,不由一怔,道:「江湖上向来传言于大侠盛名,今日一见,果然
名不虚传,就凭这识人眼光,也让乔某佩服。」

  于虚雨猜测变成现实,此到如此一位胆肝相照的汉子,顿生结纳之心。他哈
哈一笑道:「乔兄过奖了,今日相见即是有缘,不若去饮酒几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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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回 丐帮帮主(一)

  乔峰见于虚雨如此不拘形迹,颇对他的胃口,听他邀他同饮,正中他喜好。
抬头一看,见前方几十米处有处酒家,两人兴致勃勃,一同前往寻醉。

  原来乔峰因马副帮主遇害,怀疑是慕容世家所为,来到姑苏欲找慕容世家对
证。今日刚到姑苏,闻弟子来报,说姑苏慕容家将与于虚雨一行人在湖畔交手,
匆匆赶来。

  乔峰赶到时,见公治乾等人已无再战之能,于虚雨此时占尽上风,却不肯落
井下石。乔峰观于虚雨表面虽然文弱,然而却表现出一种令人心折的英雄气概,
不由大生结交之心。随在于虚雨一行人身后,他轻功高明,于虚雨也未上心,被
乔峰跟在身后行了一段路程,于虚雨竟然没有发觉。

  乔峰听完于虚雨之语,侠义心肠不由更让他心折,于是抚掌出声,借以交纳
于虚雨。两人互相有心,极其尊重对方。一路交谈,走到酒店之时,已生惺惺相
惜之心。

  小二摆上酒菜,乔峰微笑道:「今日与于大侠不醉不休,小二,取两只大碗
来,打十斤高粱。」

  那小二听到「十斤高粱」四字,吓了一跳,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
完吗?」

  于虚雨道:「开店不怕大肚汉,休要多问,只管拿来就是。」

  小二赔笑道:「是!是!」

  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乔峰让小二满满的斟上两碗,登时酒气刺鼻。乔峰道:「与于大侠先来对饮
十碗,如何?」

  于虚雨知道乔峰善饮,自己酒量却是不济,不由想起六脉神剑,心中顿生计
较。对乔峰说:「既然乔帮主如此豪情,那在下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

  说着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

  乔峰见于虚雨竟喝得这般豪爽,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好爽快。」
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

  于虚雨笑道:「好酒,好酒!」

  两人又对喝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于虚雨一斤烈酒下肚,顿
时觉得酒劲上行。

  乔峰见他霎时之间脸色赤红,醉态可掬,暗想于虚雨酒量太差。

  于虚雨知道再喝一碗,说不定就会醉倒当场,忙摧动内力,丹田中一股真气
上行,将体内翻搅激荡的酒力,依着「六脉神剑」的法门,将那股酒气融入真气
中,纳向大锥穴。

  让这酒气由天宗穴而肩贞穴,再经左手手臂上的小海、支正、养老诸穴而通
至手掌上的阳谷、后豁、前谷诸穴,由小指的少泽穴中倾泻而出。他这时所运的
真气线路,便是六脉神剑中的「少泽剑」。少泽剑本来是一股有劲无形的剑气,
这时他小指之中,却有一道酒水缓缓流出。

  过不多时,于虚雨头脑便感清醒,察觉酒水流出,酒意尽消。他将左手垂向
桌旁,让酒水从桌腿处缓缓下流。口中豪饮,手上动作也隐蔽,乔峰并没留心。

  乔峰见于虚雨越喝精神越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于大侠酒
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

  又斟了两大碗。于虚雨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
少。」

  说着便将跟前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随即依法运气。他见桌下已积了一大滩
酒渍,将左手搭在酒楼临窗的栏杆之上,从小指甲流出来的酒水,顺着栏杆流到
了楼下墙脚边,当真神不知、鬼不觉,没半分破绽可寻。

  乔峰见于虚雨越喝越快,甚是欢喜,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
我先干为敬。」

  斟了两大碗,自己连干两碗,再给于虚雨斟了两碗。于虚雨轻描淡写、谈笑
风生,仗着「六脉神剑」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更潇洒。

  二人这一豪饮,登时惊动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伙夫,也都上楼
来观看。那十斤高粱烈酒喝完,乔峰道:「小二,再打二十斤酒来。」小二伸了
伸舌头,也不便劝阻,抱了一大坛酒上来。

  于虚雨和乔峰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只一顿饭时分,两人都已
喝了三十来碗。于虚雨使用内力,将酒力逼出,酒量可说无穷无尽。乔峰全凭真
实酒量,连尽三十余碗,兀自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意。

  于虚雨此时对他好生钦佩,见他神情豪迈英风飒爽,不由得起了爱惜之心,
寻思:「如此比拼下去,我自有胜无败。但这汉子饮酒过量,未免有伤身体。」
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说道:「乔兄,咱两个都已喝了四十碗吧?」

  乔峰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

  于虚雨道:「你我棋逢敌手,将遇良材,要分出胜败,只怕很不容易。现在
已酒足饭饱,不如就此打住。我们有缘相见,近些时日我留在姑苏,有暇之时再
陪乔兄喝酒。」

  于虚雨说完,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掷在桌上,携了乔峰的手,说道:「咱们
走吧!」两人皆当世大侠,如今一场拼酒,更是相互钦佩。江湖中若传出两人在
此拼酒,必可成为一时佳话。

  乔峰出门,略带一些酒意,暗生与于虚雨比较轻功之心。只见他越走越快,
顺着大路疾趋而前。于虚雨轻功举世无双,见他如此,知乔峰心意。提一口气,
和他并肩而行。

  于虚雨只用出八成轻功,紧紧跟在乔峰身后,也不抢前。两人并肩而前,只
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乔峰此时如箭在弦,不能不发,
只有尽力而为。于虚雨却无胜过乔峰的心思,他只是紧落乔峰半步,始终不徐不
离的跟着。

  乔峰迈开大步,越走越快,扭头一看,于虚雨却始终跟在他身后。他斜眼相
睨,见于虚雨身形潇洒,犹如庭前闲步一般,步伐中浑然没有半分霸气,心下暗
暗佩服。

  乔峰见此,知道于虚雨尚未施展全力,哈哈一笑,停止说道:「于大侠,乔
峰今日可服你啦。虚雨一出,谁与争锋,果然名不虚传。」

  乔峰经这一阵狂奔,酒意已消。前方正好有一高坡,可以俯观姑苏全城,两
人驻足观看。乔峰想起正事,道:「于兄此次到姑苏来,是否也为『以彼之道,
还彼之身』,江湖惨案,是否确是慕容世家所为。」

  于虚雨道:「此事非慕容复所为,却是其父慕容博所为。」乔峰奇道:「听
说慕容博已去世多年,如何会是他作恶?」

  于虚雨道:「此事容后我一一告知。我观乔兄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
你我一见如故,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乔峰喜道:「乔峰求之不得。」

  两人叙了年岁,乔峰比于虚雨大了十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撮土为香,向
天拜了八拜,一个口称「二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两人结拜完毕,于虚雨徐徐将慕容博故事叙述一遍,然后道:「慕容博此人
甚是可恶,为搅得武林混乱,不惜诈死,欺骗天下武林。此事与大哥身世相关,
若大哥信任小弟,小弟将始末细细讲与大哥听。」

  乔峰奇道:「我的身世?」

  于虚雨道:「确是大哥的身世。不过大哥听完我所讲之事,万万不可激动。
凡事从长计议。」

  乔峰道:「我知二弟心意,但讲无妨。」

  于虚雨道:「若大哥是契丹人,大哥会如何考虑。」

  乔峰闻言,沉思半晌,道:「我父母皆是汉人,我如何能是契丹人。再则虽
然我国与契丹敌对多年,但契丹人也不是没有好人,汉人也不是没有坏人。我若
是契丹人,此生将致力于两国交好。」


           第四十二回 丐帮帮主(二)

  于虚雨闻言,觉得乔峰气量非凡,确是当世英雄。道:「闻大哥此言我已放
心。其实大哥生父尚在人间,他确实是契丹人。」

  乔峰听完,如雷轰顶,欲要不信,但以于虚雨目前的江湖地位,又绝无骗他
的道理。

  丐帮一向以忠义闻名天下,多次协助宋朝对敌契丹而令武林中人敬重。此时
乔峰闻于虚雨之言,半信半疑,但心情宛如压了一块重石,欲言又止,不知说什
么好。

  于虚雨知道现在若说给乔峰真情,他一定接受不了。说:「小弟善卜,若预
料不差,贵帮现在正是暗流涌动,帮内众人正欲借大哥身世之事发挥,请大哥提
前打算。」

  乔峰闻言,开始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若他真是契丹人,帮众借此事质问,
乔峰只有交出帮主职务。但自己不做丐帮帮主之后,能到那里去?

  乔峰问道:「不知家父是谁,现在何处?」

  于虚雨道:「实则大哥应该姓萧,令尊现今应该在少林寺。」

  乔峰大为诧异,问道:「家父在少林寺为僧?」

  于虚雨摇头道:「不是。长期潜伏于少林寺的有两人,一是令尊,一是慕容
博。慕容博即是你家大仇人,其中内幕,不几日就可水落石出。」

  此时远方突然传出信号弹,乔峰一看是本帮紧急信号,不待细问,对于虚雨
道:「帮中紧急事务,我要赶去处理。」

  于虚雨道:「若不碍你公务,我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乔峰因与于虚雨惺惺相惜,于虚雨又未将诸事给他讲解明白,因此也不愿意
与于虚雨分开,闻于虚雨之言大喜。两人疾奔信号发射处奔去。

  信号发自一处杏林,杏林中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化子,当先一位舵主,姓蒋,
见乔峰到来,脸有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丐帮弟子一齐躬身行礼,大声
道:「属下参见帮主。」

  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

  蒋舵主道:「属下本奉执法、传功两位长老召换,在此地等候,已过相约时
间多时。担心两位长老出现意处,因此发出信号弹,约本帮弟子商议。」

  乔峰未及做答,林外有人过来,道:「林中是那路兄弟?」

  蒋舵主高声说道:「乔帮主在此,诸位可入林参见。」

  林外几条人影疾驰过来,为首老者身材矮胖,手持一条鹅蛋粗细的钢杖。紧
随其后的一名红脸老者,腰上挂着一把鬼头刀,背厚刃薄,刀身甚长。再后是一
名白须老者,手握铁锏,锏上生满倒齿,乃是一件锁拿敌人的外门兵刃。最后一
位都者两条手臂甚长,左手中提着一只装米的麻袋。

  乔峰尚未来得及给诸位介绍于虚雨,听见杏林外面有走动声传来。林中诸人
循声望去,东方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
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帮帮众。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
神色严重,见了乔峰也不行礼,反而隐隐含有敌意。

  乔峰知道这些本帮帮众,平素对自己极为敬重,只要远远望见,早就奔了过
来行礼。今日突如其来,连「帮主」也不叫一声?他正大感疑惑,只见西首和南
首也赶到了数十名帮众,不多时之间,便将杏林中的空地挤满了。

  乔峰见除了先到的四大长老和蒋舵主之外,共余头脑均不在内。乔峰越来越
惊,掌心中冷汗暗生,非常骇异,不由想起于虚雨刚才所说之话,暗道:「难道
我真是契丹人不成?难道真是二弟刚才所说他们要借此事发作?」

  想到这里,他不由望向于虚雨,于虚雨向他微笑点头,传音说道:「四大长
老只不过被人利用,主角尚未来到。」

  东首丐帮之中,忽然走出一个相貌清雅的丐者,板起了脸孔说道:「启禀帮
主,马副帮主惨死,不知事情有何进展?」几句话似乎相当客气,但神色之间咄
咄逼人。

  乔峰道:「我在洛阳之时,听到马二哥死于『锁喉擒拿手』的功夫之下,便
即想起了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寻思马二哥的『锁喉擒拿
手』天下无双无对,除了慕容氏一家之外,再无旁人能以马二哥绝技伤他本人。
咱们来到江南,原是为报马二哥的大仇而来。这几日经多方查察,杀害马二哥的
凶手,已经初步断定为何人,但事情未经查证之前,尚不能下定论。」

  那中年丐者名叫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在
帮中地位仅次于十六大长老,为八袋舵主,掌管「大智分舵」。

  于虚雨见此人模样,怀疑此人是全冠清,传音问乔峰:「此人是否全冠清?
这次帮中变乱,全冠清是主谋。」

  乔峰见全冠清辞意不善,诸帮众的神气大异平常,帮中一定出现重大变故。

  乔峰审时度势,知道四大长老也参与此事,微微一笑,说道:「本帮自我而
下,人人以义气为重……」话到这里,霍地向后连退两步,离全冠清已经不过三
尺,左手反扣疾出,右手擒拿,抓中他胸口的「中庭」和「鸠尾」两穴。

  全冠清武功之强,并不输于四大长老,因乔峰出其不意,他一招也无法还手
便被扣住。乔峰手上运气,内力从全冠清两处穴道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
膝关节的「中委」、「阳台」两穴。他膝间酸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诸帮众
人此次叛乱,全冠清本是主谋,见他突然被擒,无不失色,人人骇惶,不知如何
是好。

  乔峰素知全冠清能言善辩,若有说话之机,煽动帮众,祸患难解,此刻危机
四伏,非得从权以断然手段处置不可。他制住全冠清,让他垂首而跪,又点了他
的哑穴。大声向大义分舵蒋舵主说道:「你速去请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诸位一
同来此。」

  蒋舵主本欲问全冠清将传功长老等人囚禁在何处,不料大智分舵中却走出一
人,对乔峰道:「弟子知道几位长老囚于何处。」乔峰闻言大喜,命他带蒋舵主
一众人过去解救。

  蒋舵主一行人走后,杏林中除了于虚雨之外,其余二百来人都是参与阴谋的
同党,只须其中有人一声传呼,群情汹涌之下发作起来,十分难以应付。

  乔峰四顾群丐,只见各人神色均甚尴尬,有的强作镇定,有的惶惑无主,有
的却是跃跃欲试,颇有铤而走险之意。四周二百余人,谁也不说一句话,但只要
有谁说出一句话来,显然变乱立生。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杏林边薄雾飘绕。乔峰道:「众位兄
弟,今天向大家引见一位好兄弟,这位就是我新结义的兄弟,在江湖上声名却在
我之上,正是大名鼎鼎的于虚雨。」

  于虚雨抱拳施了个礼,乔峰接着说:「兄弟,我给你引见我们丐帮中的首要
人物。」

  他拉着于虚雨的手,走到那白须白发、手提倒齿铁锏的长老前,说道:「这
位宋长老,是本帮人人敬重的元老。」

  于虚雨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见高贤,幸何如之。」

  说着抱拳行礼。宋长老等知道于虚雨的名声,赶紧还了一礼。

  乔峰引见手提钢杖的矮胖老人,说道:「这位奚长老是本帮外家高手。奚长
老于我,可说是半师半友,情义甚为深重。」

  于虚雨道:「久抑。」

  接着乔峰又引见使麻袋的陈长老,使鬼头刀的红脸吴长老。

  外面脚步声响,东北角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乔峰扭头一看,只见传
功长老、执法长老,大仁、大勇、大礼、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帮众,一时
齐到。

  乔峰说道:「大伙儿分别坐下,我有话说。」

  众人齐声应道:「是!」

  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分辈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坐好。乔峰见
众人都守规矩,心下先自宽了三分。

  他微微一笑,说道:「丐帮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余年来号称为武林中
第一大帮。既然人多势众,大伙儿想法不能齐一,那也是难免之事。只须分说明
白,好好商量,大伙儿仍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把一时的意气纷争,
瞧得过重。」


           第四十三回 丐帮帮主(三)

  乔峰说这几句话时神色极是慈和。他心中早已细加盘算,决意宁静处事,要
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说什么也不能引起丐帮兄弟的自相残杀。但于虚雨已经
向他说过他是契丹人,若是丐帮兄弟因为此事,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乔峰右首的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丐站起身来,道:「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
你们命人将我们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这人是丐帮中的执法
长老,名叫白世镜,向来铁面无私,帮中大小众人,纵然并未违犯帮规刑条,见
到他时也是惧怕三分。

  四长老中宋长老年纪最大,隐然是四长老的首脑。他脸上泛出红色,咳嗽一
声,说道:「这个……这个……嗯……咱们是多年来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
自然并无恶意……白……白执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你也不必介意。」

  众人一听,都觉宋长老未免太过胡涂,帮会中犯上作乱,那是何等的大事,
岂能说一句「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就此轻轻一笔带过?

  于虚雨知道此事缘由,传音对乔峰说:「此事速速处理,所有事情皆由全冠
清策划,若是待会帮外众人来后,此事不易处理。」

  乔峰此时也在考虑处理办法,全冠清此人职位甚高,若不经审问杀了他,恐
怕又要惹起风波。此时乔峰见白世境正逼得四长老没有话讲,道:「白长老,此
事是全冠清一人捏造谎言,欺骗众位兄弟,今日之事,先将四位长老软禁,待大
敌过后,再作处置。其余兄弟,皆属依命行事,不予追究。」

  追随四大长老的帮众见乔峰应允不予追究,顿时喜上眉头,场中紧张气氛顿
时减弱。白世镜依乔峰命令让执法弟子,将四位长老暂且押下,来审问全冠清。

  乔峰怔怔的坐在一旁,叛徒就缚,他心中却殊无胜利与喜悦之感。回思执掌
丐帮八年以来,内解纷争,外抗强敌,始终竭力以赴,不存半点私心,将丐帮整
顿得好生兴旺,江湖上威名赫赫,自己实是有功夫过。何以突然之间,竟有这许
多人密谋反叛?难道自己真的是契丹人吗?想到这里,他望了于虚雨一眼。

  于虚雨见乔峰的模样,猜测他此时定是为身世之事而犹豫不决。

  传音对他说:「大哥若认为作为契丹人,不愿做丐帮帮主,可以借坡下驴,
待全冠清提出之时,暂且让位,让诸位长老执掌丐帮。若想外敌退去之后再辞去
帮主之位,我去林外截住赶来之人,你将全冠清从速处理掉,不要让他多说话,
此事可迅速平息。」

  乔峰知于虚雨是为他着想,作为契丹人继续担任丐帮帮主,确实不太合适,
若因为自己而使丐帮上下人心不稳,出现分裂,那么自己就是丐帮的千古罪人。

  此时,白世镜朗声道:「众位兄弟,乔帮主继任上代汪帮主为本帮帮主,当
年试了他三大难题,命他为本帮立七大功劳,这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
会,本帮受人围攻,处境十分凶险,全仗乔帮主连创九名强敌,丐帮这才转危为
安,这里许多兄弟都是亲眼得见。」

  「这八年来本帮声誉日隆,人人均知是乔帮主主持之功。乔帮主待人仁义,
处事公允,咱们大伙儿拥戴尚自不及,为什么居然有人猪油蒙了心,意会起意叛
乱?全冠清,你当众说出来!」

  全冠清被乔峰点中哑穴,对白世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苦于无法开口回答,
乔峰走上前去,在他背心上轻轻拍了两下,解开他的穴道,说道:「全舵主,我
乔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这事,你尽管当面指证,不必害怕,不用顾忌。」

  全冠清一跃站起,但腿间兀自酸麻,右膝跪倒,大声道:「对不起众兄弟的
大事,你现今虽然还没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说完这句话,这才站直身子。

  白世镜厉声道:「胡说八道!乔帮主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他从前既没做过
歹事,将来更加不会做。你只凭一些全无佐证的无稽之言,便煽动人心,意图背
叛帮主。老实说,这些谣言也曾传进我的耳里,我只当他是大放狗屁,老子一拳
头便将放屁之人打断了三条肋骨。偏有这些胡涂透顶的家伙,听信了你的胡说八
道,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快快自行了断吧。」

  乔峰听到白世镜的话,才知道他的身世或许真是契丹人,帮内早已许多不利
于他的言语,白世镜等人都听到了,只是不便向他提起。道:「全舵主,从头至
尾,详详细细说个明白。宋长老、奚长老他们也都反对我,想必我乔峰定有不对
之处。」

  全冠清看见同谋的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均已就缚,这一仗已经输定,但不能不
作最后的挣扎,大声道:「马副帮主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于乔峰的指使。因为
马副帮主手里,有一份证据,证明乔峰是契丹人。」

  白世镜道:「你纯属胡说八道,若乔帮主是契丹人,汪帮主如何会选择他来
接位。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诬蔑帮主,也太可笑。」

  忽听得马蹄声紧,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
客已飞身而下,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
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
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长老到来,都是耸然动容。这徐长老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
八十七岁,丐帮之中没有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乔峰
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是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
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众人自是无不惊讶。

  于虚雨见徐长老到,马夫人、赵钱孙、谭公、谭婆、单正等人会继续赶来。
于虚雨来到徐长老面前,道:「于虚雨拜见徐长老,有一事想与徐长老秘谈,请
徐长老赏脸。」

  徐长老与后面赶到的长老、弟子闻名失色,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于虚雨恰逢其
会,在丐帮中出现重大变故时出现。徐帮主不知何事,闻于虚雨相邀秘谈,知道
定非平常之事。

  徐长老随在于虚雨身后来到林侧僻静处,于虚雨问道:「虚雨请教徐长老,
您今日千日迢迢赶到此地,想必是为了丐帮兴旺。」

  「徐长老可否想到,乔帮主退位之后,谁来继任帮主。汪帮主早知道乔峰是
契丹人,却因其才能品德传位给他。乔峰至今无过有功,你等受人利用,想方设
法拉他下马,不知是想让丐帮兴旺还是败落。」

  「汪帮主曾经留下一封信,是在乔峰作恶时以此信逼乔峰退位。这次事件策
划,全冠清也是受人利用,背后之人却是徐长老无法想到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
马夫人。马夫人因要陷害乔峰,与人合谋谋杀亲夫。马副帮主死后,又以色相勾
引全智清完成这次阴谋。」

  「你们今日如此挤兑乔帮主,当帮众之面揭示乔帮主是契丹人,乔帮主在江
湖上何以立足,恐怕将在江湖上掀起无边血劫。今日逼乔峰退位之事,不宜马上
决断。请徐长老阻截马夫人、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智光大师等人。」

  「乔帮主退位之事,你可集合众位长老密议,公议若因乔峰是契丹人而要他
退位,此事由在下说服即可。但请众位隐密此事。」


           第四十四回 丐帮帮主(四)

  徐长老接信赶来,却没想过逼走乔峰后丐帮后事如何处理,听完于虚雨的一
席话,不由有些犹豫不决。同时,他心里暗惊,因为此事非同一般,而于虚雨却
像知道的一清二楚,连今天赴会之人也了解的清清楚楚,他不由问道:「于大侠
名闻天下,不知何以知道这件稳密之事?」

  于虚雨道:「我门派中有一秘技,为卜算之术。因为乔峰是我的结义哥哥,
我为占卜一卦,所以此事前因后果,牵扯人物等知道的比较详细。我门中占卜一
事,非常灵验。长老想知道占卜结果吗?」

  徐长老道:「愿闻其祥。」

  于虚雨道:「乔峰被你们逼走之后,将遭受陷害,在中原无法立足,远投北
辽。因此引发的血案,今天赴会主要人员无一幸免。徐长老若不立即决断,血案
恐怕难免。」

  徐长老沉吟半晌,道:「依你之见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于虚雨道:「整件事之后有一位黑手,马夫人等人聚齐之后,不要当着帮众
之面谈论此事,可以会合诸位长老、舵主等主要人物密议。」

  「整件事情真相明悉后,您老会同丐帮重要人员公议,若想让乔帮主退位,
选择一位合适帮主之后,由乔峰传授其『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以其它
理由让乔峰自会退位。如此乔峰一来在中原有立足之地,不可能远走他乡。」

  「其次,帮中绝技不至传到北辽。如此,此事不会伤及丐帮元气,影响不会
很大。」

  徐长老决定此事果真需要隐密进行,他向乔峰建言,决定将弟子遣散林外,
以护卫为名布下警戒圈,而里面只留下十六名长老及几位八袋舵主。全冠清暂时
收押,宋长老等四长老暂时参与会议,待议事后决定如何处置。

  乔峰毕竟是丐帮帮主,遇到如此大事,终究要由他发号施令。徐长老只不过
是一位退隐前辈,位居其下,虽然辈份尊崇,但只能建议乔峰如何行事。

  乔峰是个举止得宜、思考冷静的人,但突然遭受如此大事,不由有些手足无
措。幸亏于虚雨在侧,不时传音提醒他注意一些什么事情。

  林外弟子传报说:「谭公、谭婆来到。」

  乔峰忙率众人将其接进林中,只见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
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两人正是谭公、谭婆。

  乔峰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
过。」众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此时听得林外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
脸朝驴尾。谭婆登时笑逐颜开,叫道:「师哥,你又在玩什么古怪花样啦?我打
你的屁股!」于虚雨知道这人一定是赵钱孙。

  众人瞧那驴背上之人时,只见他缩成一团,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谭
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间伸手撑足,变得又高
又大。众人都是微微一惊。

  谭公却脸有不豫之色,哼一声,向他侧目斜睨,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
你。」随即转头瞧着谭婆。

  那倒骑驴子之人说是年纪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说他年纪轻,却全然不轻,
总之是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相貌说丑不丑,说俊不俊。他双目凝视谭婆,神色
间关切无限,柔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么?」

  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
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但每个老太太都曾年轻过来,小姑娘时
叫做「小娟」,老了总不成改名叫做「老娟」?

  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几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得并不急骤。数乘马来到
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
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正是「铁面判官」单正的五
个儿子,外号叫「泰山五雄」。

  跟着一骑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
的老者飘身而下,见他满脸红光,当得起「童颜鹤发」四字,神情甚谦和,不似
江湖上传说的出手无情,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单正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
帷,轿中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
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
心铭感。」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的
容貌。

  于虚雨简单的向乔峰说了一些马夫人的阴谋,乔峰这里已经知道马夫人亲身
赶到,寻来徐长老、铁面判官等人做主,其中内幕绝不简单。

  乔峰先接外客,再办理本帮事务,向单正道:「单老前辈,太行山冲霄洞谭
氏伉俪,不知是否素识?」

  单正抱拳道:「久仰谭氏伉俪的威名,幸会,幸会。」

  乔峰道:「谭老爷子,这一位前辈,请你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谭婆却道:「这位我的师哥,叫赵钱孙。」

  乔峰说道:「众位,此间并无座位,只好随意在地下坐了。」

  他见众人分别坐定,说道:「一日之间,得能会见众位前辈高人,实不胜荣
幸之至。不知众位驾到,有何见教?」

  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
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

  乔峰道:「不敢!」

  单正接着向乔峰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既然蒙
马夫人看得起,前来做个见证。」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
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
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

  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
略带呜咽,微微啜泣。

  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于虚雨却在看戏般的看着马夫人,徐长老
和乔峰知道马夫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弱女子,因此聚精会神听她讲话。

  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
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
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
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
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
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能见到此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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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回 丐帮帮主(五)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因为今晚的种种情事,早察觉到有一个重大图谋在对付自己,此事正在有序
进行中,若非于虚雨提前告知,恐怕应付起来格外被动。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位长老既然不在洛
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做主。」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衲好生为难。」

  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他慢慢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
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
大元的遗书。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
袋弟子。」

  「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信封上的字,确是
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

  「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
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做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
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
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
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
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

  「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
不禁『咦』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
『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
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

  徐长老低沉的嗓音接着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
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
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
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众人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乔峰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
徐长老有话请说。」

  徐长老指着于虚雨道:「此位便是名震江湖的于虚雨于大侠,于大侠年龄虽
小,但见识却比老叫化不知强了多少。我对本帮忠心耿耿,行事却欠些分寸。若
非于大侠提醒,老叫化几乎犯了个错误。」

  众人大多不知道于虚雨身份,听徐长老一讲,顿生敬重之心。单正抱拳道:
「久闻于大侠大名,不料今日在此相见,于大侠除去四大恶人,又与江湖邪恶之
徒如丁春秋之辈为敌。我心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于虚雨名声几乎已凌驾「北乔峰,南慕容」之上,众人今日见于虚雨比乔峰
年纪还小,但所作所为皆属正义侠义之道,不免生出敬重之心,纷纷上前见礼。

  马夫人虽不涉江湖,但于虚雨名声,近期来名满江湖,也上前见礼道:「妾
身拜见于大侠,请于大侠为妾身主持公道。」马夫人身着一身孝衣,见礼时眼睛
瞄了一眼,美人回眸,确实勾人魂魄。

  于虚雨见马夫人如此人物,色心一动,但他知道马夫人非寻常之人,心计深
沉,却不敢与她发生纠葛。于虚雨对着徐长老、单正两人道:「两位也不用说出
写信之人为谁,我为其卜上一卦,定可知此人是谁。」

  众人有些诧异,除了徐长老和乔峰之外,余人都不知道于虚雨有如此绝技。
于虚雨装出行家模样,用手指掐算一下道:「写信之人在江湖成名已久,但其关
键人物却是另一位人物,此人外界传言此人已亡,是大奸大恶之人。」

  徐长老、单正闻言吃了一惊,但却不能表示对与不对,互看一眼,单正道:
「在武林中名声很盛之人很多,不知于大侠说的这二人都是何人。」

  于虚雨道:「我曾为我结义大哥乔峰占卜一卦,大哥一生坦坷,为人忠直,
却屡屡遭人陷害。大奸大恶之人为慕容博,此人心机深沉,其所作恶事,大家恐
怕不知。」

  「此人原是大燕皇族之后,一心欲要复国,三十年前挑拨一件公案,致使以
后江湖多事。这位赵钱孙兄,当年曾经参与此战。写信之人必是少林高僧,当年
带头领导此战。」

  「究其原因,都是慕容博谎称契丹人欲要抢夺少林秘籍,而引发的惨事。当
年参战之人,虽然损折较多,在世之人却有几个。当年大战赵钱孙兄死里逃生,
请赵钱孙兄说出当年一事,给大家听听如何。」

  此时林外有人报说:「天台山智光大师前来。」

  众人闻听智光大师之名,众人慌忙接出林外。只见杏林之外后有个身穿灰布
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
但乔峰等人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
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
武功全失,为恩惠百姓而不计得失,实非不易。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徐长老道:「智光大师德泽广初,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
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

  智光大师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
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乔峰心道:「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害我的阴谋,有他老人家
到来,实是好事。」

  赵钱孙忽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还是你来
说吧。」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神情,
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是惨不忍睹,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
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
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

  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智光将信看了一遍,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冤
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就是了。」

  徐长老道:「此事因马夫人相求,马副帮主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
危。」

  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他抬起头来,但见一钩眉
月斜挂天除,冷冷的清光泻在杏树梢头。

  于虚雨向智光大师说道:「于虚雨见过大师。因为结义兄长乔峰一事,在下
参与到此件事中,其事牵连极广,当年事情请智光大师明言。一则给我结义兄长
一个答复,两则我待向诸位揭露一个阴谋。」


           第四十六回 丐帮帮主(六)

  智光大师也听闻过于虚雨之名,见他如此年纪虽然不大,听其所言似乎尽悉
内情。他朝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
说来便是。」

  赵钱孙道:「咱们是为国为民,不能说是做错了事。」

  智光摇头道:「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转身向着众人,说道:「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消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
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

  众人大多不知内情,闻言轻声惊噫,均想:「契丹武士的野心当真不小。」
少林寺武功绝技乃中原武术瑰宝,契丹国和大宋累年相战,如将少林寺的武功秘
笈抢夺了去,一加传播,军中人人习练,战场之上,大宋官兵如何再是敌手?

  智光续道:「这事当真非同小可,要是契丹此举成功,大宋便有亡国之祸,
我黄帝子孙说不定就此灭种,尽数死于辽兵的长矛利刀之下,我们以事情紧急,
不及详加计议,听说这些契丹武士途经雁门关,一面派人通知少林寺严加戒备,
各人立即兼程赶去,要在雁门关外迎击,纵不能尽数将之歼灭,也要令他们的奸
谋难以得逞。」

  众人听到和契丹打仗,都忍不住热血如沸,又是栗栗危惧,大宋屡世受契丹
欺凌,打一仗,败一仗,丧师割地,军民死于契丹刀枪之下的着实不少。智光大
师缓缓转过头去,凝视着乔峰,说道:「乔帮主,倘若你得知了这项消息,那便
如何?」

  乔峰此时虽然不愿相信自己是契丹人,但明白于虚雨所言恐怕是真话。朗声
说道:「智光大师,乔某见识浅陋,才德不足以服众,致令帮中兄弟见疑,说来
好生惭愧。」

  「但乔某纵然无能,却也是个有肝胆骨气的男儿汉,于这大节大义份上决不
致不明是非。我现在为丐帮帮主之尊,丐帮历来忠义建帮,家国之仇谁不思报?
倘若乔某身为汉人,得知这个消息,自当率同本帮弟兄,星夜赶去阻截。」

  乔峰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听了,尽皆动容。智光点了点头,道:「如
此说来,我们前赴雁门关外伏击辽人之举,以乔帮主看来,是不错的?」

  乔峰尚未接言,于虚雨道:「智光大师不要追问乔帮主,那件事情之后,乔
帮主身受其害,而诸人却是受人利用。智光大师如此追问我大哥,似乎有推卸责
任之嫌。大丈夫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依在下之见,此件事情参与之人虽然都有
忠义之心,但受人利用,如今又不还大哥一个公道,反而在此欲不利于我大哥。
此事诸位参与之人,试思一下,对我大哥是否很不公平。」

  众人闻言,都知道于虚雨虽然一力为乔峰说话,但看智光大师等人神情,似
乎却是当年参战之人,当年所为却对不住乔峰。

  智光向于虚雨深深瞧了一眼,缓缓说道:「当时大伙儿分成数起,赶赴雁门
关。我们这批共是二十一人,带头大哥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小好几岁,他武功卓
绝,在武林中地位尊崇,因此大伙推他带头,一齐奉他的号令行事。这批人中都
是当时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于虚雨接着说道:「那带头大哥却是受人所骗,我刚才所说之人也在江湖中
大名鼎鼎,大家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此人狼子野心,一心让整个平原武林掀起风
浪,他好借此寻找机会,来实现野心。以后发生事情,由在下替为说明,若在下
讲得不实之处,请诸位指正。」

  众人望向于虚雨,对他深悉此事,都大为惊奇,于虚雨接着说道:「当年带
头大哥率你等共二十一人,皆埋伏在雁门关附近,地势险要,旁有深谷。」

  「契丹武士高歌而来,全没想到前面会有埋伏,带头大哥眼见对方驰近,一
声长啸,众人的暗器便纷纷射了出去,钢镖、袖箭、飞刀等都是喂有剧毒。」

  「只听得那些契丹人一声声惨叫,被暗器料理了大半,余下的几人,也被你
们一拥而上,尽都杀死。」

  于虚雨讲到这里,眼睛望着智光大师道:「若契丹人真欲抢夺少林秘籍,一
定出动精锐,让你们顷刻间击败,你们心中一定也会怀疑。」

  智光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轻易将契丹武士尽数歼灭后,大起疑心,开
始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于虚雨之言得到智光大师认可,自然他所述之事,确切真实,众人望着于虚
雨,静待讲出下文。于虚雨一顿,接着说:「后边又来了两人,一男一女,身份
确也尊贵。」

  「那男子武艺高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那女的是个少妇,手中抱着一个
婴儿。那男子因为其授艺恩师为汉人,在他拜师之时,曾发下誓言,此生不与汉
人为敌。」

  「前路被击杀之人却是那男子的随从,他见随从皆死,不由有些气愤,大声
斥责你等所为。你等以众欺寡,当下一拥而上,向两人攻了过去。不料那少妇全
然不会武功,立即丧命,她怀抱着的婴儿便跌下地来。」

  「那男子武功虽强,但被高手缠住,不及出手来救妻儿。起初他连接数招,
只是夺去你等兵刃,并不伤人。他妻子死后,顿时暴怒,与你等激战。」

  赵钱孙与智光大师听到此处,脸上深含沉痛和歉疚之意,众人知道于虚雨所
讲皆是实情。于虚雨接着说道:「那男子武艺却是非同小可,此事因妻子惨死,
他拼死相斗,你等众人死伤严重。那男子将你等或伤或杀之后,你等已无还手之
力,他奔到那少妇尸首之旁,抱着她大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抱起他儿子尸身看了一会,将婴尸放在他母亲怀中。那时带
头大哥被他点中穴道,躺于地上,那男人大声喝骂。带头大哥毫不屈服,向他怒
目而视,只是苦于被点了穴道,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男子突然间仰天长啸,从地下拾起一柄短刀,在山峰的石壁上划起契丹
字来。那壁上所刻,想必你等以后找人翻译成汉文。」

  智光大师面露歉意,道:「以后将其所刻字译成汉文,才知这次伏击,却是
大错特错。其壁上所写之字却是『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
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我亦不欲再活人世。我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
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
师矣。萧远山绝笔。』」

  于虚雨接着说道:「那男子刻完字后,停下片刻,掷下短刀抱起妻儿尸身,
走到崖边,纵身便往深谷中跳了下去。」

  「那人跳崖之后,又出奇事,忽然间『哇哇』两声婴儿啼哭,从谷中传了上
来,跟着黑黝黝一件物事从谷中飞上,拍的一声轻音,正好跌在汪帮主身侧。原
来那少妇被杀,儿子摔在地下,只是闭气其实未死。」

  「那男子哀痛之余,摸婴儿口鼻已无呼吸,只道妻儿俱丧,于是抱了两具尸
体投崖自尽。」

  「那婴儿一经震荡,醒了过来,登时啼哭出声。那男子身手也真了得,不愿
让儿子随他葬身谷底,将婴儿抛了上来,他记得方位距离,恰好将婴儿投在汪帮
主腹上。」

  众人此时看望赵钱孙、智光大师,见两人皆无异意,知道于虚雨所言皆为实
事。

  于虚雨道:「众人逃得性命者只余四人,你等将那孩儿抱回之后,找牛马贩
子翻译男子所刻话语,结果让你们大吃一惊。不但殉难的十七名兄弟死得冤枉,
这些契丹人也是无辜受累,而这对契丹人夫妇,你们更是万分对他们不起了。」


           第四十七回 丐帮帮主(七)

  于虚雨见众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智光大师、赵钱孙前辈,倘若壁
上文字确是实情,带头大哥和你等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大错特错?」

  智光大师道:「不错,若此事确是实事,我等确是大错特错,无颜对人。」

  于虚雨道:「此事千真万确,确是此事。那带头大哥在武林地位崇高,声誉
亦隆。但带头大哥却是受人所骗,那骗人的就是慕容博。此事你等可向少林派掌
门求证,至于近年武林死于自己绝技的好手,也皆是慕容博所为。」

  谭公问道:「听说慕容博死去已久,于大侠反说此事为慕容博所为,却是为
何?」

  于虚雨道:「带头大哥为人愚弄,自然会去找那报信之人慕容博,慕容博一
见事情不妙,诈死推卸。因此这个公案罪魁祸首正是慕容博,而受害人除了那一
家三口外,还有中原武林死去的一十七杀人命。」

  谭公又问:「此事于大侠如何得知?」

  于虚雨道:「刚才我曾对徐长老言起,师门绝卜,向来算无遗失。诸位,当
年那孩子在中原长大,学得一身武功,如今却是武林的一个人物。此人虽为契丹
人,但自小在中原长大,行侠仗义,大家以为这样的人能不能当作朋友。」

  单正道:「天下人有好有坏,汉人中也有不肖之徒。契丹人也有好人,此人
若是行侠仗义,我第一个交纳这样的朋友。」

  郡豪听单正说完,皆说此人可交。于虚雨道:「徐长老、单大侠,你们以为
马夫人提供的信物,是否能够不予公布?」徐长老与单正对视一眼,皆不言语。

  此时马夫人上前,跪于徐长老前面,道:「求徐长老为先夫做主。」

  于虚雨嘿嘿冷笑道:「马夫人莫要做这番功夫,今日我便会找出凶手。」

  于虚雨边说边走,行到白世镜面前,道:「白长老,乔帮主对你情义深重,
你不想害他,是你的兄弟情义。马副帮主之死,请你给大家做个交待。」

  白世镜立起身来,脸色苍白睁大眼珠,看着于虚雨,脸上露出一幅不容置信
的神情。道:「马副帮主为慕容世家所害,众所周知,于大侠为何如此问我?」

  于虚雨又是一声冷笑,道:「白长老,上有苍天,下有那么多兄弟,你若是
条汉子,应该敢做敢为。」

  白世镜脸色涨红,汗珠滴滴下落。众人一见,都知道马副帮主之死与白世镜
有所关联。

  白世镜欲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又知道有乔峰、于虚雨等人在此,战亦
必败,逃也不能。他在于虚雨的直视下,不由低下头来,脸色忽红忽白,脑子念
头打转。

  于虚雨大喝一声,道:「白长老,还不敢承认此事吗?」

  白世镜只觉一声巨雷在耳旁炸响,头脑一片恍惚,不由浑身抖粟,两腿不由
发软,跪下地来,口中喃喃道:「马大哥,兄弟对不起你。」

  众人一听,都清楚杀害白世镜的凶手原来是白世镜。乔峰纵上前来,一把将
白世镜抓住。白世镜虽然武功高强,但一来他心中有愧,二来他不是乔峰对手,
竟不敢反抗。

  白世镜似猛然觉醒,他直视乔峰眼睛,脸上浮现出男人本色,说:「我白世
镜堂堂男儿,敢做敢为。马大哥确是我所杀害,我对不起马大哥,一命抵一命。
请帮主看在多年情义上,让我自杀谢罪。」

  于虚雨又是一声冷笑道:「此事非你一人所为,难道如此祸帮害人的淫妇,
你还要保全她吗?」

  白世镜骇然大惊,一手指着于虚雨道:「你,你不是人。」猛然咬舌,一双
眼睛,牢牢转向马夫人处,不久气绝。

  于虚雨面向马夫人,道:「马夫人,白世镜罪有应得,你现在还要攀上别人
吗?」

  马夫人虽然有些机变,但于虚雨揭露白世镜杀害马大元真相,一环接一环,
未等他反应过来,白世镜已自杀身亡。她此时无计可施,只好拿出杀手锏来,大
声哭泣起来。

  于虚雨此时办完这桩公案,虽然没有将另一位凶手马夫人揪出,但白世镜身
亡,此时已是死无对证。

  于虚雨对着哭泣的马夫人说:「马夫人,上天有眼恶有恶报,你所行之事,
尚需反思。」

  又转向众人道:「我义兄顶天立地,是一位真豪杰,诸位若认为乔帮主没有
资格担任帮主,请明言。」

  乔峰来到于虚雨眼前道:「兄弟,谢谢你为我做那多事,但乔某已经自知身
世,自是无颜继任帮主一职。」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徐长老道:「徐长老,你是帮中元老,乔峰继任之人,
由您召集众人决定。待新帮主选出之后,乔峰将丐帮绝技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
传授完后,然后辞职随我义弟云游江湖。请徐长老趁众长老皆齐聚于上,从速决
定此事。」

  徐长老道:「乔帮主,你对本帮有功无过,众兄弟有目共睹,我现在与众位
兄弟商议,请帮主陪同众位客人在此等候。」说完,徐长老召集众位长老去西侧
空地商议。

  此时场中只余下谭公、谭婆、赵钱孙、乔峰、马夫人、智光大师、于虚雨、
单正及他五个儿子。此时马夫人已止住哭声,跪伏于地低声抽泣。于虚雨上前,
对马夫人道:「在下想请马夫人独谈一会,请马夫人赏脸。」

  马夫人觉得自己的一切阴谋,皆被于虚雨窥破,对他非常惧怕,听于虚雨在
与她独谈,不得不立起身,低着头随在于虚雨身后走往东侧空旷之处。

  此时马夫人睁开泪眼,如一枝带雨梨花,别有一番俏丽模样。

  于虚雨道:「我大哥心粗,但为人很好,马夫人为何要如何对待我大哥。恶
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

  马夫人凝视着于虚雨,似乎要把他看透,道:「我等行事隐蔽,你为何知道
如何详细?」

  于虚雨道:「逍遥派神卜,通天晓地,何况这些事情。希望马夫人今后谨守
妇道,不要兴风作浪。」马夫人低下头来,不敢直视于虚雨的双眼。

  于虚雨现在担心丐帮若上释放全冠清,其人才智必然祸害丐帮,诸位长老武
功或许能够胜过他,但阴谋诡计却远非他对手。于虚雨现在是客卿身份,义兄乔
峰现在留任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正在盘算如何除去这位心头大患。

  于虚雨与马夫人独谈之时,乔峰与单正等人也在谈论于虚雨。单正道:「此
后领袖天下武林者,必是此人。年纪轻轻,武艺高强,神卜之技,天下无双。幸
亏他宅心仁厚,屡屡立功,又能恃功不傲,真是一个人才。若是他能挑起武林正
义重担,中原武林将会大放异彩。」

  乔峰道:「我与义弟认识时日无多,他能设身处地替我着想,完全没想过因
此可能给自己带来祸患。今日又给丐帮破解奇案,真是大功一件。若他能屈就我
丐帮帮主之位,则丐帮今后更会强盛。」

  赵钱孙向来性格怪癖,对于虚雨也是推崇有加。他此时也一改常态,一本正
经的说:「我阅人无数,此子年轻稳重,处事干练,以后必成大器。」

  此时于虚雨与马夫人回来,乔峰上前道:「二弟不若接掌丐帮帮主职务,我
对丐帮感情深厚,若帮主所得非人,丐帮因此没落,是我生平最不愿见之事。」

  于虚雨微笑道:「丐帮人才济济,我是一个外人,怎好居此要位,况且我学
浅才薄,大哥莫要取笑二弟。」

  智光大师道:「于大侠莫要过谦,以大侠才能,必会使丐帮发扬光大,领袖
武林正义。」


           第四十八回 丐帮帮主(八)

  此时徐长老等人已商议完毕,与传功长老二人过来,与乔峰往旁边商议。徐
长老依从众长老意见,由乔峰出面请于虚雨出任帮主。乔峰闻言大喜,道:「我
也正有此想法,我们这就一起请二弟出任帮主。」

  三人一同过来,当着单正等人之面,述说众长老意见,于虚雨婉辞几次,三
人只是不肯。众人也上前来帮话,于虚雨盘算良久,觉得若是得到丐帮助力,以
后称霸武林必然事半功倍,于是答允下来。

  不过于虚雨提出几个条件,改革一些帮规等等。众人见于虚雨答允,欢天喜
地,那些要求也不过分,自然满口应承。

  丐帮众人大都聚在当地,当下大集群丐,一同举行即位大礼。单正等人正好
作为观礼嘉宾。群丐人数众多,不一时将场中布置完毕,由传功长老宣布于虚雨
接掌帮主之位,并按照于虚雨之意必革帮规,当众宣读完毕。群丐行礼完毕,都
依职位围于虚雨坐好。

  于虚雨手持打狗棒,在群丐核心道:「今为大家不弃,推我继任帮主。没有
规矩,不成方圆。全冠清为谋私利,挑拔帮中部分长老叛乱,罪大恶极,按帮规
处以极刑;宋长老等四人不明真相,其心亦为本帮利益,免去长老一职,降为八
袋弟子。」

  「从今日起,由乔峰任本帮副帮主,会同众长老暂且代我处置帮中事务。我
帮中镇帮绝技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从今日起众弟子皆可习练。」

  「正副帮主可习练全套武功,传功、执法长老降龙十八掌习练十七招,长老
习练十六招,各舵舵主习练十五招,八袋弟子习练十四招,依次类推。」

  「打狗棒法亦是这样,近几日大家可暂时在此习练武艺。与西夏人之战,压
后五天,由传功长老为使前去说明。全冠清之事,由大义分舵蒋舵主前去从速处
置。」

  众人依令分别前去,于虚雨对单正等人说道:「此地没有宴客之地,请诸位
去姑苏城内安歇,此次大恩,容后再报。」分付人带一行人去姑苏城安置。

  于虚雨与乔峰正在商议与西夏一品堂决战一事,蒋舵主带人匆匆过来,道:
「禀帮主,全冠清已经逃走。」

  于虚雨闻言一惊,道:「从速传令本帮弟子,打探全冠清下落,发现后不要
找草惊蛇。全冠清此人武艺不弱,又有计谋,普通弟子前去,徒增伤亡。请乔副
帮主在此传授几日武艺,然后负责擒杀此贼。蒋舵主速去姑苏城配药,应会西夏
的『悲酥清风』。」说完找笔纸写下药方,让蒋舵主带人速去办理。

  蒋舵主等人退下后,即往姑苏城去。乔峰在杏林找一僻静处,教授于虚雨降
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

  于虚雨身具无涯子毕生修为,修习这两种武功,进展神速。未及天亮,已将
两种绝技都已记入脑中,所欠只是熟练程度。

  乔峰见于虚雨两个时辰,将丐帮两大绝技基本领会,不禁佩服于虚雨是练武
天才。两人习练一会,开始聚集众位长老,传授他们两大绝技,然后由他们传授
众位弟子。

  众长老却没有于虚雨的天份和基础,习练这些武功进展缓慢。于虚雨见此,
索性命乔峰将两大绝技的入门功夫聚众传授,以后传授精深武功时再分开传授。

  众人正在练习,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个人阴恻恻道:「丐帮欲要将约会压后,
我们却没有耐心等候,今日你们正好在此,也免得我们到处奔波。」这声音尖锐
刺耳,听来极不舒服。

  大义分舵蒋舵主已经回来,于虚雨让将所配解药分发给大家,与乔峰两人迎
上前去。于虚雨一边疾驰一边喝道:「我帮传功长老已赴贵处,欲将约会押后五
天,难道传功长老未到吗?」

  那说话阴声阴气之人说道:「既已定下了约会,那有什么押后五日、押后六
日的?押后半个时辰也不成。」

  于虚雨怒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帮会,岂会惧你西夏胡虏?只是本帮自有
要事,没功夫来跟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周旋。更改约会,事属寻常,有什么可罗唆
的?」

  于虚雨心焦传功长老平安,朗声说道:「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敝帮
派人前来更改会期,不知传功长老现在何处?」

  那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人神态居傲,言语无礼,见了我家将军不肯跪拜,
已让我擒于此处。」

  此时于虚雨、乔峰两人已到林边,见有八名西夏武士正往这边行来。后边两
人正押着传着传功长老,于虚雨八人均有上乘武功,传音对乔峰说道:「我前去
与他们对敌,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可乘机夺下传功长老。」

  于虚雨纵身上前,直扑前面二人,这二人武艺不弱,但比起于虚雨却要差很
多。于虚雨一个照面,便将其人一人点中穴道,趁势将其抓起,一脚却往另一人
身上踢去。

  那人武艺却也不弱,正欲封架。于虚雨却是一个虚招,手中虽然提着一人,
行速却是快捷,住后略退,疾驰住前,却用一招「马飞扬蹄」,踢中那人后背,
正听那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吐,显然已受重伤。后边四人见状,
知道于虚雨武功高强,跳上前来,合攻于虚雨。

  乔峰上前,一招「亢龙有悔」击出,一人上前迎敌,不料乔峰掌力雄厚,顿
时飞去丈余,一声惨叫后,伏地不动。乔峰身形巧妙一转,转向另一人,一招击
向那人后背,那人往后一闪,却被乔峰借此空档,将传功长老夺了回来。

  于虚雨见乔峰夺下传功长老,施展凌波虚步,从四人空隙里晃动几下,已到
乔峰眼前。他用手一拿传功长老脉络,知道是被封住穴道,没受什么暗伤,不禁
放下心来。拍开传功长老穴道,与乔峰两人往后跃去,几个纵身已退到林侧。

  众丐见于虚雨和乔峰两人,瞬息之间救下传功长老,身法巧妙,配合默契,
不由齐喝一声采。于虚雨潜用内力,活络传功长老气血,传功长老只觉浑身一道
暖流,沿脉络运转一遍,功力顿时恢复,感觉受用非浅。

  猛听得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听得大群马蹄声自数里外传来。于虚雨凑到
乔峰耳边,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与我帮有什么事?」

  乔峰道:「西夏国有个讲武馆,叫做『一品堂』,堂中招聘武功高强之士,
优礼供养,传授西夏国军官的武艺。进得『一品堂』之人,号称武功天下一品。
统率一品堂的是位王爷,官封征东大将军,叫做赫连铁树。西夏此次出使汴梁是
假,真意是窥探中原武林虚实。与我丐帮相约争斗,就是为此。」

  于虚雨明白情况原来如此,心中盘算如何应付。

  那六名西夏武士抱起两名伤者,往后驰奔。一行众人往这边赶来,中间那人
身穿大红锦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

  他身侧紧跟着一个身形极高、鼻子极大的汉子,见那六人退回,上前问明情
况,回头跟红袍人说明。红袍人挥挥手,那六人往后退去。那汉子喝道:「西夏
国征东大将军驾到,丐帮帮主上前拜见。」

  声音阴阳怪气,正是先前说话的那人。

  陡然间号角连响三下,那团人前队分成两行,往前排开阵型。马上武士都手
执长矛,矛头上缚一面小旗。矛头闪闪发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绣着
「西夏」两个白字,右首西面绣着「赫连」两个白字,旗上另有西夏文字。

  于虚雨纵身上前道:「丐帮帮主在此。若你等是官,可径去拜见大宋官员。
若你等以武林同道身份相见,远来是客,请下马叙宾主之礼。」

  这几句话不亢不卑,既不得罪对方,亦顾到自己身份。群丐都想:「于虚雨
此人很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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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回 丐帮帮主(九)

  红袍人策马上前,道:「你可是乔峰。」于虚雨见他无礼,也说道:「你是
何人?」

  那红袍人道:「久闻中原礼仪之邦,看来此言为虚。」

  于虚雨也不作礼,道:「我中原确为礼仪之邦,但只对有礼之人行礼仪,对
无礼之人自是无礼。若以礼义对无礼之人,那无疑是对牛弹琴。」

  丐帮中人见于虚雨逐渐强硬,大为解气,不由齐喝一声采。

  红袍人涵养颇深,一斜眼看到于虚雨手中所持打狗棒,识得是丐帮的要紧物
事,说道:。」于虚雨见他无礼,也说道:「你是
何人?」

  那红袍人道:「久闻中原礼仪之邦,看来此言为虚。」

  于虚雨也不作礼,道:「我中原确为礼仪之邦,但只对有礼之人行礼仪,对
无礼之人自是无礼。若以礼义对无礼之人,那无疑是对牛弹琴。」

  丐帮中人见于虚雨逐渐强硬,大为解气,不由齐喝一声采。

  红袍人涵养颇深,一斜眼看到于虚雨手中所持打狗棒,识得是丐帮的要紧物
事,说道:「这根竹棒儿晶莹碧绿,回去作个玩物,倒也不错。」手臂一探,马
鞭挥出,便向那打狗棒卷去。

  眼见红袍人的鞭梢要卷到于虚雨身前,突然间人影一晃,于虚雨往斜刺里飞
跃而至,挥手用一招少商剑,将马鞭斩为两段。众人见他身形潇洒,全不像是与
人对敌,长袖随风飘飘,却有神仙之态。

  红袍人虽受小挫,丝毫不动声色,说道:「要饭的叫化子果然气派甚小,连
一根竹棒儿也舍不得给人。」

  于虚雨道:「你等和我帮定下约会,为了何事?」

  红袍人道:「我听说中原丐帮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十八掌,
相要见识一下。」

  群丐一听,无不勃然大怒,此人故意把打狗棒法说成打猫棒法,将降龙十八
掌说成降蛇十八掌,显是极意侮辱,眼见今日之会,一场判生死、争存亡的恶斗
已在所难免。

  于虚雨道:「我丐帮确有打猫棒法和降蛇十八掌,但却并非绝技,我帮中弟
子皆会此术,专门打小人,降畜生。你若识此技,却勿要我出手。我帮也有两绝
技,一为降龙十八掌,一为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你等尚无资格见识,打狗棒法
倒恰如其分,让你等见识一下却是无妨。」群丐听于虚雨语气凌厉,将对方视为
无物,不由又齐喝一声采。

  红袍人闻言大怒,道:「既然如此,就见识一下你帮中弟子的绝技。」红袍
人以为于虚雨是帮主乔峰,料想除他以外无人会用这两大绝技,有恃无恐,拿话
挤兑住于虚雨,却让身后一名丑陋汉子出场。

  那汉子双手叉腰的一站,粗声粗气的道:「打猫也好,降蛇也好,来来来,
谁来跟我先打上一架?」于虚雨见这人神态凶恶,知道这人武艺恐怕挺高,传音
与乔峰道:「大哥,这场你去接着,给他们些教训,打压他们的锐气。」

  乔峰跃上前去,道:「你是做猫还是做蛇呢?悉由尊便。」

  那汉子叫道:「到底叫化儿们是确有真实本领,还是胡吹大气,我们手底见
个真章吧!」

  乔峰因打狗棒已交给于虚雨,他随手折下一根杏木,略一整理,往前动手,
呼呼风响,向那汉子左肩斜击下来。

  乔峰身材魁梧,手中木棍虽然只有一米左右,一经舞动,却能凌空下击。那
汉子侧身闪避,砰的一声,泥土四溅,杏木击在地下,地上顿时陷下尺许。那汉
子自知真力远不如他,当下东飘西晃,与乔峰游斗。

  但乔峰是何等武功,杏木棒舞成一团黑影,那汉子还没看清楚来路,被乔峰
用棒头击中昏穴,他正在游斗之时,穴道被封,惯性还在,依然住旁侧落来。乔
峰欲要杀他立威,一记飞龙在天,击中这汉子,只见血雨浑散,这汉子已经体无
完尸。

  红袍人身后一位高挑瘦弱大汉,纵跃而出,举起鬼头刀,左砍四刀,右砍四
刀,上四刀,下削四刀,一十六刀迅速击来,来势极其凶猛。乔峰不退反进,那
杏木与大刀连碰十六下。鬼头刀之利却削不动杏木分毫,足见乔峰棒法清奇,内
力亦高。

  只见瘦个子招式一变,长腿远跨,刀法凝重,斜砍横削,似乎不成章法,出
手越来越慢,突然间快砍三刀,白光闪动。乔峰身影突然加快,杏木棒卷起无数
幻影。只听「啊」的一声叫,瘦个子左胸穴道又被乔峰击中,鬼头刀拿捏不定,
当的一声掉在地下,被乔峰顺手一掌,当场击毙。

  在赫连铁树身边、说话阴阳怪气的大鼻汉子名叫努儿海,见乔峰几个招面,
连杀己方两名高手,向赫连铁树道:「将军,此人武功高强,不易对敌,不若使
用悲酥清风。」赫连铁树道:「甚好,你去安排。」努儿海搔了搔头皮,左手作
个手势,四名下属便即转身走开。

  于虚雨见状,知道对方高手因非乔峰对手,欲去施用毒药,传音给身后几位
长老,让他们准备好解药。突然间见乔峰大声咳嗽,双眼睁不开来,泪水不绝涌
出。他忙上前拿出解药,乔峰深吸一吐,闻得一股巨臭,但症状迅速消失。

  丐帮人众虽有解药,也有部分人嗅进毒药纷纷呼叫:「不好,鞑子搅鬼!」

  「眼睛里什么东西?」

  「我睁不开眼了。」

  各人眼睛刺痛,泪水长流。所幸此次解药数量还算充裕,乱不一时,众人都
嗅了解药,很快静了下来。

  西夏人在这顷刻之间,已在杏子林中撒布了「悲酥清风」,那是一种无色无
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
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
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

  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
无臭,称之为「清风」。

  赫连铁树见毒药见效,群丐慌乱一阵,但不一时平静下来,知道他们有解毒
之物。自己手下高手虽多,但都不是那人敌手,何况敌方还有帮主未曾下场。

  赫连铁树已无刚才的狂妄,对于虚雨拱手道:「敢问阁下是否是乔大侠?」

  于虚雨见赫连铁树此时甚是客气,略一回礼,道:「在下新任丐帮掌门于虚
雨。」

  赫连铁树闻言一惊,又问道:「请问乔大侠是那位?」

  于虚雨道:「刚才场下动手之人就是我帮副帮主乔峰。」

  赫连铁树此时信心全无,中原三大名人中于虚雨、乔峰均在此地,丐帮子弟
人数众多,又不怕悲酥清风之毒,今日一定定然沾不了光,说不定还会惨败。

  赫连铁树拱了拱手道:「原来于大侠入主丐帮,可喜可贺。刚才蒙乔大侠施
展神功也已见识。目的已达,我等告退。」说完将手一挥,带领众人扬长而去。

  此次约会丐帮算得是全胜,群丐以为此战必定会有所损伤,不料却是丝发无
伤。说起功劳,一则是两位帮主神技惊人,二则是提前准备好悲酥清风解药。众
人心情都是甚好,对于虚雨信心大增。

  于虚雨交待乔峰及各位长老,让他们在此地练功,学会后分期离去,让乔峰
传完武功后擒杀全冠清。临行时将轻功心法传授于乔峰,然后赶往姑苏,与叶二
娘等人会合,准备一路赶往少林寺,然后赴天山拜见童佬。

  于虚雨此时武功,得丐帮镇山绝技「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后,他的
轻功、内功、掌法、兵刃都已得到天下绝传。而他的身体因连得奇遇,具备万毒
不侵之能,已具备了与丁春秋决一死战的能力。

  借助对《天龙八部》的熟识,他已建立了良好的人脉关系,树立了较高的威
望。收伏丐帮后,他的实力急剧增加,加上苏星河的逍遥派门人、无量剑派、万
劫谷、蔓陀山庄等实力,又有大理段家、山东单家等门派支持,已有了领袖中原
武林的实力。


             第五十回 化解世仇

  于虚雨赶回姑苏,会合叶二娘等人。诸保昆秘密来报,说蓬莱派掌门都灵子
已经率派中高手赶到姑苏。诸保昆按于虚雨教导话语,约都灵子来见。

  闻于虚雨相请,都灵子忙到客栈来见。都灵子年约六十,瘦弱身材,身穿灰
色道袍,满脸皱纹,精神却很旺盛。于虚雨闻都灵子来到,出门迎进房中。

  两人落座,于虚雨道:「诸保昆现在随我身边,我触起贵派与青城派之仇,
两家累代均死伤无数。请道长前来欲为两家化解此仇,想听取道长意见。」

  蓬莱派与青城派世仇,两家历代皆有人员伤亡,仇恨越积越大。都灵子是蓬
莱派极有才华谋略之人,积心处虑培置诸保昆,意欲探得青城派机密,一举将其
歼灭,本来也是一劳永逸的想法。

  都灵子沿途听闻于虚雨神卜之技,担心自己多年所谋皆被知悉。于虚雨现在
接掌丐帮,身份已凌驾乔峰之上,于虚雨的建议他也不敢不从。

  于虚雨见他沉思,知道他一生计划欲灭青城派,让他突然放弃,他的内心必
然不会平静。

  于虚雨道:「都灵道长当年所谋之事,虚雨心中皆知,实则对诸保昆甚是不
公平。但事到如今,当年道长预谋诸家所作之事,我亦保密未向诸保昆透露。诸
保昆为奸细一事我亦未向青城派透露,将他留在身侧,其意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我已答允青城派帮他们补齐缺招,恐怕以蓬莱派如今实力,即便能胜,也要付出
极大代价。」

  「如果两派皆依我之意,化敌为友,与道长一劳永逸目的相同。此事于两派
皆有利而无害,若道长应允,贵派失传绝艺,我亦帮助补上。道长以为如何?」

  都灵子沉吟半刻道:「青城派之意为何?」

  于虚雨道:「青城派司马卫已死,其子司马林率派中高手皆在姑苏,欲为其
父报仇。以青城派势力,欲要与慕容世家相斗,恐怕全军覆灭也不一定能达到目
的。因此他们只能依托我等。虚雨现在出言晓以历害,相信他亦不敢不从。」

  都灵子沉思片刻道:「若青城派有讲和之心,我等依于帮主就是。」于虚雨
闻言大喜,出房呼崔百泉过来,让他通知司马卫等青城派主要人物过来。

  司马林与两位高高瘦瘦的老者来到于虚雨客房,司马林道:「听闻于大侠新
任丐帮帮主,在下率两人师叔先行道贺。」

  于虚雨道:「谢谢。这两位是……」

  司马林介绍道:「这位是姜师叔,这位是孟师叔,皆是我派长老。」

  于虚雨施礼道:「见过姜前辈、孟前辈。」

  孟姜两人不迭的回礼道:「于大侠折杀小的,不敢当。」

  四人落座,于虚雨道:「在下请三位来此,欲要为贵派调解一份仇恨,请三
位帮忙。」

  司马林问道:「不知于大侠所指何事。」

  于虚雨道:「听闻你等与蓬莱派年年争杀,两派伤亡无数,致使无数英才非
死即伤。两派武术精华失传,皆缘于高手意外死亡。仇恨历年积累,越积越深,
以致水火不容。其实争斗下去,与两派皆有害无利。我听说其中内情,欲在中间
调和,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人一听,互相看看,司马林道:「家父横死,大仇未报,我派现在也无余
力与蓬莱派争斗。但恐怕蓬莱派不依,我等有心无力。」

  姜长老道:「实则两派争斗,两败俱伤,大家皆有苦难言。但如此世仇,若
无于大侠等深具名望之人居间调知,两派管事人物明白道理,此事确实不易。」

  于虚雨道:「贵派真想和好,只须在此表明。我以丐帮帮主身份出面调和,
说服蓬莱派都灵道长一事也由我来做。」

  司马卫目视姜、孟两位长老,两老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站起施礼道:
「请于帮主成全。」

  于虚雨笑道:「三位无须客气。为武林排忧解难,化血腥为祥和,为虚雨心
愿。」

  他呼门口崔百泉道:「劳驾崔兄将都灵道长请过来。」崔百泉行了一礼,匆
匆赶往邻房。

  都灵道长进来,彼此虽然争斗多年,只是闻名,与青城三人都不认识。于虚
雨请都灵子落座后,道:「请都灵道长过来,引见青城派三位英雄。」

  然后分指三人道:「这是青城派少主司马林,姜长老,孟长老。」

  又指着都灵子说道:「这位就是名震山东的都灵道长。」

  几人见礼完毕,但彼此敌视多年,觉得无话可说。

  于虚雨道:「四位听我一言,从今起两派勿要追究以前之仇,所有恩仇,皆
成往事。我于虚雨以丐帮帮主身份,为两家解此仇恨,两家若谁因前事寻事,我
于虚雨率丐帮众人击之。希望两家精研派中武术,光大两派门楣,为我中原武林
侠义出力。」

  四人齐起,道:「必会遵从于大侠之命,请于大侠放心。」

  累代仇恨,一朝消散。心中阴霾既散,两派众人压力顿失。于虚雨见两派弟
子,因本门精深武学失传,武艺低微。让诸保昆持自己手书赶往函谷,请苏星河
派人将两派秘籍送来。

  于虚雨当厅指点两派武功,见两派手法相近,各有所长。

  对四人道:「你等武功,各有所长,若取长补短,则你等皆会受益非浅。我
让诸保昆取你两派秘籍,你等暂在此地,习练武功。你等因为世仇,对方武功多
费心力研究。如今取对方之长,补自己之短。假以时日,两派必会崛起,恢复大
派面目。我之意,不若你两派共享两派秘籍,则派中实力都会大增。」

  司马林等眼见为实,知道于虚雨武功深不可测,对于虚雨言听计从。都灵子
虽然不敢反驳,但心中对于虚雨武功却不太了解,听于虚雨话后,道:「我蓬莱
派武功向来自成一家,若与别派武功融合,恐怕有害无益。」

  于虚雨见他有些犹豫,起身到书桌上抓起一反围棋子,对都灵子说道:「你
两派皆以暗器为长,我如今用这围棋子为暗器,如你等能练得我这棋子之威,两
家之事,在下绝不再言。」

  于虚雨说完,暗运内力,施展「天女散花」绝技,一把棋子齐往上飞去。只
听「丁、丁」一阵响声,却见棋子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一把棋子约近二十颗,
相互间距离却如刻意摆在棋格上一样。

  都灵子对如此绝技,却是闻所未闻,见于虚雨施展如此绝技,暗吸一口气,
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异意不翼而飞,再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都灵子起身道:「向闻于大侠大名,今日一见这等绝技,才知我确为井中之
蛙,不知深浅。今后于大侠若有调遣,我都灵子水里火里定然竭尽全力,若存一
丝欺骗之心,人神共愤。」

  于虚雨忙道:「都灵道长莫要如此多礼,虚雨自认为所作所为,真心实意为
贵派着想。在下武艺虽然低劣,但深知你们两派若将武功融为一体,将在武林中
独树一帜,大放异彩。」

  都灵子道:「闻名一如一见,今日方知于大侠功力非我等所能想象。于大侠
此举免去我两派血劫,本是无穷善事,而我却心存犹豫,是为不智。望于大侠大
人大量,勿跟在下计较。」

  于虚雨道:「都灵道长见外了。虽然我们相识日短,但却知你等均为武林中
名门正派,因此耗费心力为你两家化解仇恨。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都灵道
长如此说来,却令虚雨惶恐,请道长再莫如此。」

  两派四人见于虚雨所言所行,皆无私心,于两派行下无量功德。于虚雨一来
未曾恃恩望报,二来未因势大傲慢。四人感激于虚雨恩德,于厅中发誓此生绝不
提往昔仇恨,同心协力造福武林。


           第五十一回 神秘地宫(一)

  蓬莱派与青城派化解世仇,也算是于虚雨为武林做的一件好事。诸保昆陪薛
神医取秘籍归来,于虚雨让两派分别派人抄袭己方秘籍,然后将原本交于对方。
两派众人此时知道以目前武功混迹江湖,无疑自寻死路。两派录完秘籍,向于虚
雨告辞,各回派中修炼。

  薛神医将伏牛派、秦家寨等小门派秘籍,交给于虚雨。于虚雨想这些小门派
中,高手不多,武艺低微,不但不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反而要分心去保护他们。
将秘籍分发给各派,让他们带领门人回本派修炼,报仇之事,由他亲自去办。

  众人在经过这些挫折之后,知道目前武功不足以行走江湖,拿到本门秘籍,
欢天喜地,拜谢于虚雨,各自回去。

  此时王夫人一行早已准备完毕,因为于虚雨近日繁忙,不能就行,已经等待
几日。此时薛神医来此,已有带路之人,吩咐她们随薛神医上路,赶赴函谷与苏
星河等人会合。

  薛神医非常崇拜无涯子,知道王夫人为无涯子独女,更是小心伺候。于虚雨
知道薛神医在江湖地位尊崇,王夫人习练逍遥派精深武功后,武功已进入一流高
手行列,也放心她们随薛神医起程。

  众人上路后,单正等人来向于虚雨辞行。于虚雨因为知道他们几人,将是萧
远山下步攻击的目标。力劝众人往少林寺去,揭穿当年慕容博当年阴谋,还乔峰
一家公道。

  单正等人见于虚雨开口相求,不好推辞,众人决定赶赴少林寺。于虚雨带叶
二娘、岳老三先到杏林,安顿好丐帮事务,随后追赶单正等人。

  叶二娘、岳老三等人追随于虚雨时间已长,每日潜移默化,性情大改。此次
薛神医前来,用药石除去叶二娘因思子种下的病根,又用良药除去她脸上的六道
伤痕。

  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叶二娘服药几日,病根渐除,性情变得娴静。她脸上
的六道血痕,也渐渐消去,恢复为一名温柔端庄的美貌少妇。

  叶二娘性情恢复,想起以前所作之事,不由痛心疾首。于虚雨担心她病情反
复,开言劝诫,道:「以前所行恶事,皆因身受刺激,心有恶魔。此中缘由,不
久将会大白于天下。你所行之事确是不该,但事情总有个缘头,而此缘头皆是当
年慕容博作恶引发。你不要悔恨以前,以前形成的事实已无法改变。只要以后多
做善事,每行一善则抵一恶,长此以往,则你善恶相抵,也能成正果。」

  叶二娘听于虚雨之话,心里略安,自此以后苦行善事,从「四大恶人」之一
转变成为一个大善人,不能不说这是于虚雨的一大功劳。

  岳老三原来本性不错,只不过误交恶友,性情变得残暴。跟随于虚雨以来,
心性渐渐改变,于虚雨又常给他讲些佛法,让他看些佛经。他此时心有信仰,整
日研读经书,竟然转变成一个佛家信徒,欲去少林寺出家。

  这些转变说出来只有几名话,实际上都有一个反复、漫长的一个过程。于虚
雨在两人的转化上耗尽了脑汁,但结果也是令人欣慰。

  三人此次赶赴少林,叶二娘心急看一下亲生儿子,岳老三则想去拜师出家,
于虚雨则想及早赶去,解救乔三槐一家、玄苦大师等人性命,以免最终让结义大
哥乔峰为难。

  叶二娘、岳老三两人经于虚雨点拨,轻功、武艺长进很大。三人急急前行,
但行至半途也没有遇到单正等人。于虚雨认为单正、谭公、谭婆、赵钱孙等人武
功高强,除智兴大师丧失武艺外,单正五子武艺也不容小视。估计与单正等人走
的不是一条路,或者自已赶超到他们前面,决定赶到半途要路相候。

  这日将近河南境内,前方有一重镇,却是往少林寺的必经之路。三人到达镇
中,入酒店打尖,随便打听单正等人有没有经过此地。三人问遍要路店铺,竟然
没有人见过。

  于虚雨想单正等一行人,僧俗混杂,赵钱孙、谭公、谭婆等皆引人注目,心
想他们必定反落在他们后面。三人决定在此镇等候,会齐以后一起赶往少林寺。

  丐帮弟子人员众多,于虚雨打狗棒镇上一亮,夜间即有本地弟子前来参见。
于虚雨要他们沿来路打探单正等人消息,丐帮弟子遍天下,命令已下,消息于次
日中午传来。

  几位丐帮弟子几日前,曾在距此镇正东百里处,发现过单正等人踪迹,但在
那之后,单正等人像从空气中突然消失一样,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于虚雨知道单正他们一定出了什么状况,单正等人皆是老江湖,如此无声无
息失踪,对手肯定非常可怕。他命岳老三持自己手书赶往少林寺,求少林派遣高
手来援,一面让丐帮继续打探消息,与叶二娘两人赶赴单正失踪之处,寻找此事
的蛛丝马迹。

  临近失踪之处,沿途发生一只僧鞋,却像是智光大师之物。两人四下查看,
终于在往南三四里一小路上,又发现一只僧鞋。两人沿途追踪,于一处拐弯不起
眼处发现一个念珠。

  于虚雨见沿路没有打斗迹象,知道单正等人必然已经全军覆灭,可能已经失
去活动自由。智光大师因为武功全失,反而被对方疏失,于路留下些痕迹。

  两人沿此方向追去约五十里,所有痕迹皆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驻足之处已
是一片荒原,四下除一些低矮丛林,高树稀稀拉拉,环视周围,再也没一点可疑
之处。

  于虚雨在函谷时日虽少,但跟苏星河却学了一些机关消息之术。此处四周皆
无可疑之处,反而更惹人怀疑。他趴倒在地,聆听地下,隐隐觉得东面似乎有声
音传来。于虚雨心中暗喜,传音让叶二娘隐蔽身影,他施展绝顶轻功,往发声处
疾驰而去。

  来到发声处附近,地下似有人语传来,却像是包不同说话的声音。于虚雨闻
声转过一丛矮林,发现有一值得怀疑之地。他不明虚实,不敢妄动,俯于地上,
运功仔细聆听地下。

  包不同的声音隐隐正往这边过来,于虚雨环视四周,见一处丛林甚为浓密,
急忙纵过去,藏好身形。只见一声轰响,刚才立脚之处东侧丛林,地上出现一个
门户,包不同与两名女子走了出来。

  于虚雨定睛一看,那两名女子正是阿朱、阿碧。包不同往四周瞧了会,道:
「此地如此隐蔽,公子也太过小心。于虚雨等即使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片荒
原之处,会隐藏着一处地下宫殿。哈哈,妙哉妙哉,于虚雨就是神卜,找到此地
也会无功而返。」

  阿朱道:「智光大师武林中名声甚好,谭公夫妇、单家六人也是正道中人,
就是赵钱孙性格虽然怪癖,平生也未闻有何恶迹。老爷和公子为何要和这些人作
对?难道我们慕容世家真要和武林正道为敌?」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慕容世家名声,近期被他们败坏得几乎成为武林
公敌,这几人助纣为虐,受些罪过也是活该。」

  阿朱叹息一声道:「以毒害人,非正道所为。倘若此事传出江湖,慕容世家
何以自处?」

  阿碧道:「包三哥,阿朱姐姐,公子让我们看看有无敌踪,现在四周连一个
人影也无,我们回去禀告公子吧。老爷、公子所为,是对是错,也不是我们下人
随便议论的。」


           第五十二回 神秘地宫(二)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此事就是他们不对,他们枉
背侠名,凭于虚雨一人之言,说我家造成武林血案无数。如此血口喷人,就是不
对。」

  阿朱道:「我们以为老爷早已逝世,于虚雨却知道老爷未死。这几年武林血
案,听说确实像是我家绝技所为。当今世上只有老爷和公子会用『斗转星移』,
我们整日随在公子身侧,知道不是公子所为,但老爷这些年来……」

  阿朱说到此处,包不同突然指着一处说道:「那面有一处人影。」两女随包
不同指向望去,果然看见一道人影往这边疾驰而来。原来是叶二娘见于虚雨长时
间未归,担心有什么意外,往这边探视。

  包不同三人忙隐藏身形,叶二娘越走越近,快要走到此处,忽然停下身形,
四周环顾一周,往来处疾驰返回。原来是于虚雨见叶二娘行到近处,担心她遭受
埋伏,传音于她道:「先停下环顾四周,然后沿来路回去,接应众人赶到此处。
这里地下有慕容世家一处秘密窝点。」

  阿朱等见过叶二娘出手,知道以三人之力或可胜过她,但是此处必定因此暴
露,正在紧张之时,见叶二娘返回,不由长吁一口气。

  包不同不敢再多做停留,走入门户,开动机关。只听一声沉闷的轰响,入口
处已经合拢。于虚雨运用耳力,估计他们走远,上前寻找机关。

  入口处地上却是平平整整,移动的两块石板上种有短树,石板开合的痕迹隐
于矮树丛生之处,若不细心观察,很难发现此处与别处不同。

  于虚雨仔细寻找,也未发现石板周围有何机关,认真观察两边矮树。突然发
现一个矮树桩立在短树丛中,与众不同,上前触试,发现树桩触手冰凉,却是钢
制。树下土壤比别处松动。他触及灵感,连忙试着左右转动,只听一声轰响,石
板门户已开。

  于虚雨跃入门户,却见一处甬道,甬道两侧却有夜明珠,里面虽然幽暗,但
运起目力,却能看清甬道情形。甬道宽约两米,四周皆为石板铺就,看来年代深
远。他发现甬道壁上有一处比别处光滑,试着用手抚摸,却有一个机关。

  于虚雨大喜,转动机关,关上甬道入口,纵身往里。甬道左转右弯,约有五
百余米,出现一处石门。石门半掩,也无人把守,他轻轻往里走出。

  里面却显得极为宽敞,里面出现三个通道。于虚雨凝功细听,前方通道隐隐
闻有人声。于虚雨将全身功力提起,沿通道慢慢往人声处走去。

  前方出现光亮,于虚雨躲于暗处观察。前方是一巨室,眼光所及这处,壁上
也有夜明珠,但比起那处光亮,却显得黯然无光。于虚雨抬头寻找光源之处,却
因墙壁遮掩不能发现。

  于虚雨小心将衣裳扎紧运起轻功,慢慢往里靠拢。已能看到室内部分情况,
室内壁上出现十余颗大珠,发出耀眼光芒。于虚雨心想当年建造此室之时,不知
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时慕容博的声音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说道:「复儿,那几人武艺不低,可
要小心看守。」一人答道:「爹爹放心,已点中他们穴道,公治二哥与风四弟在
室外看守,不会出什么意外。」从两人对答中,于虚雨知道说话的两人是慕容博
和慕容复父子。

  慕容博道:「于虚雨人多势众,又兼为丐帮帮主,我们现在人才调零,除邓
百川兄弟四人外无可用之才。幸亏此地隐蔽,否则被他们找上门来,我们恐怕要
前功尽弃。」

  慕容复道:「刚才包三哥与阿朱他们上去看过,叶二娘刚才寻找到此地,见
无异状,已往别处寻找。料他们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再往此处寻找。我让邓大哥
与包三哥一拨,先去休息,待会替下公治二哥他们。」

  慕容博道:「你那两个丫头可靠吗?」

  慕容复道:「她们跟随我多年,对我还算忠心。不知爹爹将单正等人擒来,
是何用意?」

  慕容博道:「我们如今人手单薄,擒下他们可以加以利用。那赵钱孙对谭婆
用情甚专,我们将谭婆拘在手中,让他为我们做事,却能起到很大效果。将单正
拘下,逼近他五个儿子听从我等命令。然后将智光和谭公杀死,让赵钱孙和泰山
五雄说是于虚雨所杀。」

  「于虚雨虽有丐帮相助,但是与中原群雄为敌,却是胜负难料。中原武林混
乱,你趁机拉拢人心,抬升威望。若能让于虚雨与中原武林两败俱伤,我等统一
中原武林指日可待。兴复大燕计划得以实施,他们这几人却正是其中关键。」

  慕容复道:「爹爹神机妙……」

  未等他说完,慕容博突然大喝一声,道:「谁?」

  阿朱的声音传来,道:「老爷,饭菜已准备好了,请您和公子用餐。」

  慕容博问:「你来了多久了?」

  阿朱的声音有些发颤,道:「我刚刚过来。」

  慕容复道:「爹爹,阿朱随我多年,即听到些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室内只听一声娇呼,有落地声,衣襟飘动声。慕容复道:「爹,你伤了阿朱
性命?」

  慕容博道:「我担心刚才谈话,被她听到,若她泄露秘密,于我大计不利。
你既然舍不得杀她,喂她粒『失心疯』,让她忘了往日记忆吧。为大事者不惧小
节,你如此优柔寡断,怎能成就大事!」

  慕容复道:「是,孩儿知错。爹爹,您先去用餐吧,孩儿在此喂服药物。」

  于虚雨听慕容博离去,探头往里看去。里面石室巨大,正中有一张石案,案
侧摆着些石凳。石凳旁边有一青年男子,正背对于虚雨。他出手如电,解开阿朱
穴道,说:「阿朱,你随我多年,对我也是极好,我也不想如此待你,不过你知
道的事情太多,这里有丸药物,你服了它吧,免得爹逼我杀你。」

  阿朱见到那丸药物,俏脸变色,急求道:「公子,望你看在我服侍你多年的
份上,饶过我吧。我现在马上就走,不理江湖事务。公子,不想成为一个白痴,
求公子饶过我吧。」

  慕容复道:「阿朱,我也不愿如此。爹爹不肯放过你,我也无法可施。」他
说完不管阿朱泪流满面,捏住阿朱下巴,将丸药送到阿朱口中,然后点中她的昏
穴,往内走去。

  于虚雨见慕容复往里面走去,知道他们是去吃饭,忙上前扶起阿朱,点了她
的哑穴,解开她的穴道,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不要惊慌,我是于虚雨,你速
运内功将丸药逼出,我出手助你。」

  阿朱此时又惊又慌,觉着一股热力顺着后背涌上来,静下来,运功与热力合
为一处,只听「突」的一声,丸药被逼了出来。于虚雨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纳
入阿朱口中。道:「此药可解你体内余毒,你速速出去,或投少林暂避,或到外
面找到叶二娘,让她安置你。我要救被擒之人,你先去吧。」

  于虚雨拍开阿朱哑穴,探着往里走去,阿朱急拉住他,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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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回 神秘地宫(三)

  两人起身,公治乾推开门,阿朱走往里。阿朱突然娇呼一声,公治乾、风波
恶以为有什么意处,急忙往里探视。于虚雨此时起动身法,飞疾到两人身后,未
待两人有何反应,已点中他们穴道。

  于虚雨环视一看,只有智光大师清醒,余人都昏迷不醒。他问阿朱道:「众
人中了何毒?」阿朱道:「我也不知。」智光大师正在盘膝养神,听到异声,睁
开眼睛,见是于虚雨,大喜过望。道:「于大侠快来救众人,他们中了『悲酥清
风』,又被点中穴道。」

  于虚雨闻言大喜,拍开他们穴道,从怀中掏出解药,先救谭公夫妇,再救单
正,然后救泰山五雄,最后救赵钱孙,对众人道:「身处险地,速运功调息。」

  众人调息片刻,内力已复,但因几日未曾进食,体力虚弱。于虚雨挟起公治
乾与风波恶,领众人往外退去。走到石室大厅,恰好慕容博出来,猛见于虚雨来
到,不由大吃一惊,一边呼喝,一边上前拦住于虚雨。

  于虚雨将公治乾风波恶扔在地上,上前接住慕容博,让众人先行退往外面。
众人相信于虚雨武功,见他与慕容博杀在一起尚处上风,让阿朱引路往外退去。
两人交手未有几合,慕容复、邓百川、包不同赶到,邓百川上前拍开公治乾、风
波恶穴道,慕容博父子合力,与于虚雨斗在一起。

  此时于虚雨功力比起慕容博,自然胜出一筹,但要取胜,至少也要五十招以
后。两人合力,于虚雨顿时处于下风。于虚雨仗着「凌波微步」神妙步法,便战
便退,堵住石室出路。

  进入甬道,于虚雨不知众人是否已经脱险,不再躲闪运起「降龙十八掌」,
强行封住对方攻势。所幸甬道狭窄,慕容博等人不能合攻,只能使用车轮战法。

  几人中风波恶、包不同最弱,无法给于虚雨造成威胁。慕容复比起慕容博武
艺略逊一筹,能在江湖中混得如此名堂,武功自是不弱。邓百川却是硬功夫,与
于虚雨对掌,也能支持几招。

  「降龙十八掌」掌力雄厚,于虚雨与几人掌力硬撞,石室甬道受到大力,壁
上夜明珠首先遭厄,先后摔下地来,接着是顶上青石,渐次开裂。

  众人斗了将近上百合,只听顶上石壁作响,显然已经支撑不往。慕容博见大
势不妙,呼喝众人速退。于虚雨见他们退往大厅,却住出口处退去。

  慕容博刚刚退入大厅,却听「轰、轰」几声巨响,甬道顶部石壁支撑不住,
落将下来,将甬道堵死。慕容博见于虚雨未从甬道出来,嘿嘿一声冷笑。让慕容
复带领邓百川、包不同、阿碧等人从另一出口出去,他纵到左侧一间石室,发动
机关后,迅速去追慕容复等人。

  于虚雨从甬道往出口处疾驰,正碰到阿朱往里面奔来,拉着阿朱往外疾驰,
距离出口还有三十余米,只听前方一声巨响,出口处突然落下一块大石,封住通
道。

  阿朱见巨石落下,面现惨白之色。于虚雨问阿朱如此模样,知道要遭,道:
「阿朱姑娘,再无其他出口?」

  阿朱惨然说道:「此处秘室,是慕容世家精心准备的几处秘巢之一,因为此
地隐蔽,即使是慕容世家知道的人也很少。我侍候公子慕容复多年,听说过不少
情况。前方阻路巨石为落龙石,此石若落,甬道后方也有一块巨石阻住后路。如
今我们已前后无路,只有束手待毙。」

  于虚雨问道:「外面再无升起落龙石之法?」

  阿朱道:「我虽为丫环之身,但知晓机密甚多,听闻落龙石有落无升。所以
历来落龙石操作运用之法,只有家主知晓,轻易不敢使用。」

  于虚雨不甘如此等死,又问道:「后路落龙石在何处?」阿朱道:「此事隐
密,我也不知。」

  于虚雨心想,若是真如阿朱所言,此处是两人的葬身之地。自己机缘巧合,
来到这《天龙八部》世界,比起上世,已是享受很多,心态也坦然得很。

  阿朱本来可以与众人一起脱险,如今却陪他身陷此绝地。

  他奇怪的问道:「阿朱,你本已脱险,为何要往里走。」

  阿朱道:「我无父无母,从小在慕容世家长大,慕容家于我有养育之恩。虽
然慕容公子如此待我,我却仍然挂念他。我知道于大侠武功远胜过他,担心他有
危险,才想回头看看。」

  于虚雨见阿朱有情有义,不由感慨万千。他缓缓的说:「其实你有父母,还
有兄弟姐妹。你父亲身份尊贵,当年你母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朱脸色已经恢复过来,见于虚雨虽临险地,但心态坦然,笑着道:「于大
侠,不要再哄我开心了。阿朱一生命苦,死前能与于大侠待在一起,也是阿朱的
福分。」

  于虚雨神色平静,与阿朱说说笑笑,在幽暗的甬道里,面对死神的威胁,两
人平心静气,反显得有些浪漫。于虚雨牵着阿朱的小手,往里边走边看。

  随着甬道内侧的尘土渐渐稀薄,于虚雨纵身向前,仔细观察。石壁左侧的青
石往外涨开,顶住顶端落下的青石,形成一个坚固的形状。左侧青石后出现一个
可容一人进入的小口,于虚雨定睛往里看去,看见甬道墙壁上有一处裂缝,隐约
有光亮传来。

  于虚雨试探青石结构比较牢固,从小口中钻入,裂缝处现出一个小口,泥土
并未因为青石涨落而塌落,反而向那边凹入,形成一个气孔,光亮就是从气孔传
入。

  于虚雨判断那侧另有通道,不由大喜过望。他小心运功慢慢前推小孔下方浮
土,通气孔逐渐增大,已能够容纳一人出入。于虚雨已经能够看清楚里面墙壁,
隐隐也似一条通道。

  生机复现,于虚雨手上加力,很快整理出一个出口。他对阿朱道:「我从这
里出去,你小心上来,用力不要过大,以免土壁塌陷。」

  说完于虚雨纵身从出口出来,回头接应阿朱。两人脱离绝地,喜色都形于言
表。但是前途未明,两人不敢大意。

  通道显然废弃已久,两侧石壁非常简陋,似是建造地宫时运送东西的通道。
两人沿通道往一侧走出只有二三十米,见无路可走,只好沿路返回。

  只听外面一声巨响,地宫震得乱颤,似乎是有人在附近使用炸药。这个通道
没有地宫通道坚固,尘土纷纷震落,两人不一会就已经灰头土面。

  两人刚刚找到生路,见状不由大惊,于虚雨抓住阿朱小手,往前疾驰。通道
颇为平坦,道路也算平直,但路途似乎很长。两人走出约有一千多米,却见四周
已经无路。

  两人喜悦之心顿时一凉,才知道这条通道也是一条死路。于虚雨懂些土木机
关,他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破绽。远处传来不停顿的爆炸声,通道内侧开始塌
陷。

  两人此时前无去路,后面更加危险。于虚雨运用掌力在通道尽头处乱拍,希
望找到薄弱环节。但掌力所击声间低沉,确定三侧墙壁都是实墙。

  于虚雨心情沮丧,心中愤慨慕容世家诡计,怒火渐升,不觉一掌拍向地面。
地面传来声音与石壁不同,于虚雨一听,小心探视地下,发觉刚才掌力所击青石
似乎有些异样。

  他用力掀开青石,却见地下出现一眼大口枯井,借着微光看去,却见井下白
骨无数。于虚雨见枯井只有三米余深,跃下探视。着脚处踩到白骨,甚为坚硬,
想来这些人死亡时间,距离现在时代不长。

  于虚雨环顾四壁,隐约见东侧井壁上有字迹,他运动目光看去。壁上写着:
我为琅琊王飞,其余死者皆为全国能工巧匠,被慕容世家重金聘来建造地宫。地
宫将成,有人发现慕容世家居心不良,知道他们有杀人灭口这意。众人合计,偷
偷挖出一条通道,想在他们封闭通道后逃走。

  地宫建成之日,慕容世家那些恶贼,却将我们皆扔于枯井之中,上用重石覆
盖。我们想过无数方法,因众人皆无武艺,无法逃脱。井壁之石坚硬,众人手中
也无工具,欲要挖掘一道通道,却无能为力。众人叠成罗汉,欲要从上面寻找出
路也不可得。

  这才明白慕容世家绝不会让我们出去,上方若无人救应,头上巨石也不是我
们众人所能搬动。众人无计可施,只能在枯井中因饥饿渐渐死去。我想慕容世家
费心建造此处,必会想法害人,有缘人来到此地,见我所绘地宫通道图及机关详
图,或者可以脱逃。」


           第五十四回 神秘地宫(四)

  阿朱此时心潮起伏,她自小在慕容家长大,虽衣食无忧,但从来没有任何人
重视过她。于虚雨与她同陷绝境,但危险时却首当其冲,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她不由很受感动。

  此时于虚雨看完秘道标识,从枯井中跃上。沿左侧墙壁往后回走约五十米,
仔细打量左侧青石。只见一块青石在最下方有一处红斑,知道这就是图标所示之
处,不由大喜。

  于虚雨在红斑青石上方敲击,发现有异常声响,催动内力,青石应声而碎,
露出一个约半人高的通道。于虚雨大喜,招呼过阿朱,牵着她的小手,沿通道往
处走去。

  通道狭窄,路途又长,左转右拐,却是顺着左侧一处石山脉络而行。步行约
有两刻钟,已到通道尽地,于虚雨运足目力,观察着周围突起之物。

  此处通道无夜明珠等物,若不是于虚雨武功精深,凝功行夜视之术,周围只
是漆黑一片。于虚雨虽然凝集功力,所看之处也只是一个大概,图中所示却是找
寻不到。

  阿朱此时掏手入怀,拿出两粒夜明珠来,通道内顿时明亮起来。于虚雨借着
灯光,在图标所示之处找到一个机关用手试拉,但因年代久远,一试未能成功。
于虚雨知道机关年久,运足功力,再次启动机关。

  只见前方「轰、轰」响起,出现一处出口。光亮从出口处进来,两人不由觉
得刺目。两人嗅着外面扑来的清新空气,知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终于逃出绝地。

  两人从出口出来,此时已经繁星满天,两人互视一眼,会心一笑。两人此时
又累又饿,幸好出口附近有个深潭。阿朱在江南日久,颇有捕鱼心得,折下一根
树枝,修成尖木。借着星光,阿朱捕了四五条大鱼。

  两人升火烤鱼,觉得鱼肉甘美。阿朱在水乡长大,也不知此鱼叫什么名字。
两人填满肚子,到水边捧水饮下,觉得水质甘甜。

  两人吃饱喝足在潭边看着天上星光,聊些闲话。阿朱想起于虚雨所说父母兄
妹之事,问道:「久闻于大侠神卜,不知我生身父母果如您所讲,确有此事?」

  于虚雨道:「你生父为大理段家镇南王段正淳,你娘姓院名星竹。当年你娘
生下一对孪生姐妹,你是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叫阿紫。你肩头上有个『段』字,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左肩刻有一个段字,外人无人知晓,她不由奇怪,问道:「于大侠如何
得知?」

  于虚雨道:「不光知道你肩上所刻之字,我还知道你还有一个金锁片,上面
刻有『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你那妹妹左肩也有红色『段』字,随身小锁片上刻有『湖边竹,盈盈绿,
报来安,多喜乐』。金锁是你爹爹送给你娘的,你娘生了你姊妹俩,给你们一人
一个,带在颈上。」

  「后来你娘因未婚生育,而你爹爹因为已有家室,不能娶你娘。你娘无法照
顾你姐妹两人,无奈之下将你们在周岁之时送人,却将金锁片留在你们身边,想
日后相认时有个标识。你两人所带金锁,上面隐含你娘名字,你娘叫院星竹。」

  阿朱听到这里,这才知道自己身世,原来自己不但父母皆在,还有一个孪生
妹妹。阿朱不由怔了一会,想起从小被父母送人,如今也不来寻找自己,不由恨
他们恨心。但是她自小认为在这世上父母双亡,亲人一个也没有,现在听到世上
还有那么多亲人,又不由心生急欲相见之意。

  阿朱怔了半晌,不由自主的觉得心里发酸,红了眼圈,落下两行珠泪。于虚
雨最害怕女孩子落泪,不禁慌了手脚,又是哄又是逗,围着阿朱团团转了好几个
圈子,才将阿朱逗得娇笑了出来。

  阿朱自小在慕容世家为丫环,于虚雨如此高的江湖地位,对她关心备至,芳
心大受感动,看着于虚雨不由有些出神。于虚雨见她的娇俏模样,刚刚哭完如带
雨梨花,不由凑上前去,快速的在那朱唇上偷袭一次。

  阿朱芳心再次生出波澜,她嗔怒的看着于虚雨,又哭了起来。这下于虚雨惹
了大麻烦,上前又哄又劝,阿朱不知道是触起她的身世,还是觉于虚雨欺负她,
越哄越是伤心。把于虚雨制的没有办法,将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般的哄她。

  阿朱将于虚雨的怀抱当成了挥洒眼泪的避风港,哭泣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
来,发现在于虚雨怀抱里,不由嗔怪的推了于虚雨,娇脸羞得通红。

  于虚雨的衣衫上湿了很大一片,阿朱又觉得不好意思,一双妙目偷偷打量于
虚雨,不料和于虚雨热情的眼神碰到一起,急忙回过头来,心中如小鹿乱撞。

  两人闹了一会,阿朱因为累了一天,慢慢睡了过去。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
现身上披着于虚雨的外衣,于虚雨却不知去向。她与于虚雨虽然相处时间不长,
但是因为同陷绝地的经历,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在遇险、脱险到现在,她已将于
虚雨当成了依靠。如今于虚雨悄然离去,让她怅然若失,怔在那里,不知何去何
从。

  于虚雨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阿朱面前,阿朱好像抓住了救命
稻草,一下子扑倒在于虚雨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

  听着阿朱喃喃的责怪,于虚雨才知道她以为刚才自己不辞而别,在她耳边说
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刚才去洗了一下澡,可没有离开你的意思。」

  阿朱泪眼朦胧中,发现于虚雨披散的湿湿的头发,水珠不断的往下滴落。她
现在明白,她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态,可能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于虚雨。

  阿朱伏在他的怀里,背心微微起伏。于虚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平
静温暖,心道:「人生如此,复有何憾?」霎时之间不由神驰,想象消灭丁春秋
后,从此携带诸女择地隐居,无忧无虑,何等逍遥自在?

  阿朱本是爱美之人,见于虚雨洗浴之后,更显得神采飞扬,不由自渐形骇,
说道:「你在此给我望风,我也去洗浴一下,你可不能偷看。」

  于虚雨按捺住偷窥美人洗浴的欲望,好不容易等阿朱洗完,看到她浴后显得
更加艳美,不由看直了眼睛。阿朱看着他直直的眼神,不由嗔怒的推了他一把,
于虚雨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于虚雨得知地宫另有出口的情况后,担心慕容博重新布局对付单正等人,好
在于虚雨将「悲酥清风」的解药,留在了赵钱孙那里,不会再次出现全军覆灭的
情况。

  两人辨认一下方向,往地宫入口外疾驰。阿朱小手任于虚雨握着,感觉他的
内力从手里源源不断传来,不由身轻如燕,如腾云驾雾,未一时赶到入口附近。

  入口挤满了人,丐帮弟子、少林僧人约有上百人,大家都在匆匆忙活着。于
虚雨与阿朱像是从天而降,丐帮弟子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丐帮的弟子拜伏在地,嘴里不停的感谢苍天。少林的弟子们知道这位就是于
虚雨的时候,不由面色激动。原来单正等人脱险后,见于虚雨、阿朱久久不出,
下去探听消息。

  落龙石阻住去路的消息,让众人的心沉了下来。叶二娘闻得此耗,不由心神
俱裂。大家慌乱了一会,智光和尚道:「我等可从速通报丐帮、少林两派,然后
即刻到附近城镇购买火药,炸断巨石,救于大侠脱困。」


           第五十五回 少林寺(一)

  丐帮弟子满天下,单家五子很快将消息传达给丐帮弟子。丐帮弟子闻得帮主
被困,分派人手购买火药,紧急赶来援助。岳老三率少林高手也同时赶到,大家
齐心协力,欲要炸开巨石。

  落龙石巨大坚硬炸药也不凑手。智光和尚见落龙石侧被炸药炸出一个缝隙,
又想要挖掘一条通道。众人忙忙碌碌,一夜不曾安歇。

  于虚雨得知内情,看着神色激动的众人,不由大为感动。岳老三见于虚雨安
然脱险,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智光和尚一代高僧,此时也不住的念佛。

  于虚雨被大家一片真情感动,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说:「虚雨何德何能,
让诸位如此费心费力,谢谢大家厚爱。」向大家团团行了一圈礼。

  于虚雨脱险,大家任务完成,丐帮弟子各自回去,众人一起赶赴少林寺。于
虚雨因为叶二娘与少林寺关系有些复杂,让叶二娘覆上面罩,以免与玄慈和尚见
面时尴尬。

  将到少室山下,少林方丈玄慈大师率寺中各堂主事到山下迎接。于虚雨见少
林寺这般隆重礼节,感觉受宠若惊,对玄慈大师道:「虚雨得大师如此相待,真
是惭愧之至。」

  玄慈大师道:「于帮主行侠仗义,屡建奇功,今又执掌天下第一大帮,为武
林正义之幸也。我少林寺多年成就,未必赶得上于帮主一次大功。我等且上山述
话。」

  众人简短见礼,一同上山。于虚雨知道少林寺有女人不能入寺的规定,路上
与玄慈大师道:「我身侧有两名女子,带入寺中有违少林祖规,留在山下则有些
放心不下,颇有些为难。」

  玄慈大师道:「此事倒是无妨,我在客房中整理一所独园安置两位女施主,
只要两人不要在寺中走动便是。」于虚雨道:「多谢大师。」

  沿路玄慈大师指点少室山名胜典故,说些少林寺历代传说,沿途也未感到无
聊。众人进入山门,全寺千余僧人都已集在殿上,各分行辈排列,人数虽多,却
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正在于虚雨暗叹少林寺弟子齐整之时,只听钟声三响,诸僧齐宣佛号:「南
无释迦如来佛!」

  于虚雨不知这是少林寺最大迎客之礼,智光大师老于佛门典故,道:「少林
寺几十年间,没有行过如此礼节,看来少林寺对施主确实另眼相待。」于虚雨一
听,忙向玄慈大师致谢,连称「不敢」。

  众人到客厅落座,于虚雨道:「虚雨这次来少林,有几件事情要来求证。一
件是请方丈将当年雁门关真相公示于众,此事事关乔峰父子,若是处置不当,将
会为天下武林平添血风腥雨,此事不容小视。」

  玄慈道:「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当年十七条中原武林精英因此丧
命,汪帮主已经故去,幸存三人智光大师、赵钱孙施主和老衲,今日都在场。老
衲当年受人所骗,铸下此祸,确实死有余辜。唉!」他这一声长叹,包含了无穷
的悔恨和责备。

  于虚雨道:「当年慕容博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
典籍,以致酿成大错,慕容博在武林中声名远扬,江湖上素来敬重他的为人,和
大师也是多年交好。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大师带头所为,但玄慈大师是少
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是义不容辞。后发觉错失,
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是慕容博而不是大师。」

  玄苦大师在侧道:「慕容世家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慕容博为何做出此事?」

  于虚雨道:「姑苏慕容氏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慕容博假传音讯的用意,
也就明白不过,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大燕便可从中取利。事后玄慈大师不免
要向慕容博质问。慕容博自也无可辩解,以慕容博当年大英雄、大豪杰的身份,
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

  「慕容博料到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须他一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
死后的名声。慕容博诈死,慕容氏声名无恙,慕容世家仍可继续兴复大业。否则
的话,中原英豪群起与慕容氏为敌,自存已然为难,何论纠众复国?」

  「慕容博如此苦心孤诣,为了兴复大燕,不惜舍弃一切。近年来更是变本加
厉,连续杀害许多武林门派首领,企图挑起武林纷争,使江湖掀起血风腥雨,枉
自害死这许多无辜的性命。」

  少林众僧闻言,才知道慕容博才是真正大奸大恶之人。玄慈道:「于帮主刚
才所言,确是真情。此事隐密多年,大理段家曾有书相告慕容博作恶一事,我思
起当年之事,确是上当受骗。可笑我从前以为慕容博也是受人所骗,为他隐密此
事。唉,此事于我心中多年,今日才得以一吐为快。」

  于虚雨道:「为今之计大错酿成,如果现在采取措施,进行补救,萧远山、
乔峰父子将仇恨转移到慕容世家,对武林也是件好事。」

  玄慈道:「萧远山已经跳岸身亡,乔峰为人正直,得知真相也不会为难中原
武林。」

  于虚雨道:「萧远山并未死,而是藏身少林寺中,方丈若不将此事迅速诏告
天下,可能让萧远山报复当年参与雁门关之役的众人。」

  玄慈道:「老衲因为此事,几十年来寝食难安。今日我写明当年受骗真情,
遍发武林各派。乔峰为人正直,了解此事真相后,或可劝解其父,如能化为一片
祥和,也是武林之福。」

  于虚雨道:「乔峰是我结义大哥,乔峰父子我将尽力劝和。另有一事,却与
少林有莫大关系。」

  玄慈知道于虚雨所说事情,必是大事,忙问道:「何事?」

  于虚雨道:「慕容博潜入少林,将少林七十二绝技绘成副本,却将他转送吐
番国师鸠摩智。」

  群僧闻言大惊,厅内一片喧哗。玄慈咳嗽一声,众僧静了下来,道:「此事
于帮主怎生得知?」

  于虚雨道:「江湖秘事虚雨少有不知者。消平此患,须请贵寺中一人出面,
萧远山、鸠摩智都可让他收伏。」

  玄慈思考半天,不知此人是谁,问道:「萧远山、鸠摩智等皆武艺精深,我
寺众人鲜有能胜过他们者,收伏之人请于帮主明示。」

  于虚雨道:「待会我与方丈一起去拜会此人。另有一事,虚雨要单独请示方
丈。」

  玄慈命众僧退下,单正等人也由知客僧安置客房。于虚雨道:「请方丈随虚
雨前去见一位蒙面女客。」玄慈依言,知客前现带路,玄慈与于虚雨一同前往安
置叶二娘、阿朱的独院。

  叶二娘见玄慈进来,不由全身发颤。于虚雨请玄慈坐下,道:「方丈一生清
白,但有一事却害人不浅。」

  玄慈奇道:「何事?」

  于虚雨道:「你在二十余年前,与一女子私通,令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
嫁生子,处境何等凄惨。」

  玄慈闻言,合手念佛道:「阿弥陀佛。今日才知于帮主神卜之名,果然名不
虚传。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她们母子二人,自知身犯大戒,却又
不敢向僧众忏悔,直至今日不知如何解脱。」


           第五十六回 少林寺(二)

  于虚雨道:「大师为何不辞去方丈之职,还俗归隐。我将你妻儿寻回,你们
一家三口安享晚年,如何?」不待玄慈说话,对叶二娘道:「二娘,你将面罩取
下,让方丈看看你是谁。」

  叶二娘摘下面罩,露出端庄贞淑的面容。玄慈一见,身体剧震道:「是你,
这些年你们母子过得可好?」

  叶二娘垂泪道:「儿子被人抢走,我飘泊江湖二十余年,苦苦寻找孩儿。现
在才知道孩儿原来也在少林寺。」言辞之中,对这个遗弃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满
了温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岁月消逝而有丝毫减退。

  于虚雨道:「两位在此谈谈,我去去就来。」说完走出室外,招呼一位僧人
说方丈传虚竹来见。

  于虚雨转向阿朱房中,阿朱见他进来,娇怯的立起,看着于虚雨的眼神里,
充满了柔情蜜意。于虚雨走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阿朱的娇躯微颤,两手紧紧
抱住于虚雨的腰身。

  于虚雨深深的吻下去,嘴唇堵住阿朱的樱唇。随着于虚雨的舌头灵巧的顶开
她的贝齿,寻找着她的香舌。阿朱很快沉醉在初吻的幸福中,作势欲推开他身体
的小手,重新环回于虚雨的腰身。

  在这个时刻,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忘却,只有两情相悦。两人迷失在
幸福的浪潮中,直到门处传来脚步声。于虚雨直觉的认为来人应该是虚竹,他恋
恋不舍的离开阿朱,小声说道:「晚上再来找你。」阿朱羞涩的望着走出房外的
他,觉得浑身滚烫。

  虚竹站在门处,不知方丈在那个房间,正在不知所措,于虚雨出来。见虚竹
招风大耳、面目丑陋,个子倒是不小。于虚雨问他道:「你就是虚竹?」虚竹与
外人见面,有些怯场,慌忙答道:「是,是。」于虚雨道:「你随我来。」

  虚竹听说方丈相召,心情正在紧张,跟在于虚雨后面,走起路来显得非常僵
硬。于虚雨走到叶二娘门前,轻轻叩门。虚竹见开门的是一个美貌少妇,不由羞
红了脸。

  于虚雨进房,玄慈忙起身相迎。两人落座,叶二娘在不停的打量虚竹。虚竹
见到外人尚且紧张,让一位美貌少妇如此看他,他更是不知所措,满面通红,连
跟方丈行礼都忘了。

  于虚雨此时开口,道:「虚竹,你脱去上衣,让我等看看你的背部。」虚竹
此时又羞又怕,羞的是旁边有女人在场,脱去上衣难免害羞。怕的是方丈在此,
其他两人身份恐怕不低。

  虚竹怯怯的脱去上衣,露出后背上的香痕,叶二娘大声叫道:「我……我的
儿啊!」张开双臂,便去搂抱虚竹。虚竹一闪身,叶二娘抱了个空。叶二娘如痴
如狂,叫道:「儿啊,你怎么不认你娘了?」

  虚竹心中一凛,有如电震,颤声道:「你……你是我娘?」

  叶二娘叫道:「儿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
个戒点香疤。你这两边屁股上是不是各有九个香疤?」

  虚竹大吃一惊,他双股之上确是各有九个香疤。他自幼便是如此,从来不知
来历,也羞于向同门启齿,有时沐浴之际见到,还道自己与佛门有缘,天然生就
因而更坚了向慕佛法之心。这时徒然听到叶二娘的话,当真有如半空中打了个霹
雳,颤声道:「是,是!我……我两股上各有九点香疤,是你……是娘……是你
给我烧的?」

  叶二娘放声大哭,叫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我给你烧的,我怎么知道?
我……我找到儿子了,找到我亲生乖儿子了!」

  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抚虚竹的面颊。虚竹不再避让,任由她抱在怀时。他自
幼无爹无娘,只知是寺中僧侣所收养的一个孤儿,他背心双股烧有香疤,这隐秘
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叶二娘居然也能知悉,哪里还有假的?突然间领略到了生平
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叫道:「娘……娘,你是我娘!」

  但见二人相拥而泣,又悲又喜,一个舐犊情深,一个真诚孺慕,于虚雨不觉
为之鼻酸。两人哭泣一会,叶二娘拉起虚竹走到玄慈身旁,对虚竹说道:「快叫
爹。」虚竹心下踌躇,平昔异常尊敬的方丈如今变成爹爹,不知该叫「爹爹」,
还是该叫「方丈」。

  玄慈伸出手,右的抓住叶二娘的手腕,左手抓住虚竹,说道:「过去二十余
年来,你们母子二人真是受尽磨难,今日见此一面,得享天伦之乐,即使是死,
我也知足了。」

  于虚雨道:「大师,你若因身犯大戒,而一心求死,妻儿均在身旁,你想让
他们痛苦吗。此事隐秘,除萧远山知道以外,估计别人知道的很少。你如辞去方
丈之位,然后还俗,寻一处僻静之处安享余生,对少林清誉也没有什么影响。」

  玄慈沉吟半晌,道:「我一生铸下两处大错,本当以死谢罪。于帮主刚才所
言,也是至理。从现在起玄慈已死,世上多了一个任玄慈,一个任叶氏,还有一
个任虚竹。」

  叶二娘见玄慈同意还俗,心中狂喜,如今一家团聚,不由拉着虚竹拜谢于虚
雨。于虚雨忙上前扶起,对虚竹道:「你莫再回寺,先到岳老三客房安置,待会
我向少林将你要过来,待你爹还俗后,你们好一家团聚。」

  又对玄慈道:「大师,函谷为我大师兄守护,地处偏僻,风景优美,你们一
家三口可迁往此处,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玄慈哈哈大笑道:「我如今已不是大师,我现在就去召集主事,宣布退位,
让师弟玄苦大师接任掌门。其他派内事情,还请于帮主帮忙打理。」

  说完头前带路,与于虚雨两人至客厅,聚齐诸位管事及单正等人。玄慈道:
「二十多年前我铸成大错,许多人也因此受连累,我无颜继续接掌掌门一职,请
师弟玄苦接任掌门。另外,因误听人言,致使萧远山一家流离失所,心境不安,
意欲还俗。」说完,不顾众僧劝谏,当即传位于玄苦。

  众僧苦劝不住,求于虚雨等人出面,于虚雨道:「玄慈大师去意已定,留他
在此,反而是让他多受磨难,诸位还是顺其自然吧。」众僧见于虚雨说出此话,
知道玄慈确实心意已决,也不再强留。

  玄苦大师接过掌门一职,玄慈大师走完还俗程序,当日下山等候。于虚雨向
少林讨要虚竹,玄苦大师征求虚竹意见,见虚竹有意还俗,允许虚竹出派还俗。
玄慈一家三口在山下聚齐,持于虚雨手书往函谷安置。

  玄慈大师一家如此结局,于虚雨感到非常满意。玄慈大师临行前将雁门关一
役真相书成一信,玄苦命僧众抄写多份,分送各派。

  忙乱几天后于虚雨请玄苦大师陪同拜见无名僧人。于虚雨这几日秘密查询,
无名僧人法号就是无名,却是一名杂役,在派中身份低微。玄苦大师闻于虚雨欲
拜见无名僧人,不由有些奇怪,但于虚雨身份既然如此要求,也不能驳他面子。

  两人径往少林派藏经阁,无名僧人见新任方丈传召,来藏经阁相见。玄苦大
师依于虚雨要求,将其他僧人支派出去,阁中只有玄苦大师、于虚雨两人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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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回 少林寺(三)

  无名僧人进阁,于虚雨迎上来。玄苦大师见于虚雨如此,不好无礼,也站起
来向无名僧人礼了一礼。无名僧人连忙还礼,于虚雨搬来一个蒲团,请无名僧人
坐下。

  无名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
眼光茫然,全无精神,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于虚雨道:「虚雨请教大师,在藏经阁已经多少年?」

  那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施主问我在这里有多久了?」

  于虚雨道:「不错,我问你来到此处,有多久了?」

  无名僧人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说道:
「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

  于虚雨道:「这些年来,不断有人进阁看经,请大师给方丈说说听听。」无
名僧人睁眼看了于虚雨一眼,眼神闪耀出一道光亮,复又回复常态,道:「一位
萧老居士三十余年前,开始偷地此地看经。后来慕容老居士也来了。前几年,天
竺僧波罗星进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
什么。」

  玄苦大师闻言大惊,无名僧人所说偷经这三人,全寺上下没一个知悉,这个
老僧又怎会知道?说道:「为何阁中看护弟子未曾发现,你却知道?」

  无名僧人道:「有时是曾经看见。有时是从脚步声听见,有时是看到阁下藏
书纷乱,知道他们来过。」玄苦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制止他们。如果因为
他们武功高强,可以向寺中长老报告此事。」

  于虚雨接过玄苦的话说:「大师因为想点化他们,知道他们强行修炼少林绝
技,反而对身体不利。若玄苦大师意欲收回秘技抄本,点化偷上藏经阁之人,这
事交于大师便是。」

  玄苦道:「既于帮主如此说,此事由无名从速办理。」于虚雨见无名应允,
向玄苦说道:「我想和无名大师单独谈论一会。」玄苦起身回去。

  藏经阁内只余于虚雨和无名大师两人,于虚雨起身施礼道:「虚雨大胆,将
大师秘密昭示,请大师莫怪。」老僧大师慢慢眼睛,向于虚雨瞧去。于虚雨见他
目光迟钝,直如视而不见其物,却又似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
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发毛,周身大不自在。

  无名僧人道:「施主悲天悯人,仁慈为怀,精通佛理,实为武林领袖人物。
老僧在藏经阁任职,虽然地位低下,有外敌而不御不报,确是失职。施主向方丈
揭露,未必不是好事。老僧自此却是不得安宁。」

  于虚雨道:「三人乃迷途羔羊,除慕容博外,萧远山为人正直,遭受大变而
未制造杀劫。波罗星精通佛理,说服他容易很多。至于慕容博,由虚雨前去将他
或擒或杀。鸠摩智之处副本,也由在下负责取回。」

  无名僧人道:「那可要多谢了。听说施主一身武功超凡脱俗,不知出身何门
何派?」于虚雨与无名僧人说话甚是融洽,不想有所隐瞒,道:「虚雨出身逍遥
派,现为逍遥派掌门。因为欲要除去本门欺师灭祖之人,因此暂且隐蔽此事。」

  无名僧人站起,向于虚雨行礼道:「逍遥派弟子无海子参见掌门。」于虚雨
奇道:「大师既然为逍遥派弟子,为何隐身在此?」

  无名僧人道:「我为恩师最小弟子,因为大师兄无涯子与师姐师妹在感情上
纠葛不清,恩师眼不见心不烦,云游天下,因为机缘巧合,收我为徒。我心性向
佛,又不愿牵扯江湖仇杀。恩师故去时,让我寻找大师兄归宗,我寻找三年没有
找到师兄踪迹,在少室山下遇见一位高僧,点化我进入佛门。」

  「少林武艺虽精深,却与我逍遥派武功却非一路,因此我也未曾拜师学艺,
只是在藏经阁执杂役。这些年我每日读经念佛,出世之心逐渐消失,只想在此安
度晚年。不料掌门这次来揭露秘事,我不得已又要再涉红尘。」

  于虚雨听完无名这一席话,才明白原来《天龙八部》中这位传奇人物竟然也
是逍遥派门人。于虚雨向他整整谈了两个时辰,将逍遥派的主要人物向他作了简
单说明,将丁春秋叛师逆祖之事详细述说一遍。无海子在佛门修炼多年,闻师门
这些掌故,表情也不断变幻。

  无海子听完后,道:「我在少林多年,为其办完此事,会择机回归师门,择
一处清幽之地修炼。请掌门应允。」于虚雨道:「师叔所述,绝无问题。恩师归
天之地,略加修整,绝对是一处极佳的清修之地。师叔收伏萧远山,借佛法点化
波罗星,慕容博、鸠摩智由虚雨处置。鸠摩智身负『小无相功』,我怀疑他是李
秋水师叔的门人。若能让他重归门派,也平添一名高手。」

  两人商议妥善,于虚雨告辞回去。玄苦大师正在客房等候,见于虚雨进来,
道:「无名只是杂役之身,于帮主为何知他身具绝顶武功?」

  于虚雨道:「天下能制伏萧远山、慕容博的绝顶高手,少之又少。昔年恩师
占卜武林大势,说出少林藏经阁中有这么一位无名高人,无宗无派,而武功深不
可测。因此虚雨一入少林,立即前往拜访。家师占卜,百算百灵,虚雨从来没有
怀疑过。请方丈暂时为他保密身份。他隐居少林多年,恐怕办完此事后,又要择
地隐居,万望方丈不要为难他。」

  玄苦道:「无名身无少林武功,在寺中只是潜心修佛,要挂单他去,我派亦
不好阻拦。」

  玄苦随即命人代替无名僧人杂役之职,又命人在长老院腾出一间住处,请无
名僧人居住。派中主事有询问原因者,玄苦推在于虚雨身上,说此人对丐帮有大
功,因此对他特别照顾。

  入夜,于虚雨潜到阿朱所居小院,推门进去。阿朱尚未安歇,正在烛光下做
些针线,听到门响,将针线活藏于身后。于虚雨将她搂于怀中,夺下针线活,看
是一个香囊,取笑阿朱道:「这是为那位情郎准备,从实招来,免得我吃醋。」

  阿朱的脸埋在于虚雨怀里,小手轻打他的胸膛,道:「大哥你坏,你知道我
不会有情郎的。」于虚雨看着阿朱眼里蕴含的绵绵情意,不由深受感动。

  阿朱一张清秀玲珑的鹅蛋形脸,柳眉俏如远山含黛,水灵灵的大眼睛如寒潭
碧波,小巧挺拔的鼻梁,粉妆玉琢,樱桃红唇微抿含笑,双颊梨涡隐约隐现,真
是艳若天人,国色天香。身着一间天蓝色宫纱长裙,鹅黄色的内衣隐约隐现,体
态修长。

  阿朱见于虚雨直直的看着她,妩媚一笑,她的笑脸更显得秀美如花。看的于
虚雨心中一荡,便以极快的动作,在她的鲜红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咋然有声。

  「哎……啊……」阿朱又遭一下偷吻,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再看于虚
雨在那坏笑,心中又是一羞。随这徉嗔怒地说道:「你好坏!」说着举起粉拳便
打。

  于虚雨一闪躲到一边,阿朱赶忙追过去,两人一追一跑,只见他俩在团丸室
内,如飞似电,并不时传出二人说笑声,给这本来就漂亮的傍晚平添了无限春天
的气息。

  于虚雨跑到床前,身体一顿,阿朱身子扑向前去,于虚雨双手一搂,二人便
搂抱在一起了。于虚雨搂着阿朱滚上床去,搂紧狂吻起来。在阿朱痴迷的沉醉于
温柔滋味时,于虚雨解去了她的外衣,继而是她的胸围……


           第五十八回 少林寺(四)

  阿朱浑身晶莹如玉,雪肤滑嫩柔若无骨,一双明眸清澄犹如纯净的黑宝石,
樱唇红润,惹人垂涎,一双碗形的玉乳,柳腰纤细,结实的小腹平滑如缎,一双
玉腿均匀修长,一头柔细乌黑色长发,衬着如花般的脸颊,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
秀丽妩媚,露着醉人的模样。

  娇嫩的玉峰呈现在眼前,于虚雨忍不住摸了一下。阿朱像被电流击过,在羞
涩之余又涌来说不出的快感。于虚雨的手开始抚摸她的全身,阿朱的身体慢慢变
得滚烫。

  于虚雨的舌头沿着嫩滑的肌肤,一路往下行动,最后停顿在两片美丽的花瓣
上。阿朱的玉体产生阵阵的抖动,在于虚雨熟练的挑逗下,她的娇躯开始扭动,
发出不能抑制的呻吟。

  两人的欲火都在迅速的上升。阿朱雪白的玉腿紧紧的夹在一起,那双手也紧
紧抓住床上的被褥。于虚雨见时机成熟,翻身上去,分开她的修长玉腿,借着湿
滑的玉露缓缓地插入。

  「啊……啊……好……痛……好痛……啊……」阿朱在欲仙欲死的快感中,
下体突然遭受重创,不由娇声呼痛,那双小手也伸到于虚雨胸膛,欲将他推开。

  于虚雨慢慢蠕动下体,一边爱抚阿朱的柔软玉峰,一边用舌头挑逗她耳垂,
在她耳边温柔的说:「朱妹,忍一忍,一会就会舒适的。」

  在于虚雨的轻柔蜜爱下,阿朱的浑身慢慢起了反应,裂痛慢慢减轻,快感逐
渐涌来。她僵硬的肌肉开始放松,腰身开始小幅度的扭动,双手紧紧环在于虚雨
的背上。

  于虚雨经验老到,瞧着她的变化,知道她已苦尽甘来,开始加速抽插。巨物
一下下击中花心,每次都让花瓣随抽送进进出出。阿朱觉得快感不间断的涌来,
舒适让她张开樱唇,高高仰起下巴,不停的浪呻娇吟,一双玉腿亢奋的盘在于虚
雨的身上。

  阿朱的腰身用力耸动,迎合一下重似一下的撞击。于虚雨觉得全身舒畅,下
体传来阵阵酥麻,他开始加力抽送,下下击中花心。阿朱的腰身拼命耸迎,娇躯
剧烈的扭动。

  两人大战了近一个时辰,都是大汗淋漓,彼此的情欲益发高涨。两人四唇相
连,腰身大幅度起伏。随着于虚雨有节奏的大力撞击,阿朱发出一声沉闷娇呼,
她的娇躯弓起,将腰身挺到最大限度,下体一阵有力的抽搐,一股火热的玉液疾
冲而出。

  于虚雨奋力狂顶三十余下,巨物狠狠地在阿朱的嫩滑花道里乱顶乱撞。一阵
酥麻袭遍全身,于虚雨紧紧贴在阿朱的娇躯上,滚烫的玉液滋滋的射入阿朱的花
心深处。

  在这种刺激下,一波未平的阿朱又迎来了欢乐的浪潮,她的下腹再次死命的
往上挺去,玉体不停的轻抖,下身不自主的颤抖、收缩,一股热滑的玉液再次喷
出。

  两种液体在阿朱体内交融,两人享受着欲仙欲死的快感。于虚雨指导阿朱运
功,吸收交汇处的气息。两人逐渐进入忘我境界,吸纳气息与自身内功融合。

  于虚雨率先醒来,觉得浑身舒泰,阿朱的处女元阴气息让他获益非浅。阿朱
经此次吸纳,内功突飞猛进。两人在这欢畅的气氛中忘乎所以,在少林寺中练习
阴阳双修奇功,不知不觉梅开三度,而东方也已发白。

  第二天凌晨,于虚雨刚回客房,小僧来报,说无名僧人有事来请。于虚雨随
小僧去无名僧人禅房,禅房位于长老院内,无名僧人昨日刚刚搬到这里。

  房间里布置简单,在无名僧人的对面蒲团上,坐着一位黑衣人。这男子神情
彪悍,与乔峰面容极为相像。不用无名僧人介绍,于虚雨过去行礼,道:「于虚
雨拜见伯父。」

  黑衣人果如于虚雨所猜,是乔峰之父萧远山。萧远山虽隐身少林,但对乔峰
消息却极为关心,知道于虚雨是新任丐帮帮主,也是乔峰结义兄弟。

  萧远山扶于虚雨起来,道:「萧某为奸人所害,许多事尚蒙在鼓里。昨日我
去罗汉堂,拿来一份文书,才知道其中有如此波折。萧某此生,未敢多造杀孽。
雁门关一役,迫不得已出手伤人无数。我本在恩师面前立誓,此生不杀汉人。最
初因爱妻身亡,索性到少林来偷学些绝技,欲报当日杀妻之仇。玄慈为人正直,
每当要下手之时,犹豫难决。亏得贤侄大力相助,才知道罪魁祸首是慕容博。」

  于虚雨问无名僧人道:「不知师叔如何将萧伯父请来?」萧远山道:「此事
羞惭,我萧某自问武功绝高,昨夜与无名大师赌约,交手却支撑不了十个回合。
萧某此生言出必诺,所以随大师来此,听任裁决。」

  于虚雨道:「伯父在少林寺隐藏多年,都在无名大师眼中,伯父如若不信,
且听我师叔讲来。」

  萧元山沉默不语,看着无名僧人,心中却不太相信。无名道:「我……我记
不清楚啦,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是在我……我来此十多年以后的
事。」

  萧远山大为惊讶,心想自己到少林寺来偷学武功。全寺僧人没一个知悉,这
个老僧又怎会知道?说道:「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无名大师道:「萧施主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
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从那晚起,居
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败于无名手上,以为少林寺藏龙卧虎,虽然畏服无名武功之高,但听
他讲起初来少林事情,却是大吃一惊。心里寻思,自己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
一本「无相劫指谱」,知道这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以为此
事除了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个无名僧人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
一时之间只道:「你……你……你……」

  无名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汉
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
『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
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伏魔杖法』,
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的作为说得丝毫不错,心
里逐渐由惊生惧,由惧生怖,背上冷汗冒将出来。

  无名僧人道:「少林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武,旨在强身健体,
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都须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础,练武
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
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
抵御得住。」

  此时忽听得室外声响,原来玄苦大师闻知无名僧人请于虚雨过去,以为有什
么事情,赶来探视。玄苦大师见室内除于虚雨以外,有位黑衣人非常面善,但一
时却想不起此人在何处见过。无名、于虚雨、萧远山见玄苦方丈来此,皆起身迎
接。


           第五十九回 少林寺(五)

  玄苦大师瞧着黑衣人,脑子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在何处见过。萧远山上前
施礼道:「萧某见过大师,犬子蒙大师多年教诲,得以有今日名声。萧某感激不
尽,请大师受我一礼。」

  玄苦大师猛然省起乔峰,才知道这位就是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的受害人萧远
山。玄苦大师当日听玄慈等人讲过雁门关一役之惨烈,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见萧远山行礼,往旁边避开,不敢受他大礼。

  玄苦上前扶起萧远山,道:「我少林三十年前听信奸人,率领中原武林人士
铸下大错。幸亏施主多年未曾因此怪责少林,否则以施主武功,又身在暗处,少
林寺必平添无数杀劫。玄慈师兄因为当年对不起施主,几十年来心神不安,如今
退位还俗,出山云游去了。乔峰受我教导多年,他性情刚烈,为人正直不阿,确
实武林翘楚。有子如此,萧大侠也可放心得下。」

  于虚雨见两人话题越拉越远,道:「大师先请坐,且听无名大师讲述以前一
些故事。」玄苦大师大有修为的高明之士,当下也不上前打扰,依言坐在一旁,
听无名大师讲述。

  无名对玄苦合掌为礼,坐下继续说道:「如施主练的是少林派上乘武功,例
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戾气深入脏腑,
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

  玄苦只听得几句,便觉无名所言大含精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
之意。听到妙处,合什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中对于虚雨暗自钦
佩,自己在寺中多年,竟然不知寺内有如此高人,而于虚雨未见无名之面,却知
道他的能力。

  无名大师继续说道:「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
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
身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萧施主可知其理安在?」

  萧无山苦笑道:「这是少林宝刹的内部事务,我是一个外人,如何得知?」

  玄苦暗思:「无名只是本寺操执杂役的服事僧,怎能有如何见识修为?」服
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
虚、空」的辈份排行,除了诵经拜佛之外,作些烧火、种田、洒扫、土木粗活。
玄苦昨日见于虚雨如此看重此人,以为此人或许武功高深,不料今日听他吐属高
雅,识见卓超,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无名继续道:「少林派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
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
理本寺僧人倒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
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

  「在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须
知佛法为求渡世,武功却为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衡。佛法越高,慈悲之
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
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玄苦大师点头道:「得闻老师父一番言语,小僧今日茅塞顿开。」无名合什
道:「不敢,老衲说得不对之处,还望方丈指教。」玄苦合掌道:「静听老师父
讲授佛法。」

  无名又道:「少林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
功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俗的
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
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如此了。」

  玄苦突然上前行礼,说道:「老师父,可有法子救得玄澄师兄?」

  那老僧摇头道:「太迟,不能救。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
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其实,
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福。
方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玄苦此时对无名,由轻视到重视,再到如今
的崇敬,道:「是。多谢开示。」

  无名道:「方丈勿要如此,老衲在少林寺诸位照拂,方丈如此客气,如何敢
当?」玄苦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己的便站将起来。心
想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真正身具广大神通、无边佛法?

  无名又道:「本寺七十二绝技,均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
体,『内』为运用法门。萧居士本身早具上乘内功,来本寺所习的,只不过七十
二绝技的运用法门,准有损害,却一时不显。」

  无名叹了口气,向萧远山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
穴,可感到隐隐疼痛么?」

  萧远山全身一凛,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

  那老僧又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

  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大一块,现下……现
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于虚雨、玄苦一听之下,知道萧远山三处要穴现出这种迹象,乃是强练少林
绝技所致,从话中听来,这征象已困扰他多年,始终无法驱除,成为一大隐忧。

  无名说道:「萧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以私仇而伤害大宋子
民,不必多礼,待后我告知恢复之法。」无名叹了口气,说道:「萧老施主过去
心怀仁慈之心,杀妻大仇,也未连累无辜,将来必有福报。」

  萧远山是契丹英雄,年纪虽老,不减犷悍之气,听无名讲完,朗声道:「萧
某已过六旬,有子成人,纵然顷刻便死,亦复何憾?」无名摇头道:「老衲自会
医治老施主。只是老施主之伤,乃因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
佛法中去寻。」

  无名立起身来,走到萧远山面前,微微一笑,道:「佛由心生,佛即是觉。
旁人只能指点,却不能代劳。我问萧老施主一句话:倘若你有治伤的能耐,你肯
不肯为仇人医治?」

  萧远山一征,道:「我替仇人治伤?」

  萧远山少年时豪气干云,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为国效劳,树
立功名,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他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成婚后
不久诞下一个麟儿,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但觉天地间无事不可为。不料雁
门关外,奇变陡生,堕谷未死,人物全非,什么金钱功名,皆如尘土。他本是个
豪迈诚朴、无所萦怀的塞外大汉,心中充满仇恨,性子越来越乖戾。

  在少林寺中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中难得与旁人说一两
句话,性情更是大变。所幸他的授业恩师,却是位仁慈心怀的人物,自小灌输他
宽恕待人、仁爱为本的观念。因此虽然知道玄慈大师带头,却无法下手。对乔峰
授业恩师玄苦、丐帮汪帮主等人也心怀感激。

  他入少林多年,虽有杀妻之仇,但却从未杀过一人。唯一做过一件事情,就
是将虚竹偷走,轻伤叶二娘。玄慈与叶二娘的私事,让萧远山无意获悉,他将虚
竹偷偷抱走,也未起伤害之心,只是将他置于少林寺菜园,让少林寺僧众收养。


            第六十回 少林寺(六)

  他与玄慈的仇恨,因为于虚雨居中设法调解,终于化解于无形。他在得知当
年惨案真相以后,所恨只有慕容博一人。如果慕容博受伤,他不去落井下石,已
经是仁至义尽,若让他耗力救治,他却是万万不能。他虽然历经突变,却还能保
证豪迈性情,因此他寻思一会,道:「若是慕容博这厮,我决计不救。」

  无名说道:「慕容博作恶多端,恶有恶报。今有于施主和令郎率领中原武林
与他为敌,他必然身败名裂,离死不远,你在世上之事,都已无牵无挂。若此时
慕容博身死,问一下萧施主,你何去何从。」

  萧远山闻言,幻想恨之切齿的大仇人,慕容博身死之后,按理说该当十分快
意,但内心中却实是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活
着也是白活。顷刻之间,心下一片萧索:「仇人都死光了,我的仇全报了。我却
到哪里去?回大辽吗?去干什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什么?带着峰儿浪
迹天涯、四海飘流么?为了什么?」

  无名道:「萧老施主,你要去哪里,这就请便。」

  萧远山摇头道:「我……我却到哪里去?我无处可去。」

  无名道:「怨怨相报,何时方了?」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
拍将下去。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老僧的右掌正碰到他脑门,萧远山应声身死。玄苦见
此,不由大吃一惊,却见于虚雨含笑不语,也不能上前探视。

  此时无名抓起萧远山的后领,将他提起,迈开大步,在室内走了数十圈。无
名道:「我提着他奔走一会,活活血脉。」

  玄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给死人活活血脉,那是什么意思?

  顺口道:「活活血脉?」

  无名道:「他的内伤太重,须得先令他们作龟息之眠,再图解救。」

  玄苦心下一凛:「难道无名刚才那一掌,并不是置萧远山死命?」

  无名绕着萧远山缓缓行走,不住伸掌拍击,有时在「大椎穴」上拍一记,有
时在「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见萧远山头顶白气越来越浓。过了盏茶时分,萧远
山的身子微微颤动,满脸红光,慢慢睁开眼来,向无名看了一眼,随即闭住。

  玄苦这时方才明白,无名适才击打萧远山,只不过令他暂时停闭气息、心脏
不跳,当是医治重大内伤的一项法门。

  许多内功高深之士都曾练过「龟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将旁
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实是匪夷所思。

  无名既出于善心,原可事先明言,何必开这个大大的玩笑。玄苦心中积满了
疑团,但见那老僧全神贯注的转动出掌,谁出不敢出口询问。

  渐渐听得萧远山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是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
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旁观者均知,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

  无名唤于虚雨过来,道:「你身上阴气甚重,可吸纳其身上阳气,再给他些
阴气,既可提高你修为,又可医治他的内伤。」于虚雨过来,盘膝坐在萧远山前
面,伸出双手,与其双手相接,闭目运功。突然间只听得无名喝道:「咄!四手
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血海深恨,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于虚雨四手交互握住,听无名一喝,两人体内的内息往对方涌了过
去,融会贯通,萧远山脸色渐渐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再变成常色。而于虚雨脸
色却变得血红。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萧远山站起在无名面前跪下。无名道:「你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遍,
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
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

  那老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虽然不多,也有几十,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
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无名道:「你既然彻悟佛理,从我为徒,法号出世。」

  萧远山拜伏于地,无名为其抚顶,只见头发应手而落。无名收了出世,对玄
苦道:「我今收下出世,与少林缘源已断,今欲携出世云游,请方丈应允。」

  玄苦大师对无名敬慕之心,此时油然而起,见其提出要求,安能不允。

  无名向玄苦施了一礼,算是了结少林情结。

  对于虚雨道:「师侄请书明路径,我立即带出世赴此处清修。少林寺未尽事
宜,请师侄帮忙打理。」

  于虚雨手书一信给苏星河,又标识路径,交于无名。

  无名索得书信,再不答话,也不回头,带出世扬长而去。

  玄苦直到无名走后,良久回过神来,叹道:「如今方知天下高人无数,少林
众僧,虽然每日修经念佛,不及无名大师远矣。」

  玄苦大师问道:「为何无名大师呼于帮主为师侄?」

  于虚雨道:「实则无名大师为我师叔,但师门大仇未报,不敢昭示师门,请
方丈勿要怪责。」

  玄苦大师道:「我好奇心重,又脱出佛心了。无名托付于帮主重担,不知于
帮主如何处置。」

  于虚雨道:「波罗星之处,我前去说服。慕容博现为中原武林公敌,不久必
会授首。至于鸠摩智之处,我不久将入吐番,了结此事。」

  玄苦大师道:「为了少林之事,累施主奔波。施主有事便提,少林力所能及
之事,必鼎力而为。」

  于虚雨道:「南海鳄神岳老三,其人先前名列『四大恶人』之三,现今一心
向佛,望少林为其递度,在少林出家修行。」

  玄苦大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帮主点化四大恶人之功,功德无量。
岳老三由老衲收为徒弟便是。」

  于虚雨闻言大喜,喊岳老三来拜师。玄苦大师带岳老三到香堂,为他剃度,
法名慧恶。自此岳老三身入佛门,后来武艺佛理皆精通,成为慧字辈著名人物。

  于虚雨问起波罗星详情,玄苦道:「七年之前,天竺高僧波罗星光降敝寺,
合寺僧众恭敬接待。波罗星道,数百年来,天竺国外道盛行,佛法衰微,佛经大
半散失,因此他到中华来求经。玄慈方丈道,敝寺佛经原从天竺求来,于竺转来
东土取经,那是莫大的因缘。」

  「玄慈师兄陪同波罗星前赴藏经楼,说道本寺藏经甚是齐备,译文、撰述不
下七千余卷。若有复本,尽可取去一部,只有孤本的,本寺派出僧人帮同钞录副
本。本寺玄惭师兄竟然发觉,波罗星深夜潜入藏经楼秘阁,偷阅本寺所藏的武功
秘笈。玄慈师兄劝波罗星,说道这些武功秘笈与佛法全无干系,本寺数百年来规
矩,不能泄示于外人。」

  「波罗星师兄既已看了一部分,那也罢了,此后请他不可再去秘阁。他一口
答允,又连声致歉,说道不知少林寺的规矩,此后决不再去偷看武功秘笈。哪知
道过得几个月,波罗星假装生病,却偷偷挖掘地道,又去秘阁偷阅。」

  「待得玄惭师兄发觉,已是在数年之后,波罗星已偷阅了不少本寺的武学珍
典,玄惭师兄出手阻止,交手之下,更察觉波罗星师兄不但偷阅本寺武功秘笈,
更已学了本寺七十二项绝技中的三项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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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回 少林寺(七)

  玄苦大师听于虚雨没有发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正在倾听,接着说:「玄
慈师兄当下召集玄字辈诸位师兄会商,大家都说,我少林派武功虽然平平无奇,
但列祖列宗的规矩,非本派弟子不传。」

  「武林中千百年的规矩,偷学别派武功,实是大忌。何况我中土武功传到了
天竺,说不定后患无穷。波罗星的所作所为,决非佛门弟子的清净梵行,说不定
他并非释家比丘,却是外道邪徒,此举不但于我少林派不利,于中土武林不利,
而且也于天竺佛门不利。」

  「玄慈师兄言道,我佛慈悲为怀,波罗星的真正来历,咱们无法查知,就算
是外道邪徒,也不便太过严厉对付,还是请他长驻本寺,受佛法熏陶,一来盼望
他终于能够开悟证道,二来也免得种种后患。」

  「几年来敝寺对波罗星好好供养,除了请他不必离寺之外,不敢丝毫失了恭
敬之意。」

  于虚雨道:「此事我多少知道一二,波罗星、哲罗星倒确是佛门弟子,而且
是师兄弟。哲罗星在天竺算得是武学中的一流高手,与人动手,受了挫折,想起
素闻东土少林寺有七十二项绝技,便心生一计,派遣记心奇佳的师弟波罗星来到
少林,以求经为名,企图盗取武功绝技。」

  两人在客厅落座,正欲商议如何点化波罗星,门上报五台山清凉寺方丈神山
上人求见。玄苦大师心中一凛,神山在武林中威名极盛,与玄慈并称「降龙」、
「伏虎」罗汉,单以武功而论,据说神山上人还在玄慈方丈之上。只是清凉寺规
模较小,在武林中的地位更远远不及少林,声望却是不如玄慈。

  玄苦命召集玄字辈高僧十余人,打开山门,迎接神山一行人。于虚雨听神山
上人之名,知道神山上人来者不善,对玄苦说道:「只怕神山上人一行,与波罗
星之事有很大牵连,若方丈信得过在下,此事让虚雨处置如何?」

  玄苦大师忙道:「于帮主于我派恩惠甚大,今日出手相助求之不得。」

  玄字辈高僧聚齐,玄苦大师、于虚雨当先,十余高僧在后,往山门迎进神山
上人一行人进来。

  山门外七僧年纪都已不轻,一看服色知道非一家寺院来的僧人,其中一僧高
鼻碧眼,头发鬈曲,身形甚高,是一位胡僧。领首的老僧约有七十来岁年纪,身
形矮小,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严。

  众人让到客堂,玄苦大师当中而坐,于虚雨坐在左首主位首位,其余玄字辈
高僧一字坐在他下首。神山上人坐在右首主位首位,其余六僧依序坐好。

  神山上人伸手向着其余六僧,逐一引见,说道:「这几位是开封府大相国寺
观心大师,江南普渡寺道清大师,庐山东林寺觉贤大师,长安净影寺融智大师,
这是老衲师弟神音大师。这一位大师来自天竺,法名哲罗星。」众人都起来相互
行礼。

  玄苦大师将左手主位众人介绍道:「这位丐帮帮主于虚雨,正在本寺做客。
那几位为我寺高僧玄渡、玄生……」七僧中除哲罗星外,六人闻于虚雨大名,皆
心中一震,看此子形神内敛,知道武功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地。六人起身见礼,
唯有哲罗星不以为然,安坐不动。

  哲罗星落座之后,不知于虚雨江湖地位崇高,见一位俗家年轻人坐在十余老
僧上首,心中就有些不平。同来六僧因为知道于虚雨名声显著,江湖地位又高,
对他礼敬有加。哲罗星看在眼里,心中诧异六僧为何与这年轻人行平辈之礼。

  神山上人看到哲罗星安坐,未免有些失礼,对哲罗星介绍道:「这位中原第
一大帮丐帮帮主于虚雨,江湖地位崇高,与少林派掌门在中原向来并肩。」

  哲罗星才知道这年轻人坐于主位首位,果然大有来历。哲罗星见此人对诸位
高僧还礼时,居然平辈论交,心中恶念更盛。

  以为此人年纪轻轻,地位尽管崇高,内力定然不强。他立起身来,向于虚雨
施礼道:「哲罗星不知道中原武林典故,不要怪我失礼。」同时躬下身去,两手
缩在袖中,潜运内力,用暗劲偷袭于虚雨,意欲让于虚雨难看,扬天竺国威。

  于虚雨连忙还礼,此时暗劲袭击过来,力道巨大。于虚雨心头潜怒,运起神
功护体,将暗劲反弹回去。

  他虽然运起神功,表面却是声色不露,施礼动作不改,口中还能说出话来,
道:「大师从天竺远道而来,在下安敢受大师之礼。」

  哲罗星施功后以为于虚雨必然出丑,心中正在暗自得意,不料暗劲到达于虚
雨身上之后,那股巨力反向自身袭来。哲罗星虽然略显莽撞,但一身武功却还说
得过去,见巨力迅猛,不敢怠慢,运起浑身功力消去这股巨力。

  于虚雨只是将哲罗星的暗劲反弹回去,却未趁机加力袭击。哲罗星心中却不
曾如此想,运起全身功力相抗。但这反扑过来的力量,因是哲罗星的一股暗劲,
迅速消失。

  哲罗星消除这股力道时浑身绷紧,力道一消,收脚不住,身体疾往前冲,一
个踉跄跌于地上,将这欲振天竺国威,倒变成了抢着给于虚雨行大礼一般。

  于虚雨此时却不想让哲罗星太过难堪,潜用暗力,托住哲罗星身形。哲罗星
只觉一股巨力过来,将自己身形扶起稳住,竟然无法抗拒,这才明白这年轻人功
力,绝对非同凡响。

  哲罗星虽然修行多年,争强好胜之心却盛,如今与于虚雨这次较量,输得却
是心服口服。他站稳身子,重新施礼道:「于帮主武功太高,比我强了太多。我
服了。」哲罗星汉语水平较低,话语简单,咬字也不是很准。

  众僧看到刚才局面,又听哲罗星此话,心中知道哲罗星刚才必是自取其辱。
心想这胡僧倒真会挑个对手,与中原名声最盛的于虚雨叫板,倒佩服他的勇气。
又见他心直口快,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倒也是个爽快人。

  众人重新落座,只听神山上人道:「少林庄严宝刹,小僧心仪已久,六十年
前便来投拜求戒,却被拒之于山门之外。六十年后重来,垣瓦依旧,人事已非,
可叹啊可叹。」

  少林众僧听了,心中都是一震,他说话颇有敌意,难道竟是前来寻仇生事不
成?玄苦说道:「原来师兄与少林尚有如此缘源,天下寺院都是一家,师兄今日
主持清凉,我佛门子弟,无不崇仰。凡事有因缘,师兄另创天地,弘法普渡,有
大功德于佛门。」

  神山上人合十还礼,说道:「小僧当年来到宝刹求戒,固然是仰慕少林寺数
百年执武林牛耳武学渊源,更要紧的是,天下传言少林寺戒律精严处事平正。」

  突然双目一翻,精光四射,仰头瞧着佛祖的金像,冷冷的道:「岂知世上尽
有名不副实之事。早知如此,小僧当年也不会有少林之行了。」少林寺众僧一起
变色,只是少林寺戒律素严,虽然众人愤怒,竟无半点声息。

  玄苦方丈道:「师兄何出此言?敝寺上下,若有行为乖谬之处,还请师兄明
言。有罪当罚,有过须改。师兄一句话抹煞少林寺数百年清誉,未免太过。」

  神山上人道:「请问方丈师兄,佛门寺院,可是官府、盗寨?」

  玄慈道:「小僧不解师兄言中含意,还请赐示。」

  神山道:「官府逮人监禁,盗寨则掳人勒赎,事属寻常。可是少林寺一非官
府,二非盗寨,何以擅自扣押外人,不许离去?请问师兄,少林寺干下这等残凶
霸道的行径,还能称得上『佛门善地』四字么?」


           第六十二回 少林寺(八)

  玄苦已明白七僧齐至少林的原因,说道:「上人指摘敝寺『强凶霸道』,这
四字未免言重了。」

  神山望眼如来佛像,说道:「我佛在上,『妄语』乃是佛门重戒!」

  转头向玄慈方丈道:「请问方丈,贵寺可是扣押了一位天竺高僧?这位哲罗
星师兄的师弟波罗星大师,可是给少林派拘禁在寺,数年不得离去吗?」说话时
神色严峻,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玄苦转头向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道:「玄寂,请你向七位高僧述说这其中原
因。」

  玄寂应道:「是。」向前走上两步。他执掌戒律,向来铁面无私,合寺僧众
见了他无不畏惧三分。

  玄寂将波罗星到少林偷艺一事,向众人详细述说一遍。玄苦忆起于虚雨欲处
置此事之言,道:「此事公过,我少林因牵扯自身,不好妄言,幸亏于虚雨帮主
正好在此,我寺委托于帮主禀公处置此事。」

  于虚雨道:「波罗星大师入少林之事,刚才玄寂大师已经讲述明白。诸位大
师有何不明之处,可以提出,让少林寺与波罗星对质,谁曲谁直,一目了然。」

  神山却道:「少林寺将这位天竺高僧扣押在寺,七年不放,总是实情。老衲
听这位哲罗星师兄言道,他在天竺数年不得师弟音讯,放心不下,派了两名弟子
前来少林寺探问,少林寺却不许他们和波罗星师兄相见,此事可是有的?」

  玄苦点头道:「不错。波罗星师兄既已偷学了敝寺的武功,敝寺势不能任由
他将武功转告旁人。」

  神山哈哈一笑,声震屋瓦,连殿上的大钟也嗡嗡作声,良久不绝。玄慈见他
神色傲慢,却也不怒,说道:「师兄,老衲有一事不明,敬请师兄指教。倘若有
外人来到五台山清凉寺,偷阅了贵寺的《伏虎拳拳谱》、《五十一招伏魔剑》的
剑经,以及《心意气混元功》和《普门杖法》的秘奥,师兄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微笑道:「武功高下,全凭各人修为,拳经剑谱之类,实属次要。
要是有哪一位英雄好汉能来到清凉寺中,盗去了敝寺的拳经剑谱,老衲除了自认
无能,更有什么话说?难道人家瞧一瞧你的武学法门,还能要人家性命么?还能
将人家关上一世吗?嘿嘿,那也太过岂有此理了。」

  于虚雨接过话头,道:「神山上人切要记得今日之语,倘若那天让人将贵寺
秘籍盗了去,万不要叫苦便是。再问大师一句,若贵寺擒住偷贵派秘籍之人,当
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心想,武功强似他的在武林中却没有几人,但这些人却不屑去盗秘
籍,若是武功不如他的,偷入清凉寺经阁,却是很难做到:「佛门慈悲为怀,若
有人往敝寺偷盗秘籍,为我寺所擒,必会将其释放,不会擅自将其拘留。」

  于虚雨道:「如此甚好,我丐帮弟子满天下,明日我将神山上人所语传遍武
林,清凉寺经阁任人偷盗,被擒时清凉寺也会将其安然释放,我想武林中人,必
有许多心仪贵派秘籍。万望上人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神山上人闻言,不由心中一怔,若武林中人都往清凉寺经阁偷盗秘籍,而清
凉寺将其擒获,既不能杀,也不能困,只能安然释放,恐怕清凉寺自此无宁日。
但自己话已出口,却不能自食其言。

  于虚雨见神山上人涨红了脸,知道神山必已后悔今日之语,进一步说:「诸
位在此见证,清凉寺自此若擒偷经之人,不论中原、西夏还是契丹人,被擒必会
安然释放,从今日起,我等告示天下,若清凉寺食言,我等合力为被擒人讨个说
法。」

  神山上人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丐帮弟子遍天下,信息几日内就可传遍武林,
清凉寺自此再无安宁之日。强辩道:「西夏、契丹非我族类,入中原窃经,自然
不能轻放,若中原武技传到敌对之国,对我中原绝无益处。」

  于虚雨道:「若契丹人前来偷取少林秘籍被擒,上人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道:「或杀或禁,绝不能使中原绝技流传敌国。」

  于虚雨道:「少林寺向来门规森严,因此中原武林不用担心少林秘籍流传敌
国。如今波罗星也是外国人,被他偷去秘籍后,让少林寺放他离去。波罗星不受
少林门规所限,若他将秘籍偷偷传入敌国,上人应如何应对。」

  神山上人见于虚雨词峰犀利,抓住语病,将他刚才的言论驳得体无完肤,不
由有些恼羞成怒。道:「此事本是少林之事,于帮主强要出头,却是为何?」

  于虚雨道:「此事原与大师无关,为天竺僧人少林派之事,上人强要出头,
却是为何?」于虚雨以其人之矛,还制其人之盾,神山上人不由接不上话来。

  于虚雨接着说道:「倘若这些武功典籍平平无奇,公之于世又有何碍?但少
林派的拳经剑谱内容精微,武林中素所钦仰,要给旁人盗去传之于外,辗转落入
敌国武林,未免贻患无穷,决非中原武林之福。各位大师,虚雨说得可对?」

  神山所请四大寺主持,都觉于虚雨所言有礼,若波罗星真要偷窃秘籍,传于
敌国武林,对中原武林绝对是一场浩劫。

  何况少林绝技,对中原武林尚不能轻传,又怎会轻易传给胡僧。四人见于虚
雨望过来,面露询问表情,都点头示意同意他刚才论点。

  当年神山上人曾到少林寺求师,少林方丈灵门禅师和他谈论几句,觉他锋芒
太露器小易盈,不是传法之人,若在寺中做个寻常僧侣,他又必不能甘居人下,
日后定生事端,是以婉言相拒。

  神山无奈投到清凉寺中,只三十岁时便技盖全寺,做了清凉寺方丈。他天资
颖悟,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只是清凉寺中所藏的拳经剑谱、内功秘要等等,不
是第一流功夫。

  四十多年来他内功日深,远远超过清凉寺所传武学典籍所载,但拳剑功夫,
终究不足,每当想起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总不自禁又是艳羡,又是恼恨。这一
日事有凑巧,神音引了一名天竺胡僧来到清凉寺,那胡僧便是哲罗星。

  哲罗星来到东土后,径向少林寺,途中遇到一个老僧,手持精钢禅杖,不住
向他打量。哲罗星不明东土武林情状,只道凡是会武功的僧人便是少林僧,一见
便心中有气,便喝令老僧让道,言词极是无礼。

  那老僧反唇相讥,三言两语,便即斗了起来。斗了一个多时辰,兀自不分高
下,老僧喝令罢斗,说道:「兀那番僧,你武功甚高,只可惜脾气太也暴躁,忒
少涵养。」

  哲罗星道:「你我半斤八两,你的脾气难道好了?」

  两僧打了半天,都已有惺惺相惜之意,言笑之间,互通姓名。那老僧便是神
音。哲罗星得知他不是少林寺的,更加全无嫌隙。神音问道他东来的原由。哲罗
星便说师弟来到中土,往少林寺挂单,不知何故,竟为少林寺扣留不放。

  神音一来好事,二来对少林寺的威名远扬本就心中不服,三来要在这位新交
的朋友之前逞逞威风,便道:「我师兄神山武功天下无敌,从来就没将少林寺瞧
在眼里。」当下神音将哲罗星带到清凉寺去,会见了神山。

  神山心想少林寺方丈为人宽和,扣留波罗星,其中定有重大缘由,当下善加
款待,慢慢套问,不到半个月,便将哲罗星心中隐藏的言语套了出来,只不过他
咬定说想取佛经,用以在天竺弘扬佛法。


           第六十三回 少林寺(九)

  神山寻思:「波罗星去少林寺,志在盗经,如在刚盗到手时便被发觉,少林
寺也不过将原经夺回,不致再加难为。现将他扣留不放,定是他不但盗到了手,
而且已记熟于心。再说,这番僧所盗的若是经论佛典,少林寺非但不会干预,反
而会慎择善本,欣然相赠。所以将他监留于寺,七年不放,定然他所盗的不是佛
经,而是武学秘籍。」

  一想到「少林寺的武学秘籍」,神山不由得心痒。数日筹思,打定了主意:
「我去代他出头,将波罗星索来。只要波罗星到手,不愁他不吐露少林寺的武学
秘要。」

  当下派遣弟子持了自己名帖,邀请开封大相国寺观心大师、江南普渡寺道清
大师、庐山东林寺觉贤大师、长安净影寺融智大师,随同神音和哲罗星,一同到
少林寺来。邀请这四位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僧到场,是要少林寺碍于佛门与武林
中的清议,非讲理放人不可。

  这时神山听得于虚雨步步紧逼,又不能与他反脸,勃然说道:「哲罗星师兄
万里东来,难道仅凭少林寺一面之辞,连他师兄弟相会一面,也是不许么?」

  于虚雨对玄苦道:「请方丈请出波罗星师兄!」玄苦传下话去,过不多时,
四名老僧陪同波罗星走上殿来。

  波罗星身形矮小,面容黝黑,他见到师兄,悲喜交集,涌身而前,抱住哲罗
星,泪水潸潸而下。

  两人咭咭呱呱的说得又响又快,料想是波罗星述说盗经遭擒,被少林扣押不
放的情由。

  哲罗星和师弟说了良久,大声用华语道:「少林寺方丈说假话,波罗星没有
盗武功书,只偷看佛家书。」

  玄苦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波罗星,你若说谎,不怕堕阿鼻地狱么?」

  波罗星道:「我决不说谎!」

  他聪明机变,此刻信誓旦旦,竟将盗阅秘笈之事推得干净,反显得少林寺全
然理亏。

  玄苦眉头一皱,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一时倒难以和他辩驳。突然身旁风声微动,黄影闪处,一人呼的一拳向波罗
星后心击去,这一拳迅速沉猛,凌厉之极。拳风所趋,正对准了波罗星后心的至
阳穴要害。

  这一招来得太过突然,似乎已难解救。波罗星立即双手反转,左掌贴于神道
穴,右掌贴于筋缩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双掌掌力交织成一片屏障,刚好将
至阳要穴护住,手法巧妙之极。

  大雄宝殿上众高手见他这一招配合得丝丝入扣,似是同门师兄弟拆招,试演
上乘掌法,忍不住都喝一声:「好掌法!」

  波罗星双掌之力将那人来拳挡过,那人跟着变拳为掌,斩向波罗星的后颈。
这时众人已看清偷袭之人是少林寺中一名中年僧人。这和尚变招奇速,等波罗星
回头转身,右掌跟着斩下。波罗星左指挥出,削向他掌缘。那僧人若不收招,刚
好将小指旁的后豁穴送到他的指尖上去。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
道之凝,的确是非同凡俗。

  又有人叫道:「好指法!」那僧人立即收掌,双拳连环,瞬息间连出七拳。
这七拳分击波罗星的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快得难以形容。

  波罗星无法闪避,也是连出七拳,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砰连响七下,每一拳
都和那僧人的七拳相撞。他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之间,居然每一拳都刚好撞在
敌人的来拳之上。

  七拳一击出,波罗星蓦地想起一件事,「啊」的一声惊呼,向后跃开。

  那中年僧人却也不再进击,缓缓退开三步,合十向玄苦与神山行礼,说道:
「小僧无礼,恕罪则个。」

  玄苦笑吟吟的合十还礼。神山脸有怒色,哼了一声。玄苦向观心、道清、觉
贤、融智四僧说道:「还请四位师兄主持公道。」然后对于虚雨道:「请于帮主
禀公处置。」一时客厅内肃静无声。

  观心大师咳嗽一声,说道:「三位意下如何?」

  道清大师道:「适才波罗星师兄所使的三招,第一招似乎是《般若掌法》中
的『天衣无缝』;第二招似乎是《摩诃指》的『以逸待劳』;第三招似乎是《大
金刚拳》中的『七星聚会』。显然波罗星师兄偷学少林绝技,绝对不假。」

  神山上人接口道:「哈哈,中土佛门果然受惠于天竺佛国不浅。当年达摩祖
师挟天竺武技东来,传于少林,天竺武技流传至今,少林高僧的出手,居然和天
竺高僧的天竺武功仍然若合符节,实乃可喜可贺。」

  少林群僧见神山上人在于虚雨重重折辱之下,仍不思悔改,又帮胡僧说话,
均有怒色。适才少林僧人法名玄生,武功既高,心思谨密,突然间出其不意的袭
击,事先盘算已定,所使招数以及袭向的部位,逼得波罗星不得不以般若掌、摩
诃指、大金刚拳中的三招来拆解。

  波罗星这些时日心中所想手上所习,都是少林派功夫,仓卒之际不及细想,
顺手以这三招最方便的招数应付。

  现在神山强辞夺理,反说这是天竺武技。但少林派的武功源自达摩祖师,传
下禅宗心法与绝世武功,那也是天下皆知之事。玄苦刚要开口,见于虚雨以目示
意,闭嘴不言。

  于虚雨缓缓说道:「少林寺佛法与武功都是传自达摩祖师,那是一点不假。
来于天竺,难道就要还于天竺,此理本身就是不通。」

  「倘若天竺人都来少林寺取武经,是否少林寺便都要传给他。再则神山上人
所说,波罗星所用武功是天竺武功,却是可笑之极。此三项绝技却非达摩祖师所
创,大家心知肚明。」

  「中国人不维护中国人利益,反帮胡僧说话,我于虚雨第一个瞧不起。胡僧
偷艺,此在武林中本是禁忌,若此事是我主持,而非少林主持。」

  「依我性情,恐怕波罗星早已死于非命。这三门绝技全系中土武功,与天竺
以意御劲、以劲发力的功夫截然不同。各位都是武学高人,其中差别一见而知,
原不必我多所饶舌。」

  观心大师、融智大师均觉于虚雨之言不错,齐声向神山上人道:「师兄你意
下如何?」

  神山上人闻于虚雨言中之意,竟似说自己是汉奸,但却反驳不得说道:「于
施主所言,当然高明,不过未免有一点故意分别中华与天竺的门户之见。其实我
佛眼中,众生无别,中华、天竺,皆是虚幻假名。」

  于虚雨道:「既然都是虚幻,波罗星在少林或在天竺,又有什么区别。此事
真相已明,波罗星师兄弟行事也不似佛门弟子。」

  「为僧人不能悟透佛家精华,心怀争强之意。参佛法而不能如实说话,为得
小利而置佛法不顾。上人还要为其说话,我却不明上人用意。令中原精华武功流
传胡国,若中原与其发生纷争,是置中原武林大义而不顾也。」

  「上人只想为胡僧出头,却置少林利益而不顾,我不能认同。若波罗星回归
天竺,于虚雨处却有『失心丸』,尽可让他忘记所记秘籍。」

  神山上人本意借此事,窃取少林绝技,现今为于虚雨化解,脸色涨得通红,
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于帮主此言差矣,我佛家经典俱来自天竺,少林武
功也是天竺人创始,天竺在佛法上讲是上国也。」

  于虚雨道:「佛法虽然传自天竺,但并等于天竺人强似中国人一等。若中国
人不能为之,天竺人也不能为之。如果诸位以为,波罗星若为汉人,少林寺如此
做法,各位定无异议。不为中原人讲话,却为番人做主,我于虚雨却不认同此种
作为。难道我大宋子民,反不如一个外乡人。在我大宋疆界,当守我大宋武林法
则。此事不须再辩,我认为少林派此事处置甚为合理。」


           第六十四回 少林寺(十)

  神山上人此次来少林,本想借此谋些利益,却被于虚雨当众驳得下不来台,
但于虚雨所语句句抓住要害,此时一句也反驳不得。他虽然机智,但此时却无言
以对,反生了一口闷气。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说道:「各位高僧相聚少林寺讲论武功
实乃盛事。小僧能否有缘做个不速之客,在旁恭聆双方高见?」一字一句,清清
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

  于虚雨一听,知道是鸠摩智来到,不由心中暗喜,寻思秘籍抄本或可今日收
回。他暗运内力说道:「既是法王大驾光临,也是我等福分。」声音平和,但语
句清晰。众僧闻得此语,心中暗想于虚雨小小年纪,在武林得享大名,确有真才
实学。

  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面露微笑,说道:
「原来于大侠也在此处,今日来此,确实不虚此行。」

  鸠摩智与众人相见罢,于虚雨道:「今日法王大驾光临,倒省了虚雨长途跋
涉之苦,待会述话完毕,请大师与虚雨独谈片刻,商议一事。大师较技之事,暂
且押后。」

  神山今日到此,弄得灰头土面,但于虚雨江湖名声响亮,威望素高,又兼丐
帮帮主,又不敢得罪,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去,当即告辞。

  哲罗星见今日将要无功而返,不知如何才好。于虚雨对鸠摩智道:「法王切
安坐,待在下处置完事情,再行述话。」

  将哲罗星唤到门外,道:「大师欲要讨走师弟,我喂他一丸药物,令师弟自
此记忆全失,即是见你也不认识。不若让他在少林参禅,也算是他与少林一番善
缘。」

  哲罗星本就理屈,心想若波罗星失去记忆,反不由在此自生自灭,少林派虽
然囚禁他在此,礼数待遇却是甚厚。当下与波罗星谈了几句,师兄弟两人洒泪而
别。

  波罗星此后断了西归念头,又受少林长老玉林大师点化,弃武专心参禅,反
而写下《波罗星经书心得》传入后世,成为一代高僧。

  神山上人七人告辞回去,少林众人、于虚雨、鸠摩智送众人出得山门,一同
回客堂就座。于虚雨当着少林众僧道:「待会有一秘事,与法王密谈。但少林绝
技抄本一事,请法王当得少林众僧之面给个交待。」

  鸠摩智闻言一怔,寻思慕容博交付七十二绝技副本之事,甚是秘密,不知于
虚雨何以得知。于虚雨见他不言语,接着说:「慕容博交付抄本于法王,恐怕心
怀不轨,不知法王可曾深思?」

  鸠摩智道:「愿听赐教。」

  于虚雨道:「法王身怀绝技,又是吐蕃国师,但少林合寺之力,围攻法王,
强取副本,法王胜率几何?」

  鸠摩智略一寻思,少林派中高手如云,长老院中数十位元老武功深不可测。
自己身具七十二绝技一事,若少林真要下定决心收回,恐怕不单牵扯自身存亡,
吐蕃国内必也会大受连累。念头盘旋,不由也对慕容博授书一事,产生疑惧。

  于虚雨见他沉吟不语,接着说:「慕容博为燕国后人,一心复国,他的这一
作法,无疑想挑拨中原武林与吐番火拼。他坐山观虎斗,趁机寻找时机。若为少
林派与法王利益考虑,请法王交还少林秘籍副本。」

  鸠摩智为国师身份,只须于虚雨点拨一点,就能明悉慕容博险恶用心,不由
浑身冒出冷汗。于虚雨接着说:「少林寺本想派遣高手前去索回副本,虚雨因法
王为身明大义之人晓之以理,必会将副本赐还。法王何等身份,既然答允归还,
也必不会另寻抄本应付少林众僧,大家防患于未然,止大劫于萌芽中,为皆大欢
喜之局。」

  鸠摩智沉思片刻,心思自己已经尽知七十二绝技虚实,还回副本也不受多大
损失,反而能让少林欠他一个人情。从身后行囊取出一个小盒,道:「老衲言出
必诺,请贵派查书副本,老衲保证绝不泄露贵派秘籍便是。」

  玄苦率众僧向前给法王施礼道:「今日方知法王为真正具大智慧之人,少林
感法王大恩,必会归还法王一个人情。」鸠摩智起身还礼道:「此事本是老衲之
错,诸位大师勿要多礼。」

  一件极其难办之事,让于虚雨一席话轻易解决,玄苦大师率众僧又对于虚雨
行礼道:「少林感念于帮主大德,大恩不言谢,日后于帮主为武林正义,用着少
林之处,少林必竭力为之。」

  于虚雨道:「此次来到少林,机缘巧合,得成大功。此事非在下之能,全凭
法王等人深明大义,诸位大师莫要多礼,折杀虚雨了。」

  众人谈论一会,法王本意欲与少林较量武艺,但此时见众僧对他恭敬多礼,
不好再提。众人用过晚餐,于虚雨邀鸠摩智独谈。

  两人来到寺外僻静处,于虚雨道:「法王身具『小无相功』,可是李秋水师
伯门下?」

  鸠摩智闻言大惊,他身具「小无相功」一事,世人知道者少之又少,今被于
虚雨一言揭露,自然惊出一身冷汗。鸠摩智师门向来是个秘密,但他非李秋水之
徒,却从师于李沧海。

  李沧海为无涯子最小师妹,当年与大师姐天山童佬、其姐李秋水三人,三人
同时爱上无涯子。李沧海心性柔弱,见无涯子面对天山童姥、李秋水两人,已经
招架不住。她不想卷入其中争风吃醋,远走吐蕃。

  当时鸠摩智刚入佛门,被同门陷害,不敢在寺中停留,逃出避难。他当时身
无武功,心中又是悲愤难平,在去声谷处昏迷。李沧海正好在去声谷修行,救下
鸠摩智,见他根骨甚佳,收他为徒,将一身武功皆传于他。

  鸠摩智确为练武奇才,三年后出山,在吐蕃国内未遇对手。他回去本寺,严
惩当年陷害他的人,并接掌本寺主持。随着时日过去,鸠摩智文武全修,渐渐名
震吐蕃,被国王聘为国师,赐号法王。而李沧海也被赐为圣母称号。

  于虚雨见鸠摩智沉思不答,心想「小无相功」只有李秋水、李沧海修炼,莫
非他是李沧海门人。道:「莫非法王是李沧海师叔门人。」

  鸠摩智闻他提起师父姓名,回过神来,道:「听于帮主之言,莫非你我出于
一门?」

  于虚雨闻言,猜出鸠摩智确是李沧海之徒。道:「沧海师叔现在可安好?」

  鸠摩智面露肃色,道:「恩师身体康健,正在敝寺潜心修行。不知于大侠师
尊何人。」

  于虚雨道:「师叔可曾向你提及本门事情?」

  鸠摩智道:「恩师于往昔之事,提及甚少,只说本门为逍遥派,上有一位师
兄、两位师姐。其间详事却不甚清楚。」

  于虚雨道:「本门中师尊一辈共师兄妹五人,大师姐为天山童佬,因师门戒
令,在江湖中名望虽然不高,但势力却是很大。」

  「其次为我先师无涯子,为逆徒丁春秋所害,虽然延缓数十年,但最终也因
旧伤难愈去世。」

  「再次为李秋水师叔,他是沧海师叔亲姐姐,现在西夏王宫手下『一品堂』
势力也不算小。小师叔为无海子,以前隐居少林,武功深不可测,修为绝不下于
几位师伯叔。」

  「师兄强练少林绝技,身上必有暗疾,几日后我等可住本门秘地,请师叔为
师兄疗伤。」

  鸠摩智最近习练少林绝技,正是身有内伤,他尚以为是其他原因,闻言才知
原来是强练少林绝技所致。

  因内伤发作起来,痛苦不堪,闻于虚雨讲起疗伤之事,恨不得即刻与于虚雨
寻到师叔,让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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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回 天山童佬(一)

  次日于虚雨、法王、阿朱三人向少林诸僧告别,欲要回返函谷。少林诸僧送
到山下,三人刚施完礼,突见几骑马匹从西侧疾驰过来,走到前来,一看几人都
是女人,身着缥缈峰灵鹫宫的服装。于虚雨一见,上前喝住几女,为首者三十余
岁,正是符副使。

  符副使见是于虚雨,下马施礼道:「启禀于大侠,童姥日前失踪生死不明。
小女子闻于大侠现在少林,星夜赶来,请于大侠前往主持。」

  于虚雨见此,回头对鸠摩智道:「师兄内伤,刻不容缓,请带阿朱即刻赴函
谷求治。」说完在山上酒店索纸笔书写一信,又告诉法王入谷道路。于虚雨告别
少林众僧,与符副使等人星夜赶往天山。

  一行人星夜赶路,将近天山,已是天黑,看着眼前已是山路,道旁的乱草越
来越长,显然已极为荒凉之处。

  符副使熟悉地形,当前引路夜行,转过一个山坡,忽见右首山谷中露出一点
灯火。于虚雨凝目望去,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与寻常灯火的暗红或昏黄
迥然不同。

  于虚雨猛然触起一事,回头对诸女道:「我已知童姥下落,你等从速召集各
部人众,严守缥缈峰。非必要时勿与来犯之敌接战,候我与童姥回归,然后依令
行事。」

  符副使道:「小女子与于大侠同往,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于虚雨道:「此行凶险,你等武艺太低,随去反而拖累,你等速上山去,营
救童姥一事由我包办,你等放心就是。」

  于虚雨说完,弃马步行,疾步驰往灯光之处。符副使等闻言,知道于虚雨所
言皆为实情,率众人绕路上山。

  于虚雨加快脚步,向绿灯处疾行里许,看得更加清楚。他奔到绿灯之下,不
敢近前细观,遥见一只青铜大鼎,有一短胖汉子,却蹲在旁侧一根树干上,住四
周遥望,显然是望风之人。

  于虚雨知道这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中人,往斜刺里绕过此人,发
现山谷中暗桩密布,运起轻功功法,在黑夜如一道黑烟,往里驰去。

  原先这些「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
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
是,相互不通声气,也未成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

  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
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天山童姥欲要扩张势力,对抗李秋水,逐渐将他们收
复,并施以「生死符」加以禁制,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势力。

  天山童姥练功之时,不甚伤了经脉,身材不能长大。但在三十六岁时,若非
李秋水暗算,她的身材还能长高。自此她性情大变,御下严厉,与李秋水更是水
火不容。

  这些洞主、岛主受不了童姥暴虏,秘密联合欲要攻下天山飘渺峰,寻找「生
死符」解药。这些往事,于虚雨从《天龙八部》中知道些,但这些人在此聚会,
却是猜中,如所料不差,童姥必被他们掳在此地。

  天山童姥所练内功,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功夫威力奇大,却有
一个大大的不利之处,每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天山童姥自六岁起练这功
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花了三十天时光。六十六岁返老还童,那一次用了六十
天。今年九十六岁,再次返老还童,便得有九十天时光,方能回复功力。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因为无涯子翻目成仇,几十年来互相攻击。此次天山童姥
返老还童,料李秋水必会趁机寻仇。她做好诸般布置,防范李秋水。但不料他手
下的洞主、岛主闻她近日散功,趁机发作。

  其时童姥手下各部,大部分被童姥派去山下布置,竟然被几位洞主、岛主潜
入飘渺峰。众人虽上过天山,但与童姥见面之时,都以珠帘相隔,所以众人皆不
认识童姥,众人首领乌老大在花园中碰到一个小女孩,将她擒下,退往山下。却
不知这小女孩正是天山童姥。

  于虚雨施展轻功绕过岗哨,进入里面,此时见山谷中心附近点着无数火把,
众人围在核心,听一位大汉在讲些什么。于虚雨止住身形,走入圈内,大家都在
凝神听那人讲话,也没人过来问他。他们一伙本来不很熟悉,人手混杂,以为不
可能有人会绕过处面所布岗哨,所以都以为于虚雨是那位岛主、洞主的手下。

  于虚雨走入圈内,听那位大汉讲道:「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知
道灵鹫宫中的虚实。安洞主与乌兄等九位亲身上去探过,老贼婆离去之后,宫中
到底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乌兄虽不能尽知,想来总必听到一二,便请说出
来,大家参详如何?」

  乌老大是个神情彪悍、极其雄壮之人,他道:「说也惭愧,我们到灵鹫宫中
察看,谁也不敢放胆探听,大家竭力隐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宫后花圃之中,
还是给一个女童撞见了。这女娃儿似乎是个丫鬟之类,她突然抬头,我一个闪避
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

  「在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将她抓住。那时我是
甩出性命不要了。灵鹫宫中那些姑娘、太太们曾得老贼婆指点武功,非同小可,
虽是个小小女童,只怕也十分了得。我这下冲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举。」
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局势凶险之极,此刻回思,犹有余悸。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双手使的是『虎爪功』,
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招拿不到这女娃儿,给她张嘴叫喊,引
来后援,那么我立刻从这数百丈的高峰上跃了下去,爽爽快快图个自尽,免得落
在老贼婆手下那批女将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

  「哪知道……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这女娃儿肩头,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竟
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全身没半点力气,却是一点武功也无。那时我
大喜过望,一呆之下,两只脚酸软无比,不怕各位见笑,我是自己吓自己,这女
娃儿软倒了,我这不成器的乌老大,险些儿也软倒了。」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各人心情为之一松,乌老大虽讥嘲自己
胆小,但人人均知他其实极是刚勇,敢到缥缈峰上出手拿人,岂是等闲之事?

  乌老大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只黑色布袋,走上前来,放在他身前。乌
老大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个人来。众人都是「啊」的一
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是个女童。

  乌老大道:「我们拿到了这女娃娃后,生恐再耽搁下去,泄露了风声,便即
下峰。一再盘问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却是个哑巴。我们初时还道她是装聋作
哑,曾想了许多法儿相试,有时出其不意在她背后大叫一声,瞧她是否惊跳,试
来试去,原来真是哑的。」

  众人听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哑巴之声。人丛中一人问道:「乌
老大,她不会说话,写字会不会?」

  乌老大道:「也不会。我们什么拷打、浸水、火烫、饿饭,一切法门都使过
了,看来她不是倔强,却是真的不会。」

  乌老大提高声音说道:「众位兄弟,咱们今天齐心合力,反了缥缈峰,此后
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大伙儿歃血为盟,以图大事。有没有哪一个不愿干的?」
他连问两句,无人作声。


           第六十六回 天山童佬(二)

  乌老大大声道:「众家兄弟,请大家取出兵刃,每人向这女娃娃砍上一刀,
刺上一剑。这女娃娃年纪虽小,又是个哑巴,终究是缥缈峰的人物,大伙儿的刀
头喝过了她身上的血,从此跟缥缈峰势不两立,就算再要有三心两意,那也不容
你再畏缩后退了。」他一说完,当即擎鬼头刀在手。

  一干人等齐声叫道:「不错,该当如此!大伙儿歃血为盟,从此有进无退,
跟老贼婆拼到底了。」

  眼见乌老大这一刀便要砍到那女童身上,突然间岩石后面跃出一个黑影,左
掌一伸,一股大力便将乌老大撞开,右手抓起女童负在背上,便向西北角的山峰
疾奔上去。

  众人齐声发喊,纷纷向他追去。但那人奔行奇速,片刻之间便冲入了山坡上
的密林。诸洞主、岛主所发射的暗器,不是打上了树身,便是被枝叶弹落。

  这个黑影正是于虚雨,他见形势危机,只好先救出童姥再说。

  于虚雨施展身影,不一会将追赶之人甩出老远。众人见那人影越走越远,追
赶不及,只好返回。

  于虚雨往前驰出十余里,见后面已无追赶之人,将童佬放下,施礼道:「于
虚雨拜见师伯。」

  童姥打量着脸前这位长相不俗的师侄,奇怪的问:「你我从未谋面,你如何
知道我就是你师伯。」

  于虚雨道:「先师去世前,曾详细描述师伯模样,因此虚雨一见便知。」

  童姥急道:「师兄对你提起过我?」

  于虚雨回答说:「师父临终前曾说一生对不起师伯,让我见到师伯后好生侍
候,略微表示谦意。」

  童姥闻言,不由有些激动,她出神一番,问道:「你师父是如何去世的?」

  于虚雨道:「被我二师兄寻机暗袭,身受重伤。被大师兄救下之后,虽然得
延几十年性命,但终因暗伤难愈去世。」

  童姥闻言切齿的问:「你二师兄是谁?」

  于虚雨道:「星宿老怪丁春秋。」

  童佬恨恨的说:「我神功恢复后,必先击杀此贼。」

  于虚雨道:「家师临终前,未将本派精妙掌法、拳法、剑法等传下,让我寻
到师伯后,学习精妙掌法,然后找丁春秋报仇。」

  童姥暗思一会,叹息道:「你即使学得我派中精妙掌法、剑法,但内力与丁
春秋相差太远,恐怕不能奏效。」

  于虚雨道:「师父临终前将一身内力皆输入虚雨体内,不然恩师或可再延命
几年。」童姥闻言再不言语,坐在旁边一块石上深思。

  此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断断续续的女声:「师……姐,师……姐。」

  童姥闻声面色大变,道:「你师叔前来寻仇,可如今我功力未复,你将我负
在背上,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于虚雨知道童姥需要九十多天才能恢复功力,考虑此时与李秋水相见,她与
童姥争斗几十年,仇恨已深,必会执意杀死童姥,为保童姥性命,必与她相争,
若因此与她成仇,日后王夫人与王语嫣处却是不好说话。

  想了一想,道:「您练完功后,我背你先往山里逃去,师叔必然不会马上追
到。」

  童姥闻言大喜,道:「你这小鬼倒是聪明的很。」

  于虚雨知道童姥练功需喝热血,他凝功运用耳力,用一块小石击中旁中树枝
上一只小鸟,拿到童姥面前,道:「师伯先练功,待会我们再走。」

  童姥以为无涯子曾跟于虚雨讲过自己练功法门,道:「想不到你那师父什么
也说给你听。」

  说完盘膝而坐,咬往小鸟脖子,吮吸小鸟之血,不一时鼻中吐出来的白气缠
住她脑袋周围,缭绕不散,渐渐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她面目都遮没了,
跟着只听得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

  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稀,跟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见那女童鼻孔中不
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那女童睁开双眼,缓缓站起。于虚雨定眼一看,只
觉那童姥脸上神情发生变化,知道她运功一次,等于长大一岁。

  如此十余日下来,每日于虚雨或捉一条鹿、或是山鸡,等童姥吸血练功后,
他便将它们烧好,与童佬分食。两人每日赶路半日,其余半日童姥除了练功,指
点于虚雨逍遥派的精妙掌法、剑法。

  于虚雨用心记忆,这些精妙手法一气呵成,虽只五六个招式,但每个招式之
中,身法、步法、掌法、招法,均有十分奇特之处,双足如何站,上身如何斜,
实是繁复之极。所幸于虚雨身具无涯子毕生修为,悟性又高,童佬所教的法门,
只须练习二三遍,就能将所有招式全都演得无误。

  童姥道:「你师父有你作为传人,真是万幸之事。我们年龄已大,都无雄心
壮志。本门发扬光大,你肩上担子委实不轻。」

  她看起来是十来岁女童的身躯,模样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语调却老于世故,
这几样综合在童姥身上,非常的不协调。

  她感叹完毕,开始指点于虚雨,道:「本门手法,旨在准确,运气所行部位
不能有丝毫偏差。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临敌之际,务须镇静从事,若有半
分参差,不但打不倒敌人,自己的性命反而交在对方手中了。」

  再过十几日,童姥已无招可教,又将「生死符」的用法与解法传给于虚雨。
「生无符」手法与「天山折梅手」运功方法大同小异,于虚雨有「天山折梅手」
为基础,不过半日,已将手法运用熟练。

  童姥的容貌日日均有变化,自十余日前,已自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变为二十余
岁的少女了,只是身形如旧,仍然是十分矮小而已。

  于虚雨背着童姥,心态也逐渐异样起来。童姥虽然年龄已近百岁,但她每隔
三十年返老还童,身体却未变老。此时她容色娇艳,眼波盈盈,直是个美貌的大
姑娘。

  这日于虚雨要去背她,见童姥嘻嘻一笑,玉颜生春,双颊晕红,顾盼嫣然,
不免有些不自然,童姥问他道:「你可有什么不适?」

  于虚雨道:「师伯如今已非几日前,为女童身体,现在貌美如花,我担心如
此亲近,败坏师伯名节。」

  童姥闻言,娇笑道:「小鬼头胡说八道,师伯是九十六岁的老太婆,你背负
我一下败坏什么名节?」

  但于虚雨称赞她美丽,童姥却是觉得心里舒坦,当日伏在于虚雨背上,感觉
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有些心摇神荡,不由想起当年与无涯子相处时的情境,
不觉有些失神。将于虚雨的背部当成了无涯子,将前胸紧紧贴在于虚雨背上。

  于虚雨正在运行轻功,在树梢上跳跃奔走,忽然觉得身后温玉摩擦,不由有
些分神,气息一乱,险些从树梢上摔下来。他的失常动作,自然瞒不过背上的童
姥,童姥不由有些羞涩,连忙收起心神。

  两人寻到安身之处,于虚雨捉往一只野羊,童姥练功完毕,于虚雨已将一只
烤羊腿送上。两人经今日那场尴尬,彼此不敢对视,心中都是波澜翻动,气氛不
由有些异样。

  突然间于虚雨听到衣衫飘动之声,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童姥之前。
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全身白色衣衫衬着遍地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白衫人低声道:「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哪!」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轻
柔婉转。于虚雨知道是李秋水到了,见她身形苗条婀娜,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
见她面容。

  童姥见李秋水追到,脸色极是奇怪,又是惊恐,又是气愤,更夹着几分鄙夷
之色。她一闪身便到了于虚雨身畔,双手抓住于虚雨的衣衫。

  李秋水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轻风动裾,飘飘若仙。于虚雨知道向李秋水求
情也是白费,一把抓住童姥,将她抱在身前,施展绝世轻功,欲要绕开李秋水,
往外逃走。

  李秋水不料于虚雨身法如此快捷,待要反应,被他绕到身后,却手一挥,一
道白雾,撒向两人。于虚雨万毒不侵,不受影响,童姥却不由「啊哟」一声,于
虚雨低头一看,见她却像中毒模样。


           第六十七回 天山童佬(三)

  李秋水施展的是剧毒,她见白雾撒在两人身上,也不追赶,只是笑吟吟的在
后面瞧着,心道不出百米,于虚雨必定倒下。不料于虚雨身法飘动,全不似中毒
模样,一霎时跳入旁边树林,左腾右跃,不见了身影。

  李秋水大吃一惊,因为那毒药针对天山童姥这般绝顶高手所制,自是不同凡
响,莫非那男人身上有什么避毒宝物不成?她身影起动,沿于虚雨去路追去。但
追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是形影全无。

  于虚雨知道李秋水的轻功厉害,跃入树林后,不敢沿此方向往前,反而借树
丛掩护,绕路奔反方向而去。童姥呼吸逐渐急促,原来李秋水此毒非同一般,童
姥如今功力已到三十余岁功力,初时尚能裹住毒药,但这毒药药性甚急,不一时
便冲开内力,住心脉冲击。

  于虚雨一边运功疾驰,一边把脉探视童姥伤情,见毒性将近心脉,俯下头去
吻住童姥樱唇,一口真气度往童姥体内。于虚雨身具朱蛤之毒,气息虽不能解去
童姥毒性,但却抑制了毒性发作时间。

  于虚雨一口气奔出百余里,小心掩藏行迹。所幸此时下起大雪,将于虚雨轻
微的脚印很快遮住。此时童姥的身体逐渐火烫,于虚雨知道毒性开始发作,不敢
耽搁,看到一个山洞,连忙进去躲避。

  山洞像是猎人山中居所,里面不深,一眼就可了然,所幸洞中床褥尚齐,只
是沾满灰尘。此时童姥神智不清,脸色通红。于虚雨将她放于榻上,又度过一口
真气,缓解她的毒性。

  于虚雨将被褥简单整理一下,小心将童姥的衣服解开,欲用交合度功之法,
解除她身上巨毒。童姥的全身滚烫滚烫,白皙娇嫩的玉肤发出火红的颜色,侨脸
似乎比刚才更红。

  她的身高是小女孩的高度,但玲珑的玉峰、萋萋芳草、美丽的谷道,却让于
虚雨眼中的欲火更浓。他牢牢的盯着童佬的娇躯,俯身压在她这具能让人产生多
重刺激的玉体上。

  于虚雨将童姥的裸体搂进怀里,往可爱的樱唇吻下。失去理智的童姥眼前幻
化出师弟的模样,她伸出纤细的小手抓住了于虚雨伟岸的巨物。

  于虚雨不由欲火焚身,他的舌头卷住了童姥的香舌。他的津液被童姥吸入腹
中,童姥的毒性随之减轻,她的理智逐渐回归,她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师弟而是于
虚雨的时候,她开始挣扎起来,但对于未复功力又身中剧毒的她来说,于虚雨的
力气实在是可怕,她所有的挣扎就像是蜻蜓撼大树一般的无力。

  于虚雨的怪手技巧的拨弄下,童姥的玉体不由自主的一震,洁白如玉的细皮
嫩肉在怪手的抚弄下,开始发出阵阵颤动。看着童姥白嫩的酥胸,圆隆雪白的丰
臀,娇嫩细致的玉腿,以及两腿之间浓密的萋萋芳草,虽然身形矮小,但比例却
是协调。于虚雨多日来未尝肉味,心中的欲火更加猛烈,胯间之物更加高高地翘
起。

  童姥看到于虚雨如此可怕巨物,陷入惊恐之中的她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但对于这时的于虚雨来说,女人的挣扎和叫声都是最好的兴奋剂。为了尽快为她
解毒,他用双手抓住童姥的白嫩的两条秀腿,将不住挣扎的她拉近了自己。

  于虚雨低声说:「师伯,只有与我交合,才能解去师叔所施剧毒,忍着点,
很快就好了。」说完他用力拉开了童姥的双腿,用腰一挺,胯下那粗长的巨物毫
不留情的刺入了童姥体内,深深的埋进了毫无准备的桃源洞中。

  在童姥凄厉的惨叫声中,裂伤之血滴落,让她痛不欲生的粗暴蹂躏和折磨开
始了。于虚雨知道现在应该尽快与她结合,以免尽快解去她的毒性。因为李秋水
不知何时将找上门来。他狠下心来,浑然不顾这个女人的感受,扭动着腰肆意使
虐。

  童姥如花的娇容可怕的扭曲着,一双玉手在于虚雨的身上无助地抓着,嘴里
又哭又叫:「虚雨……求求你轻点……」

  于虚雨小声道:「师叔很快就会找来,我们只好尽快解毒,你忍着点。」

  于虚雨说完,开始大力的冲击,童姥如孩童的躯体不堪痛苦轻轻的扭动着,
一双玉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哭泣。童姥知道落在李秋水的手中
将是怎样的结局,她只希望尽快解开毒性,她放弃了挣扎,认命的任凭于虚雨在
她的身上驰骋。

  她觉得于虚雨那巨物的每次进出都像是一把刀在狠狠地刮着自己的肉体。下
身传来的疼痛渐渐控制了她的肉体,于虚雨富有技巧的伸手在她娇嫩如花的娇躯
上又抓又捏,一张大嘴也在她身上不住的重吻轻咬,雪白可爱的娇躯上布满了于
虚雨的口水。

  渐渐的,童姥也做出一定的反应:「呼……唔……啊……」

  于虚雨咬紧牙关,一个劲的狂抽狠顶。童姥有了进一步的反应,她把双腿张
的更开,双手也抱住了他。低声咬牙:「啊……用力,用力,我喜欢……」

  这时候下面已经不再流血,玉露逐渐变淡,最终变成清水似的。童姥渐入佳
境,玉露密布,她开始享受从未品尝的欲仙欲死的快感。

  童姥的不住的娇呼,声音由轻到响。「呼……唔……啊……唔……啊……」
这是高潮欲来的现象。这种令男人发狂的表情,使于虚雨更加全力以赴,用力的
狂顶。

  不一会儿,于虚雨在异常紧窄的压迫下,感觉到无比的舒适;近百的年龄、
女童的身高、按比例缩小的美妙胴体,让他在生理和心理上,同时感觉到无比的
刺激,体内小虫万头颤动的引来一阵酥麻的快感中,终于一泻千里,把拥有无限
能量的滚热液体送进童姥的身体深处。

  下面的童姥也全身哆嗦着喷出了处女元阴,享受着无与伦比的无如伦比的快
感。听到于虚雨开始传授内经,知道这是一套行功路线,童姥按照师侄的话开始
运功吸纳体内的阳刚气息,不久后两人行功完毕,开始盘膝运功。

  两人身体内吸纳了对方巨大的气息,内息发生剧变。童姥鼻中喷出白雾,浑
身暴豆似的声音久久不停。于虚雨获取了童佬近百年的元阴气息,内功暴涨。他
行功完毕,睁开双眼,对面的童姥出现的变化吓了他一跳。

  童姥的身形开始长高,她的皮肤挣的很紧,面容开始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童姥终于行功完毕,她的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已经进入了正常的高度。

  在听完于虚雨的述说后,童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赤裸的手脚,当她认证
于虚雨的话后,她扑到于虚雨的怀里,像如获至宝一样,嘴里喃喃道:「谢谢,
谢谢。」

  童佬长不大的身形,让她心理上多年出现严重的自卑,如今这种压在她心头
多年的弊病一朝去除,尽管她失去了守了保守了近百年的贞洁,但她一点也不在
乎。

  她在于虚雨的怀里,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除去了多年的心病,身体也从此怯
毒,内功吸收到于虚雨的阳刚气息而提升一大截,享受到了美妙的欢好,所有的
一切如在梦里,让她感觉于虚雨是完成她心愿的神仙。

  山洞里春意盎然,两人早将李秋水的威胁抛到脑后,一场肉搏又将展开,于
虚雨这次享受的不是那具女童身材另类的刺激,而是一具迷人的少女躯体。

  天渐渐亮了,童姥想起李秋水就在附近,看着在身侧盘膝运功的于虚雨,她
的眼色里流露出一份怜爱,一份温柔。连她自己也不能置信的情感涌上心来,她
觉得这个男子,已在一夜间取代了师弟的地位,成为她感情新的寄托。


           第六十八回 西夏王宫(一)

  于虚雨抱着童姥继续逃脱李秋水的追击,他们遭遇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童佬
因身形长大无衣可穿。于虚雨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往西夏王宫逃去。

  童姥现在虽然内力大进,但她依然未恢复到一半的功力。她还要再过五十多
日,才能恢复全部功力。两人云雨一夜后,入夜后忍受不住彼此的诱惑,整夜缠
绵。《逍遥内经》确实神奇美妙,而童姥在恢复的过程中,身体每天发生变化,
让于虚雨感觉每夜都像换了一个女人。

  童姥对西夏王宫非常的熟悉,两人躲进王宫的大冰窖里。王宫内的美食让两
人大饱口福,后花园的白鹤成了童姥练功的牺性品。

  于虚雨整日在冰窖练功,将童姥传授的逍遥派掌法、剑法练得越来越娴熟。
童姥见于虚雨确实是练武天才,短短月余竟然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这日童姥因为大功将成,收功之时,千头万绪,凶险无比,要定下心来好好
的静思一番,不敢再与于虚雨行房事,让他不禁有些失望,早早睡下。童姥看在
眼里,痛在心里,她出去溜达一趟,给于虚雨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于虚雨正在睡梦之中,忽然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这香气让他全身通泰,说
不出的舒服,迷迷糊糊之中,又觉得有一样软软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他一惊而
醒,伸手去一摸,着手处柔腻温暖,竟是一个不穿衣服之人的身体。

  他大吃一惊,望向童姥,童姥道:「看你如此急色,将李秋水最美丽的一个
孙女给你擒了来,你要好好谢我才是,我住那边练功。天快亮时我来叫你。」

  于虚雨运足目力,见这少女浑身晶莹如玉,雪肤滑嫩,柔若无骨,一双明眸
清澄犹如纯净的黑宝石,樱唇红润,惹人垂涎,一双碗形的玉乳,柳腰纤细,结
实的小腹平滑如缎,一双玉腿均匀修长,一头柔细乌黑色长发,衬着如花般的脸
颊,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秀丽妩媚,露着醉人的模样。

  于虚雨给她解开穴道,黑暗里这女该道:「我……我在什么地方啊?怎地这
般冷?」喉音娇嫩。

  于虚雨问道:「你是谁?」

  那少女道:「我……我……好冷,你又是谁?」说着便往于虚雨身上靠去。

  于虚雨趁势左手扶住少女的肩头,右手揽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双手碰到了
少女柔腻娇嫩的肌肤,一颗心简直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却是再难释手。

  少女嘤咛一声,转过身来,伸手勾住了他头颈。

  于虚雨但觉那少女吹气如兰,口脂香阵阵袭来,不由得色心大动。少女道:
「我好冷,可是心里又好热。」

  于虚雨双手微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那少女「唔,唔」两声,凑过嘴来,
两人吻在一起。

  于虚雨下面的小弟弟抬起头来,跃跃欲试。他轻轻的把手放在少女脸上,慢
慢的把手从脸上往下移,沿着脸颊,脖子,停在碗形的玉峰上,他用手指夹住两
颗粉嫩的峰尖,捏了下去。少女虽有轻微的痛楚,却带着强烈的快感,不禁张开
了小嘴儿喘起气来。

  他的手继续往下,往下越过高山,平原,来到峡谷。他很快找到了一颗小豆
豆,此刻被透明的蜜水滋润,它更像一粒美丽的珍珠。少女抬起头,微张湿润的
樱唇寻找到于虚雨的嘴。

  「嗯……」从少女的琼鼻中发出了极其诱人的娇哼。当于虚雨的舌头伸进温
暖的小嘴时,少女感到整个人天旋地转,那滋味想象不到的甜美,使人迷醉。她
的整个娇躯像被人抽掉了骨头,软化在床上。

  于虚雨的双唇仍不停的亲吻着她,从脸颊到耳垂再到肩膀,到玉乳,到……
彻底的解放了她的防线。于虚雨温柔的将她双腿分开,露出了未经人事的峡谷,
慢慢的将巨物往里面推送。

  「啊……痛啊……啊……」少女未经人事经人事,自然会有些许疼痛,但是
在于虚雨温柔的爱抚与细腻的动作下,她开始渐渐的享受这样的感觉,甚至还情
不自禁的迎合。

  于虚雨花丛老手,本懂得怜香惜玉,巨物插在花道后,下体传来一股异样舒
畅的感受,令他无法自己,更像头猛兽般,横冲直撞,继续狂抽猛插,直把少女
干得死去活来,小脸涨的通红,双手用力抓住于虚雨肩膀,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眼角含泪道:「轻点……慢点……痛死我了……不要……」

  「啊……舒服死我了!不要了我受不了了,啊!我快死了……」终于,少女
在几次高潮后,昏睡过去!

  两人缠在一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少女道:「好哥哥,你是谁?」

  这六个字娇柔婉转。于虚雨不及回答,此时天色将亮,童姥过来,点中少女
穴道,挟她出去。

  过不多时,童姥便即回来,笑道:「虚雨,我让你享尽了人间艳福,你如何
谢我?」

  虚竹上前将她搂住道:「我要在床上好好谢谢你。」

  童姥一听,道:「胡闹,三日后大功练成,这几日便宜你们两个。这位姑娘
今年一十七岁,端丽秀雅,却是西夏最美的一位公主。」

  第二天,童姥竟又去将那裸体少女用毛毡裹了来,送入他的怀中,自行走上
第二层冰窖练功,让他二人留在第三层冰窖中。那少女悠悠叹了口气,道:「我
又做这怪梦了,真叫我又是害怕,又是……又是……」

  于虚雨道:「又是怎样?」

  那少女抱着他的头颈,柔声道:「又是欢喜。」

  说着将右颊贴在他左颊之上。于虚雨只觉她脸上热烘烘地,不觉动情伸手抱
了她纤腰。那少女道:「好哥哥,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要说是梦,为什么我清
清楚楚知道你抱着我?我摸得到你的脸,摸得到你的胸膛,摸得到你的手臂。」

  她一面说,一面轻轻抚摸于虚雨的面颊、胸膛,又道:「要说不是做梦,我
怎么好端端的睡在床上,突然间会身上没了衣裳,到了这又冷又黑的地方?这里
寒冷黑暗,却又有一个你在等着我、怜我、惜我?」

  「平日我一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也要害羞,怎么一到了这地方,我便……我
便心神荡漾,不由自主?唉,说是梦,又不像梦,说不像梦,又像是梦。昨晚上
做了这个奇梦,今儿晚上又做,难道……难道,我真的和你是前世因缘么?好哥
哥,你到底是谁?」

  那少女突然伸出手来,按住了他嘴,低声道:「你别跟我说,我……我心里
害怕。」

  于虚雨抱着她身子的双臂紧了一紧,问道:「你怕什么?」

  那少女道:「我怕你一出口,我这场梦便醒了。对,我就叫你『梦郎』,梦
郎,梦郎。」她本来按在于虚雨嘴上的手掌移了开去,抚摸他眼睛鼻子,似乎是
爱怜,又似是以手代目,要知道他的相貌。那只温软的手掌摸上了他的眉毛,摸
到了他的额头,又摸到了他头顶。

  于虚雨道:「我跟你一样,也是又快活,又害怕。我玷污了你冰清玉洁的身
子,今世一定会设法娶你的。」

  那少女道:「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在做梦,不用害怕。你叫我什么?」

  于虚雨道:「你是我的梦中仙姑,我叫你『梦姑』好么?」

  那少女拍手笑道:「好啊,你是我的梦郎,我是你的梦姑。这样的甜梦,咱
俩要做一辈子,真盼永远也不会醒。」

  说到情浓之处,两人又沉浸于美梦之中,真不知是真是幻?是天上人间?过
了几个时辰,童姥才用毛毡来将那少女裹起,带了出去。次日,童姥又将那少女
带来和于虚雨相聚。

  少女第三日相逢,迷惘之意渐去,惭愧之心亦减,恩爱无极,尽情欢乐。只
是于虚雨始终不敢吐露两人何以相聚的真相,那少女也只当是身在幻境,一字不
提入梦之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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